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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3年10月8日，大洋彼岸的新西兰激流岛，一个戴着高高的帽子，行为怪异的男子一边大喊着“不要离开我”，一边将斧子疯狂砍向身边的女子。 眼看着女子缓缓倒在血泊中，男子既惊恐又绝望，转身自缢在一颗大树上。 这个男子，就是写下著名诗句“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的天才诗人顾城，而被他杀死的就是陪他漂洋过海、遁世隐居的妻子谢烨。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顾城朝自己的妻子挥起了斧头？谢烨为何要执意离开呢？ 直到一本名叫《英儿》的小说出现在众人面前，人们才恍然大悟。  书里不仅记录了顾城和第三者英儿相恋的全过程，书中大胆露骨的的性爱描写，更是让人瞠目结舌。而这本书的记录者，恰恰是谢烨。 她深爱着顾城，却又安排英儿去岛上过“三人世界”，可以说正是她的“大度”，让自己死于非命。  谢烨和顾城的偶遇，是在一辆北上的火车上。 谢烨去北京看望父亲，顾城回家。他们的座位紧挨着，到了南京站，别人占了谢烨的座位，谢烨只好站到顾城的身边。狭小的空间里，谢烨颈后飘动的发丝，像一只调皮的鸟儿，轻轻啄着顾城的脸颊。  顾城有些紧张，拿出画笔，画了身边每一个人，却没有画谢烨，在顾城的心里，“那时的谢烨亮的耀眼，使我的目光无法停留。” 谢烨就这么不经意间闯入了顾城的心里，两个同样喜欢诗歌的人，在火车上彻夜交谈，不知疲倦。 谢烨早已被顾城的才华折服，他说话，她就一直笑靥如花地看着他。直到晨曦微明，目的地将至，顾城心中满怀不舍。临下车时他将一个纸片，仓皇塞到谢烨手中，便急冲冲下了车。 谢烨愕然，随即看到纸上写着的地址，嘴角浮起一丝微笑。 她也许不会想到，她的一生只借他一程，但这一程，便是余生。 短暂的分别，谢烨脑海里总是会浮现出顾城的样子，鬼使神差之下，她真的带着地址找上了门。  见到谢烨的那一刻，顾城激动地从床上跳了起来，两个人就这样陷入了甜蜜而疯狂的热恋中。 他们一个在北京，一个在上海，平日只能靠书信往来。在这段热恋时光里，顾城给谢烨写了将近两万字的书信，字字真心，句句情切。 后来，为了和谢烨朝夕相处，顾城孤身一人跑到陌生的上海，还在谢烨家附近的武夷路购置了一所小屋定居。 那时谢烨还在念夜校，顾城每晚都会去接谢烨，送谢烨回家。 顾城参加诗社的活动，谢烨也会陪伴在身边。 顾城和谢烨，总是相依相偎，形影不离。  但谢烨的父母并不喜欢顾城。二十多岁的人，衣扣常常扣不齐，自理能力极差，而且“诗人”这一职业，也让人觉得不务正业。因此反对女儿和他交往。 没想到，顾城居然弄了一个木箱子当棺材，放在谢烨家门口，天天睡里面，惹得周围的邻居议论纷纷。 这么偏执的做法，让谢烨的父母震惊了，他们强烈建议顾城去精神医院做检查。 顾城虽然自尊心很受伤，还是去了医院检查，结果，他的弗洛伊德理论把医生都震慑住了，最后医生只能宣布顾城是正常的。  1980年，那句著名的“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让顾城一时名声大噪，在青年学生中颇受欢迎。谢烨对顾城崇拜和迷恋到无法自拔，父母只好默许了他们的恋情。  相恋三年后，顾城和谢烨在上海登记结婚。 他们住在破旧狭小的房子里，生活拮据， 却不乏情趣。 