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诞生在战略大转变的风雷之中  “胜利了！胜利了！”“日本政府宣布无条件投降了!”消息传来，我们欢腾鼓舞，老乡们踩高跷放鞭炮，人们到处都在谈论着八年抗战的胜利，谈论着人民企盼已久的和平，第二次世界大战，作为人类厉史上反法西斯战争的辉煌一页，已经彻底结束了。 此刻的我，正在山东军区参谋处任副处长(山东军区未设参谋长，以参谋处代行，当时参谋处长是李作鹏)胜利兴奋的心情是有的，但紧接而来的，是局势巨变给整个军区领导机关带来的紧迫气氛。一年来，虽已从各方面做了大反攻的准备，但一下子面临大片国土需要收复、大批城市需要解放、大量敌伪军需要迫降的局面，还是感觉兵力严重不足，要知道，八年抗战躲在大后方养精蓄锐的国民党军队正如饿虎下山一般，向华东、东北的抗日根据地扑来，要从八路军、新四军手里争果实，从人民手里抢桃子啊! “现在游击战争的时代已过去了，”山东军区司令员兼政治委员罗荣桓手拿着一份刚刚收到的中央来电对我们说:“眼下首要的任务，是迅速地、不失时机地编组山东军区野战兵团。”罗司令员平时话语不多，性格沉稳，然而此刻的语调中也令人觉出一种急迫感。他说:“目前我们应集中力量迫使日伪军向我投降，猛力扩大解放区，毫不犹疑地占领一切可能占领的大小城市与交通要道。为达到这一目的，中央指示我们迅速集中主力，脱离分散游击状态，组成正规兵团以便集中行动。. 在这种局面下，每天甚至每小时都有新情况发生。一方面是蒋军利用火车、美机、美舰，不分昼夜地往华东、东北运兵，抢战地盘，一方面是毛主席亲赴重庆谈判，另外还有日伪与蒋合流，拒向我八路军投降的复杂情况。这是一场极猛烈的争夺战，我们动作稍慢一步，胜利果实便会落入国民党手中因此，行动时间不是以日计而要以分秒计。 根据罗司令员的指示，肖华（当时任山东军区政治部主任)主任很快召集我和李作鹏、邝任农等几人起草了一个计划。当时整个山东军区的武装经过八年抗战后已发展到二十七万人，计划编组成八个野战师(每师辖三个两千五百人以上之甲种团)，十一个警备旅(每旅辖两个团)。野战师主要担任夺取大中城市交通要道的野战任务，警备旅则主要负责地方上的对敌斗争。这八个师和十一个旅，便构成山东的第一线主力部队，其来源是滨海、鲁中、胶东、渤海、鲁南五个军区部队。 经过两天的研究，各师、旅的组成和干部配备预案都有了眉目，只有一个问题尚未解决，即由鲁南军区组成的第八师未选到合适的师长。商量结果，大家认为鲁南军区政委王麓水同志比较合适，他不仅政治水平高，而且有实战指挥经验，可以任师长兼政治委员，但他长期担任政治职务，最好再配一名军事干部当副师长。派谁去呢?正在消华主任凝神考虑时，我脱口而出道:“让我去吧!” “你去?”肖主任没有立即表示意见，我便说明理由:“鲁南的情况我熟悉和王麓水同志在一一五师教导二旅就一起工作过，一定能配合得好。”肖主任笑了大家也赞成我这“战前请命，的意见，会后，肖主任向罗司令员作汇报时一并转报了我的请求，罗司令员当即便表示同意，我的军事作战生涯也就由此进入一个新的阶段。 说实话，我提出去八师的请求是会上临时产生的想法，但对鲁南部队以及王麓水同志的亲切感情，则是素来己久的。1941年前，我任教导二旅任参谋长，王麓水同志任主任。“银厂事件”后，我到鲁南军区任过副司令员，所以，对鲁南地区部队情况都很熟悉。至今我犹记得一九四二年日本鬼子对鲁中大扫荡,铁壁合围后，又转兵对鲁南进行扫荡的艰难时刻，军民缺衣断粮，春耕时无牛耕地，部队硬是分成十二人或八人一组，拉着犁帮乡亲们耕地......… 至于王麓水同志，我与他相识更早，一九三九年我们同在一一五师晋西独立支队工作。他是政治部主任，我是参谋长他爱护部下，因而在战士中很有威信。听说有一回，他看见一名大个子战士光着脚板行军，便走过去问他为什么不穿鞋。大个子回答:“俺脚大，没俺穿的鞋。”王政委立即弯下腰把战士的脚量了量。两天后。连指导员给大个子送来一双新鞋，并告诉他这是王政委特地去被服厂替他订做，并派人赶送来的。大个子穿上新鞋试了试，眼眶就湿了。 象这一类故事，在部队流传很多。我对王麓水同志也很敬重佩服。抗战中鲁南局面严峻险恶，是他一九四三年调到鲁南之后，率部接连打了几个胜仗，才扭转了不利局面。