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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国少将何以祥回忆泗城战役之前的争论

 兰州家长 2022-09-30 发布于甘肃

泗城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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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伸手不见五指,暴雨劈头盖脸地浇下来。远远望去,敌一七二师据守的泗县城,象一只黑乎乎的怪物,蹲伏在皖东北平原上。它昏红的灯光象野兽的眼晴,窥视着我淮北解放区这是一九四六年八月七日夜晚。战士们静悄悄地站立在齐腰深的大水里,不时地抹一把脸上的雨水,手中的各种轻重武器一齐指向敌人工事,只等指挥员下达攻击的命令。

我八师指挥所设在泗城东北的桥圩。泗城和它的两个外围据点屏山、姥山恰成三足鼎立之势,而找们指挥所就设在这三点之中心,以便同时观察和指挥这三个地点的战斗。我和师里的几位领导站在指挥所门外,怀着焦虑的心情,透过雨幕注视着这三个方向的动静。

突然,一连串的报告声打破了激战前的平静:“二十三团报告,我已达到战斗攻击位置。”

“师特务背报告,我营和军部警卫营、二十四团二营,全部到达进攻出发地。”

“二十二团,二十四团报告,部队进入攻击阵地。”

午夜零时,泗县城攻夺战打响。各路部队涉水踩泥猛扑泗城及两个外围男改,就此揭开我师战史上空前酷烈的两日三夜血战的帷幕。

这不是一次胜仗。但正因为它不是胜仗,我才觉得有必要好好地写一写它,它比一次胜仗所给予我们的教益要多得多。这次战斗的全部始末经过,都象刀刻一般深深留印在我的脑海里。

战前的一场争论

围攻泗县城,是我山东野战军(以下简称山野)在解放战争战略防御阶段打的第二仗。这一仗究竟应不应该打?要打,应该怎么打?战前,在我们干部中曾有过不同意见的争论。

事情的原由还得从当时敌伐双方的态势说起。

六月底,国民党背弃协议,向解放区发动了全面进攻。我们所在的华东解放区是敌人进攻的主要方向之一。

蒋介石集中了六十二个旅,约五十万人的正规军,气汹汹地猛扑过来。大炮、坦克、飞机铺天盖地,真有“黑云压城城欲摧之势。蒋介石在一次对五百名正规兵团校级以上主官训话时曾十拿九稳地说:“预计四周内即可将共产党军政机构完全破坏。”

进犯华东之敌,战略企图是首先占领我苏院解放区。据山野司令部的敌情通报说,敌人以一部兵力进攻胶济路和鲁南的台(儿庄)枣(庄)公路,牵制山东我军,其主要兵力则组成三个突击集团,分三路直指我苏皖解放区的心脏------淮阴。位于津浦路徐州至蚌埠段的敌军,共五个整编师十二个旅(包括第七军、整四十八、二十八、六十九、五十七师)约九万余人,在“徐州绥靖公署”主任薛岳的直接指挥下,由西向东进犯,正面将矛头指向淮阴。

在六合、来安一线的敌军,共三个旅,约三万余人,则由南向北进犯,从南l州威胁淮阴。部署在南通、泰兴、扬州的敌军,共十五个旅十二万人,在“第一绥靖区司令”李默庵指挥下,企图首光攻下如皋、海安,进而直扑盐城,一部则沿运河进窥淮阴。敌之战役企图十分清楚:集中力量攻战两淮(淮阴、淮安),以求控制苏北及陇海东段,截断华中与山东的联系.进一步向我山东解放区大举进攻。

敌人是采取数路分进合击的办法,要同我军决战。我们为避免过早与敌人决战,乃以运动战形式。集中优势兵力,各个歼灭故人,瞅准敌人的弱点和空隙,打其突出薄弱的一跻。

七月十三日,南线的华中野战军首先打响了战斗宣(家堡)泰(兴)战,消灭敌军两个团和一个山炮营随后,部队又星夜掉头东进,敲掉进犯如皋的敌一个师部和个多旅。这两个胜仗,就是著名的苏中“七战七捷'的第一、二两“捷”。与此同时,我山东野战军集中了十三个团的兵力,在徐州东南的朝阳集,也打了一个漂亮的歼灭战,吃掉敌军一个多旅,约五千余人。这是我山野部队抗击蒋介石全面进攻的第一仗。

尽管如此,敌人的进攻势头并没有减弱。李宗仁、白崇禧的桂系第七军已占领了灵璧、洲县、五河,淮北告急。

在此之前,我八师部队已全部集结在鲁南台儿庄以南的宿羊山地区。一天我们正围着一张地图研究敌情.陈毅军长突然来了,我们立即起身欢迎。陈军长一进门就直截了当地说“局势紧张,要打大仗,打硬仗。你们立即准备出击华中,保卫两淮。.......”

