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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武夷山后，曾明明没有在市区停留，一路到了山区。深山之中，家家户户都种茶田。曾明明从未吃过苦，从学校里毕业就得了病，连份正经的文员工作都没做过，她去了一个家庭作坊式的小茶厂应征。茶厂的主人看到曾明明，一脸的不可思议，这么一个穿戴不俗的城里姑娘站在面前，说来应征，直摇头，“小姑娘，你要玩就去玩，不要到我们这里闹了。” “伯伯，你这里不是要招分茶工吗？”曾明明想要这份工作的另外一个原因是可以住在这里，她出来的时候，没带多少钱，虽然有几张银行卡，但她并不想用，至少现在她不想用那些钱，那些钱除了是父亲给的就是何厚天的。 “你一个外地小姑娘认识茶吗？茶都不认识，怎么分？”茶厂主人不耐烦地说道。 “我可以学啊，我学的很快的，伯伯，你就让我试试吧，如果我实在不行，再赶我走也不迟啊。”曾明明近乎企求，她还从没这样卑微过。 其实，这几天在武夷山晃来晃去。她想如果要想让何厚天重视她，她就要消失得彻底一点，不能再让他以为她只是闹闹，她幻想着何厚天见到她时，会对她刮目相看。唐佳怡很能干，而她呢，就算她不承认，她也知道自己脱离这个社会太久了。 茶厂主人看看她，临近过年，请来的工人也都回家去了，女儿和女婿回老家，家里只剩下他们老夫妻俩，老伴儿身体不适，所以他才想着贴出来这个招工广告，根本没报什么希望，这个时候别说能请到人了，就算是请到了，工资也要的吓人。要不是过了年他还有一批茶要交，他才不急着招人。 茶厂主人不耐烦地说，“你连个学徒工都算不上，让我怎么给你工钱？” “只要有吃有住就行了，给不给钱都无所谓。”曾明明这话到是说到茶厂主的心里去了，的确他还不知道曾明明到底能不能帮上他，但试试总无妨，便和自己的老婆使了个眼色。 “那就先让你试试吧。” “真的？谢谢，谢谢！”曾明明感激地鞠了个躬。 曾明明到学的也快，照样学样，做得像模像样。偶尔还能陪老板娘聊聊天解解闷。 “姑娘，有家吗？”老板娘问。 曾明明手一顿，尴尬地笑笑，“有。” “那怎么大过年的不回家啊？”老板娘疑惑地看着曾明明。 “因为，因为我有些事，想一个人想清楚。” 老板娘是个淳朴的茶农，不理解曾明明，却明白那些奇怪的城里人，这些年来武夷山的游客越来越多，总是看过一些。 “哎，我们那个女儿跟姑爷回去过年，我都惦记，但好歹是回婆家。你一个人在外面，家人怎么放得下心啊。” 曾明明将头垂得低，鼻尖突然变得酸涩。 如果觉得自己的爱情伟大，可以不要名分，不要地位，那么一定要有一份事业，有了事业，能够自立于世，才真的可以理直气壮的不要名分。这话其实更适合那些做情妇的女人，因为一个不娶你的男人就算说再多的海誓山盟，都不会是真心，或许你们可以相爱，但万一有一天他不爱你了呢？或者，他死了呢？很多时候，他们不会留给外面的情人金钱，大都还是给他的妻子和孩子。 而这个道理事实上也适合曾明明，她早就知道何厚天迟迟不结婚的原因，还执迷不悟，死死抓着自己编织的爱情梦不放。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似地过日子，好像每一天都像中了彩票似的幸运，可该来的还会来，就算不是唐佳怡出现，仍然会有其他事情让这场单方面的爱情故事瓦解。 在武夷山，每家每户都摆着一个茶台，不像城里人为了附庸风雅而设，是山里人的一种习惯，或者说已经成了他们生活的一部分，一种文化。 喝着山泉水泡出的茶，香气四溢，曾明明的心也渐渐平静了许多，从未这样平静过。没想到有意设计的一次出走，唤醒了心底许多美好的记忆，但那都是有何厚天的。 不仅如此，她重新审视了他们八年的生活，可是越想就越不敢想下去了，因为从那些回忆中，她发觉得何厚天对她的感情，离爱很远。 这里的夜很静，没有城市里的喧嚣，她走到院子里。过年这些天，茶厂的老板夫妻俩都会被邻里们请去吃年饭，大概也是见他们夫妻两个人没有子女在身边，其实他们也会叫上曾明明，但曾明明拒绝了，一个人躲在屋子里。 出来这么久，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思亲心切，胸口闷得快透不过气，剧烈地喘息，她知道这是又犯病了。好久没有这样难受的感觉，算算药也停了一阵子。 根据何厚天的情报而来的曾父曾母，在曾明明所在的山区旁边的市区里找遍了，都没找到曾明明，他们不会想到，曾明明最后会住到农家去。 何厚天还在唐佳怡的老家过年，见过了唐佳怡的父母后，又陪着她去见同学，朋友，应酬接连不断，每天也都被酒精泡着，面对那些热情，他很难拒绝。 何厚天正喝的有些醉，接到曾父的电话，说根本找不到曾明明。何厚天酒醒了一半儿，“朋友的消息应该是没错的。怎么会找不到呢？” “这几天正是过年，哪儿都关着门，街让的人也少，我们拿着照片，在你说的地方找了几天了，只有一个早餐店老板说好像见过一个上海口音的女子，每天在他那儿吃早餐，但最近这些天都没有看到。