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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灵台:消水方-治肝硬化腹水】

 昊晟堂 2022-08-05 发布于山东

专论 | 王灵台教授治疗肝硬化腹水临证经验

中西医结合肝病杂志 2022-06-10 16:00 发表于湖北


引证本文


高司成,祝峻峰,王灵台.王灵台教授治疗肝硬化腹水临证经验[J].中西医结合肝病杂志,2022,32(5):391-396.









王灵台教授治疗肝硬化腹水临证经验*



作者简介:王灵台,男,汉族,浙江鄞县人,上海中医药大学附属曙光医院主任医师,教授,博士生导师。秉承传统医学的精髓,注重临床实践,坚持以临床疗效为最终目标,守常达变,师古而不泥古,勇于实践,不断创新。提倡“病证并重”的辨证论治思想,兼收并蓄,衷中参西。70年代他提出补肾为主、清化为辅的方法治疗慢性乙型肝炎,开拓了中医药治疗慢性乙型肝炎的新途径;建立慢性丙型肝炎的辨证分型标准;以清腑、护肝、豁痰治疗亚临床肝性脑病、肝性脑病;结合临床实践提出了黄疸辨证的“介黄”之说。他连续主持和参与了国家“六五”“七五”“八五”“九五”“十五”攻关项目,获国家及上海市科技进步奖10项。培养中西医肝病博士后3名,博士13名,硕士16名。主编或参编专著10部,在国内外核心期刊发表论文50余篇。曾多次赴国外讲座和学术交流。曾任上海中医药大学科教处副处长,医院管理处处长,上海中医药大学附属曙光医院院长,国家中医药管理局全国中医肝病重点专科协作组组长,中华中医药学会肝病专业委员会副主任委员,上海中医药学会肝病感染病分会主任委员,上海市中西医结合学会肝病专业委员会主任顾问,上海市中医肝病临床医学中心主任。1992年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1995年评为上海市名中医。1999年获全国医院优秀院长称号。


    各种原因引起的肝硬化腹水,证属中医“臌胀”范畴,是中医四大疑难重证之一,治疗难度大。王灵台教授行医50余年,在总结血吸虫肝硬化腹水治疗经验及近现代治疗肝炎后肝硬化腹水的基础上,逐渐形成了中西结合、内服外治法治疗肝硬化腹水的中西医诊疗思路和遣方用药经验。笔者在跟随王灵台教授学习中颇多获益启发,现将王灵台教授治疗臌胀之思路及遣方特点分析如下。

1 水臌诊治思路

1.1  不拘经典,取灵动舍刻板 刘完素在《素问·至真要大论》中说:“诸病有声,鼓之如鼓,皆属于热”,认为“热气内郁”是臌胀之病机,并给出“气肿者橘皮煎丸;湿肿者,煎防己黄芪汤,调五苓散”等方药,为水臌病的辨证论治奠定了肝脾肾气化得顺,通水道、消水肿的治疗大法;至李东垣“诸湿肿满,皆属于脾”培土胜湿及“诸腹胀大,皆属于热”之承气汤治疗实胀;再到朱丹溪“清浊相混……湿热相生,遂成胀满”理论指导下健脾补气以消胀利水等法,均多以中焦脾之运化、三焦运行水道等理论指导下通过祛湿利水、攻伐逐水为大法进行治疗。王灵台教授认为,临证用药如遣兵,应致力追求全方对证的总体原则,不一定要刻板地套用经典方剂如防己黄芪汤、五苓散等,而应灵活变通,随证立径,积极主动地把握水臌病证的状态和转归,将临证对阴阳气血的失衡,对湿、热、气、痰、血、水的病理变化了然于心,走在症前,方可调转阴阳,引导病证转归向和顺的方向发展,而非拘泥经方,见热治热,见臌治水。

