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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 善 若 水 ——在袁嘉谷诞辰150周年学术研讨会上的演讲 袁嘉谷于清光绪二十九年，即公元1903考中经济特科状元，有人称其为状元中的状元。慈禧和光绪曾两次召见袁嘉谷，称其为“无双国士”，并向袁嘉谷询问经世济国和经世济民的方略。无奈清朝气数已尽，已回天无力，不久清廷就被辛亥革命推翻了。 袁嘉谷是云南省石屏县人，是云南历史上唯一的一位状元，他的故居在昆明翠湖北路美丽的翠湖边上。袁嘉谷填补了云南不点状元的历史空白，弥补了云南没有状元的历史遗憾。他是云南人民的骄傲，也是中国人民的骄傲。 辛亥革命推翻清朝政府之后，袁嘉谷应蔡锷之聘任云南参议员。1915年，袁嘉谷应唐继尧之聘为顾问。1919年，袁嘉谷受聘任云南省省立图书馆馆长。1922年，云南第一所大学——私立东陆大学（云南大学的前身）成立，袁嘉谷受聘为国文教授。袁嘉谷先生是自隋朝开设科举考试1300多年以来，集状元和教授为一身的唯一人物。 在政务和文化方面，袁嘉谷建树颇丰。袁嘉谷担任过清朝翰林院编修，被清廷派往日本考察学政一年，同时兼任留日学生监督。1906年6月学部编译图书局成立，袁嘉谷被委任为局长，掌管全国各级各类教科书的编译工作。由此，中国有了统一的国定教科书。期间，他与王国维等人保护了部分敦煌珍贵文物免遭劫难。在袁嘉谷担任浙江布政使期间，支持并起用许寿裳和鲁迅等人，有力地打击了封建守旧势力。与此同时，袁嘉谷还整理浙江地方文献、图书典籍，并改建西湖图书馆，为滇、浙两省图书交流等文化事业做出了重要的贡献。 1912年，入民国后袁嘉谷任北京政府国务院顾问、国会议员。1915年，修订《云南丛书》。1919年主编了《滇文丛录》等，还辑录《四库全书》中关于滇人文献。 学习了袁嘉谷先生其人其事，深深地被他的精神和人格折服，有三个细节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 其一，辛亥革命成功，清廷灭亡时，袁嘉谷的老岳父张竹轩等不少自视为清朝遗老选择自尽，以表示效忠皇帝的时候，作为清朝状元的袁嘉谷并没有选择追随他们而去。当有人诘难发问说：“为什么你不追随他们而去？”袁嘉谷的回答是：“人各行其心之所安。” 我想，袁嘉谷先生是一个有思想维度和有灵魂追求的人，是一个悟透了生命意义的人，他选择了顺其自然，贵生，尊道贵德和顺势而为。 其二，宽厚。无论老幼贵贱，袁嘉谷对他们一样的和蔼可亲，平易近人，为人宽厚。宽则能容，厚则能载物，这是真善，有水的那种低调和处下的品格。 其三，当袁嘉谷受聘于私立东陆大学当教授，学校经费不足时，他拒绝领取聘金达8年之久。他不仅不要聘金，还自掏腰包拿出1000多大洋来资助学校办学。这是何等的仁慈，无私和大爱。 在袁嘉谷先生身上，我看到了四个字——上善若水。所以，今天我要向诸位分享我的一篇旧作《上善若水》。这篇文章被刊在《东陆儒学》2022年7月期刊上，大家如果感兴趣的话，可以下去看看。 上善若水是《道德经》第八章的内容，全文如下：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於道。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动善时。夫唯不争，故无尤。老子开篇点题说，上等的好像水一样。短短的一段话，老子居然用了9个“善”字，我把它们统统解读作“好”的意思。水善利万物，说的是水有利他性，好啊；不争，说明水大公无私，品格高尚，好啊；处众人之所恶，是处下，为人低调，好啊。这是水的三种特性。 讲完了水的三种特性，老子又把水的生存方式和运作方法描述了一番：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动善时。老子用七个“善”字说透了水在天地之间的生存和运作，这种生存和运作必须用道法自然天人合一的易经思想来诠释才能读的懂。 首尾两个含有“善”字的句子，前者说的地，后者说的是天。“地”是空间概念，“天”是时间概念，说地的时候藏着天（地支藏干），说天的时候藏着地（阳统阴）。这些都是《易经》的术语，整部《道德经》，老子都在诠释易经，但从来没有出现“易经”的字样。很多时候老子都在描述“太极”，可是从来没有出现“太极”的字样。“天人合一”是《易经》的术语，天地人三才和起来叫做天人合一，人在天地间生存，活动，工作和学习，只有弄清楚天地运动变化的规律和法则，人才能更好地适应天地自然的变化，才能更好地生存。任何事情的发生，必然有其人为，任何人为之事，必然有其对应的时间和空间的节点，可以把它理解为数学上的坐标。时间叫作“天”，叫做“天时”，空间叫做“地”，地利，是万物万象的定位。从时间概念里拿出一个“天”字，从空间概念里拿出来一个“空”字，合起来就是“天空”。 “天空”是时间和空间的组合，又叫做“宇宙”，还叫做“乾坤”。按中国古人的解释，四方上下为“宇”，古往今来为“宙”，四方上下就是东南西北上下，属于空间概念，古往今来是时间概念。四方上下又叫做六合， “六合”是地，春夏秋冬是时间，于是成语“六合同春”也是时间和空间上的组合，当中藏有人的美好祈愿。