顾城经常坐在房顶发呆，剥豆子时，他会把豆子一粒粒在报纸上分开，想象自己是指挥军团作战的统帅，兴致来了，还会手摇缝纫机，做个高高的花布帽子戴在头上。  惹谢烨生气了，顾城会编歌谣哄谢烨开心。他还给谢烨起了个名字，叫“雷米”，他说：“雷为神，诗为灵，谢烨便是他的诗歌之神。” 这样的新奇和快乐让谢烨着迷，可是，渐渐地，她也发现了顾城身上的偏执和幼稚。 他觉得做饭浪费时间，就不许谢烨炒菜，一次性把米面、土豆和整颗的青菜一起煮，吃一天。 他不允许谢烨打扮自己，和熟人去游泳也不行，也不允许谢烨和其他人说话交往，甚至逼着谢烨辞掉工作。 谢烨想继续完成在电大的学业，也遭到顾城的强烈反对。 只要谢烨不听话，顾城动辄以绝食相逼，一言不合就会跌坐在地上耍赖。  有一次，谢烨母亲去劝女儿继续上学，顾城竟然将一碗面条兜头砸到岳母的头上。 偏执，自私，孩子气，这样的顾城，实在算不得一个理想的伴侣。 可是对丈夫有着极深崇拜之情的谢烨，还是听从了他的无理要求。停止了学业，辞去了工作，跟着顾城去北京生活。 顾城在诗里写到：我是一个孩子，一个被幻想妈妈宠坏的孩子。我任性。而谢烨就像处处纵容溺爱我的母亲。 回到北京，顾城不工作，也不让谢烨工作，生活变得穷困艰难。 有一次诗人聚餐上，所有人都在大快朵颐，唯有顾城闷闷不乐:我在这里尽享美味，谢烨在北京想吃个炒鸡蛋都不容易。 也许那个时候，顾城是愧对谢烨的。而这一切，在深爱顾城的谢烨看来，甘之如饴。  1988年，顾城被聘为奥克兰大学亚语系研究员，远赴新西兰，讲授中国古典文学。顾城欣然前往，可是没过多久，由于厌恶喧闹嘈杂的都市环境和工作中的繁杂琐事，顾城硬是辞去工作，带着谢烨一起隐居新西兰的激流岛。 激流岛，顾城小屋 他一直有个梦想，建立一个属于自己的理想的精神王国。 “风摇它的叶子，草结它的种子。” 于是，顾城不假思索贷款两万元，拍下激流岛的小屋，并搬去居住。 那里没有电，没有自来水，没有食物，只能靠各种贝类、根茎和浆果充饥。 然而，顾城乐在其中，他觉得回到了梦想中的童话世界，与现实隔绝，过起了无拘无束的原始生活。 殊不知，他的“拒绝长大”，都是谢烨在背后苦苦支撑。 顾城不愿意将自己的诗作与金钱扯上关系，也不允许谢烨出去工作，他希望谢烨一定要时时刻刻出现在他的视野范围内。 “我的爱人，永远看着我，绝不会忽然转过头去。” 可是他们总得要吃饭穿衣，还银行贷款，而这些都落在了谢烨单薄的肩膀上。 这位受过良好教育的上海姑娘，养鸡、卖鸡蛋、卖春卷，用各种方法支撑起这个小家庭。 顾城依旧生活在自己的精神王国里，不会开车、不会打字，为了保持母语的语感拒绝学习英语。谢烨只能独自学起了外语和开车。 她不仅是顾城的妻子，还是翻译，是司机，是保姆，还要兼顾着处理丈夫的投稿、版权、对外接洽。凭一己之力，为顾城撑起了整个“童话世界”。 那几年，所有见过他们夫妻俩的人，明显觉得谢烨老了很多，脸上满是疲倦。 也许，谢烨已经很累了，只是依然沉迷在顾城赐予的精神殿堂里，不能自拔。 诗人的才华吸引着她，而诗人的脆弱和疯狂，也让她觉得自己有义务照顾好他。直到儿子小木耳的出生，这种“表面的童话”才渐渐出现了裂痕。 孩子是谢烨背着顾城偷偷怀上的，因为顾城是坚定的丁克一族，得知谢烨怀孕后，顾城坚持如果是女儿就亲自抚养，是儿子就送人。 结果，一生出来是个儿子，顾城满脸不高兴，在他的潜意识里，儿子的存在似乎剥夺了他做为“孩子”的权利。 于是，他厌恶地给儿子取名为小木耳，寓意生长在腐烂木头上的真菌。 孩子哭闹时，他嫌弃孩子干扰了他创作，暴躁不安，谢烨就只能抱着儿子出去。 谢烨出门办事，给小木耳准备了一块小奶糕，叮嘱顾城到饭点喂给孩子吃，结果，顾城自己吃掉了。 