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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杀一头猪 文｜朝花夕拾 图｜网络 编辑｜烈马青葱 真倒霉，柱子老爹怎么想到找我去帮忙杀猪啊？可是，不找我又能找谁呢？ 苇湖想到这件事就觉得自己的脑袋仿佛比要杀的那头猪的脑袋都大。苇湖的妈听到这消息却乐呵呵的，村里谁都知道，帮人杀猪，是可以免费拿块猪肉，而且可以挑块好肉拿，可以拿点猪血猪肝啥的。一般人都想被有猪杀的人家喊去杀猪呢。 而苇湖从来没有获得过去帮人杀猪的殊荣，主要是因为苇湖是村里的小学教师，也是唯一的一名男老师，负责教一到六年级的语文课，戴个眼睛，瘦瘦弱弱的，那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谁也不能冒险让他帮忙杀猪，万一这猪没杀死，人被折腾个啥问题出来，麻烦还大了。 还不到过年，柱子老爹就要杀猪了。说儿子媳妇过几天要回来，猪就杀了吃吧。想起杀猪，却发现找不到人帮忙了。村里不是半大小子，就是老弱妇孺，年轻壮年男人，包括一些体力好的女人媳妇，都出去打工了，自己家的柱子和媳妇，不也一样出去了吗。想了半天，只有苇湖这个男人还留守在村里。 柱子老爹走出门，望望村边一望无际的荒草地，叹口气摇摇头，以前这里可全是绿油油的庄稼地啊，这人都走出村子了，地也自然撂荒了。 杀猪的时间终于到了，苇湖临出门前真是喝了一口酒，是妈递来的，妈乐呵呵地说，好好帮柱子老爹杀猪，没准以后杀出名气了，村里又没有其他男人，苇湖可以成为杀猪的好手呢，家里就不缺猪肉吃了。苇湖没有过多思维，只是喝了妈递来的一碗酒中的一口，就红了脸，走出门去，往柱子老爹家走去。出门没几步就听见柱子老爹家方向猪大声哼哼和小孩吵吵。苇湖听见猪垂死挣扎的哼哼，忽然腿就软了。撒腿想往回跑，却看见自己的老妈双手叉腰，还拿着一把笤帚，站在门口。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走了几步，过来几个村里的老娘们，对着苇湖七嘴八舌嚷道：你还是个爷们吗磨磨唧唧的，你让那猪遭多长时间罪啊。要是铁蛋爹在村子里，还轮到找你杀猪?人家那手脚利索的，只一刀猪就死球了。别提那铁蛋爹了，现在城里给人杀猪，一头就挣好几十块呢，说待年后铁蛋也不读书了，跟着去城里学杀猪了。就是，人杀猪进城都能发财，苇湖你读一肚子书有屁用，杀猪都不敢，到城里也是傻猪一头。快走快走，你把柱子老爹的猪气死了放不出血一头大肥猪就白养了。柱子老爹揣摩着你不敢去让我们几个老娘们把你架过去呢。 苇湖的脸刷地红了，几个老娘们你推我搡吵吵嚷嚷地的让苇湖觉得腿脚不是自己的了但就到了柱子老爹家门前。 柱子老爹家门口围了一群半大小子，对着地上捆着四蹄的猪指指点点。柱子老爹看见苇湖来了，递上来一把四十多公分的磨得锃亮的杀猪刀，说：你只管往猪要害部位捅，这猪虽然捆着的，但临死前挣扎力道还大着呢，我必须按着它。苇湖没有吱声，用有点颤抖的手接过刀，这个平时握笔的手拿着这雪亮的杀猪刀，真是有点滑稽，他看一眼躺着的猪，还在哼哼，那双小眼睛里流露出的是悲哀和恐慌，看着这眼神，苇湖更觉得下不去手了，柱子老爹骑在猪身上，双手使劲按着猪头部位，对苇湖喊，快点，我这老汉能有多大劲啊，坚持不住了。苇湖双手握刀，对准猪脖子，颤抖着使劲一下捅过去。猪“嗷”地大叫一声，四蹄一蹬，把柱子老爹摔了个跟斗，想站立，却因捆着四蹄又噗通倒下，震起了一圈灰尘，脖子里的血汩汩外喷，喷了苇湖一头一脸。周围的小孩哄的笑了。柱子老爹爬起来顾不得拍身上土，又去按猪，对着苇湖说，快捅，往心脏捅。苇湖顾不得想许多，往想象中的心脏位置，颤抖着双手，颤栗着双腿，心脏似乎要跳出来，一刀，一刀，捅过去。然后，感觉猪不再挣扎了，颤栗的双腿也支撑不住身躯了，赎罪似的就跪在了猪的面前，闭着眼睛，一刀，一刀，捅，猪刺耳尖利的嚎叫忽然高了八度，苇湖就觉得自己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肋巴骨生疼一下爬到在地，感觉一阵头晕目眩，周围是乱糟糟的声音。 嘈杂声忽然消失了，死一般安静，难道都被自己捅死了？苇湖迷惑地睁开双眼，坐爬起来，看见自己正跪坐在血泊中，柱子老爹在一旁呆呆地站着。眼前并没有猪，想象中那猪应该被自己捅成血窟窿了。 看着苇湖梦一般的神情，柱子老爹愤怒地大叫了起来：我的猪啊，你这头猪啊，猪没有被你捅死绳子被你割断跑了啊。有你这样杀猪的吗？ 苇湖迷迷糊糊地站起来，觉得四肢酸软，腰背疼痛，全身上下也都血淋淋的。看见一宽道血印子一直蔓延到房子头的荒草滩里。一群小孩和几个老娘们吵嚷着顺着血道子进草滩了。 苇湖呆呆地，看看手中的滴着血的杀猪刀，手颤了一下，刀掉在了灰土地上，没有声息，扭头趔趄着步子走了。 柱子老爹看着苇湖瘦弱摇摆的身体，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他都觉得让苇湖这孩子干这事是作孽了。但是，真是找不到人了啊。连自己这年过六十的老汉，过几天不是也要被儿子接出去了吗？说是工地上缺个可靠的人看物资，自己这年岁，还不算太老，腿脚也还利索，在村里呆着是等老，去城里，还能赚钱呢。别说猪养不成了，这漫山遍野的土地，就这样荒了啊。真遭罪的，何止这头猪啊。 柱子老爹对着地上这漫向草滩的血印子，摇摇头，又摇摇头，视线就被滚落的汗珠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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