“好l我们早憋着一股劲,只等军长一声令下。”我立即应声答道。丁秋生政委也接上来说:“请军长给我们干部作个动员报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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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得”。陈军长点点头说道。

全师营以上干部会,是在一间大空房子里召开的,几十个人挤了满满一屋子。陈毅军长首先分析了当前这场战争的性质。他说:“目前战争的性质和第一次自卫战争(指日寇投降后同落敌伪的战争)的性质,基本上是相同的,是中国人民反对国民党反动派的进攻所采取的自卫行动。中国是走向自山光明还是走向黑暗专政,就要由这次战争的胜败来决定。

“但这一次的自卫战争与第一次自卫战争,也有不完全相同的地方:第一次自卫战争是国民党以'受降’和'接受主权’,为名向解放区进攻,当时许多中间人士以为这仅是两党私事,因此奔走调停于国共之问,希望和平了事,而这一次自卫战争,是蒋介石公开撕毁三大协定,重新发动内战。所以时至今日,人们都认清了我们是为人民、民主、和平而战。我们的同志也必须正确认识目前战争的性质,发挥高度的革命积极性。责任所在,义无反顾。”

在讲到战争的特点和我们的战略战术时,陈军长旁证博引、谈古论今:“过去曹操八十万人马下江南,周瑜只有五万人就把曹操打得大败,而秦符坚百万之众进攻东晋,符坚夸其军威道,'投鞭可以断流’,但东晋谢安、谢玄只有八万人淝水一战,符坚大败而逃。历史上这些战役都是以少胜多。我们的战略战术更是大大地发展了。

我们不是用几万人和敌人几十万人对战,而是每战集中兵力干脆彻底地消灭其一路,这就是我们以运动战形式。集中优势兵,各个歼灭敌人的作战原则,不是遇到敌人就打,而是集中兵力,能够歼灭他才打,打得不痛快就不打,可以休息整训,以逸待劳。等到我们决心要打,那就不避栖牲,全军抱必死必胜的决心,争取伟大的胜利!”

“最近,中央军委指示,”陈军长顿了一下。又接着说下去:“要我们在敌人发动全面进攻时,先在内线打几仗,取得政治上的胜利地位和对敌作战经验,看出敌人的弱点,然后山东野战军、华中野战军主力分别向津浦路徐、蚌段和蚌、浦段出击,配合晋冀鲁豫野战军大量歼敌。根据军委指示和当前敌情。野司决定:八师出击华中,配合华中野战军,给进攻淮北的敌军以迎头痛击。”

陈毅军长的动员,象在部队中点了一把烈火,指战员们群情激昂,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战。

出击华中保卫两淮,这个战略决心是已经定了的。

但从战役上说,这一刀究竟应当从哪里开刀呢?这不仅是当时野战军首长考虑的中心问题。也是我们这些下一级指挥员在思考的问题。

在野司反复研讨作战方案的同时。位于徐州以东地区的敌整二十八师。沿陇海路向东进犯。已进至陇海路以北的大许家、板桥集地区。根据野司的命令。由陇海支队阻击东援之敌,八师则包围了进占板桥集的敌一九二旅一个团。我们进行了’周密的侦察和充分的战斗准备,师、团、营、连干部、突击班、排得骨干,都深入敌前勘察地形和敌设防情况。选择了突击道路。当时这股敌人比较突出孤立,有把握吃掉它。

但是,当一切准备就绪,就要发起战斗的当晚,野司来电说。因雨水太大。行动不便,且敌密集徐州附近,增援迅速。决心以主力先南下淮北作战。令我八师撤除对这股敌人的包围,立即越过陇海路南下。接到这份电报我立刻通知了陇海支队赵汇川司令员。同时八师也按令停止攻击,第一次转兵南下越过陇海路。情况任务急变,八师眼看又离开了长期活动的鲁南地区,我们师里的几名干部凑在一块,老琢磨这个问题:放下这里不打,下一步我们打哪里呢?

