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苏联科学界的灾难:逆我者亡

 cat1208 2022-08-24 发布于黑龙江

摘要:

1935年2月14日,李森科在一场有关“集体农庄”的重要会议上推广自己的“春化处理”技术,他巧妙地将自己这套理论的推广归功为大领导们的英明决策。换言之,谁敢反对它,就是在质疑大领导的决策。 不仅如此,李森科还别出心裁地将苏联学界内针对他的攻击定性为“阶级矛盾”,他仗着斯大林的青睐,将针对对他的一切批评,污蔑为“阶级敌人试图阻挠苏联的发展”,还大放厥词说“无论是不是在学术界,阶级敌人总是阶级敌人”。

本文转自众说

科研工作者是一个国家宝贵的财富,但谁能想象,苏联曾被一位“专家”搅和得天翻地覆,甚至凭他一己之力让苏联自废武功,从而引发了一系列严重到无可救药的后果。 

上世纪三四十年代,一种被称为“春化处理”的农耕技术曾一度盛行于苏联。简言之,所谓的“春化”就是把农作物的种子放在寒冷而湿润的环境下,等到春季气候适宜时再播种,这样一来,作物往往可以提前一些时间成熟,坏种率也会大大降低。乍看,这不过是个单纯的农业问题,然而,一个名叫李森科的小角色却因此发迹,被苏联高层树立在显赫的位置上。

图片

李森科

众所周知,想在苏联的政治场上混得好,有两件事不能少:找一个权势够硬的后台,同时脑子还得机灵,要审时度势能屈能伸。李森科在这方面简直是个天才。此人出生于乌克兰一个农民家庭,1925年从基辅的农业学院毕业后被分配到一个育种站工作,属于那种扔进水里也激不起多大点水花的小角色。 

1929年,李森科在协同父亲务农时意外发现了所谓的“春化技术”,巧的是,由于莫斯科方面派了任务,育种站的领导们正为如何提升粮食产量而发愁呢。站在如今农业科技的角度来看,李森科的“新发现”压根就没多少科技含量,然而,病急乱投医的领导们当即围绕李森科成立了专门的项目小组,要他在最短的时间里拿出成果。事实上,李森科宣扬自己的“春化技术”,目的本身就不单纯。这套技术确实有一些实用价值,但他却夸大其词,极力鼓吹“春化处理”对提升单位产量的作用。 

在一次次的实验中,李森科获得的数据完全不能证明自己当初的论断,然而,他却伪造了一份亮眼的成绩单交了上去。当假数据被呈送给上级后,领导们也只顾着拿着它向莫斯科邀功请赏,根本不去鉴别真伪。但李森科却靠着作假,得到提拔,获得了更大的表演舞台。

人要是站在风口上,想不飞起来都难,这李森科刚刚有了点小名气,就被一个天大的机会砸中了。 

20世纪30年代,国际生物学界刚刚就一个问题定了调,西方学者们终于证明了孟德尔—摩尔根遗传学才是“真理”。简言之,这个学派承认偶然因素在生物遗传中的关键作用,而历史也证明了它是正确的。然而苏联官方却对此嗤之以鼻。按照苏联高层尊奉的唯物主义理论,世间万物都可以也应当得到合理的解释,尤其是科学,突然冒出个不好解释的“意外”,那怎么能行?

这种观点并非完全没有道理,但它更重要的是体现了苏联当局的态度:一切都可以被解释、被掌控,超乎意料的状况是不允许存在的。既然孟德尔的这套理论不符合当局期待,况且它又已经被西方国家追捧,我们苏联也得搞一套自己的主张不是?也是巧了,当时生物学界还有另一个与之对立的学派,即拉马克和米丘林的遗传学。此前,这套理论曾一度十分盛行,它主张“用进废退”,否定物种延续过程中的偶然因素。这套学说非常贴合苏联当局的心意,因此,在这场学术讨论几近尘埃落定的情况下,苏联官方依旧高举“拉马克-米丘林”大旗,不但要把“唯物”(当然,不是咱们所熟知的辩证的唯物)进行到底,更是要跟西方国家对着干。

值得注意的是,在当时,米丘林的学说漏洞百出,已被证明存在谬误。而且1930年代前半段的苏联那可是百花齐放,各种学术大佬辈出,当官的要把狗屎奉为圭臬,这些搞技术的哪肯答应?当局的奇葩操作在苏联学界引起了巨大的争议,而此时,有一小撮人却迎合官方,明知是错的也要大力支持,这其中就包括李森科。

图片

在为数不多的支持拉马克和米丘林的遗传理论,旗帜鲜明地反对孟德尔—摩尔根遗传学的苏联农业专家中,李森科要算是牌面最大的一位,因此被当局有意识地摆在了较为显眼的位置上。这下正好,李森科一下就成了其他人的靶子:之前你搞的那套什么“春化处理”,一看就是堆废话,我们还没找你算账呢,眼下你又非要指黑为白倒行逆施,你小子作为科研工作者的脸搁哪去了?一时间,针对李森科的指责和批评一浪高过一浪,殊不知这反而替李森科作了宣传,让他成了当时苏联学界的关注焦点,使其在高层眼中具有更大的利用价值,让他从一个学者变成了苏联最高领导人斯大林手中的一张牌。

