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过完春节没几天，刘一鸣就找到张鹤鸣，说接到工作任务，要对武汉市铁路运输的燃料储备情况做出分析，希望能到现场了解和统计机车单机能耗的数据，问张鹤鸣有没有办法。 张鹤鸣突然想到初昌是铁路子弟，就把初昌叫来问道：“你能不能带我们上火车头？” 初昌想了一想，说：“应该没问题。小时候，我爸爸经常带我到车站，我还上过火车头呢！” 张鹤鸣说：“那好，你就带我们去找你爸爸。” 初昌说：“那你给我请假去。” 刘一鸣说：“恐怕不行。现在铁路是军管，不比平常时候。” 张鹤鸣说：“我去找教育长讨个军事公函。前几天教育长说过，参谋部要核实一下武汉铁路周边的地形，希望我能给予帮助。正好，我就做一次实地勘察。” 刘一鸣放心了：“有桂长官的指令，肯定没问题。” 不一会儿，张鹤鸣就回来了：“很顺利，这是公函。初昌，你也不用请假，是去执行任务。” 三个人到了宾阳门的武昌总站，找到站长姬元烁。 元烁见有桂永清签署的军事公函，跟驻站司令部去了个电话后，说道：“好了，我们一定给你们支持。” 张鹤鸣说：“我们希望能上火车头，看看他们的实际工作过程，最好是还能到附近转转。” 元烁说：“那好办，就到那台调车机上，跟一趟小运转吧。你看，就是那个车头。” 这是一台美国产的蒸汽机车，由武昌机车房配备，负责车站的编组调车和短途小运转任务。 刘一鸣满意地说：“挺好的，就这样吧！” 俩人套上元烁找来的工作服，对初昌说：“你就在车站里好好陪陪你爸爸吧。” 初昌递给元烁一个大红苹果，拉了几句家常，元烁就又忙开了。  车站到站卸货的军列频繁。战略物资到站后，用汽车转运到长江码头，再经长江水道，运送到宜昌。 等忙碌的父亲歇下来了，初昌说：“伯伯，要是武汉周边战况不利，日本人首先要轰炸的就是火车站。您家要做好准备啊！” 元烁说：“打仗的事，就不是我们能预料的。我们听命令就好啦。” 初昌担忧地说：“我们那是一大家子人啊，要是武汉失守了，我真担心我们家么样办。” 元烁说：“还能么样办？要是武汉也打起来了，铁路也要沦陷了，估计我们会南撤。要是来不及撤，我就带着全家回汉川老家。” 初昌说：“那我就到老家找你们去。” 元烁摇头：“你就莫瞎说了，你穿上了军装，也就是国家的人了，就得听从长官的命令了，不然就是逃兵。” 初昌轻声说道：“真的不晓得战局会么样发展。我有些怕。” 元烁宽慰着女儿：“丫头，莫怕，我会把家里人都保护好的。你只要跟着军队走，也不会有事的。” 到中午，张鹤鸣和刘一鸣回到了车站。 初昌问道：“怎么样啊？” 刘一鸣高兴地说：“很好啊，我要的东西都有了。你看，这记录都半本子了。” 张鹤鸣一脸的煤灰，像个包公。见大家都在看张鹤鸣的脸，刘一鸣笑道：“就是有劳鹤鸣当了半天的司炉。机车就在武昌附近转悠，晃晃悠悠跑了半天，收获倒是不小。” 张鹤鸣笑：“本来就是来陪太子读书的呀。只是他老要我配合烧锅炉，好测算他的什么数据，故意折腾我。” 元烁过来说：“快，去洗一洗。今天我丫头的长官来了，我要尽地主之谊，请两位长官吃饭！” 张鹤鸣忙说：“您这是说哪里话！今天本来就很麻烦您了，应该我们请您。” 元烁说：“要不这样，我们哪也不去，就在这里，你们，还有我的丫头，就在这里陪我吃顿工作餐。” 张鹤鸣和刘一鸣对视一下，说：“那好，恭敬不如从命，也好和姬大叔聊聊。” 元烁安排人送过来了饭菜，又叫人从外面的餐馆里端来了几个荤菜。他将几个铝制饭盒直接放到火炉的铁板上，烤得满屋子弥漫着饭菜香。 刘一鸣高兴得直叫唤：“这样吃饭真好！真香！” 