事后我们才知道。野司指挥部在决断这一问题对存在着不同意见,因此起初徘徊未定。

有的同志曾提出一个原则建议:打蒋军不打桂系。

这样的好处是,可以利用敌军内部的派系矛盾,达到各个击破的目的。但当时向淮北进攻的敌军五个整编师,除第七军为桂系外,其余皆为蒋系中央军。朝阳集一战后,徐州以东蒋系中央军的八个整旅十分谨慎,紧紧靠在一起,离徐州不到四十里,彼此间隔仪十至二十里,不易分割.卫增援多而快。如在陇海路打这些蒋军则只能击溃不能歼灭。当时,军委曾来电明确指示“凡只能击溃不能歼灭之仗不要打,只要主力在手总有机会歼敌。过于急躁之意见并不恰当。”而当时桂系第七军则是一股孤立分散_之敌,其主力已突出冒进至灵璧、泗县、五河一线。其第一七二师师部率两个多团兵力驻泅县城及外围据点,灵璧县则被一七一师一部进占,七军军部率后续部队位于津浦;路上的固镇。因此,山东野战军首长决心以主力向灵璧,泗县求歼桂顽。

然而,灵璧、泗县两敌中,从哪一个下口呢?讨论作双方案时,又出现了意见分歧。野司参谋处提出的方案是:围攻进占灵璧的敌人,以调动泗县之故回援,力求在运动中歼其一部。但有的同志认为,泗县之敌孤立突出,利于围歼,主张直接攻打泗县城,歼灭一七二师主力。一个是'围灵璧打援”,一个是“攻泗城扫援”,两种意见各有其道理。七月三十日,野战军首长经过讨论,最后确定,集中山野主力先歼灭孤立突出于泗县城之敌一七二师。

这就是我们之所以奉命停止攻击立即南下的原由。当然,在当时我们是不了解这一切的。八月一日,部队越过陇海路,星夜向淮北进军。天下大雨,战士们一边冒雨行军,一边就猜测:“是不是有更好的机会,让我们去打?

我这当师长的,当时也不明白为什么放弃眼前这股有把握“吃”掉的敌人不打,而匆匆南下。第二天(八月二日),接到野司的作战命令,才知道是要我们去打泗县一七二师。作战命令是这样下达的:

“野战军为保卫淮北解放区策应淮南、苏北反顽作战,决集中二纵(欠五旅)、七师、八师、九纵及七分区基干武装,共二十三个团,首先歼灭深入进占我泗县、灵璧、五河地区之桂顽第七军主力。兹区分各部任务如下:〔一)攻城部队。八师及九纵三个团,统由八师何师长、丁政委、主副师长指挥,担任夺取泗城、歼灭泗城附近之敌的任务

(二)打援部队。二纵第四、第九旅及九纵一个团,担任歼击灵壁向烟城东援之敌,并堵截由泗城窜溃之敌,七师十九旅、二十一旅担任歼击由五河北援之敌,七师二十旅、九纵骑兵团及陇海支队,担任掩护南线主力咋战侧背安全之任务(三)各部统由本月四日拂晓前进入准备位界,完成各项准备工作,于五日夜开始战斗。

接到这命令,我们感到山野集中这么多的兵力打大仗很好,但有两个问题:一是改变决心放弃己包围的敌一个团不打未免可惜,二是远道涉水去担任主攻泗城任务,打一七二师这个强敌,兵力不足过于匆忙把握不大。似可先消灭包围的那个困再南下淮北作战,这样,其他已在淮北的部队可以先监视、阻击敌人,查清地形敌情,做好战前准备,打有准备之仗。以“雨水太大,行动不便”为理由是不确当的,因为七月下旬华东地区普降大雨,鲁南、苏北下,淮北也下,而且泗城处于淮河下游平原低洼地,积水更深,部队行动更困难。

八月三日,部队正冒着雨向南行进时,我奉命到雎宁东南前指参加会议(当时山东野战军已设立了前线指挥所简称“前指”,负责指挥泗县战役)。

这次会议,二、九纵队司令,七师的师长、政委,八师我和丁政委都出席了。会上前指首长传达了山野的战役任务与要求,并对着一幅五万分之一的军用地图,具休区分了各部队的任务和出击位置。具体内容如下:

自八月五日起,以二、九纵及七、八师首先歼击泗城、五河、灵璧地区敌第七军一七二师及一七一师一部。八师攻歼泗城外围的屏山、姥山之敌,并由两个北门攻城,九纵攻歼五里桥外围据点并由东关及东南角攻城,二纵主力一部对泅城西头攻击并相机占领西门,配合八师和九纵攻城,并打击由界沟集北援之敌,另以主力一部担任打击由灵璧可能来援之敌,七师两个旅阻击五河可能来援之敌,七分区两个团攻占草沟以尾击敌人增援部队看着地图上的泗县、屏山、姥山的位置、地形以及临时用蓝铅笔标明的敌军番号兵力,我不由得沉思起来。

