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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传中,武松叫店家筛一碗酒,为什么要用筛呢?

 关山听风 2022-09-20 发布于湖南

《水浒传》中很多现代汉语中已经消失了的词语,依然在今天我国一些地方方言中能够找到其踪迹。“筛酒”的用法,只是其中的一个词。



“筛酒”一词,至今在我国很多地方方言中依然是一个常见的词语

“筛一碗酒”的“筛”字用法,在北方少数地区依然沿用,如山东省泰安地区的方言中,现在依然把倒酒称为“筛酒”,但总的来说北方方言中比较少见。

南方地区方言至今仍然使用“筛酒”一词就比较普遍,比如湖南、江西、贵州、四川等地的地方方言就是如此。一些地方方言,不仅在把倒酒称为“筛酒”,而且还扩大化了。例如,这些地方方言中,把倒茶也称为“筛茶”,把倒凉水喝也称为“筛水”

这种方言中“筛酒”的“筛”字,与稻谷中使用的“筛”字不是一样的意思。稻谷去皮时,先要冲烂,米与糠混在一起,用竹复竹筛子把米和糠分离,这个过程称为“筛米”。而把细糠和粗糠分离,称为“筛糠”。“筛酒”即过滤,有的用竹筛,有的有布。



不仅《水浒传》,明清时期“筛酒”一词在白话小说中使用频率较高

在明清白话小说中,不仅仅只有《水浒传》把倒酒称为“筛酒”,《金瓶梅词话》、《三言》、《二拍》等小说中也常用。只要我们平时在阅读这些白语小说时,留心观察,《水浒传》使用“筛酒”还是比较少的,市井小说《三言》《二拍》比《水浒传》要多得多,《金瓶梅词话》使用率也较高。说明这种语言在明清时期,在民间还是被广泛被使用的。

究其原因,把倒酒说成“筛酒”,这与我国古代不同阶层的酒文化有关。酒文化中有酒席语言,不同的阶层,有不同的酒文化语言。一般来说,“筛酒”是一种低层人物的语言,即市井与村野的语言。到就贵族阶层及身份地位高一些人的嘴里,“筛酒”的使用就很少了,直接一点的,说“倒酒”,斯文 一些的,说“上酒”、“斟酒”、“满上”等。

武松打虎前,在阳谷县过景阳岗下店家吃酒时,还没有什么社会地位,是一名平民百姓。《水浒传》在那段文字的描写中,倒酒时,用的是“筛酒”,这符合当时武松所处的社会地位。



“筛酒”一词,还与我们古代造酒方式和人们所处的社会地位有很大关系。

据考证,我国古代制酒,宋代以前制酒的方式是发酵而酿制,所得的清酒要经过滤。古代过滤使用的是一种特制的竹筛,把酒糟与酒分离,称为“筛酒”。普通百姓自酿自食,“筛酒”当然就是自己来做,包括一些客栈也是如此,他们就习惯说“筛酒”。而有钱人家或有地位的人,他们的“筛酒”这一道工序就由仆人来完成。他们习惯“斯文”,说的是“上酒”、“斟酒”、“满上”。

历史上制酒工艺的改进,并没有使原始酿酒技术消亡

到了元代以后,开始使用蒸馏方法把酒糟与酒分离,民间俗称为烧酒,烧出来的就是白酒。现在我国民间很多地方仍然把蒸馏方法得到的酒称为“烧酒”,比如大米烧酒、玉米烧酒、红薯烧酒等。



为什么民间要突出“烧酒”这两个字呢?事实上,从元代以后,蒸馏制酒法只是酒类的一种,古老式的发酵酿制方法依然在我国民间大量存在,直到今天,我国一些农村地区,这种酿酒方式依然占据一定的位置,有的农村还占主要位置。如湖南、湖北、四川、江西、贵州、广西等农村一些地区,依盛行发酵而酿制,不用烧制蒸馏,或直接饮用,或过滤后饮用。如湘中著名的农村自酿水酒,湘桂黔边地区的壮酒和甜酒。其他地方此类酒也大量存在,如四川、湖北等地,只是这些酒在各地的叫法不同而已。

由此可见,因古老的酿制方法依然保存至今,“筛酒”这类的语言,不但没有消失,反而一直在很多地方的方言中延续,出现在明朝白话小说中,也就很正常。



现在还活跃在方言中的古汉语词语

《水浒传》第三十二回中有一段这样的话:

“吃到一半,忽有一大汉闯入,店主奉上好酒好肉伺候,武松眼馋肚饥,酒力发作责骂店主不卖给自己好酒好肉,店主说这些酒肉是那人事先预备在店里的因此卖不得。”

这里有“肚饥”一词,《水浒传》中频繁出现。意思为肚子饥饿。在现代汉语中,这个词已消失了,但在一些地方方言中至今依然使用,比如说湖南的西南部,广西广西灵山县等地。南方很多地方在这个词的使用上有所变化,把“肚饥”称为“肚糟”(糟为字音)。这里再举两例。

例一,古代汉语中“行路”,在现代汉语中是“走路”的意思,而“走”放到古汉语中是“跑”的意思,“行”才是现代汉语中的“走”。在南方的很多方言板块中,“行”和“走”依然沿用古汉语之意。走路依然说成是“行路”,“走”则是“跑”“逃”的意思。比如说,当年太平军打过来时,称之为“走长毛”,土匪来了,称“走土匪”,日本侵略者打来了,称“走日本”。



例二,我们平时吃饭的筷子,古代称“箸”,在湖南一些方言中今天依然称筷子为“箸”。

总之,我国古代汉语中的一些词语,在现代汉语中已不再使用,也可以说是消失了,但在各地的方言中,或多或少地保存了部分古汉语词语。“筛酒”的用法只是其中比较普遍性的一个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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