1.2  阴阳虚实,取枢机舍末节 王灵台教授根据多年治疗肝硬化腹水的临床经验,总结确立了“以肝为机、以脾为治、以肾为本”的治疗要点。肝硬化腹水发生发展的关键在“肝”,王灵台教授认为臌胀“久病必郁”“久病必瘀”“久病必虚”“久病必有痰”。一者肝病患者多郁,肝气失于疏泄,郁结于内,血不养肝;再者肝病患者多瘀,肝气虚耗,失于条达,肝络阻滞,结于血脉,传变为有形之病。郁与瘀相互胶裹,每多虚实夹杂,常以虚为明显表现。治疗肝硬化腹水,当结合气血阴阳状态首辨虚实,紧抓水湿停留、气虚血滞,瘀阻于络、气化失司的病机关键和病理产物为关键遣方用药,散郁滞要不峻不燥,散瘀结要顾及气血,肝气不复、肝血不充,肝之瘀结则不消。用药应注重补中有泻、养中有通,对于各种各样的临床症状,应当善于总结归纳,分清主次,把握诊治机要而舍弃过多庞杂遣药,避免一些细枝末节的对症用药影响全方对气血阴阳调控的方向和力度,否则就如隔靴搔痒,常难奏效。

1.3  重补巧攻,取所长舍不足 肝硬化腹水既有血瘀痰阻之腹水邪实,又有肝脾肾三脏失司的脏器虚损,属虚实夹杂之证。治疗本病之关键在于审证攻补兼施。治疗大法当以扶正为本,逐水为标;以扶正为常法,逐水为权变;重在补虚扶正,权取攻邪利水。

水液代谢功能失常,其源在“脾”,《素问·至真要大 论篇》云:“诸湿肿满,皆属于脾”,斡旋中焦升降出入、通调上中下水道,实为病机治疗之关键环节。恶血久蓄,正气大伤,血失其帅则无可行畅,健脾化痰,补气养血扶正是为治疗肝硬化腹水之本。如若一味寄望于活血利水,则会往返徒劳,耗气伤血又难收其效。治疗肝硬化腹水尤要重视其用药时机、相伍配合及施治程度。时时顾及气虚、气滞之情,配调气之药亦需考虑到血虚、血行之力,气血不能分割,当以补气养血,健脾化痰为重,王灵台教授临证常以平和之补再加软坚柔肝之味收效。另一方面,王灵台教授一贯提倡“血证之治,以和为贵”,活血者慎用破血攻伐之品,当以养血活血或理气活血为先,或以补为先,以补为通,或攻补兼施。谓之补者,非仅附子鹿茸等品类,而多取“虚者补其母”之义以补肾为要。《医宗必读》之谓:“东方之木,无虚不可以补,补肾即所以补肝”。又有王旭高在《西溪书屋夜话录》中提出的治肝三十法之柔肝、养肝、补母、补肝等法中均用补肾之药诸如菟丝子、山茱萸、何首乌、生地、枸杞、牛膝、肉苁蓉等。

病情发展至难治性肝硬化腹水阶段[1],患者往往已应用大量利尿剂或长期抗感染、腹腔积液引流等治疗方法,本虚已显,其脾虚在先,肝肾不足、气阴两虚及血瘀阻络续踵。对于肝硬化腹水的治疗和管理[2],无论是病因治疗还是利尿药物、经颈静脉肝内门体静脉分流术 (TIPS)亦或腹水浓缩回输、腹腔 α-引流泵或腹腔静脉Denver分流等,还是现代医学对于肝硬化腹水的管理体系[3],绝大部分以“攻邪治标”为主要手段和表现特点。而短期迅速利水在手术或阻滞剂等治疗比较下,并非中医药的所长。中医药治疗水臌的特色在于除利水平稳外,对肝肾功能长期的调整,愈后防复发,其优在能“补”——且需补能补,对于有虚有瘀者尚可柔补、活补等,这也正是中医中药的所长之处,应该充分发挥,与利尿等药物配合,取长补短,用长弃短,做到虚实兼顾、补泻同施、主次有别,方能起补肾扶正、健脾利湿、活血逐水之功,更好地治疗肝硬化腹水。

