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好诗例说 黄鹤楼 崔颢（唐） 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 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 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 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  诗人： 崔颢（704？—754），汴州（今开封）人，少年能诗。20岁左右，唐玄宗开元十一年（723年）取进士，实为鲜见，也说明崔颢年少才高。天宝初入朝为太仆寺丞，官终尚书司勋员外郎。《旧唐书》把他和王昌龄、高适、孟浩然并提，说明诗名很大，但事迹流传甚少。著有《崔颢集》。 崔颢名噪当时，为何人生记述少有？原来其人行为稍劣，嗜酒不羁。《辞源》言其“有文无行……”，一些古籍也说崔颢早期诗“多写闺情，流于浮艳”，又说“娶妻唯择美者，俄又弃之，凡四五娶”。不记载他的原因或与崔颢“少年狂傲，纵情迷性，歧视女人”有关。其才思敏捷，秉性耿直，但品性顽劣，自然谁也不愿靠近他。没有背景，崔颢宦海不走运，始终不得志，只好离京而浪迹四方。20年时间，他走遍南北，甚至到了东北。最后回到长安，做了个小官。游历人生依然风流，又薄情义，也算坏事变好事，东北边塞的生活让他诗风大变。诗歌颂戍边将士，抒发报国赴难的豪情，慷慨豪迈，风骨凛然，雄浑奔放。 黄鹤楼颇得盛名，李白访楼见崔颢诗，写下四句“打油”：“一拳捶碎黄鹤楼，一脚踢翻鹦鹉洲，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颢题诗在上头。”便搁笔了。少年丁十八讥笑李白：“黄鹤楼依然无恙，你是捶不碎的。”李白又作诗辩解：“我确实捶碎了，只因黄鹤仙人上天哭诉玉帝，才又重修，让黄鹤仙人重归楼上。”后人乃在黄鹤楼东侧，建亭名曰李白搁笔亭。传说毕竟不是历史，实际上李白非常喜欢黄鹤楼，乃至后来也仿照《黄鹤楼》写下《登金陵凤凰台》。  解题： 诗列《唐诗三百首》七律之首，乃诗人仕途失意外游登斯楼有感而赋，为吊古伤今、即景生感、游子思乡之作，也是崔颢诗最负盛名的，被推崇为黄鹤楼诗之绝唱。宋计有功《唐诗纪事》说太白“遂作《凤凰台》诗以较胜负”，援览《登金陵凤凰台》，写法上与此诗确有相似。南宋严羽《沧浪诗话》云：“唐人七言律诗，当以崔颢《黄鹤楼》为第一。”可见此诗之妙，妙在见眼前景脱口而出，自然宏丽而见风骨。  说诗： 诗亦求以一当十、意在言外。能很好地在虚处用力，就可以收到尺幅千里的效果。此诗是一范例，此诗前四句虚写吊古之感，用古句的散调变格，不拘格律，行其虚远。首句以神话起笔，耳听为虚，次句纵深，眼见为实，三四句亦是想象之虚，两个“空”字，一为虚，二为愁。虚实相生，无笔墨着之，也成妙境。后四句声韵归正，实写眼前景色和伴生的思乡之情，即登楼所见所感，有汉阳城、鹦鹉洲的芳草绿树，有因此引起的乡愁。五六句将景观尽收眼底，末二句虚实相间，江湖二十年，只能以歌当哭，远望当归。全诗一气呵成，兴至笔随，格调高美。声律上也先放后收，倘不回到格律上来，那么就不成七律而成七古了。 前后看似两截，文气却从头贯注直下，中间小歇。对应律诗章法的起承转合，倒也中规中矩。元杨载《诗法家数》论律诗次联紧承首联说：“要接破题（首联），要如骊龙之珠，抱而不脱。”此诗前半叙仙人传说，颔联与破题相抱，浑然一体。杨载又论颈联之“转”说：“与前联之意相避，要变化，如疾雷破山，观者惊愕。”五、六句应有突变，出人意外。此诗转折处，声律上由变归正，境界上与前有异，合乎要求。起句说仙人乘鹤之杳，给人以渺茫之感；忽变为晴川草树历历，如此反差烘染出登楼眺者的愁绪，文势因此起伏，诗意回到开头的虚幻之境，如豹尾一甩，也“合”了律诗规矩。 诗文以气为主。此诗前段一气灌入，无挂无碍，是一亮点。“黄鹤”二字再三出现，因气奔流，使读者无暇顾及语词重叠这一格律大忌，主客体都忘记了字字皆有定声的律格所限。首联五、六对应字位都是“黄鹤”，颔联皆为古诗句，第三句连用六仄，第四句“空悠悠”三平调收尾，遑论对仗，用的全是古体句法。在律论律，此时规范的七律早就有了，崔颢自己也写过。看来他不肯害义，如《红楼梦》黛玉所说：“若是果有了奇句，连平仄虚实不对都使得的。”崔颢恐怕也是以立意为要。沈德潜评之，“意得象先，神行语外，纵笔写去，遂擅千古之奇”。这样的崔颢体，李白也曾仿效，宋元间方回认为“皆于五六加工，尾句寓感叹，是时律诗犹未甚拘偶也”。  作者简介 欧阳滋生，省委党校教师，文化学者，资深编辑，兼诗人、作家、书法家、文艺评论家，曾任省级报社副总编、杂志副主编、副社长，省诗词学会常务理事、省作协会员、省书法家协会会员、省诗歌创作委员会委员、江西画院特聘画师，省茶叶协会顾问，南昌市诗歌学会名誉副会长，南昌西江艺术院院长，省音乐舞蹈表演协会名誉副会长，省社会学学会理事等。 多年执事文艺创作和采编，任文学编辑30余年，在全国、省市公开发表文学作品800多万字，书法作品30多件、书画评论40多篇，公开出版文学著作含诗集、散文集以及合著、教材10余部，2次获省社会科学先进工作者，先后获江西谷雨文学奖、滕王阁文学奖、书法作品奖、好新闻奖等40余。 顾问：谭五昌 郑允钦 主编：欧阳滋生 编辑：云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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