泗县城的东、南、西三面都是大河,在这淫雨大水季节,是很难从这三个方而突破入城的,因此南面未部署攻击部队,西面有二纵但主要任务是阻援、东面虽有九纵三个团担任攻击,但困难确实较大。北面是没有大河的,有人工挖的护城河。护城河毕竟窄小些,好过一点因此北面是主要攻击面。我师奉命从北面主攻突破城垣,当然是肩负重托了。但北面也有不利之处,即距北门二十里左右有屏山、姥山两个制高点,彼此相距十余里,如何对付这两颗“钉子”呢?我们得到淮北地方政府的情报说,这两个外围大据点共有敌军一个团据守,泗县城内则是一七二师师部、直属部队和另一个团。这一来,我师从北面攻击就有兵力部署上的很大困难。为什么这样说呢?

我师的兵力总共是三个团加一个特务营既要攻歼泗县之敌,又要对付外围两个据点。一种办法是用两个营将外围屏山、姥山之敌围而不歼,留下主要力量攻城,但这样可能导致攻城战斗打响后,屏山、姥山之敌突围去增援守城之敌,两个营是很难围住一个团敌人的,结果会形成攻城部队腹背受敌城内和外围都解决不了的局面。

因此,我们只能选择另一种办法:用一个团、两个营,再加上前指临时增派的野战军特务团一个营(战斗力弱,只能担任警戒任务),先攻歼屏山、姥山之敌。以二比一的兵力求得当夜解决战斗后,再作为攻城二梯队投入城内战斗。攻外围两据点和攻城战斗必须同时发起,否则屏山、姥山一打响,泗县城内的敌人就会严阵以待,我军嗣后攻击就失去了远道来攻的突然性,难以突破城坦。在这种情况i下,我师攻击泗县的部队就只有两个团共五个营了。兵力太薄弱了!即使偷袭爆破成功,也难巩固战果向纵深发展。

有无可能增加攻城部队的兵力呢?我算了算,这次参战的兵力共有二十二个团,直接用于战役的有十八个团,而用以攻城的只有六个团,尤其用在有利攻城的北面只有三个团,这三个团还得同时攻击三个点。而阻援的兵力却多达十二个团。经过这番计算思考之后,我在会上就提出请求:另外抽调两个团来攻歼屏山、姥山之敌,让我师集中三个团的全部力量攻击泗县城内守敌。

休息的时候,我听到有的部队领导同志说,建制分散了不好办。我觉得也对,所以继续开会的时候,我又补充发言,提出以一个旅攻歼屏山、姥山之敌,完成任务后即作为攻击泗县的预备队。我认为这样最为可靠。但是讨论的结果,有的负贵同志仍倾向原方案,前指首长也表示按原方案执行,具休部署待到泗县外围实地勘察后再行确定,并要我师迅速赶到指定位置后来才知道,我在会上提出的困难,还远远未将淮北地形和气象条件的不利因素计算进去。

我们八师长途连续行军进入淮北,一路上艰难备至。连日谤沱大雨,平地一片汪洋,有些公路上水深没膝,低洼处积水齐胸,甚至人多深。尽管战士们都尽力把手榴弹、炸药、雷管高举在头顶上前进,但仍有许多弹药被打湿。好多战士的鞋子被烂泥粘掉了,只得打赤脚走。要知道我们的战士都来自鲁南从未见过南方这样的大雨大水。当初见到新四军部队时,见他们傅人背上背一把油布或油纸伞,不知是什么玩艺儿,而现在,许多战士连一片遮雨的布都没有。然而尽管如此,指成员们被对敌人的仇恨和求战的热情鼓舞着,谁也不甘落后指战员h.相鼓励着:“行好军才能打好仗!”'