2 遣方用药特点

2.1  脏和腑畅,阴阳归位 脏腑和顺通畅、阴阳协调、互用转化,是疾病正盛邪祛之候。王灵台教授认为,水臌之治,应当通过安五脏、畅腑道,使阴得以守于内而阳可固护于外,彼此和谐依存,转化交互。王教授根据多年临床经验,在肝硬化腹水的治疗中强调应根据水臌“证”的盛衰偏重进行脏腑阴阳的整体辨证与分期施治。

2.1.1  水臌早期气郁湿阻,治当疏肝健脾利水 王灵台教授较早提出了肝硬化分期、腹水分级的中医辨证治疗,与目前现代医学对肝硬化腹水的分期分级治疗不谋而合。肝硬化腹水早期,症候常见乏力神疲,胸腹胀闷不适,纳谷不馨,面黄无泽,舌红苔薄白,脉弦滑。多因情志怫郁,肝气横犯脾胃,致肝脾同病,当以疏肝健脾消导为主,方以柴胡疏肝散合四君子汤加减,可酌加焦山楂、谷麦芽、丹参、郁金以理气活血,使肝气得疏,脾运得复,气化则水去而血行。若湿滞较重者加苍术、厚朴;肝胃不和者加半夏、竹茹;寒湿困脾者加藿香、佩兰;兼内热者加栀子、黄芩。

2.1.2  水臌中期气滞血瘀,治当理气活血利水 若病势发展,由气及血,有气血同病之象,多为病之中期,常见胸腹胀满加重、纳差、恶心呕吐、乏力,或手足心热、面色苍黄、舌红少津,或苔白而腻、脉沉弦。此属情郁未解、肝气不疏,必有气滞血瘀痰凝。王灵台教授认为此期最为关键,为病期发展或转机之枢纽。关幼波曾有言“当以无形之气胜有形之血”。此期当以理气活血疏肝为主,兼以健脾化痰利水。主张肝脾同治,气血并调,方用防己黄芪汤、五苓散、苓桂术甘汤、胃苓汤合膈下逐瘀汤加减或茅根鸡金汤,还可用郁金、青皮、鳖甲、川楝子等。有出血倾向者加三七、丹皮、仙鹤草;腹胀甚者加沉香、枳壳,同时须十分注意患者精神情志及饮食调养。

2.1.3  水臌后期血水胶裹,肾虚渐衰,治当补肾扶正利水 若病势至此尚无转还进一步发展,则除可有上述诸证外,更见腹胀如鼓、青筋暴露、尿少、便溏,甚至呕血、便血,其舌质暗红、苔白腻、脉沉细。此乃肝脾累及于肾,肾失主水与封藏之能,有气、水、血、津液不能上输于肺,浊降之势更趋严重,致水停腹中。肝失藏血,脾失统血,血溢脉外则吐血、便血。此期肾气渐衰、肝脾功能失调,治以行血兼化痰利水、疏利气机与理脾补肾相兼。王灵台教授主张以理气分消之法,常以淡渗之品合理气健脾治之,方选黄芪防己汤加减,药用苍术、泽兰、半夏、白茅根、大腹皮、黄芪、防己、仙鹤草、鳖甲、党参、白术、车前子等。若胸闷腹胀不舒,加杏仁使肺气宣降,通调水道;如腹水大量兼有胸水者,可适当伍入葶苈子,腹胀甚加大腹皮、莱菔子等;脾肾阳虚证见畏寒肢冷等状可用附子理中汤合真武汤化裁,酌加淫羊藿、山茱萸、枸杞子等补肾之品;久病及肾,耗气伤阴,兼之利尿之品应用导致肾阴虚明显者则以滋补肾阴为主,化气通阳为助,以阴阳互根为用,从而行补肾之实;强调补肾重在温肾阳、滋肾阴、填肾经、益肾气。总之,利水药之应用严格遵守“中病即止”的原则,不应长期或大量服用,且应佐以养阴之品如石斛、沙参之类以防伤阴。另外应注重按时必要地做实验室检查。

