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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一分殊:天地之性与气质之性”

 黄帝内经参详 2022-07-28 发布于山东

张载、周敦颐、程颐、朱熹之儒学思想皆有天道观之形而上学思想,这一思想鲜明地体现在天地之性(即义理之性)与气质之性的区分上。

目录:

一、张载:天地之性/气质之性

二、程颐:义理之性/气质之性

三、朱熹:理一分殊、理与气和

      ①“天下之物,各有其性”——殊别之理

   ②“人物性本同,只气禀异”——共同之理

   ③何以“理一分殊”?逻辑建构依据

   ④如何“理一分殊”?——理与气合

 

一、张载:天地之性/气质之性

在哲学史史,张载借助《中庸》首次明确区分了天地之性和气质之性,他在《正蒙·诚明篇》中说:

“自明诚”,由穷理而尽性也;“自诚明”,由尽性而穷理也。性者万物之一源,非有我之得私也。

    以生为性,既不通画夜之道,且人与物等,故告子之妄不可不诋。 性于人无不善,系其善反不善反而已,过天地之化,不善反者也;命于人无不正,系其顺与不顺而已,行险以侥幸,不顺命者也。形而后有气质之性,善反之则天地之性存焉。故气质之性,君子有弗性者焉。 人之刚柔、缓急、有才与不才,气之偏也。天本参和不偏,养其气,反之本而不偏,则尽性而天矣。

气之不可变者,独死生修夭而已。故论死生则曰“有命”,以言其气也;语富贵则曰“在天”,以言其理也。

所谓天理也者,能悦诸心,能通天下之志之理也。能使天下悦且通,则天下必归焉;不归焉者,所乘所遇之不同,如仲尼与继世之君也。“舜禹有天下而不与焉”者,正谓天理驯致,非气禀当然,非志意所与也;必曰“舜禹”云者,余非乘势则求焉者也。 

   君子教人,举天理以示之而已;其行己也,述天理而时措之也。和乐,道之端乎!和则可大,乐则可久,天地之性,久大而已矣 

二、程颐:义理之性/气质之性

程颐曾就学于周敦颐,后又问学于张载,他本于“性即理”、“性其情”的思路,结合着东汉魏晋的才性说,将张载的天地之性与气质之性简化为“性”与“才”之区分,遂有“义理之性”、“气质之性”所分。

《河南程氏遗书》卷二十二上讲:

性即理也。所谓理,性是也。天下之理,原其所由,未有不善。

在天为命,在义为理,在人为性,主于身为心,其实一也。心本善,发于思虑,则有善与不善。若既发则可谓之情,不可谓之心。

如《河南程氏遗书》卷十八讲:

问:「『性相近也,习相远也』,性一也,何以言相近?」

曰:「此只是言性一作气质之性。如俗言性急性缓之类,性安有缓急?此言性者,生之谓性也。」

又问:「上智下愚不移是性否?」

曰:「此是才。须理会得性与才所以分处。」

又问:「中人以上可以语上,中人以下不可以语上,是才否?」

曰:「固是,然此只是大纲说,言中人以上可以与之说近上话,中人以下不可以与说近上话也。」「生之谓性〔一〕。」「凡言性处,须看他立意如何。且如言人性善,性之本也;生之谓性,论其所禀也。孔子言性相近,若论其本,岂可言相近?只论其所禀也。

问:「人性本明,因何有蔽?」曰:「此须索理会也。孟子言人性善是也。虽茍、杨亦不知性。孟子所以独出诸儒者,以能明性也。性无不善,而有不善者才也。性即是理,理则自尧、舜至于涂人,一也。才禀于气,气有清浊。禀其清者为贤,禀其浊者为愚。

三、朱熹:理一分殊、理与气和

朱熹以程颐之学为宗,兼以周敦颐之《太极图说》为据。

朱熹认为“人物之性气质之性”这几个字,自古圣贤上下数千年传授不断,至春秋时,此个道理其传犹未泯,特举“如刘定公论人受天地之中以生,郑子产论伯有为厉事,其穷理煞精”为证。

《春秋左氏传·成公十三年·刘康公论命》,朱熹所谓刘定公实乃周定王之子刘康公。

公及诸侯朝王,遂从刘康公、成肃公会晋侯伐秦。成子受脤于社,不敬。刘子曰:「吾闻之,民受天地之中以生,所谓命也。是以有动作礼义威仪之则,以定命也。能者养以之福,不能者败以取祸。是故君子勤礼,小人尽力,勤礼莫如致敬,尽力莫如敦笃。敬在养神,笃在守业。国之大事,在祀与戎,祀有执膰,戎有受脤,神之大节也。今成子惰,弃其命矣,其不反乎?」

