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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陶陛 父亲退休被返聘回了学校，整日忙得不可开交，母亲作为广场舞的领舞，也很忙，每次和媳妇回家蹭饭，到最后都是点外卖，我便也不愿意回去了。 岳母去世当天是周末，父亲还说在学校上课，抽不开身，母亲起早就不知了去向。 我有时搞不懂，岳母去世，她们如此不积极，真不知我该如何和媳妇、岳父交代。 岳母自打我第一次登门，就没有给我好脸色，难道父母因为此事耿耿于怀，不至于啊，事情已经过去好多年了。 当年，要不是媳妇坚持和我在一起，还和岳母闹翻，我俩也就…… 岳母的葬礼，父母都没有到场，媳妇埋怨几句，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失去母亲已经够伤心的了，我也算因此躲过一劫。 转天，父亲给我打来电话，说母亲住进了医院，我便前往医院，从出生到今天，我第一次见母亲如此憔悴，脸有些水肿，即使母亲戴着墨镜，我似乎也能感受到母亲哭过。 我直勾勾地盯着母亲的脸，父亲一把拉着我的胳膊，我们走到医院走廊的拐角处，父亲深呼一口气：都怨我，不该和你母亲吵架。 我们都选择了沉默，我与父亲各吸了一根烟后，回到了病房，医生查房说母亲没有什么大碍，只是伤心过度引起。 在我要离开时，母亲叫住了我：妈没事，别和你媳妇说，我明天就出院了。 岳母去世三个月了，似乎媳妇也恢复了昔日的状态，下班后，我坐在车里回想我的婚姻和两方父母的相处模式，一言难尽。 与媳妇结婚十五年了，岳父从未给过我笑脸，难怪干了一辈子只是个副手。 整日板着脸也不知道给谁看呢，谁也不欠他八万藏。 岳父自打退休后，脾气越发见长，听媳妇说今天把饭桌子掀了，然后一个人坐在沙发上自己喝起了闷酒。 媳妇不敢劝，打电话给我，我多尖呢，这事能躲还是要躲的。 在我的印象中，前段时间岳母去世，岳父也不会这么失态，平日里对我媳妇更是百般听话，更何况现在我媳妇是他唯一的亲人了。 媳妇各种威胁，我没有屈服，最后一声抽泣，我坐不住了，好男人怎么可以让心爱的女人流泪。 媳妇开门后，直接扑在了我的怀里，岳父转头看了一眼，继续喝酒，他颤抖着手，端起小酒盅，一仰头，然后，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未开的电视机，我的心情七上八下，这是我结婚十五年第十七次来岳父家。 媳妇拉着我的手往卧室走，岳父大声吼道：小强，你过来。 岳父又抓起酒瓶倒了一盅，直接饮下，狰狞的表情让我有些忐忑，我像被老师罚站的孩子一样，杵在了岳父的面前。 岳父拍着沙发:“你又不是第一次见我，干嘛这么拘谨啊，坐下”。 岳父瞪着大眼睛直视我，眼睛里充满了血丝：带你媳妇回去吧，我没事。 我足足劝了媳妇半个小时，她才同意和我回去，岳母去世已经有三个月了，这期间媳妇每天都会来给岳父做饭，岳父掀桌子却是头一次，让本就在伤心中的媳妇，更不放心，也不落忍，恨怕岳父喝酒出点啥事。 我与媳妇出门时，岳父连瞅都没有瞅我们，媳妇大声道：爸，你别喝了，早点休息吧。 岳父没有吱声，伸手在空气中摇摆了两下。 转天，上午8点，我刚到单位，岳父给我打来电话，“让我晚上去他家喝点，他有瓶好酒，还告诉我不让他女儿来”。 下班后，我买了岳父最爱吃的酱鸡爪、酱猪蹄，还买了两袋花生就去了。 岳父见我进屋后，我还未换上拖鞋就被他拉了过去，岳父指着衣柜后面：好酒在里面，你妈怕我喝藏起来的，以为我不知道呢，我早就发现了。 岳父此时，像找到心爱的玩具的孩子一样，我们移开了衣柜拿出了十几瓶好酒。 岳父把金红色瓶子的酒拿起来：看，二十五年了。 我们依旧选择了沙发，坐下后，岳父打开了酒，一股香气扑鼻，岳父给我倒了一盅：尝尝。 不知那天喝了多少，地上两个空瓶，岳父拍拍我的大腿：强子，你也算老姑爷了，爸也不和你外道了，当初你们结婚时，我是一百个看不上你，要不是你妈同意，你小子还想娶到我女儿，别做梦吧。 “那是，那是”。 岳父端着酒盅，一动不动，静止了三十秒后，一仰脖子，酒精直入口中：她是害怕我喝酒伤身，走在她前面。 然后，岳父手捂着眼睛，全身颤抖，片刻，岳父跑进了卫生间，岳父出来时，脸上湿漉漉的：洗了把脸，饿不饿，我给你煮碗面。 我主动去煮面，面煮好后，岳父大口地吃着：你这么面和你妈煮的差远了，以后学学做饭吧，要不然都对不起你媳妇，她每次和你吵架都挨她妈妈收拾，你是不是还以为你道歉了，她就原谅你了，别闹了。 岳父吃完面，就推我回去，还告诉我，“不管多晚都要回家，这是底线”。 还告诉我岳母和我母亲的关系了，难怪我第一次登门，饭都没有吃上，就被轰了出去，还搭上了母亲藏起来的那瓶好酒，这是那时幼稚的想法。 而今天，岳父拿出了那瓶金红色瓶子的酒，就是当年我偷母亲酒柜的那瓶。 从岳父家回来，刚进屋，媳妇看了看我：喝酒去了吧，二十五年的陈酿。 我瞬间清醒，媳妇怎么什么都知道啊，媳妇看着我疑惑的小眼神：酒就是我帮爸找到的，那瓶金红色瓶子的酒，还是我妈为了招待你，特意保存的呢，说是别人送的她的好酒，一直留到现在。 我妈去世前，让爸爸找时间和你一起把酒喝了，喝了我家的酒，就是我家的人，喝了你家的酒，咱们就是一家人。 晚上睡觉时，我辗转反侧睡不着，当年我明明拿了一瓶酒，为什么会现在是两瓶？ 岳父只告诉我，母亲和岳母当年是最好的朋友。 在我印象中，这瓶酒只不过是十五年，为什么他们说二十五年，思来想去，还是要去母亲那里一探究竟。 转天自己回到了家中，父亲下楼买菜，就母亲一个人靠在沙发上，我便提到了昨天我和岳父把那两瓶金红色的酒都喝掉了。 母亲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喝了好，喝了就是一家人。 听这一句话，更是让我糊涂，最后母亲拿出来了一本日记，里面记载着她和岳母上学时的种种，两个人关系要好的可以穿一条裤子。 日记本里，有一页被撕掉了，但还是记载了，她们上学时一起攒零花钱，买了两瓶好酒，就是那两瓶金红瓶子的酒，并承诺喝了酒就是一家人。 随后母亲抱着那个日记本，哭得像个失去心爱玩具的孩子，哭得泣不成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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