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味,也同菜肴果蔬一般,各有不同的滋味。生、旦、净、末、丑的味儿绝不雷同。现在专以老生戏来说,同属文戏其中就有种种不同。 如《取荥阳》、《打金枝》一类王帽老生戏和袍带老生戏,味儿就各有不同;如《上天台》中的光武帝,《明末遗恨》中的崇祯帝,一系中兴皇帝,一系亡国君主,虽同为王帽老生,前者戏味必须宽亮大方,才显示雍容华贵气度,后者却要悲愤,才能表现出亡国惨痛。 刘叔度、侯喜瑞之《上天台》 其他袍带老生,褶子老生,亦有不同。总之由身份、环境、剧情、腔调、板式的不同,而“戏味不同”。 近年来老生因受“余”、“言”荼毒,戏味几乎全变成悲哀之音,不论什么都表现可怜的模样,似乎声泪齐下方能得采。早年凌霄汉阁主以“秋坟鬼哭”四字为余叔岩晚年唱腔之定评,可算形容透骨。 余叔岩、张伯驹之《四郎探母》 菊朋晚年与叔岩同病,好像有多少忧伤心事都发泄与唱腔。诗经序云“乐而不淫,哀而不伤”,不论怎样快乐不能过度,怎样悲哀不能过伤。现在老生竟都以“余”、“言”二人晚年唱腔为标榜,唱音无不哀而伤,以唱音哀伤为有味儿,越哀伤,越讨好。此可谓怪现象,犹如“华周杞良之妻善哭其夫而变国俗”,于是全国妇女皆习哭,以善哭成了风气。 不过按剧情说,应哭则哭,不应哭决不可带哀伤之音,《南阳关》伍云召闻其双亲被害,当然痛极,该哭;《碰碑》杨令公,悲其诸子遭遇之惨,该哭。此二戏若不哭,何能表现其满腔悲恨凄惨之情绪。 近年“余”、“言”二派借以哀伤卖钱,致老生戏皆演成悲剧,无一愉快之音。久之,听众之精神也随之呈颓靡不振之象,影响社会人心至深且巨。 言菊朋之《捉放曹》 近年老生张口皆唱哭腔,此哭腔在工尺谱为“尺上四”,哭腔太多,不分剧情,应该从速改良。胜利后,政府雷厉风行戒烟令,收效甚宏。深喜梨园行老枪皆一律戒绝,大烟不抽精神自然饱满,当不会再如以前萎靡之状,戏味也自会由哀伤而变愉快,所关甚大,吾愿洗耳以待之。 (《上海游艺》1946年第5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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