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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他人之酒,浇自己块垒 天涯明月

 zgscdh 2022-08-19 发布于四川
   幽兰露,如啼眼。无物结同心,烟花不堪翦。
   草如茵,松如盖。风为裳,水为珮。油壁车,久相待。
   冷翠烛,劳光彩。西陵下,风吹雨。
              ——李贺《苏小小墓》
  
   中唐天才诗人李贺擅写“幽冥”之事、“仙鬼”之说,被称为“诗鬼”。而《苏小小墓》无疑是“诗鬼”写“鬼”的代表作之一。


     全诗可分为三层。前四句为第一层。“幽兰露,如啼眼”写苏小小之美,兰花上晶莹的露珠恰似她含泪的双眸,由眼睛之美可想见伊人之美,兰花前着一“幽”字,给人以冷气森森之感。“无物结同心,烟花不堪翦”写苏小小之心境,古乐府《苏小小歌》云:“我乘油壁车,郎乘青骢马。何处结同心?西陵松柏下。”但身死之后,与意中人阴阳两隔,再也无物可绾结同心,连墓上凄迷的野花也不堪剪来相赠,美好的爱情追求已成泡影。短短四句共十六字,便刻画出了苏小小鬼魂的形与神,兼且与诗题相呼应。
       中间六句为第二层。“草如茵,松如盖。风为裳,水为佩”写她的服饰,芊芊绿草,像是她的茵褥;亭亭青松,像是她的伞盖;春风拂拂,就是她的衣袂飘飘;流水叮咚,就是她的环珮声响。“油壁车,久相待”写小小痴心不改,还在渴望“西陵松柏下”的那场“幽会”,然而一个“久”字和一个“待”字说明她的痴心是徒劳的。
     最后四句为第三层。这里的“翠烛”其实是“鬼火”,着一“冷”字,便可见出小小内心的凄冷,“光彩”是鬼火的光色,着一“劳”字,则表明“翠烛”发出光色的徒劳无功,期会难成,希望成空,“翠烛”也只是徒费光彩而一无所用。“西陵下,风吹雨”则写出了西陵之下凄风苦雨的景象。此四句借环境和景物描写把小小的迷茫怅惘表现得淋漓尽致。


     这首诗融写景、拟人为一体。写幽兰,写露珠,写烟花,写芳草,写青松,写春风,写流水,句句是写景,却又句句在写人。写景即是写人。用“如”字、“为”字,把景与人巧妙地绾结在一起,描写景物,创造出鬼魂活动的环境,同时借此塑造出人物形象,使读者睹景见人。诗中美好的景物,不仅烘托出苏小小鬼魂形象的妩媚多姿,同时也反衬出她心境的凄凉,有一箭双雕之效。这些景物描写都围绕着“无物结同心”这一中心内容,因而诗的各部分之间具有内在的有机联系,人物的内心世界也得到集中的、充分的揭示,显得情思脉络一气贯穿,具有浑然天成的特点。可见诗人的艺术才华是惊人的。


     李贺,字长吉,本为李唐宗室。到李贺父亲李晋肃时,早已世远名微,家道中落。李贺十八岁左右,即已诗名远播,本可早登科第,振其家声,但“年未弱冠”,即遭父丧”。二十一岁时,李贺参加科考,妒才者放出流言,谓李贺父名“晋肃”、“晋”与“进”犯“嫌名” ,李贺不得不愤离试院。终其一生,李贺只做过从九品“奉礼郎”,长期沉沦下层,心情郁郁,二十七岁即与世长辞,中唐诗坛天空一颗最耀眼的星星过早陨落了。
     李贺才高八斗,一生虽落拓不偶,却有着积极用世的政治怀抱。他有“少年心事当拏云,谁念幽寒坐呜呃”的豪言,更满怀着“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的雄心。然而,现实对他是极其残酷的,科举之门对他关上了,而此时曾经辉煌无比的大唐王朝早已江河日下,贵族官僚的腐朽骄奢,宦官集团的乱政无能,藩镇割据的祸国殃民,贪官污吏的横行不法,下层人民的受苦受难,这些都使他失望透顶,“我当二十不得意,一心愁谢如枯兰”便是他情绪消沉的真实写照。因此与其说《苏小小墓》是写苏小小的悲剧,毋宁是诗人是借写“鬼”来抒发他的愤懑与不平。


   南齐钱塘名妓苏小小美貌绝伦,工诗词、擅书画,琴棋亦佳。她爱上了豪门公子阮郁,却被阮父棒打鸳鸯,小小郁郁而病,十九岁即玉殒香消,魂归天国,这与李贺因避父名讳终身不得参加科举考试,身负绝世奇才而竟不见用何其相类!难怪诗人一见到苏小小墓,就想到那个奇女子悲剧而短暂的一生,就引起他强烈的共鸣。李贺刻画飘飘忽忽、若隐若现的苏小小鬼魂形象,实则要寄寓着他独特的身世之感。


     苏小小对阮公子一往情深,即使身死为鬼,也不忘与他绾结同心。她牢落不偶,死生异路,当然不能了却心愿。她只好怀着缠绵不尽的哀怨在冥路游荡。在苏小小这个形象身上,读者可以看到诗人自己的影子。诗人有他的追求和理想,就是为挽救多灾多难的李唐王朝做一番事业。然而,他生不逢时,奇才异能不被赏识,他也是“无物结同心”。诗人使自己空寂幽冷的心境,通过苏小小的形象得到了充分流露。在绮丽秾艳的背后,有着哀激孤愤的思想,透过凄清幽冷的外表,有着诗人炽热如焚的肝肠。鬼魂,只是一种形式,它所反映的,是人世的内容,它所表现的,是人的思想感情,是诗人自己的愤懑与哀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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