盖血家每以胃药收功,胃气一振,其血自生,治以健脾益气为主,佐以补肾填精。寓有血随气升,气生血旺之义,使脾肾功能恢复,吸收正常,肾精渐复,从而收效。

2.1.4  水臌恢复期需平衡气血阴阳,三治两防 肝硬化腹水消退后当以扶正固本、健脾补肾,勿忘调理肝气。健脾以培土筑堤,补肾以疏通下源,调肝以疏利气机,强调肝脾肾三脏同治,方可使“水津四布,五经并行”。临证遇肝硬化腹水轻度复发者,加白茅根、大腹皮、猪苓、茯苓;湿热较盛者,党参、仙灵脾、鳖甲可减量或不用,加白花蛇舌草、川连、蚤休;肝郁较重者,加郁金、柴胡、八月札;脾虚较重者,加茯苓、淮山药、麦芽;血瘀较重者,加丹参、地鳖虫、茜草;肝硬化脾肿大,加夏枯草、仙鹤草、生牡蛎等。“肝八味”加减得当可涵盖肝炎后肝硬化腹水恢复期多种主要证型,基本做到了肝病病理状态阴阳、气血、脏腑、经络的兼顾,承袭了肝病肝脾肾三脏共理,标本同治的学术特色,以基本方灵活化裁加减,随证而动,随气血阴阳、病邪轻重变化而调,结合现代医学抗病毒等病因学治疗,也体现了王灵台教授治疗肝炎后肝硬化腹水“三治两防”(即治病毒、治病理、治并发症;防复发、防癌变)的学术观点[4]

2.2  调和气血,水湿自行 有云“气为百病之长,血为百病之胎”,通过“疏其血气,令其条达而致和平”来治疗水臌,王灵台教授主张气血调畅至关重要,气血调和顺畅,方得水湿得运,气化蒸腾,枢机顺转,内停交裹之气滞、血瘀、痰凝、水湿甚至热毒则可成无根之物,自然得以温化消散,则水湿自退,水臌得解。贯穿治疗始终的扶助正气,有脾失健运之理气健脾者,有脾虚湿盛之健脾化湿者。水臌轻症者往往难逃治脾之责。脾为“生痰之源”,亦为“后天之本”,气失调顺后,少则生湿多则郁热。而运转一身之气的枢纽又处中焦,既需下承肾阳蒸蒸之气,又需上沐心肺雾露之溉,此为扶正之核心。其二,扶正之根本在于补肾,元阴元阳皆生于此间,阴阳互根互用之转换亦在此处。王灵台教授擅用石斛,其与杞子相佐,上可协同化湿,下可滋补肾阴;用其与白芍相伍,左养脾之阴血,右敛肝阳之跃;与仙鹤草相配,藏温润于收敛,寓止血活血于滋阴益肾。根据病情酌取9~45g,往往收效甚佳。其三,水臌病位在肝,扶正之于肝,则重在柔肝、养肝,使肝之疏泄回复正常,三焦方能通顺和畅。养肝柔肝者,王灵台教授认为可根在分期治疗的基础上,择机应用鳖甲、牡蛎、瓦楞子等滋阴软坚之品入药,用量宜从小量开始,应人应时随证加减。

3 治臌验方及药对

3.1  水臌贴 中药外治的理论基础是经络学说。神阙穴位于脐中,任督二脉经气交会于此,外联经络毛窍,内应五脏六腑,为诸脉汇聚之处,总理人体诸经百脉,故能转枢上下,补虚泻实,可升可降,统领三焦,主治百病。药敷神阙可直达病所,达到驱除病邪、扶助正气的目的。神阙穴与肝、脾、肾、三焦关系密切,通过敷脐给药可以使药物作用于肝、脾、肾、三焦,从而促进气机运畅,经遂通达,使小便通利,达到消肿的目的。敷贴神阙穴在利水方面虽收到良好效果,但在改善纳差、气胀等消化道症状方面效果不甚理想,王灵台教授结合经络理论,提出配穴法足阳明胃经主穴足三里进行治疗。足三里主“能通心腹胀,善治胃中寒”(《马丹阳十二穴歌》)。“脾虚腹胀身浮肿,大都三里艾宜燃”(《玉龙经 · 针灸歌》)。脾胃功能的恢复有利于臌胀的好转,正所谓“留得一份胃气,便留得一份生机”,符合“以脾为治”的观点。经过临床验证后,选定神阙作为主穴,足三里作为配穴,发挥益气温阳,健脾养胃,行气逐水的功效。自此,水臌贴外用敷脐配穴双侧足三里外敷治疗肝炎后肝硬化腹水的外用治疗方案基本成形。