“伯有为厉”事涉及鬼神观念。案案《春秋左氏传·昭公七年·伯有为厉》:

郑人相惊以伯有,曰「伯有至矣」,则皆走,不知所往。铸刑书之岁二月,或梦伯有介而行,曰:「壬子,余将杀带也。明年壬寅,余又将杀段也。」及壬子,驷带卒,国人益惧。齐、燕平之月壬寅,公孙段卒。国人愈惧。其明月,子产立公孙泄及良止以抚之,乃止。子大叔问其故,子产曰:「鬼有所归,乃不为厉,吾为之归也。」大叔曰:「公孙泄何为?」子产曰:「说也。为身无义而图说,从政有所反之,以取媚也。不媚,不信。不信,民不从也。」

及子产适晋,赵景子问焉,曰:「伯有犹能为鬼乎?」子产曰:「能。人生始化曰魄,既生魄,阳曰魂。用物精多,则魂魄强。是以有精爽,至于神明。匹夫匹妇强死,其魂魄犹能冯依于人,以为淫厉,况良霄,我先君穆公之胄,子良之孙,子耳之子,敝邑之卿,从政三世矣。郑虽无腆,抑谚曰『蕞尔国』,而三世执其政柄,其用物也弘矣,其取精也多矣。其族又大,所冯厚矣。而强死,能为鬼,不亦宜乎?

“天下之物,各有其性”——殊别之理

朱熹谓:天下无无性之物。盖有此物,则有此性;无此物,则无此性。《朱子语类卷四·性理一》

注:性,取本质(essence)义,马之性,牛之性,树之性等,皆因其本质之性不同而区分为不同事物。

“人物性本同,只气禀异”——共同之理,即天道或太极之理

张载《正蒙·诚明篇》说:“性者,万物之一源,非有我得而生也。”朱熹注之为:所谓性者,人物之所同得;非惟己有是,人亦有是;非惟人有是,物亦有是。

此乃以《易·系辞下》“天地之大德曰生”、“一阴一阳之谓道”

之天道观为万物之生成论根据;再如《黄帝内经·素问·阴阳应象大论》讲:“阴阳者,天地之道也,万物之纲纪,变化之父母,生杀之本始,神明之府也。”

万物之性虽有殊异,但都以“天道”为根,性即天道在万物中之显现。故张载谓“性与天道合一,存乎诚”,邵雍谓“性者,道之形体”。

如此,万物一源之“性”与“天道”实为一事。

   但在朱熹这里,因其特别注重周敦颐的《太极图说》,故其说的万物一源之“性”实际上指的是“太极之理”。

     朱熹谓:

天地之间只是一个道理。性便是理。《朱子语类卷四·性理一》

太极图只是一个实理,一以贯之;太极分开只是两个阴阳,括尽了天下事。《朱子语类卷九十四·周子之书·太极图》

太极非是别为一物,即阴阳而在阴阳。即五行而在五行,即物万物而在万物,只是一个理而已。因其极至,故名曰太极。《朱子语类卷九十四·周子之书·太极图》

自太极至万物化生,只是一个道理包括,非是先于此后有彼。但统是一个大源,由体而达用,从微至著尔。《朱子语类卷九十四·周子之书·太极图》

   性→天道→太极之理,就构成了朱熹论“人物性本同”的基本思路。

③何以“理一分殊”?逻辑建构依据

殊别之性源于一理,这是如何可能的呢?理一分殊。朱熹举了各种例子来说明这个道理。

“理一分殊”四字源发于张载之《西铭》,构型于程颐之《答杨时论西铭书》,定之于朱熹之《朱子语类卷六·性理三》。

张载之《西铭》云:乾称父,坤称母;予兹藐焉,乃混然中处。故天地之塞,吾其体;天地之帅,吾其性。民,吾同胞;物,吾与也。大君者,吾父母宗子;其大臣,宗子之家相也。尊高年,所以长其长;慈孤弱,所以幼其幼;圣,其合德;贤,其秀也。凡天下疲癃、残疾、惸独、鳏寡,皆吾兄弟之颠连而无告者也。

程颐之《答杨时论西铭书》云:《西铭》明理一而分殊,墨氏则二本而无分。老幼及人,理一也。爱无差等,本二也。分殊之蔽,私胜而失仁;无分之罪,兼爱而无义。分立而推理一,以止私胜之流,仁之方也。无别而迷兼爱,至于无父之极,义之贼也。

朱熹之《朱子语类卷六·性理三》云:

问:"去岁闻先生曰:'只是一个道理,其分不同。'所谓分者,莫只是理一而其用不同?如君之仁,臣之敬,子之孝,父之慈,与国人交之信之类是也。"

曰:"其体已略不同。君臣、父子、国人是体;仁敬慈孝与信是用。"问:"体、用皆异?"

