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扫麦子

 奎林说 2022-07-27 发布于甘肃


张茂珠:扫麦子

每当看到田野里小麦黄了的时候,我就想起童年跟着父亲拾麦穗扫麦子的情景。




我的童年时代还是在集体生产队里,人们的生活很困难,温饱问题都无法解决。记忆中我没有美美地吃饱过饭,就连黑面馍馍父母都要藏在屋顶的大梁上,不能想吃就吃。那时候吃了上顿没下顿,特别是到了绿油油的麦子还没有黄的时候,家里上年的存粮已经吃完,口粮续不上了,这就是人们所说的“青黄不接”。
记得我家刚刚从索桥黄崖沟搬迁到景电一期灌区。那年正值小麦收割季节,眼看家里的面柜底朝天了,而生产队里一时半会还分不到粮食,无奈之下父亲悄悄领着我去拾麦穗扫麦子。
那时候一期灌区有好多农场,有兰州医学院农场,八八四农场,兰炼农场,兰石农场,白银公司农场等等。农场里有联合收割机,收麦速度快。父亲就领着我到收过的麦地里拾麦穗。我背着背篓,看到遗留下来的麦穗不是很多,偶尔才能拾到沉甸甸的一个。那时的麦穗口很松,收割机刚一碰到麦芒就会有麦粒跳出来。看到地上撒了好多麦粒挺可惜,父亲就想把它扫起来。首先用镰刀割掉十多公分高的麦茬,割好一片地后,再用老扫帚一颗一颗扫麦粒,遇到地平的还好扫,有的地干裂开了口子,麦粒掉了进去,还得从地缝里掏着扫出来,这样费了半天功夫扫全了一大堆,里面有麦草,土,石子和麦粒,然后再拿一个小铁筛子用力筛,筛掉土后,取掉麦草及大点的土疙瘩和石子,最后才能看到有红扑扑的麦粒。父亲弓着腰,腿残疾不方便( 六十年代父亲给生产队里挖沙压田时受了工伤,被沙窑落下来打折了腿),汗流浃背吃力地扫完了一片又一片,筛完了一堆又一堆。我的任务是在麦茬地里来回拾麦穗。炎炎烈日下饥渴难忍,有时把拿来的冷水都喝光了。父亲让我在嘴里衔着一根麦秆,鼓励我说这样就不渴了。夕阳西下的时候,我背着多半背篓拾好的麦穗,父亲背着多半袋子扫好的麦子,我们才步履蹒跚地回家。从农场到家还有十几里路,父亲和我一高一低步行到家已经天黑长灯了。母亲连夜把我们拾来的麦穗用木棍捶碎,然后再用簸箕簸出麦子。扫来的麦子里面还有一半是石头沙子,母亲就倒在大铁锅里用漏勺在水里反复淘出麦子。就这样我和父亲早出晚归拾麦穗扫麦子,不知道过了多少天,终于积攒了两百多斤小麦。母亲赶紧炒熟了一部分麦子磨成炒面,剩下的一部分麦子磨成面粉。这样在青黄不接,生产队还没有分到粮食的时候,解救了我们全家近十口人的生活问题。记得那时候能闻出新麦面粉蒸出馍馍的香味道。刚刚出锅的热馒头下着蒜瓣,揪上一股生韭菜或者一根葱叶,偶尔烧上一勺猪油和辣椒面蘸着吃,那真是一种享受。
那时代大人们都是背着生产队里偷偷地扫麦子。后来父亲扫麦子的事让生产队里知道了,一次开大会父亲受到了生产队长的批评,说他搞私营经济走资本主义路线。但是没有办法啊,为了一大家人的口粮生计问题,父亲宁愿挨批评,也没有半点怨言。这样我和父亲每到收麦季节悄悄扫了几年麦子,一直到农村联产承包责任制落实以后生活有所改善才停止。
现在的年轻人已经不爱惜粮食,不珍惜粮食了。人民的生活水平普遍提高,已经不愁穿不愁吃。人们吃的都是陈年麦子磨的面粉,即使当年新收小麦磨出的面粉,却再吃不出小时候的麦香味道了。我的童年生活虽然很苦吃不饱,但不论吃什么都感觉很香,尤其吃自己拾来扫来的粮食更香。

左边:扫帚和背斗

右边:漏勺、铁筛子、簸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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