王灵台教授认为本病既有血瘀阻络,又有肝脾肾的虚损。早中期多以脾肾阳虚为主,晚期多由于“久病伤阴”或长期使用利尿剂,以肝肾阴亏为主。本病虚实夹杂,本虚标实。因此王灵台教授提倡治疗上应攻补兼施,以补肾(益肾气、温肾阳、滋肾阴)健脾为中心,活血、利水为两翼,扶正和逐水力度需根据临床灵活变通,扶助正气时不能峻补,祛逐水饮时应当平和。本病迁延日久者,病变脏腑主要在脾肾,病情属虚实夹杂,虚在阳气衰惫,实在气滞水停,其中尤以肾之阳气虚衰为要。孙一奎《赤水玄珠·臌胀》记载:“肿满之极,起于下元虚寒也”。亦强调肾阳虚。治疗当以益气温阳,行气逐水为大法。据此治疗原则创用了水臌贴 (专利号CN201510844542.1),充分发挥中医药治疗特色,屡获佳效。
从水臌贴研制之初始,积极开展相关临床与基础研究,目前已获得多项科研课题资助,前期研究发现水臌贴可改善臌胀患者的体重、腹围、尿量,且能有效改善门静脉、脾静脉血流速度。研究表明水臌贴通过调节肝脾肾3脏之功能,激发人体正气,增加肾脏血流,改善微循环,降低门静脉压力等而发挥持续效应。临床观察发现水臌贴尚具有调整肠道菌群,改善胃肠功能的效果。在多轮的上海市中医药发展三年行动计划科研资助下,设立专题研究组,正在进行有关动物实验研究和临床研究,以探究其作用机制,基本形成了到目前为止已申请专利并得到多项国家及省部级临床科研项目支持的惠及更多肝炎后肝硬化腹水患者的“水臌贴”。

初步研究显示,临床治疗肝硬化腹水,基础治疗联合水臌贴外敷的治疗组患者总有效率为81.10%,基础治疗联合水臌贴安慰剂组患者总有效率为64.80%[5]。临床应用水臌贴敷脐后患者体重减轻,腹围缩小,尿量增多,提示水臌贴有较好地促进腹水消退的作用[6]。这可能与水臌贴调节肝脾肾三脏之功能,激发人体正气,增加肾脏血流,改善微循环等作用有关,对治疗脾肾阳虚型肝硬化腹水有确切疗效。在作用机制研究方面发 现,水臌贴可改善肝硬化腹水大鼠的一般体征,明显减少大鼠腹水量,减少血清白蛋白丢失,而下调肾脏AQP2表达可能是其消退腹水的机制之一。此外,实验发现水臌贴对肝硬化腹水大鼠的肝功能有一定的保护作用,同时可降低肝硬化腹水大鼠血清NO水平,减轻门静脉血流的紊乱程度、减缓肝硬化腹水的疾病进程。

在机制研究方面,针对肝硬化腹水大鼠应用水臌贴疗效评估得出结论,其通过下调TNF-α蛋白表达水平,抑制炎症因子GM-CSF、MCP-1、MIP-1a、MIP-3a表达,很可能是水臌贴保肝作用的机制之一。水臌贴在改善肝硬化腹水大鼠肠黏膜屏障方面也表现突出,其可改善肠黏膜通透性,有保护肠黏膜屏障的作用,并获国自然面上基金资助进行进一步科学研究。中药外敷治疗可通过上述不同的途径和作用机理,多方位发挥保肝利水功效。

