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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二，是回娘家的日子。天阴沉沉的，一路有雾，到家时天上飘着零星的小雪粒，感觉特别冷。
村里家家户户门前都贴了春联，门上飘着落门钱。街道上很冷清。满街上连个玩鞭炮的孩子也没见到。不知道是因为没有太阳天气冷的原因，还是鞭炮禁放令起了作用，还是现在的孩子有手机玩就不玩鞭炮了。 还记得在家的那些年，大年初一早上，满街筒子都是人，男女老少成帮结队的，大家挨家串串门拜年，男的无论年龄大小，只要到长辈家拜家就要跪下磕头。媳妇们特别是第一年嫁过来的新媳妇给本家长辈拜年也要磕的，但是基本也就是让让，作势要磕的时候不等跪到地上，就有人拦住了，本家长辈还要给磕头钱。未出嫁的姑娘不兴磕头，大家叽叽喳喳满门子里串来串去，或者到谁家刚结婚的新房里玩打牌，凑堆看电视，所到之处都有糖和瓜子招待。
初二这天开始，街上就到处是站在门外接亲戚的和搬着礼物走亲戚的人了。新女婿要陪着媳妇回娘家，未过门的媳妇要请来婆家过年。现在都是开车走亲戚，车开到门前或直接开进院内，大街上能看到很多人家门前停着轿车。大多是本地牌照的，也有外地牌照的。
我们家两个在农村长大的外甥仍然保持着磕头拜年的习惯，进门就给姥爷姥娘磕头。当跆拳道教练又做微商的大外甥挣了点钱，节前买了新车开回了家，并在初二这天接女朋友来家过年，一家人都很高兴。二十岁刚出头的年龄，不到一年时间就挣回了辆崭新的轿车，让老一辈人欣慰之余有些感叹，这在他们是想也不敢想的。 另一家从珠海上大学放假回来的本家侄女，学的播音主持专业，从小长得小脸盘大眼睛眉清目秀，这几年越发出落的漂亮。才上大二就开始在网上做中学课业辅导，据说收入可观。谈到未来的努力方向，她说她的目标是北京上海，先考研，再继续深造，理想的工作是进大学当个老师。 在北京工作的本家侄儿也带着媳妇和刚出生几个月的孩子回来了。他的父亲是当年村里少有的高中生，他的母亲是教师，这孩子从小学习成绩出众。他夫妻两个人都是北京的名校毕业，现在一个在检察院一个在知名企业，媳妇的收入据说是村里人不敢想象的数字。但是平时工作太忙太累，刚出生的孩子主要靠父母去帮着照顾。 和当了检察官的侄子聊起了一些曾关注过的热点案件，比如汤兰兰、张扣扣、曲玉权、雷洋、昆山反杀案等等，他很认真的从专业角度给我讲解，看着他戴着眼镜清瘦沉稳的样子，眼前忽然浮现出他刚出生时那个圆润可爱的小孩儿模样来，这转眼近三十年，他也有了自己的孩子了，岁月就是这么神奇。
串了两个门以后就到了中午，表弟开车带着姑姑来了，二姨家两个表哥也来拜年，加我们自己家里的三代人，吃饭的有小二十人了，酒菜摆了两桌。父亲是特爱摆排场的人，七八个人一桌的菜，有水煮羊肉、炖鸡、炖鱼、炖排骨、四喜丸子、白汆丸子、火腿、香肠、大虾、肉冻等等，青菜是肉炒青椒和蒜苔。 如今不比以前，大鱼大肉吃一点就腻了，一桌子菜剩了一大半。
大家谈论着还在上学或者是已经工作的孩子的事。房子，车子，孩子，养老……虽然生活比过去好了太多，但是人人也都有自己的困扰和烦恼。孩子们对吃饭已经不怎么热衷，人手一部手机坐在插座前充电，玩游戏抢红包。 饭后妹妹他们开车去附近村里的大棚摘西红柿，那些种蔬菜大棚的人属于乡村里为数不多的过年还在坚守岗位的人，每天要去棚里干活，全年无休。 这时候另外一个姨家的两个表哥也从另外的亲戚家拜完年吃完饭又来给父母拜年了。父母算着，这一天，该来亲戚差不多也都来过了。现在都有车，一天开车串几个门很轻松，不像以前慢悠悠地，走路，赶牛车，骑自行，一个亲戚要走一天。 出来进去接亲戚送亲戚，穿的衣服有些少，觉得有些寒气入骨。没来得及去和久别的小时候的玩伴见面，四点多，我们就开车走出寂静的村庄，转回城里的家。 一年又一年，我的村庄在变老，也在变新。一代又一代，这村庄里的人将不再是我过去所熟悉的样子。这变化，叫我欢喜，也叫我惆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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