谢烨想给小木耳买一个青蛙玩具，顾城也不同意，还一屁股坐在地上，如果谢烨买了，他就不走了。 他对孩子的反常举动，让初为人母的谢烨非常生气，第一次打电话向朋友倾诉对顾城的失望。 小木耳长到2岁，顾城已经完全容忍不了，执意要将孩子送给当地的毛利女人抚养，谢烨舍不得，顾城就会对儿子暴力相向。 有天晚上，顾城毫无缘由地把小木耳踢倒在地板上，谢烨只好承诺第二天就把小木耳送走。可是当晚谢烨哭了整晚，一夜无眠。 没有什么比母子分离更令她难过的事，婚姻里再多的穷困、克制、疲惫都没有稀释掉她对顾城的爱，可是母爱被夺走，却足以让她崩溃。 她一直忘不了顾城踢向小木耳的那一脚，顾城对儿子的忽视和冷漠，让谢烨第一次深刻认识到这个纯粹精神王国的虚妄和残忍。 她的爱在一点点的失望中，被消耗殆尽，可是一想到顾城的偏执和暴戾，她又无法坚定离开。 曾经，顾城养了200多只鸡，被邻居举报了，一个女官员过来警告他们，十天内必须处理掉多余的鸡。 结果，顾城那个星期，一句话都没说，杀光了100多只鸡，并把装了一百多个血淋淋鸡头的塑料袋，扔在了女官员面前。 顾城极端的情绪、敏感的神经，让谢烨总是猝不及防，她只好顺着他，整日生活在惶恐不安中。 直到“英儿”那一封封炽热的信传来，谢烨才在极度痛苦和矛盾中，做出了一个常人难以理解的抉择，也为日后的悲剧结局埋下了伏笔。 “英儿”，原名李英，是顾城和谢烨的朋友，年轻漂亮有才气，在顾城出国前，三人因为对诗歌共同的热爱结为挚友。 谢烨总是会在李英面前提及和顾城轰轰烈烈的爱情，而李英总是听着听着就流泪了，本来就崇拜顾城的李英，竟然在心底偷偷爱上了顾城。 在顾城夫妇打算去新西兰的前一天晚上，她竟然冲到顾城身边，当着谢烨的面，向顾城表白。 顾城深受感动地说：“谢烨是我造就的，而你和我是一样的。” 任何一个妻子，面对这种场景，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而谢烨却在一旁冷静地翻看杂志。她没有说一句话，表情也毫无波澜。 也许看到别人也爱着顾城，谢烨心里也会不安，但她从来不会表达自己的这种情感，她总是保持着宽容、平静，犹如“女性母爱般的经历”。 她的纵容也让顾城变得愈发不可收敛。出国后，顾城和英儿也一直通信，互诉相思之苦。 这些谢烨都是知道的，在顾城面前，她表现得隐忍、克制，应有的愤怒、伤心全都不见，只是在给母亲的信中，委婉表露心底的委屈,“其实我是个俗人，一个女人而已·····” 在送走儿子后，母子分离的痛时刻缠绕着谢烨，她渐渐明白，爱孩子和爱顾城，终究是不能两全的。 于是她花光全部的积蓄，帮英儿办理了出国手续，还帮她支付了全程的路费。 英儿被被接到岛上后，谢烨又默许了她和顾城的恋爱、上床，三个人开始了一段不伦不类、匪夷所思的“同居”生活。 正如谢烨预料的一样，因为英儿的到来，顾城对谢烨的控制少了很多，甚至允许谢烨将儿子带回家来。 这让谢烨充满感激，她对英儿百般照顾，甚至连英儿的内衣裤都用手去给她洗。 顾城的妹妹顾乡曾说：“他们三人相处得是那样坦然愉快，并且只要谢烨和英儿在一起时，她们真就好得像亲姐妹一样，反倒是顾城被孤立在一旁，但顾城显然是乐在其中的。” 顾城渴望建立起一个理想中的“女儿国”，希望谢烨和李英能够和谐共处，一个能够给他提供母亲般的温暖和呵护， 一个能够给他提供激情和快乐。 他想当然地认为，她们也乐在其中。 因此，前脚，顾城会对英儿说：“我爱你。”后脚，又会对谢烨说：“只有你要过我，你用光芒爱护了我，而谁都拿不出这个东西来。” 顾城对于他和英儿的事从不瞒谢烨，就连他们之间的性爱体验都会悉数讲给谢烨听。 但他不知道的是，这种畸形的生活只有他自己沉醉其中，而谢烨和英儿都无法跟着他的信仰，从现实中完全抽离。 