3.2  消水方 王灵台教授依据中西医结合的原则和理论不断尝试治疗肝炎后肝硬化腹水反复发作,或形成顽固性腹水者,从未放弃对重症患者治疗方法的探索。结合本人补肾柔肝、健脾利水、活血祛瘀等临床经验法度, 在整体分期辨证治疗的基础上,“以肝为机,以脾为治,以肾为本”为原则治疗肝炎后肝硬化腹水,收效较佳。患者反映可明显减轻症状、减缓病情,据此拟定基本验方“消水方”:黄芪、薏苡仁、车前子各30g,苍术10g,白术、茯苓、猪苓、仙灵脾、女贞子、枸杞子、石斛、全当归、汉防己、大腹皮各15g。随证化裁,疗效确切

方中黄芪为补气之长,具利水消肿之效,《本经疏证》:“黄芪……其味甘,其气微温,直入中土而行三焦,故能内补中气,……能中行营气,……能下行卫气, ……黄芪一源三派,浚三焦之根,利营卫之气,故凡营卫间阻滞,无不尽通,所谓源清流自洁者也”。苍术、白术运脾健脾,以复脾之运化。全当归养血活血。枸杞补养肝肾、益精明目以治肝。枸杞、女贞子、仙灵脾调补肾之阴阳,《日华子本草》言大腹皮“下一切气,止霍乱,通大小肠,健脾开胃,调中”。具下气宽中,行水消肿之效。茯苓、猪苓、薏苡仁、车前子、汉防己健脾祛湿利水。
诸药淡利易伤阴津,稍佐一味川石斛以固护阴液。
全方针对臌胀病机,可治肝治脾治肾,可治气治水治血,补虚不助邪,治邪不伤正。

如脾虚甚,见纳差、腹泻,可党参易黄芪,一可防虚不受补反助邪,二取党参健脾之长,待脾胃渐复,再用黄芪。
随证加减:
腹胀明显者,加厚朴、莱菔子、枳壳等以下气消满除胀;
如气滞重脾虚轻者可援《伤寒论》之厚朴半夏生姜甘草人参汤例,大剂行气药合小剂补气药(厚朴与人参的比例为8∶1),可行气消胀而不伤正;
两胁胀满疼痛者,常采用辛香通络、甘缓理虚、辛泄化瘀等法,轻者加八月札,重者加破气之青皮;
脉络瘀阻者加郁金、延胡索;对于夜间痛甚者,以养血活血为治,可重用白芍30g,疗效甚佳;
胁下痞块刺痛明显者,加赤芍、丹参、鳖甲等活血化瘀,软坚散结;
小便赤涩不利者,加用滑石、通草以行窍利水;
下肢浮肿明显者,加用泽泻,助利尿除湿,或葫芦壳60~120g煎汤代水饮;
湿浊中阻,恶心呕吐者,加用半夏、生姜、竹茹等和胃降逆;
伴鼻衄,齿衄,阴虚内热者,加仙鹤草、旱莲草等清热养阴,凉血止血。

为进一步探索肝炎后肝硬化腹水治疗可能的相关机制,开展了以消水方为优效治疗方案的临床试验,联合选择性V2受体拮抗剂托伐普坦,腹水消退总有效率为85%,显著高于对照组(单用组)的55%;门、脾静脉血流动力学明显改善,腹胀、纳差、尿少等症状均明显改善,腹围及体重明显减少,血钠、尿钠水平明显提高,血清ALb与A/G比值较对照组明显升高[6]。对门静脉高压等其他肝炎后肝硬化并发症也有很好的疗效。临床研究选择口服托伐普坦提升血钠水平,增加尿量,快速促进腹水吸收以治标;同时应用消水方调节肝脾肾三脏之功能以标本同治。二者联用,标本兼治,优势互补,可有效增加肾脏血流,改善微循环,降低门静脉压力等而发挥持续效应,是为治疗肝炎后肝硬化腹水行之有效的方法,为临床中西医结合治疗肝炎后肝硬化腹水、反复发作的顽固性腹水提供了临床思路和佐证。