自那时到现在，我已有两年多没见到他了，想到要重新和他一起战斗，心里觉得愉快，踏实而有信心很快，山东军区电台向鲁南军区拍发了新的编组和任职命令，而我在电文发出之前就已经骑马出发，奔鲁南而去了。 我又一次见到了抱犊崮,鲁南军区机关就驻在它的附近，我的脚刚迈进军区大门，老同志、老战士们就热情地迎出来，却不见王师长。原来，麓水il志正带领鲁南军区主力三团在津浦路西微山湖衅作战。这一仗干净利落地消灭了伪军申宪武部队，俘获颇多。麓水同志接到军区电报后立即兼程赶回，和我见了面。他身高体壮，似比两年前分手时胖了些，脸上威严的络腮胡子也更加浓黑。他抓住我的手使劲地一握说:“欢迎你呀，同志哥，我们肩上这副担子不轻哟!” 担子确实不轻，我们连多说说话的时间都没有。山东军区按中央指示，“有占领徐州、济南、德州、青岛、连云港及其它中小城市、交通要道之任务”，已部署所辖的五个军区分兵五路向城市与铁路线前进。我们鲁南部队奉命配合新四军第四师向津浦线重镇徐州进军，争取入城受降。因任务紧迫，八师宣布成立的大会一时来不及召开，我们便带领部队立即南下，到达徐州附近的杜安、侯孟一带。 然而，形势很快又发生变化，蒋介石很快发布了两道凶相毕露蛮横霸道的命令:一是命令八路军、新四军，原地驻防待命”，不得向敌伪“擅自行功”;二是命令敌伪“负责维持地方治安”，对解放区抗日军队的反攻作“对效之防御”。这一来，日本派遣军总司令部也狂妄起来，发表布告，声称解放区抗日军队若要收缴敌伪军武器和解放敌占城市，日寇“将认为系不服从蒋委员长命令之轨外行动，不得已时要采取自卫行动。” 在这种情况下进占徐州显然已不可能，中央很快发出新的指示，指出在今后一段时期内，大城市和交通要道暂不能属于我们，今后应以必要的力址广占乡村和府城、县城，小市镇。山东军区也电令改变部署，我师挺进到徐州外围的主力立即撤了回来。 就这样，在我“到任”后的儿天里，部队一直处在南进北驰，鞍马劳顿的状态下，正式的八师成立大会跟本无法举行，直到部队撤离徐州，由贾汪回师北上时，才利用间隙召集了一次营以上干部会，会上宣布了组建命令，同时布置下阶段战斗的各项准备工作。这个会也就算是庆贺八师诞生的成立大会啦I我和师团营各级领导都见了面，一些老熟人一下马就奔过来敬礼握手，更有的人老远在马背上就叫唤我的名字了。 我的第一任务自然是迅速掌握全师情况。八师以鲁南军区二个团，—主力三团改称二十二团，主力五团改称为二十三团，第三分区的三个基千营则组成二十四团，此外，师部有一个特务营和一个骑兵连。全师共九千余人，兵员很充足。至于武器装备，每团有两门迫击炮，每个营配备两挺重机枪，每连配备四至五挺轻机枪和一至两门掷弹筒。这样的装备，在当时我全军的主力部队中属于中等。政治思想状况和战斗意志是好的。部队成员完全是踊跃参加抗日的鲁南人民子弟，抗日战争中涌现出不少为人民传领的英雄人物，现在为保卫人民自己的胜利果实，个个磨拳擦掌，士气很高。 这里，有必要把三个团的来历，特点及其主要领导干部介绍一下，因为他们的素质如何，将成为决定今后一系列重大战役成败的基本因素。 先说二十二团，即“老三团”。一九四一年建团后即调入鲁南坚持天宝山区的对敌斗争，正赶上鲁南地区斗争最艰苦残酷的时期。是年十二月八日，敌伪九干余人向我很据地白彦地区实行铁壁合围，三团为掩护分局党校及一一五师直属机关安全转移，以两个半连的兵力与二十七倍于我的敌人血战费县苏家崮，.激战终日，击退敌人数十次抓狂的冲锋之后，战士们弹尽援绝，他们砸毁枪枝，宁死不J己，一个个抱住冲上山圈的敌人跳下悬崖。此战毙敌三百余人，守固的两个半连除三十余人突围外，全部壮烈牺牲，个个是可歌可泣的英雄1至今费县人民每谈及苏家周血战莫不感叹挥泪。它堪称鲁南抗日战争史上光辉悲壮的一页。 这以后，到一九四四年，“爆破大王”马立训的出现亦是一件大事情。马立训是煤矿苦工出身，入伍后苦心研究爆破技术，发明了偷爆、飞爆、空爆等，个人就光后炸死五百余敌人。他在抗战胜利的前夜牺牲于阎村战斗中他和战友们发展起来的爆破技术，在以后入师的攻坚战中屡次大显神威。这个团的团长仍由原三团团氏工吉文担任，政委刘春(后调任师政治部主任，他是个能写会说能文善武的知识分子千部)，过去我都认识。 对于二十三团，我更为熟悉。