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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谈魏晋时期的“士风”与“仕风”,既有魏晋风流,也有臣服现实

 wsyqn 2022-10-22 发布于江苏

魏晋时期是中国历史上极度混乱的时期,先有三国鼎立,后有八王之乱,五胡乱华,战争永不止休。再有曹氏、司马氏轮番篡位,由于得国不正,为了免遭非议,统治者利用政治手段打压文人。社会环境的不稳定,政治手段的高压,形成了魏晋时代独特的“士风”与“仕风”。

一、士风

(一)士

既然要谈论士风,首先需要明确“士”的概念。

西汉贾谊《新书·阶级》一文中写道:“故古者圣王制为列等,内有公卿大夫士,外有公侯伯子男……”可见在先秦时期,士是具有一定社会地位的政治贵族。

随着春秋战国时期社会大变革的发生,士的社会阶级也产生了变动,逐渐失去了政治地位。但士阶层良久熏陶出的知识与文化没有丢,并且由于士群体十分庞大,成为了社会上的主要知识群体,久而久之,士成为有知识、有声望的文人代名词。

知识分子在政治清明的时代,往往都是一心从政,施展才华,以图报效国家。但若身处政治黑暗的时代,才华无处施展,国家不值得报效,难免会怀有一腔愤懑之气,做出些与士大夫这个身份格格不入的事情,魏晋时期的文人便是出格的代表。

(二)魏晋风度

与我们心中恪守礼法、稳重自持的士的形象不同,魏晋时期,知识分子们形成了一种率直任诞,洒脱不羁的风格。他们纵情声色,沉迷饮酒,雅好游山玩水,甚至连服食五石散都能引为风尚,令人效仿。

魏晋风度的代表人物,前有何晏、王弼等正始名士,后有王导、谢安等世家子弟,但最不守礼法,最特立独行,最能代表魏晋风度独特风貌的,无疑是以阮籍、嵇康为首的竹林七贤。

据说嵇康、阮籍、山涛、向秀、刘伶、王戎及阮咸七人相交为友,常常在山阴县的竹林中喝酒清谈,于是被称为竹林七贤。其中又以阮籍与嵇康两位才气最高、名声最大、最能代表这一时期的士风。

魏晋都是臣子篡位得来的天下,不敢大肆宣扬忠义,只能“以孝治天下”。所谓“上有所好,下必甚之”,向往名利的文人们将孝顺当成作秀,想通过孝顺的名声为自己博取一个好前程。阮籍则截然不同,母亲去世后,他不顾礼法,自顾自地喝酒吃肉,众人纷纷指责他不孝。结果在母亲墓前,阮籍吐血数升,陷入昏厥,众人这才知道,阮籍的悲伤发自内心,只是不愿意遵守虚假的礼节。

阮籍所体现的魏晋风度是不为礼法所矫饰,但他在政治上却有些软弱。比如说他面对司马氏的求亲,不愿答应却又不敢拒绝,只能假装连醉六十日将使者逼走。

与阮籍相比,嵇康面对政治高压则显得十分强硬,他自己坚决拒绝出仕,好友山涛入朝为官,为司马氏效力,他写下流传千古的《与山巨源绝交书》,称自己“非汤武而薄周孔”,极大地折损了司马氏的脸面,后来又遭钟会陷害,被司马昭下令处死。临刑前他弹奏了一首《广陵散》,神色自若,慷慨赴死。

阮籍、嵇康二人所体现的魏晋风度,风流潇洒,行止皆出于自然,不为礼法所拘束,正是那个时代文人群体所向往的理想人格。

(三)独特士风的成因

魏晋时期能形成如此奇特的士风,主要原因在于政治上的黑暗腐败,以及统治者对于文人的残酷迫害。

曹氏和司马氏都是权臣上位,所以为爱国的文人所不齿。为了巩固权力,维持统治,曹操杀了当时的文人领袖孔融;司马懿杀了曹操的养子——正始名士何晏;司马师杀了玄学家夏侯玄;司马昭杀了竹林七贤中的嵇康……