3.3  巧用芪参 王灵台教授认为,脾虚是肝硬化腹水的核心病机之一,对于无较重湿热者,临证可选生黄芪为主药。生黄芪性温味甘,入脾、肺经,益气固表,利水消肿,与防己辛散祛风相伍,生黄芪配伍防己利水消肿,一补气、一利水、一扶正、一祛邪,使利水而不伤正,扶正而不留邪,攻补兼施,共奏益气利水之功。

对于气虚、脾虚、血瘀、阴虚或气阴虚等辨证,应结合病情阶段和症候特征,灵活选用党参、丹参、太子参、 西洋参、人参等参类为君药,全方应灵动活络,不必拘泥定式。所谓巧者,体现在用量和制衡两方面。调畅气血不能稍过,气机转化应适可而止。

针对临床肝硬化腹水诊治相关文献和医案进行系统的数据挖掘和处理,包含黄芪、丹参、党参等药物扶正固本是治疗肝硬化腹水选药组方的核心原则之一[8]而且临床不乏有专家重用黄芪等治疗难治性腹水取得较好的临床效果[9]研究表明丹参能够活血止痛,丹参可通过抑制炎症损伤而改善肝纤维化和肝功能[10],含有丹参的复方亦在肝功能保护方面有一定临床疗效[11,12]

3.4  活用二仙 王灵台教授认为,中医临证除要把中药用的精准、适量,更须把药用活。症候和机体、辨证和思路,甚至每一味中药在同一诊疗过程不同时期的用法,皆是灵活多变的,要会用,更要用好。气、血、精的动态平衡,直接影响肝脾肾的制衡和疾病的转归预后。如何“消水”、“防复”、“防变”,都最终落实在用药上。

就扶正而言,王教授活用仙鹤草补虚,仙鹤草也有脱力草之称,临床治疗肝硬化腹水患者的四肢无力、腰膝痿软等症效果明显。其与陈皮相佐,可振奋气血,协同活血止血;与玄胡、郁金共用,能活血止痛,亦可行气消积,对肝硬化腹水伴有慢性胃炎的患者效果尤佳;与茜草相伍,可治水臌虚火上行,迫血上行之牙痛、齿衄等,对改善肝性凝血障碍有明显疗效,已得到现代药理研究作证。

水臌患者久病及肾,往往下元虚损,水失温煦,不得升发,困于下焦;兼之饮食入于脾胃后清阳不升,脾阳与肾阳无以交相呼应,导致阳虚水泛;更兼肠之腑气不得通顺,进一步影响肾之气化,导致真阴真阳不得交互和互化,形成气、血、痰、湿胶裹之证,迁延难愈。王灵台教授善于总结水臌病机和相互转化的关键,认为水臌之治,重在温肾阳而又需顾及肝气,既需推阳升,又不可迫血动,根据多年临床经验,王教授善用味甘性温的仙灵脾,温肾阳,补肝气。临证诸药合用,灵活加减,取效甚佳。仙鹤草走血分行气之用;仙灵脾温肾阳推气之行,自内而外之力与自下而上之力相互融合,对气血水交裹之水臌如匙对锁眼,往往巧取其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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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小结

中医诸证中,水臌之难治、易变、易复发、临证病情之错杂深刻让诸多医者心生畏惧,肝硬化腹水实验研究之不易,从动物合理建模到影响因素控制,从中药复方研究到外贴实践中的种种细节,也无一不在考验着研究者勇于实践、敢于创新、坚韧不馁的科学精神。不论是衷中参西、三治两防治疗肝炎后肝硬化腹水治疗原则的提出,还是内外同治,消水方和水臌贴个体化治法的不断改进和挖掘,王灵台教授偶尔也会感慨这些求索中的前进之难似“摸着石头过河”一般,虽艰难,但总有求索中的进展;虽坎坷,但总能收获一些欣喜。中医药治疗肝硬化腹水从理论到实践,从创新到发展,成果在不断回归实践中得到砥砺和进步,进而再次指导新的实践方向和创新源泉。我们受王灵台老师坚定而踏实前行脚步的不断鼓舞,执着地努力为中医药肝病事业贡献绵薄力量。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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