一九四0年苏鲁又从改编为-一五师教导二旅五团时，我正在教二旅五团长期战斗的抱犊崮山区，当时正是一五师经晋冀鲁豫直达晋东南与总部联系的枢纽，不少负责干部常由他们护送跨越津浦路。因此，敌人视之为眼中钉，与五团进行反复撕杀殊死斗争。很据地被压缩到“东西一条线、南北一枪穿”的狭小地带，供应困准到吃花生壳，榆树皮充饥为地步，但他们咬紧牙关坚待住了，并协助四团主力向敌伪发起反击，终于恢复了根据地现在二卞三团的干部还都是老五团的原班人马。团长兼政委王六生生得英俊灵秀，别人会当他是个大学生其实是地道的放牛娃出身。他工作作风很扎实。副团长陈士法(不久升任团长)是红小鬼时参加革命的，作战勇猛。他们同政治部主任王良思配合得一直比较协调。他们团的成士中，枣庄矿区工人占了相当的比例。 剩的这个二十四团，也有其不凡之处。团长贾根样在抗战初期我就认识了。那时，他这个投身革命的青年爱国学生，居然从山西“决死队“带来一个团合编到一一五师晋西支队来，我觉得很不简单。现在他的团政委是李荆山。不要看这个团的三个营原先都是充州、济宁地区的地方部队，其中却有神出鬼没，威震敌胆的铁道游击队。他们便衣短枪，活动在津浦铁路两侧，今天炸日本军车，明天又飞车劫枪弹，破坏敌交通，令敌谈虎色变。一九四二年夏天刘少奇同志从苏北回延安，一九四三年i一月陈毅军长路过山东去延安，都由铁道游击队护送，安全通过了封锁区。陈军长还高兴地赞赏说:“我到了延安一定要告诉毛主席，津浦路上有你们这么一只小老虎生” 眼下，这三个团，九千余名经历了战火洗礼的八路军指战员，已经集合成为一支超地方的正规作战部队了。大家都知道，并且都渴望着开始打大仗，打硬仗，在全国大反攻的时刻一显身手，建立功勋。 这次标志八师成立的会议，规模虽然不大，气氛却非常热烈。王麓水师长全面分析了当前国内形势。讲别的同题时大家倒还冷静，一讲到伪军变“国军”汉奸摇身变为”.接收大员”时，大家都激动起来，愤慨之情难以抑止。就以山东人民最痛恨的伪军第三方面军总司令吴化文来说吧，他率部配合日寇实行“三光”政策，制造无人区，欠下多少血泪债！而现在却摇身一变，成了蒋介石亲自任命的济南”“绥靖”区司令，大摇大摆地去济南赴任”，由他来接受日军投降！这样的例子简直举不胜举。 王麓水说:“蒋介石现在打得什么主意?他躲在大后方消极抗战，现在却伸手来抢胜利果实。太远了够不着，就不惜依靠日寇汉奸替他霸住城市和交通线，等他在美国的帮助下运兵过来，占领南京、上海、北平、天津、打通平汉、津浦、平绥、同浦四条铁路，他就好进占华北、东北，分割解放区然后'吃掉，共产党。我们当然不能让他的阴谋得逞!目前山东军区交给各部队的首要任务，就是清除根据地周围的日伪军据点、城镇，一句话，就叫'把屋里打扫干净’。” 很明显，我们八师在鲁南把守着山东的南大门，我们的任务，就是将鲁南地区的大小据点一一“打扫干净”。 这些据点可不是过去那种鬼子炮楼一类的小目标，土据点，而是县城以上的大目标了比如峰县、枣庄、台儿庄、邹县、滕县等等在鲁南在山东都是有名的城镇。因此，大家都感觉到会遇见新的问题--------攻坚作战问题。会上，师团干部围绕攻城问题发言很热烈。我提出:我们鲁南部队，用炸药比较早，可以好好研究怎样用炸药打开城门。还有驻枣庄的敌伪军已军心动摇，封锁不会那么严了，可以到矿上去多搞一些黄色炸药。 刚赶来开会的新任师参谋主任马冠三(原是鲁南军区作战科长)也向大家介绍说:鲁南军区的参谋处和兵工厂正在研制特大手雷，专炸铁丝网、鹿柴、碉堡。这个消息引起大家的兴趣。王吉文团长在老三团就尝过用炸药爆破的甜头，一九四三年端汉奸悍匪刘黑七的老窝就是用的偷爆法。现在要攻城他更是跃跃欲试:“马主任，特大手雷造出来，可不要忘了多给我们儿颗试试!” 虽然如此，当时的我们对于爆破技术的运用，还远远没有自觉地系统地加以研究。对于攻坚战呢，也只有一个笼统模糊的概念，更谈不上整套的指导思想、战术手段、组织指挥等等。这些都要在以后的实战中逐次研究总结，才能发展形成。 八师成立后选择的第一个攻击目标，就是峄县城----号称济南第二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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