英儿想出去工作，顾城不愿意，英儿无数次让顾城在她和谢烨之间做出选择，都被顾城拒绝。 渐渐地，英儿发现和顾城的“爱情”并不是她想要的样子，于是，趁着顾城和谢烨外出参加学术交流的时候，英儿跟岛上一个五十多岁的英国人走了，从此杳无音讯。 英儿消失后，顾城一直浑浑噩噩，沉浸在失去英儿的悲伤中无法自拔，好几次自杀，都是谢烨救下了他。他情绪更加不稳定，动辄对谢烨大打出手。 在极端的恐惧中，谢烨渐渐对顾城失去了耐心，就在这时，谢烨遇到了一个追求者——来自中国的力学博士“大鱼”。 他是和顾城截然不同的人，他尊重谢烨，爱护谢烨，他把谢烨放在同等的地位上。在谢烨看来，这份平等的尊重从顾城从未给予过的。 当另一个男人携着一份正常生活来到她面前时，谢烨觉得，她再没有力气陪顾城构建那个看似纯粹美好却鬼影幢幢的精神王国了。 她想到了离婚，可是又担心顾城做出过激的举动。 为了让顾城振作起来，她鼓励他把和英儿的事情写出来。顾城不会打字，就由他口述，谢烨记录。 然而令谢烨想不到的是，顾城的追忆不是发泄恨意，而是一遍遍咀嚼他和英儿的爱情。 这本名叫《英儿》的小说长达20多万字，全部都是在描述顾城和李英的相爱过程，更有大篇幅的关于两个人温存片段的露骨描写， 可想而知，谢烨在打字记录的时候，内心是怎样的波澜起伏。最后一点犹豫和不舍也被消耗殆尽。 书写完了，她无比坚定地想要离开。直到此时，顾城才逐渐清醒过来，谢烨对他来说，“就像空气和大地一样难以割舍。” 他请求谢烨留下来，还答应接回孩子，只可惜，为时已晚。 1993年10月8日，谢烨收拾行李准备离开，没想到，迎接她的不是大鱼，而是暴怒的顾城。他手持斧头疯狂砍向谢烨……随后，在家门口自缢身亡。 爱的尽头，原来是无尽的恨意。美好的爱情，最终变成了悲剧的婚姻，令人唏嘘！ 顾城和谢烨死后，他们唯一的孩子小木耳被毛利人、还有姑姑共同抚养长大，他乐观开朗，考上了新西兰最好的大学，如今早已成家立业。只是，没人敢告诉他父母的故事。 他本不应寄人篱下，本应享受该有的童年欢愉，但是又能怪谁呢？ 这场悲剧的婚姻，固然是由顾城道德的缺失、以及性格中阴暗偏执的一面所造成。但是谢烨的纵容和过分盲从的爱意，也最终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她一直以“溺爱”般的方式，呵护着顾城的信仰和喜好，纵容着顾城的欲望和偏执，把顾城养成了真正任性的“孩童”，而自己却时刻处在顾城偏执的阴影下，无法自拔。 其实，谢烨是个很有才华的女子，王安忆曾说“以前，谢烨也写诗，也是一个诗人，因为是顾城的妻子，就没人看到她的才华。” 德国汉学家顾彬说，谢烨誊写和审编了所有那些让顾城出了名的稿子。她帮他校正初稿、抄录，将作品变成了以他的名字发表的形式。每部作品都有她的劳动。” 儿子小木耳出生后，她有许多真挚优美的散文即是为小木耳所作。她乐观、开朗、社交能力极强，深受岛上居民的喜欢。 而这些，因为顾城强大的光环，谢烨鲜活的一生只变成了顾城诗篇的注脚。 在谢烨遇难后，人们更多的沉浸在对顾城的浪漫化追忆中，全然忽略了顾城对谢烨的暴力伤害，甚至污蔑是谢烨一步步诱导了顾城的自杀。 生前她活在顾城的阴影下，死后舆论依然没有放过她。 她本可以活得更加多姿多彩，却因为迷失自我的爱情和婚姻，葬送了美好的一生！ 如果有来生，也许她会选择做诗人谢烨，而非天才的妻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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