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李国才
玛格丽特·米切尔“十年磨一剑”,书成曾定名为《明天是新的一天》,随后作者花了半年的时间反复核实小说中所涉及的历史事件发生的具体时间和地点,接触并阅读了大量关于内战的书籍。最后她引用了美国诗人欧内斯特·道森的一句诗,将小说的题目定名为《Gone with the wind》,随风而逝,中文简缩为《飘》。 读完全书,掩卷沉思。Gone with the wind,随风而逝,太形象了,生命中的一切都会随风而逝,卷入岁月的洪流。春夏秋冬,岁月不居,时节如流。回首过往,积极的是“天空中没有翅膀的痕迹,而我已飞过。”悲观的是:1949年8月11日,米切尔被摩托车撞倒后不治身亡,她传奇的、不平凡的、短暂的一生随风而逝。在追悼会当天,摩托车手怀抱着《Gone with the wind》,带着虔诚赎罪的心情自杀。一切都随风而逝,斯嘉丽对阿什利的深爱飘落在残酷的生活中;一切都随风而逝,南北战争是神圣还是残忍任后人评说;所有爱恨情仇,所有生离死别,所有兴衰成败……不管人们怎么不舍,终将gone with the wind.只有一样不会随风而逝,就是我们脚下这坚实的土地,“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土地,我们生于斯长于斯,泥土的分子已经渗入人类的基因,古今中外都如此。她用力捏紧那团泥土,捏得从拳头缝里挤出泥来,同时她一次又一次像鹦鹉学舌似地说:“我还有这个呢。是的,我还有这个。”她已没有什么别的东西了;除了这块土地,除了这块她几分钟前还想将它像块破手帕似的遗弃的土地,她什么也没有了。现在,这土地又显得可爱起来,她暗暗诧异,不知是一股什么疯劲儿指使她,竟会把这块土地看得一钱不值了。要是阿什利让步,她这时肯定已经和他一起离开这里,义无反顾地丢下家庭和朋友。不过,即使在内心空虚时,她也明白,要丢下这些可爱的红色山冈和久经冲洗的沟渠,以及黑黝黝的枯瘦松林,那是多么令人揪心的事。她的心思一定会如饥似渴地回到它们身边来,直到她临终那一天为止。即使是阿什利也难以填补她心中因塔拉被挖走而留下的空白。阿什利是多么聪明又多么清楚的了解她呀!他只要把一团湿土塞到她手里,她头脑马上就清醒了。《左传》记载:重耳一行来到卫国,卫文公看他落魄,没有好好的招待他们,他们就离开了卫国。走到了五鹿时,重耳饿得实在没有办法,就向沿途的村民讨要点吃的,村民看他那落魄的样子,就给了他一块土让他吃。重耳大怒,赵衰安慰他说:“土,象征土地,他们是表示对您臣服,你应该行礼接受它。”重耳拜谢村民并把土块装在车上去往齐国了。“泥土是朴实的,虽没有艳丽的色彩,却孕育了生命,生出花、生出果、生出草、生出树木、生出庄稼、生出万物;泥土是淡泊的,虽没有他人的喝彩,却能承载万物,亘古不变,始终如一,走在茫茫大地,足以让人感到天地之广阔、岁月之悠远。” (马奋强)塔拉是斯嘉丽灵魂的栖居地。在塔拉农场照料的很好的田地上空,宁静的暮色使她那纷乱的心情得到了些许安宁。她如此热爱这片土地,以致仿佛并不曾发觉自己爱它,就像爱她母亲在灯光下祈祷时的面容一样。那时情窦初开的斯嘉丽听到阿什利要和美拉妮订婚的消息,在焦急地等待父亲回来证实消息是否真实。她坐在树桩上,带着新翻的泥土和蓬勃生长的草木的潮湿芬芳,春天暖和而柔润的气息温馨地包围了她。“求您了,我不要塔拉和别的什么农场。农场不值钱,”斯嘉丽痛苦地说。父亲杰拉尔德安慰斯嘉丽,劝她放弃阿什利,承诺把农场送给她,让她嫁给凯德,另一个庄园主的儿子。斯嘉丽并不是真得轻视塔拉庄园,轻视这片土地,而是她得不到想要的人,情窦初开的年轻人视爱情高于一切,一股“粪土当年万户侯”的架势。他们的心随着爱飘荡在空中,沉醉于美丽的彩虹中。塔拉庄园是杰拉尔德在世界上除了妻子爱伦以外最宠爱的东西,他大吼道:“土地是世界上最值钱的东西,它是世界上唯一永恒的东西啊!只有它,值得你付出劳动,为之战斗——牺牲生命。”围城了,斯嘉丽没有跟随皮特姑姑去梅肯,她想着塔拉,那里是她的故乡,那里有父亲杰拉尔德和母亲爱伦。塔拉庄园开除的监工威尔克森企图通过提高税金的方式,逼迫斯嘉丽转让塔拉。斯嘉丽为了保住故土,牺牲了自己的爱情,嫁给妹妹的恋人肯尼迪,换取三百税金保住塔拉。塔拉是她们一大家子的生命寄托,不能失去。故土难离,背井离乡是最大的伤痛。下南洋、闯关东的勇士们,包里少不了一抔故乡的土。水土不服的迁入者,喝一杯当地泥土泡的水就好了,胜过灵丹妙药。写完此文,马上放假了。放假第一件事就回家,回家看看自己的故乡,看看自己八十多岁的老父老母。故土,永远是我们温暖的灵魂栖居,无论我们走得多远,她都是我们飘不走的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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