曰:"如这片板,只是一个道理,这一路子恁地去,那一路子恁地去。如一所屋,只是一个道理,有厅,有堂。如草木,只是一个道理,有桃,有李。如这众人,只是一个道理,有张三,有李四;李四不可为张三,张三不可为李四。如阴阳,西铭言理一分殊,亦是如此。"又曰:"分得愈见不同,愈见得理大。"

朱熹之《朱子语类卷十八·大学五》云:

德元问:"万物各具一理,而万理同出一原。"

曰:"万物皆有此理,理皆同出一原。但所居之位不同,则其理之用不一。如为君须仁,为臣须敬,为子须孝,为父须慈。物物各具此理,而物物各异其用,然莫非一理之流行也。'"

行夫问:"万物各具一理,而万理同出一源,此所以可推而无不通也。"

曰:"近而一身之中,远而八荒之外,微而一草一木之众,莫不各具此理。……然虽各自有一个理,又却同出於一个理尔。如排数器水相似;这盂也是这样水,那盂也是这样水,各各满足,不待求假於外。然打破放里,却也只是个水。此所以可推而无不通也。所以谓格得多后自能贯通者,只为是一理。释氏云:'一月普现一切水,一切水月一月摄。'这是那释氏也窥见得这些道理。濂溪通书只是说这一事。"

④如何“理一分殊”?——理与气合

殊别之性与共同之理之间的关系在理论上讲是“理一分殊”,但“理”本身乃属形而上者,不可以动静言,必须另引入一形而下其自身能运动者方可。如此,理之分殊就可在“气”这一基质上体现出来。

气谈动静;理讲体用。

朱熹谈理与气离不开对张载和周敦颐之思想的援用。

《张载·正蒙》:

太虚无形,气之本体;其聚其散,变化之客形尔。至静无感,性之渊源;有识有知,物交之客感尔。客感客形与无感无形,惟尽性者一之。

《周敦颐·太极图说》:

无极而太极。太极动而生阳,动极而静,静而生阴,静极复动。一动一静,互为其根。分阴分阳,两仪立焉。阳变阴合,而生水火木金土。五气顺布,四时行焉。五行一阴阳也,阴阳一太极也,太极本无极也。

五行之生也,各一其性。无极之真,二五之精,妙合而凝。乾道成男,坤道成女。二气交感,化生万物。万物生生而变化无穷焉。

唯人也得其秀而最灵。形既生矣,神发知矣。五性感动而善恶分,万事出矣。圣人定之以中正仁义而主静,立人极焉。

《朱熹·朱子文集卷五十八·答黄道夫》:

 天地之间,有理有气。 理也者,形而上之道也,生物之本也;气也者,形而下之器也, 生物之具也。是以人物之生, 必禀此理,然后有性;必禀此气, 然后有形。

《朱子语类卷六十八·易四乾上》:

易中只有阴阳,乾坤是阴阳之纯粹者;阴阳自一气言之,只是个物。若做两个物看,则如日月,如男女,又是两个物事;天地,形而下者。天地,乾坤之皮壳;乾坤,天地之性情。

天地是形而下者。

《朱子语类卷一·理气上》:天下未有无理之气,亦未有无气之理。

《朱子语类九十四·周子之书》:

理搭在阴阳上,如人跨马相似。

问太极、两仪、五行。曰:两仪即阴阳,阴阳是气,五行是质。

"无极二五,妙合而凝。"凝只是此气结聚,自然生物。若不如此结聚,亦何由造化得万物出来?无极是理,二五是气。无极之理便是性。性为之主,而二气、五行经纬错综於其间也。得其气之精英者为人,得其渣滓者为物。生气流行,一滚而出,初不道付其全气与人,减下一等与物也,但禀受随其所得。物固昏塞矣,而昏塞之中,亦有轻重者。昏塞尤甚者,於气之渣滓中又复禀得渣滓之甚者尔。

问:"'五行之生,各一其性。五性感动而善恶分。'''字是兼气禀言之否?"曰:"性离气禀不得。有气禀,性方存在里面;无气禀,性便无所寄撘了。禀得气清者,性便在清气之中,这清气不隔蔽那善;禀得气浊者,性在浊气之中,为浊气所蔽。'五行之生,各一其性',这又随物各具去了。"  问"五性感动而善恶分"曰:"天地之性,是理也。才到有阴阳五行处,便有气质之性,於此便有昏明厚薄之殊。'得其秀而最灵',乃气质以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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