“打胜仗纪念'八一’!”“平时光说不能算,关键时刻来考验i”就这样连续五天冒雨行军,十分艰难迟滞,于八月五日夜才到达泗县城北地区。

当晚,陈毅军长给我师发来电报:“今夜大雨,部队不便行动,战斗可再延迟一两天。因我兵多,不怕敌来援,总以充分准备为好。”据此,山野前指将战斗发起时间延至六日夜零时。

六日一早,刚抵达泗县城外围的部队,立即投入敌前侦察和准备工作。我则抓紧用了几小时时间,实地观察了敌人据守的泅县城,泗县外围一片汪洋,情况远比我以前设想的要严重。

泗县城原有的城墙已拆毁,留下高约二点五来的墙基,敌人利用这墙基每隔百米筑有一个“土乌龟”(即隐伏的覆盖工事),在墙的四角筑有碉堡,在墙外设有触马、鹿柴等障碍物。城的东、南、西三面有天然河流紧紧环绕,水大而急,架桥通过困难。在我师担负正面攻击的北面,护城壕有五至十米宽,三至六米深,由于连日暴雨,现已水满壕平,不会水的人落入便能淹死。护城壕以外,则是一片平坦的开阔地,进攻不易接近,显然,地形是易守难攻的。

当天上午、前指来电通知我迅速赶到前指,汇报战斗准备情况。当时,前指设在泗县城东北五十余里的地方,离我师足有三十里路,我立即跨马前往出了师部拄地远远望去,一片江洋路在哪儿,根本看不见,只能认准一个方向涉水前进。一面走一面还在想,拖在后面的梢重和炮兵是很难在攻击前赶到的。

我也是头一次来到淮北平原,发现到处是大大小小的河流,水都有一两人深,稍不注意就会沉下水去。幸亏马识水性,水深的地方它就浮水前进,而我几乎半个身子都浸在水里,有时地势高水浅些,我就赶快纵马快奔。

到了前指,首长很客气地说:“何师长,辛苦了请坐。”接着就关切地问道:“战斗准备情况如何?”我说:“雨大水深,部队接敌运动很困难。”

“这仗有把握吗?”

“把握不大。”我直截了当地回答。

根据综合情况分析判断,我再次提出了几点意见。第一,我师第一次和华野九纵配合作战,由我们指挥不妥,应由前指直接统一指挥;第二,我再一次说明攻城的兵力不足,而总兵力甚多,还是迫切地希望增派两个团的兵力,担负攻歼城外据点屏山,姥山的任务;第三,由于雨水太大,炮兵营和弹药还要两天才能赶到,战前准备不充分,请求再延迟两天发起战斗。我之所以提出这些问题,并不是临战前动摇上级的指挥决心,而是作为身处前线的指挥员,感到此战是一次无把握之仗。在这种情况下,为了尽最大可能争取战斗胜利,我觉得解决好以上三个问题,有至关重要的意义。

首长听了我的意见,考虑了一下,说道,指挥关系已经决定,临战前不宜再变。关于增派兵力问问,由于部署已定,各部队已开始行动,前指手中抽不出别的兵力,只能从军部警卫团中抽一个营给你们。至于发起战斗时间,待请示后再定(后来决定再延迟一天)。

八月七日下午二时左右山野参谋处王德处长赶到我师指挥所。他是陈军长派来八师了解情况的。

这时部队己开始运动,向洒县城开进。我和丁政委、王吉文副师长以及刘春、马冠三等师的几个领导同志,都已出了门正要向外走,见王德打着伞来了,我就打着伞和他面对面站在雨地里谈开了,其余同志穿着雨衣站在屋檐下听。

我对王德处长说:“请您报告陈军长,我作为一个战斗指挥员,坚决服从上级指挥不管牺牲多大也要坚决完成任务。但我仍然认为,攻下泗县城把握不大。”接着我一口气提出了七条意见:第一,天气变化,雨水很大。战前据地方政府通报,泗城北而护城壕已干涸,但现在连日大雨,水已有两人多深,漫出了壕外。第二,主攻方向攻城的兵力不足。我师三个团、一个特务营的兵力,既要担负攻城任务又要扫清外围据点,第三,仓促投入战斗,准备时间很短,对敌情、地形来不及很好地侦察研究。第四,我师炮兵营被雨水所阻,还需两天才能跟上。第五,携带的弹药受潮,特别是手榴弹、雷管、导火索,一灌了水就打不响,需要被充更换。第六,后勤担架、运输队、弹药还未跟上来。第七,几个攻城部队的统一指挥不宜由我师负贵。

王德一边听一边迅速地在本子上记,听完之后立即冒雨赶回野司,向陈毅军长当而汇报。不久,野司发来急电,部队已经行动,告七口夜发起战斗不再改变,务须努力战斗,争取胜利

于是,泗城血战就在这种情况下揭开了战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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