于是你发现，天地，天空，时位，时空，宇宙，乾坤和六合同春都是同义语。它们一个属性为阴，一个属性为阳，老子说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接下来，我用天人合一的思想来解读一下这段话。 居善地的“居”是位，是地位，属于空间观念。“居善地”说的是水的空间和时间定位。水有三种形态，常温下是液态水，雨水，溪流，江河；低温下变成固态水，霜、雪和冰；高温下变成气态水——雾、气和云。无论在什么时间，在什么情况下，在什么地点，水都能找到一个适合自己的存在方式，自然又自在。 “动善时”说的是水每一次运动变化都能很好地把握住时机，在对的时间里，做对的事情。 “心善渊”，“心”是心志，是思想，水的心志和思想在哪里？在地球的最低处和最深处，水处下，一直流向深渊，流向大海，有目标，有方向，不舍昼夜。 “与善仁”，与就是给予，是付出，它的反义词是索取。“仁”是爱，是真爱，水把自己无私地奉献给地球上的一切生灵，真诚地给予地球生灵以生命和滋养。 “言善信”，言就是语言，就是说话的意思，引申为表达，显象（像）。“信”是诚信的意思。无论是液态水，气态水和固态水，三态水的表达十分守信用，诸如雨水，溪流，江河，霜、雪，冰，雾、气和云，水的每一种显像，都不会脱离24节气和某个时间节点，不会无缘无故地胡乱地显像和表达，都是非常有规律的气象变化。 “政善治”，政者正也，“正”是一种方法，用对方法做对事，在对的时间里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事善能”，是一种态度，不是尽力而为，而是全力以赴。把自己的本事全使出来，尽职尽责，尽心尽力，发现问题，解决问题。 这些话，表面看像是在赞美水的性德和德行，往深处一想，何尝不是在说给人听呢。 水是最懂得契合自然和时空运动变化规律的，人如果能够学习水的利他，无私和低调处下，能够像水一样地生存和运作，结果会如何？答案是“夫唯不争，故无尤。”用今天的大白话说就是：因为水有利他性和无我的大爱精神，水无私地滋养万物，被泽地球生命，水无欲无求，无失无忧，所以水远离颠倒梦想，没有烦恼和忧愁。 水因为把持住了宇宙自然运行的规律，它就把握住了道，所以老子在文章中插入了一句“故几于道”。老子把水性和水德跟 “道”放在一起比较，深入地阐述了“道”的本质和思想，在整部《道德经》的很多章节中都有论述，介于时间关系，我就略去不说了。 接下来，我们来谈谈老子为要把水与道放在一块作比较，并且说上等的好像水一样呢？ 首先，道无所不在，水无所不利，两者都先于万物而存在。水是生命之源，水先于万物而存在，水有利他性，这一点与道先于天地而存在，陪伴并主导万物运化是极其相似的。 其次，水善利万物而不争，这一点与道无我利他，不主宰万物的特性极其相似。 再次，上善若水里隐藏着老子的大智慧，水性与水德可以看作是道的化身。水与道都是随着时间和空间的需要而时隐时现的，液态水和固态水可见，气态水时隐时现。“有”是道的显性状态，“无”是道的隐形状态。道的变化总是让生命从自然中来，最终又回到自然中去，无中生有，从有又回归到无，以至于周而复始，循环往复，直至无穷。 当年，孔子向老子问礼（理）之后，对他的弟子们说老子是龙，不就是冲着老子上善若水的思想说的吗？ 龙的三栖状态——潜在水底，见在陆地上和飞在天空中，与水的三种形态——液态水，固态冰和气态水极其神似。它们在悟道、明道和行道方面，完美地揭示了中华传统文化源头《易经》的“三易”思想——变易、不易和简易。“易”就是变，变易就是变化，变化的是事物的现象和表象；不易就是不变，不变的是事物发展变化的规律，是事物的本质和宗主；我们一旦掌握了宇宙万物万象变与不变的规律以后，就能明白变化是多么的易简。哦，原来大道至简，千变万化是现象，永远不变的是规律，万变不离其宗。 最后，上善若水是《道德经》的点睛之笔，水的三态变化对应龙的三种形态的变化，其实是《易经》“三易”思想的显像。 液态水，固态冰和气态水无论其形象如何变化，水的本质H2O从来不变，水的三种形态变化的背后是大自然的水循环。水会把自己隐藏起来，飞到天空中变成云。云是什么？云是若隐若现的水，是会飞的水。云从龙，龙是什么？龙是隐形的水，水是显象的龙。龙就是水，水就是龙。在《易经》的乾坤两卦里，水的这种性格叫做龙马精神。 水教会中华民族无论何时何地做何事，都要不断地做调整，与时俱进。持经达变，以道驭术，借助天时、地利与人和，秉承道法自然天人合一的思想行为处世。无论处在何时何地，都要自强不息，都要厚德载物，都要不断转变思想，更新观念，实事求是地直面困难，发现问题并处理问题。水的三种存在方式与龙的三种生存状态，是多么契合中华民族道法自然，天人合一的生存理念呀。 上下五千年，中华民族历经苦难而不倒，经历颠沛流离而不散，不就是因为《易经》赋予中国人自强不息的龙马精神吗？不就是因为《易经》赋予中国人水的性格吗？无论何时，无论身处何地，无论在何种条件下，中国人都能像水一样地存在。难怪中国人自诩自己是龙的传人。 啊，上善若水，上等的好像水一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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