初昌笑着说：“冬天的时候，我爸爸经常带我来这样吃呢！” 元烁又拿出几个洋瓷杯子，倒上两杯酒：“两位，喝点酒，去去寒。” 刘一鸣说：“大叔，您的酒呢？” 元烁笑道：“我们当班是不准喝酒的。我和初昌就以水代酒陪二位长官。” 不胜酒力的张鹤鸣，把酒倒给了刘一鸣，自己只留了一个杯底。  大家边吃喝边聊开了。 张鹤鸣说道：“现在还不错，机车用煤还是有保障的。” 刘一鸣说：“现在大的产煤区都沦陷了，这是举全国之力在保障武汉铁路的运输用煤呢！” 初昌问道：“要是武汉被围了，是不是煤炭就无法保障了？” 刘一鸣说：“那当然。可惜了，从江岸到徐家棚的铁路轮渡港刚通航，才实现的平汉线和粤汉线的连接，因为这场战争，这个铁路轮渡港起不了太大的作用了。” 张鹤鸣说道：“作用还是有的，政府就是要在战局恶化之前，调动所有力量完成军用物资的大转移。这过江通道，对调运物资的作用大着呢！” 元烁说：“其实，车站的用煤已经开始紧张了，听说铁路的储备燃煤也快空了。” 初昌说：“唉，要是火车不用烧煤就好了。” 元烁说：“还真是有不烧煤的火车呢，听说在东北就有满铁的烧油的火车头，叫内燃火车。” 张鹤鸣伸出大拇指：“姬站长就是见多识广。其实在美国、英国，已经都有了内燃火车，还研究出了能拉几千吨、运行速度达一百多公里的内燃火车呢！” 元烁听得直咋舌。 张鹤鸣继续说道：“还有更好的呢，连油都不用烧，用电。我在德国的时候就有了，在柏林郊外有一条电车铁路，我还专门去坐过呢，那种火车头叫作电力火车，铁路上面有电线，跑起来连黑烟都没有。” 初昌赶紧跟父亲介绍道：“这两位长官，是留学德国的专家。” 元烁说：“那你们才是真的见多识广啊！” 张鹤鸣忙说：“哪里！怎么能跟您这老铁路相提并论！” 元烁说：“不能这么说，我们这火车头，不都是学的洋人的吗？你说的这些，让我长见识了。” “哦，那我们要有几辆这样不用烧煤的火车头就好了。”初昌感叹道。 刘一鸣摇头：“柴油是从石油里提炼的，我们国家油田极少，柴油也靠进口，根本无法保证用量，就算是进口了内燃机车，遇到战争恐怕也要成为一堆废铁。更别说电力火车了，我们哪里有那么多发电厂。” 元烁叹道：“是啊，我们的国家太贫穷、太落后。你看，我在铁路做了这么些年，看到的火车头都是外国的，什么日本的、美国的、法国的、比利时的，各种各样的杂牌子，就是还没有看到有我们中国的，更莫说是内燃火车了。” 张鹤鸣说：“要不是日本人打进来，我们也可以找到大油田，也能有内燃火车了！” 初昌对元烁说：“您家不晓得，他们两个专家，就是专门研究么事地质，么事燃料的。” 刘一鸣笑道：“你家的丫头就是有学识！” 元烁笑：“就是光'么事’'么事’的！” 张鹤鸣也忍不住大笑起来。 元烁郑重地说：“我们铁路的将来，就靠你们这些有学识的人了。你们努力，争取让我们早些开上内燃火车，电力火车！” “初昌！你太不够姐们情谊了！你们到火车头上去，也不喊上我！”初昌一回来，谢瑛就开始埋怨。 初昌解释道：“我也是突然被叫去的，说是执行任务啊！” 谢瑛说：“那也可以叫上我啊！我还没有上过火车头呢！” 初昌赌气地说：“是啊，我应该去给长官们说：我们班的那个大明星谢瑛小姐，还没有上过火车头呢，就给她也开个公函，派她到火车头上去吧，求你们了，就派她去吧！” 谢瑛“扑哧”一声笑了：“就你会耍赖！下次一定要带我上火车头！” 初昌答应道：“好，等有机会，我一定会带你上火车头！”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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