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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木记|半黄梅子带红盐

 新用户20563a3r 2022-10-12 发布于广东

    
不久前,有朋友说,从化的梅花开了,约了我和几个朋友,一起去看梅花。
   我虽然已经早已经过了喜欢拈花惹草的年龄,但是对梅花我还是有些情有独钟的。记得早年,在老家当教师的时候,每年过年,我都会在村子人家的屋边,摘一支梅花,插到白色的花瓶里,让这支梅花一直陪伴到我的寒假结束。后来离开老家,到了城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我已经忘记了自己这个小小爱好,很少在春节插梅花了。而随着年纪增大,牙齿也不太好使用,连最喜欢吃的梅子也不敢多沾染了。不过,关于梅花,特别是关于梅子的记忆,一直保留在我的记忆之中。及至本次去拍梅花,因为时间晚了几天,我们已经拍不到最美的梅花,但是我买了一包当地土制的话梅。而正是这一包话梅,居然成为我现在每天伏案的案边小吃,发现话梅不但能提神醒脑,而且经常会勾起很多的少年记忆。正是——何物与侬供醉眼,半黄梅子带红盐。
今晚,因为疫情而呆了一天的我,决定推送一篇我写梅子的文字。

 

      

草木记|半黄梅子带红盐

文|覃炜明

    “三月梅,四月李,五月担梯摘桃子.”在我们农村,梅子、李子、桃子是按月依次成熟的,季节分明.这几天吃了梅子,过两个星期李子也登场了到李子快要熟透的时候,桃子又饱满地吊在枝头了.

    小孩子的快乐,基本上就围着这些逐月成熟的果子展开.
    最先可以吃的是梅子.
    梅子很酸,树枝也长满了尖尖的刺,所以摘梅子很不容易.即使是经常“偷”果子的小朋友,一般“偷”到人家的梅子的时候,大多数人家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一次我看到一个叫“阿北”的小伙伴,到一个叫高地街的地方上树摘人家的梅子,被主人家的小孩发现了,他拿起石头就往树上扔,阿北不慌不忙地说:“你小心啊,把我吓得掉下来你可负责不起来.”想不到阿北大大咧咧的一句话,把那家的大人也吓住了,他连忙大声吆喝他的孩子:“扔什么? 找死啊!”那情形让人以为“偷”梅子的不是阿北,而是主人家的孩子.后来我们都笑阿北:“牛啊,'偷’了人家的东西还吓了人家的孩子!”现在,阿北已经作古,儿时往事,只留下一个模糊记忆。
   村子里种的梅子不多,大家所谓“偷”梅子也无非是这里摘几个,那里咬几只,酸啊,吃不了多少.
   我倒是可以吃很多梅子,但是都要用盐腌过才行.如果只有十多个梅子,还没腌出味就会被我一扫而光.不过我吃梅子不用去“偷”,我可以到一个亲戚那里摘.亲戚在一个叫“下乡”的地方,离我家大约有两小时的路程.我很小的时候,由伯母带着到那个村子喝酒———一个表兄的结婚酒.那个表兄名字叫郭大强,是我姑妈的孩子.我们叫那个姑妈“晚娘”(“娘”应该读第三声),但是我根本就没有见过这个姑妈,因为她早在我出生前就过世了.这个姑妈有三个孩子,大表兄叫大贤,二表兄叫大强,还有一个表姐也嫁在同村.我那次喝酒,似乎是住在表姐家里(其实表姐已经是一个中年人),喝酒在二表兄住的老屋,大表兄的新房在旁边.而正是这里长了几株高大的梅子树.我已经记不起来是通过什么样的联系方式,知道表兄家的梅子熟了,反正就在喝酒过后的第二年吧,我和比我大三岁的哥哥,一早从家里出发,经过一个叫列村的村庄,再转上村子后的山上,走了一段弯弯曲曲
的山路,再在种有水稻的田边小路上走,大约用了两个多小时,我们终于找到了大表兄的家里.表兄对我们的到来好像有所准备,他已经摘好了满满一篓半熟不熟的梅子,让我们往布袋里装.表嫂(一个脸色白得惊人的女子)为我们煮了午饭,有猪肉、咸鱼,让我们吃了个饱,然后我们就挑着大约三十多斤的梅子往家里走.
    梅子挑回来,天也将黑了.母亲把这些梅子放到一个大“菜塔”里,加上生盐,腌了两天就可以吃了.有一个晚上,我掌着煤油灯,拿一只碗去房子里,准备拿这些腌制的梅子出来吃,被早已经躲在黑暗中吃梅子的哥哥吓了一跳,碗都被摔破了,母亲非常生气.
    下乡这个地方有表兄,表兄家里有梅子,成为我童年时代的一个基本的概念.我大约先后几次去下乡摘梅子,有时候还会在大表兄家里住上三两天.大表兄家里有很多小孩,因他们年纪都比我小,所以我也不会和他们玩,就自己到树上拣熟了的梅子吃,吃得牙酸酸的.
    


    我的一个姑妈嫁到叫“禾仓到”的村子,育有名叫“家彬”和“家栋”的陈姓两个儿子.家彬表兄我有印象,不过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是八十多岁的老人,而我不过是十来岁的孩子,据说这个表兄在我小时候经常来我们村子打猎.而家栋表兄则没有丝毫印象,他的儿子名字叫荣禄,我在罗寨水库做民工,他向我打听我家的情况,我们才知道我们原来是亲戚.家彬表兄的儿子叫荣柳,会地理八字,我的父亲母亲下葬,都是荣柳帮忙睇日子并现场指导下葬.前几年听说荣柳表侄居然已经作古,不胜唏嘘.我大约在一九九三年冬天到荣柳表侄的新居饮入伙酒,见他的新居建在山里,下边的小河一片荒凉.
     另一个姑妈(二娘)嫁到一个叫“宝山”的地方.二娘有二子一女,儿子名叫甘作恒、甘家堂,女儿据说嫁在一个叫“龙堂”的地方,我应该没有见过,或者见过,当时我年纪实在太小.
     由于父亲去世得早,我家的这些亲戚,后来来往都已经很少.记得大约五六岁的时候,家里来过一批亲戚,有女孩子曾经和我在院子里的柴堆上玩“过家家”.现在由吃梅子,想到下乡的表兄一家,居然也想到父亲的一些兄弟姊妹,姑且做一个简记.“彩笔新题断肠句,试问闲愁都几许?”回首岁月,真如吃了一堆梅子,连牙齿也是酸酸的.
                  二 ○ 一四年五月十五日

     选自散文集《活在吾乡》。《活在吾乡》,网上可购,欲购签名本请扫下边二维码,加作者微信联系(非诚勿扰)。

    

 作者简介:覃炜明,笔名微明、微鸣、丹顶鹤、何求,一九五七年生于广西苍梧县,现居广东顺德。已公开发表散文、小说、杂文、评论180万字。著有散文集《碎光》(2002 广西民族出版社)《活在吾乡》(2017  广西师大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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