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〇一年正月卄五日 晴 上午,大哥收拾行李,傍晚,同十八公公子恒未启行往秣。余送大哥至舟,执手言别,中心黯然。作一词以送其行,稿存后。夜作七绝三首,拟二月中寄宁。稿亦列(?)如左 菩萨蛮 送戛剑生往秣集句 风力渐添帆力健 陆游,萧条落叶垂杨岸 李绅。人影夕阳中 高翥,遥山带日红 唐太宗。 齐心同所愿 古诗十九首,努力加餐饭 岑参。桥上送君行 张籍,绿波舟楫轻 郑獬。 送戛剑生往白 步别诸弟三首原韵 一片征帆逐雁驰,江干烟树已离离。苍茫独立增惆怅,却忆联床话雨时。 小桥杨柳野人家,酒入愁肠恨转加。芍药不知离别苦,当阶犹自发春花。 家食于今又一年,羡人破浪泛楼船。自惭鱼鹿终无就,欲拟灵均问昊天。 之江蛮?)麓山人未是草 托树生叔祖发杭信,附去食物数,籃一只。灯下作致大哥及武林信,外一纸抄花镜一页始寝巳十一下钟矣。 (大象出版社《周作人日记》1996.12第1版,2011.3.11下午国学书店) 下另录周作人1900年3月15日日记《别诸弟》十五日 微雨 上午同叔辈下舟往舒家坃拜坟,午到,晴,地势极低,水渍见骱,下午回舟,接十八日函,并洋四元,诗三首,系托同斈带归也,作复函,诗列于左 别诸弟 豫才未是草 谋生无奈日奔驰,有弟偏教各别离。 最是令人凄绝处,孤檠长夜雨来旹。 还家未久又离家,日暮新愁分外加。 夹道万株杨柳树,望中都化断肠花。 从来一别又经年,万里长风送客船。 我有一言应记取,文章得失不由天。 八下钟即睡,因明日须早起,不能成寐。 每阅周作人先生日记时,常想下列几问题:一,对历史人物,未历其境,不能走进其心灵深处,不宜妄评。二,妄加评说者,当自省亲历其境而能大过之。三,二周手足间情事,旁观者无论如何,只是臆测,如上录二则日记中兄弟情,所以胡乱评说,多是想说说话,即鲁迅先生所谓看客而已。四,周作人是个有温雅之铁性的真正读书人…… 想二周间事,由“苍茫独立增惆怅,却忆联床话雨时”想起文学史上的二苏兄弟,轼曰“与君世世为兄弟,更结来生未了因”;辙曰“我初従公,赖以有知。抚我则兄,诲我则师”。 度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 2019.12.22晨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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