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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回从前:爱吃饼子了

 迷途老马ZS 2022-09-11 发布于辽宁

吃回从前:爱吃饼子了

当年,外地人鄙夷本地人,说是“苞米肚子,哔叽裤子”。这话,听着臊得慌,但确实是当年真实的衣食状态。

此地人好穿,女性尤甚。但是,并非人人轻吃重穿。那些年,这里主副食供应差,有“C三两”的“美誉”,名声在外。我山东的姨,每年都邮寄点儿花生仁、熟地瓜干儿来。

哔叽裤子,谁都爱穿;苞米肚子,长的实在是不得已。

30多岁以前,除当兵的几年,我的主食是苞米为主。干粮,是苞米饼子;稀粥,是格子(音)也有叫小碴子熬的。父母是山东过来的,偶尔也喝苞米面糊涂,像稀浆糊一样。

按下格子粥,单说饼子。

饼子,正宗的是上锅贴,这里叫烀。烀饼子,两人合作最好,一人也能将就,但得锅上锅下地忙活。

小时候,母亲烀饼子,我就在灶坑拉风匣、添煤。风匣,是用来鼓风的。那时候,铁匠铺也用这家什。列车爬坡,机车得水满汽足。烀饼子烧火,也懈怠不得,冷锅贴不住饼子。

我常是一面拉火,一面仰视母亲的“表演”:一手在和好面的盆里挖出一团,另手蘸点儿冷水,面团在两掌间横飞三五次,“啪”,一个椭圆形的饼子贴到了锅上。那一刻,我觉得母亲真能干。直到有一天,我看到另个老太太烀饼子,知道了还有比母亲能干的。

那老太太夫姓蒋,一只手向后翻,邻里私下叫她“拽爪子”。那天我在闲遛,她在灶间喊我小名,叫我帮她拉火。我小时,似乎并不令人讨厌。不招领导待见,在长成以后。

老蒋太太一只手,面团在手里上下翻飞,几番颠来倒去,也是一声“啪”,贴到锅里。现在想来,凭着一只手,单是操持一家的吃食,老太太得是多不容易!

在乡下时,我吃过派饭。一来二去,从饼子外形,能约摸出女主人的持家能力。有表面光滑,形状规整的,有七扭八歪,呲牙咧嘴,凹陷的手印豁然在目的。哪家利整,哪家邋遢?

上班后,依然是饼子主打。昼夜供餐的大食堂,不能有贴饼子,只是蒸。那时,领导心里有职工。改变不了供应标准,就想方改变花样。食堂上了烘烤设备,变饼子为烤糕。形式变了,内容依旧。

饼子,撑着我走过了前半生。我的师傅辈,多是吃了一辈子饼子,甚至还有饼子送终的。

40多年前,一个乍暖还寒的拂晓,我随Y、C俩师傅出乘。进支线前,司机Y师傅到车站联系摘挂。行至上行线,被通过列车撞击,当即死亡。他未及打开的饭盒里,是一个饼子。

那辈人,上班就苦。他们,对国家有大贡献。如今,耄耋之人,靠微薄的退休金度日,依然很苦。活着做人,低人几等;死了为鬼,依旧“下贱”。包括死亡抚恤的“双轨制”,是冷酷得无以复加,也是不要脸到家的政策。

那年月,饼子就是命。有句话,叫“要饭筐里夺饼子”,是斥责那些贪婪无度,不嫌鬼瘦的阎王爷类的人。日前,有爆料贪污扶贫款的巨贪,正是应了这话,丧天害理,足斤足两的禽兽。

说点儿略微轻松的,也与饼子有关。

在铁路机务系统,能开上火车是露大脸的荣耀。蒸汽年代,机车乘务员中,只有三分之一是开车的,不少人扛着铁锹退休。于是,有的司机眼睛朝天,牛皮冲天。有句业内尽人皆知的话,就是臭白他们的:汽门把上绑块饼子,狗都能拽走。骂人不轻。人,啥时也别太牛,尤其对下。

狗开火车,我没见过。但彪子—精神病患者—把火车头开走,我知道的不止一起。机务段,机车日夜进出,出入口是必有的,难以严密封闭。钻进个把彪子,不足为奇。

饼子的功效,不仅在于普罗大众果腹充饥的基本层面,普罗大众的对立面更是将其上升到经纶济世的战略高度。

本系统内,有位来路不明的中学校长,他的治校之道特独到。他说,饼子拿在手里,狗能跟着走;撒手了,狗就不跟了。仅此一言,此人的为人处世,可见端倪。

实话说,我与饼子的感情,不太深厚。吃,是别无选择。那时,我干重体力活,52斤定量,细粮只有寥寥几斤。宋丹丹说,吃大葱生出的孩子葱心绿。我至今没出落成白又胖,想必是饼子吃多了。

世事难料。到老了,居然又爱吃饼子了。图的不光是个稀罕,更是个回味。据专家说,吃饼子还能吃出健康来。


 2018-1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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