明明会不会又去了别的地方？”曾父焦急说着，年对曾家人来说已经不知是什么滋味了。 “叔叔，你们不要急，明天我再让朋友查查。” “查？这大过年的，怎么查啊。”曾父听着像要哭了似的。曾母只是坐在一旁流泪，夫妻俩这段日子整整瘦了一圈儿。 曾明明得不到爱的原因大概就是因为她根本不懂爱。 见何厚天神色凝重，唐佳怡轻声问：“怎么了？” 何厚天挂断电话，勉强笑着说没事，唐佳怡席间又看了他几次，没事？怎么可能没事。 世界上的任何一种发明都缘自偶然，偶然的一个发现，偶然的一次奇遇。就像人与人之间的缘份，特别是男人和女人的。 唐佳怡偶然地遇到了何厚天，从此改变的是三个人的命运。这说明，在爱情中，偶然也是一种发明，只是如果这种偶然不像那些发明者一样去善加经营和改良，同样会被别人夺去你的专利，而婚姻就像取得了专利权一样，但要知道，即使是你的专利权，也会有一天被人盗取，或者在你之上加工成另一种艺术品，那时候她的价值就会高出几倍了。 所以，拥有爱情的时候，不要认为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没有任何事是理所当然的。 何厚天不想扫唐佳怡的兴，把曾父的电话说成是工作室的新客户，唐佳怡不想怀疑何厚天，她选择了信任，继续和旧时好友叙旧。何厚天的兴致显然是少了许多，眉心也不自觉地轻轻凝着，心里想着刚才曾父的话。 曾明明又去哪儿了？ 到了大年初四，何厚天和唐佳怡准备告别唐家，回上海去了，相距不远，以后，他们是可以经常回来的。所以不像许多离家在外的人那么依依不舍。老夫妻俩几天相处下来，已然把何厚天当女婿看待了，满心欢喜的期待着他们所说的下次回来准备婚事。 回去的路上，何厚天心事重重，他万万想不到，这一次曾明明消失的这么彻底。 “厚天，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事么？和曾明明有关对吗？”唐佳怡忍了很久。还是被唐佳怡洞悉到一切，彼此透明是他们之间的承诺，但这样真的是好事吗？ “说吧，我想听听，我不想只当个局外人。”唐佳怡循循善诱，想让何厚天说出心中的事。 何厚天轻轻牵起唇角，“你干嘛要这么聪明，笨一点不好吗？” “男人都喜欢笨的女人是吗？” “不，我喜欢聪明的。” “可是，你现在明明是希望我笨一点。” “希望你笨一点是怕你受伤害，怕你难过。如果什么都不知道会快乐一些，就像那些小孩子，他们的世界那么容易满足，那么容易就快乐了。” 唐佳怡伸手握住何厚天的手，“我做不到视而不见，或者被蒙在鼓里，那感觉很糟糕，我不想做一个整天猜疑的女人，但面对自己的爱人，总会不受控制地去想些奇怪的事，那才是真正的伤害，更可能伤害两个人。” 何厚天感激地执起她的手，放到唇边轻吻：“我不知道我有什么理由离开你。” “我不会给你理由离开我。”唐佳怡自信地说着，好像认识何厚天以来，她还是第一次这样自信。 是的，幸福不是别人给的，是自己努力得来的，不是说你嫁给谁你就幸福，而是要让自己无论嫁给谁都会幸福，这才是女人的智慧。 何厚天的担忧排除了，当他把事情的始末讲完，唐佳怡只说了一句话：“去帮他们把曾明明找回来吧。” “我答应过你再不和曾明明的事情牵绊。” “但你不是也放不下心吗？我会成为你的另一种负担的，我是担心过，不希望你们再有牵绊，但我还做不到无视一个人的生命，如果她是个健康的人，我一定不会让你去找她。” 何厚天感动地将车子停在路边。 “怎么停车了？还没到呢……” 没等唐佳怡说完，何厚天紧紧地抱住了她，“我的佳怡怎么会这么好，我不会辜负你的。” 唐佳怡笑着抬手拥住他，这种不再用去猜的感觉，太好了。爱了就信，不信就不要说爱，爱情不就是应该这样的么？ 回到上海，何厚天又拜托朋友再查一查曾明明的下落，但种种迹象表明，她并没有离开武夷山。他和曾父取得联系后，也买了张车票，准备亲自过去看看。 “佳怡对不起，年还没过完，就扔下你。”何厚天歉意地说。 “要赶回来过元宵节哦，我们答应过伯父、伯母的。”唐佳怡笑着说。 “一定。”何厚天抱着她，“然后，我们就去看房子。” “好。” 送走何厚天，唐佳怡还是有些失落。曾明明这一次到底想做什么？她不想把一个癌症病人想的太坏，只是她不明白，不珍惜最后的生活，不陪在父母身边，偏偏要这样做是为什么？ 董悦知道这件事之后，为唐佳怡抱不平，“我说你的脑子从认识何厚天开始就进了水了吧？你怎么能让他去找那个女人，她明明就是想让他离开你，才会这样做的，你真就那么放心？” “不放心能怎么样？是我的就是我的，不是我的，我也强求不来啊。” 董悦除了叹气就是叹气，唐佳怡瞥了她一眼，“喂，我已经够烦的了，能不能说几句开心的话听听啊？” “好吧，那我们说说你们在哪里选房子吧？等你们结婚了就好了。”好朋友大概就是如此，心灵的安慰。 两个女人研究了一番房子，这真是个分散注意力的好办法，时间轻易地被打发掉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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