要说这李森科的精明之处,就在于他非常善于借力打力。起初,其他科研工作者针对他的攻击强度非常大,有人质疑他作为学者的职业操守,有人干脆诟病他故意把错的说成对的,纯属居心叵测。敌众我寡,看起来处境极其不利,但李森科却吃准了斯大林是支持他的,于是想方设法把射向自己的箭引到斯大林身上。

1935年2月14日,李森科在一场有关“集体农庄”的重要会议上推广自己的“春化处理”技术,他巧妙地将自己这套理论的推广归功为大领导们的英明决策。换言之,谁敢反对它,就是在质疑大领导的决策。 

不仅如此,李森科还别出心裁地将苏联学界内针对他的攻击定性为“阶级矛盾”,他仗着斯大林的青睐,将针对对他的一切批评,污蔑为“阶级敌人试图阻挠苏联的发展”,还大放厥词说“无论是不是在学术界,阶级敌人总是阶级敌人”。

这一次,李森科又押对宝了。当时,恰逢1935年这个时间节点,苏联国内局势非常复杂,为此高层发动了日后那场巨大的灾难以稳定局势。而在文化界和学术界,斯大林正需要一些办法来甄别“敌人”和“朋友”,李森科的做法令斯大林刮目相看。这场会议后,李森科正式进入最高领导人法眼,高层也加速了对这位“卓越科研工作者”的包装。 

中央编译局研究员郑异凡先生文集《苏联春秋》已在南翔书苑上架,郑先生毕业于苏联列宁格勒大学,长期从事苏联、俄罗斯问题研究。苏联与我们有许多的共同点,我们不要把它当作一个已经死掉的国家来看待,而是应该将它看成一段鲜活的历史与历史经验。

此后,“春化技术”在苏联各农庄得到推广,但全国粮食产量并没有得到提升。更糟糕的是,一些地区,例如我们熟悉的乌克兰,因为过分强调指标,导致农业生产遭到破坏,粮食产量反而大幅缩水,引发了严重的饥荒。本来,这些都是李森科造成的错误,但在高层包庇之下,各种严重的问题都被指控为“西方和内部敌人的阴谋”。 

因为坚持反对错误理论,声名卓著的苏联植物学家尼古拉·伊万诺维奇·瓦维洛夫因此遭到逮捕。而李森科却毫发无损,在国内的地位不降反升。 

1936年,李森科加封列宁农业科学院院士称号,春风得意的他更是公开表示,自己同反对派的斗争如同当年布尔什维克和孟什维克的斗争,其中利害不言而喻。高层深以为然,从当年晚些时候便开始对学术界下手,大量反对李森科的科研工作者被捕,所有对手均被荡平,其他人则敢怒而不敢言,只好转而为李森科高唱赞歌。至此,李森科获得了完全的胜利,而苏联学术界也因此陷入了可怕的恶性循环:当局把李森科捧得越高,就越不能承认其中的错误;而李森科为了进一步宣扬自己“正确”的理论和主张,又会对国家造成更大的伤害。 

进入40年代后,苏联政治局势的稳定和二战的爆发一定程度上掩盖了这种状况,但到了1948年,它的恶果终于集中爆发了。

当年8月,全苏列宁农业科学院会议在莫斯科召开,会上,李森科作了题为《论生物科学现状》的报告。他不但重申了拉马克和米丘林的生物学是完全正确的,更按照上层的意思,将其定义为“无产阶级的”、“进步的”科学,声称要把“孟德尔-摩尔根主义彻底消灭”。随后,苏联科学界就遭受了一场极其严重的摧残,超过3000名专家被撤职,数十家科研机构被取缔,大批先进项目被叫停。 

李森科对苏联科学界的摧残并没有随着斯大林的逝世而终结,虽然赫鲁晓夫上位后放开言路,李森科一度慑于压力而被迫辞职,但仅仅3年后,李森科再次被任命为农业科学院院长。一次,他干脆彻底摧毁了此前苏联几代生物学家所有的科研成果,这导致苏联在相关领域的研究原地倒退了几十年,彻底落后于西方国家。 

要命的是,同一时期,西方学者发现了DNA碱基排列顺序,将生物学遗传研究提升到一个新的高度;而此时的苏联,在李森科的“英明领导”下,竟然还在倒腾19世纪的玩意儿。他对苏联造成破坏是自上而下的,不仅苏联失去了同西方国家同台竞争的机会,而且在诸多错误理念的引导下,苏联的农业生产陷入了极其糟糕的状态中——虽拥有世界排名前列的耕地面积,数量可观的先进农用机械,但苏联的粮食年产量却在不断下降,以至于后来不得不动用外汇储备进口粮食。

到了最后,他自己如愿成为了“苏联科学界的红衣主教”,整个学界却被他糟蹋得沆瀣不堪。虽然赫鲁晓夫的“玉米”梗总是被反复提及,但苏联的农业生产一年不如一年,李森科才是其中真正的罪魁祸首。

中央编译局研究员郑异凡先生文集《苏联春秋》已在南翔书苑上架,郑先生毕业于苏联列宁格勒大学,长期从事苏联、俄罗斯问题研究。苏联与我们有许多的共同点,我们不要把它当作一个已经死掉的国家来看待,而是应该将它看成一段鲜活的历史与历史经验。

    本站是提供个人知识管理的网络存储空间,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不代表本站观点。请注意甄别内容中的联系方式、诱导购买等信息,谨防诈骗。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一键举报。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