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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和子路——相爱相杀

 杏利的麦田 2022-09-15 发布于河南
在《论语》中,宰予是被孔子骂得最狠的,但子路绝对是被骂得最多的。 

在较出名的弟子中,颜渊比孔子小30岁,子贡比孔子小31岁,冉有比孔子小29岁,闵子骞比孔子小15岁,颛孙师(子张)比孔子小48岁,而子路,比孔子小9岁。从年龄上来说,子路是当之无愧的大师兄。

从资历来说,子路是最早师从孔子的人之一。据说颜渊13岁师从孔子,孔子周游列国14年,很确定是带着颜渊的,回国三年后颜渊死,死时40岁,如此算来,在周游列国之前,颜渊已经拜入孔子门下十年。这样推算,颜渊拜入孔子门下时,孔子44岁,也就是鲁定公二年。颜渊追随孔子一共二十七年,据传,子路比他更久。

都说孔子弟子三千,贤者七十二,而在《论语》中明确记载的优秀弟子只有十位:

德行:颜渊,闵子骞,冉伯牛,仲弓。言语:宰我,子贡。政事:冉有,季路。文学:子游,子夏。

子路名列其中,从比例来看,属于三百里挑一,不可谓不优秀。

但为什么孔子经常骂他?主要就在于他的性格。

子路是个暴脾气,有勇力,易冲动,喜动粗,属于张飞李逵类型的。他很看不惯孔子文绉绉的样子,有次在路上遇上差点打了孔子,孔子以礼诱之,他受到感化,带了见面礼托人拜入孔子门下。

你以为他从此改性?NO NO NO!

在《论语》中,子路是弟子中唯一敢给孔子脸色的,且不止一次。我们看看:

子见南子,子路不悦。(雍也篇第六)

公山弗扰以费畔,召,子欲往,子路不悦。(阳货篇第十七)

在陈绝粮,从者病,莫能行,子路见曰:君子亦有穷乎?”(卫灵公篇第十五)

孔子最大的特点,就是批评起学生来,从来不讲情面。

孔子敬鬼神而远之,而子路偏偏喜欢装神弄鬼,他问孔子如何侍奉鬼神,子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他又问:“敢问死?”孔子曰:“未知生,焉知死?”这个老师挺拽,反正我就不告诉你!

子路曰:“君子尚勇乎?”子曰:“君子义以为上。君子有勇而无义为乱,小人有勇而无义为盗。”(阳货篇第十七)

勇敢是子路最大的标签,他非常希望得到老师的肯定,结果老师说他最喜欢的标签是义,如果无义,勇敢只能用来叛上作乱和落草为盗。子路又被暴击。

子谓颜渊曰:“用之则行,舍之则藏,惟我与尔有是夫!”子路曰:“子行三军,则谁与?”子曰:“暴虎冯河,死而无悔者,吾不与也。必也临事而惧,好谋而成者也。”(述而篇第七)

当着子路的面,孔子又开始肆无忌惮地夸起爱徒颜渊,说无论是响应国家号召出去做官,还是不被重用隐居,只有颜渊和他能应对自如。子路在一边就有点醋意,因为自己最勇猛不过,看不上颜渊的弱鸡书生样,就故意说:“老师如果你统帅三军,会带着谁?”子路想除了我,你还能有其他的选择吗?可是孔子更故意地说:“反正赤手空拳去捉老虎,徒步涉水过河,白白送死也不后悔的人,我是不会带他去的。”子路傻眼了,老师居然不说带谁,反而说不带谁,而那个人,不分明是自己吗?子路偃旗息鼓。

子曰:“道不行,乘桴浮于海,从我者其由与?”子路闻之喜。子曰:“由也好勇过我,无所取材。”(公冶长篇第五)

孔子说:“我的道如果实行不了,我就乘船出海隐居,大概只能带着仲有吧?”子路一阵窃喜,周游列国老师带了一帮子弟子,出海隐居只带我一个,看来还是我最重要!结果孔子马上来了下一句:“仲有除了勇敢,别的一无是处。”好吧,老师单纯是需要一个保镖,在老师心中,他就是星期五这一类的存在。

经常红脸、互相毒舌,你以为他们师生关系很差?非也,非也!

孔子生病了,子路忧心如焚,赶紧祷告神灵,保佑老师快点好起来。当然孔子知道后对他又是一通批评,这个人,明明知道我不信鬼神,还求他们保佑我!

又有一次,孔子病得很重,子路自告奋勇,替老师料理后事。当时孔子并没做官,他却按照身在高位的公职人员的规格办的。孔子病情缓和后,知道了这件事,就骂子路是惯于弄虚作假的诈骗犯:“久矣哉,由也行诈也!无臣而为有臣。吾谁欺?欺天乎?”(子罕篇第九)

从这些事情我们可以看出来子路对孔子感情是很深的,虽然老师不给什么好言语,他始终不离不弃,那么孔子对子路感情如何?

“衣敝缊袍,与衣狐貉者立,而不耻者,其由也与?'不忮不求,何用不臧?’”子路终身诵之。(子罕篇第九)

孔子说:“穿着破衣烂衫,和穿高端定制品牌服饰的人站一起,却不感到羞耻的,那不是仲有吗?”接着他用《诗经》中的话称赞子路:“不嫉妒不贪心,用到哪里不好?”子路被这突如其来的赞扬整得心花怒放,把孔子引用《诗经》的这两句话背诵了一辈子。可见在孔子心中,子路的优点还是挺明显的。

骂归骂,孔子其实真是离不开子路的。周游列国时,需要问个路,打个前站什么的,孔子都派子路去。谁敢藐视孔子,子路立马打回去。所以子路在卫国叛乱中死去后,孔子无比怀念地说:“自吾得由,恶言不闻于耳。”自从子路拜入门下,没人敢说孔子坏话了。这时候子路反倒像老大,孔武威猛的他就像护崽的老母鸡一样护着老师,虽然自己偶尔会冲老师摆摆臭脸,发发牢骚,但这属内部矛盾、个别矛盾,丝毫无损师生感情。

他们能互为师生,实在是彼此的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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