文人领袖相继遇害,文人们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纷纷远离政治,精心避祸。无法在政治上展露才华,又让他们十分痛苦,只能在饮酒服药中得到暂时的解脱,形成了以清谈为风尚的独特景象。

二、仕风

与“士”泛指读书人不同,“仕”这个字特指出仕为官,范围狭窄得多。魏晋时期出现的仕风前后割裂,是一个非常值得探究的问题。

(一)建安风骨

建安风骨是汉魏之际、建安年间兴起的一种文学风格,代表人物是“三曹”(曹操、曹丕、曹植三父子),与建安七子(孔融、陈琳、王粲、徐干、阮瑀、应玚、刘桢)。三曹与建安七子都曾参与朝政,俗话说“诗以言志”,从他们的诗歌作品中,可以窥见他们内心的抱负与当时流行的仕风。

这一时期的诗歌气势雄浑,慷慨激昂,既反映了现实的悲凉,又抒发了诗人勇于进取,渴望建功立业的精神面貌。如曹操在《蒿里行》中感叹:“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深刻地揭露了在频繁的战争摧残下,普通百姓所遭遇的苦难。于是便有了曹植在《白马篇》中所渴望的“名编壮士籍,不得中顾私。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 ”

总的来说,建安时期的仕风是积极有为,锐意进取。官员们仍有视死如归、捐躯报国的壮志;有结束战乱、冲破黑暗的决心;有统一中原、慷慨放歌的豪情……可惜的是,战乱仍在继续,社会环境更加黑暗,于是,魏晋仕风转向下一个阶段。

(二)玄学之风

时间来到魏厉公正始年间,这时的政治环境愈发黑暗,司马氏党同伐异,大肆诛杀朝臣,野心勃勃为篡位做准备,导致当时“天下名士,少有全者”。此时,曹操的养子何晏,以及与曹魏关系密切的王弼等人,开始在恐惧中引领了魏晋玄学的盛行。随后竹林七贤主张“越名教而任自然”,将这股玄学之风推向高潮。

竹林七贤中的嵇康虽然一直避世不仕,但七贤的阮籍、山涛等都曾做过官。阮籍官至步兵校尉,人称“阮步兵”。他虽然当官,却一直选择逃避态度。面对司马氏的求亲,他装醉躲过。在心中愤懑难以排遣时,他驾车不辨路径的乱走,等到马车走到穷途末路,便放声大哭,心中的悲愤与压抑可想而知。

正是由于政治高压的压迫,使得这一时期的官员集体失声,就算发声,也全都是务虚而不务实的清谈,清谈谈论的多为宇宙以及人生的哲理,其中心问题是老庄的本末有无问题,话题往往指向虚无。玄学家就是以这种方式避免直接谈论社会现状,用以明哲保身。建安时期那种奋发向上、慷慨激昂的士大夫精神,至此荡然无存。

(三)永嘉之乱

晋惠帝司马衷智商低下,昏庸无能,晋武帝为了能让自己的儿子坐稳皇位,于是大肆分封诸王,希望手握重兵的儿子们能够守望相助,结果恰恰酿成了“八王之乱”,使得晋朝国力大损。最后东海王司马越成了最大的赢家,扶持司马炽登上了皇位,开始了摄政之路。

趁着晋朝元气大伤的机会,屡被欺压的胡人起兵作乱,开启了五胡乱华的时代,事情发生在永嘉年间,史称永嘉之乱。

永嘉之乱后,晋朝宗室率领百官与百姓“衣冠南渡”,建立了东晋王朝。此时国家灭亡,政权不稳,又有五胡十六国在北方作乱,东晋统治者无力继续压迫仕人,而有责任心的爱国士子,面对国仇家恨,终于不再沉溺于玄学清谈,而是重新恢复了建安年间的昂扬斗志。

例如祖逖年轻时半夜闻鸡起舞,一心练剑报国,后来终于被封为奋威将军,率领部众一路北上,收复了豫州。又有谢安指挥淝水之战,以八万之众力挫前秦百万大军,打破了东晋王朝面临的最大困境。

这一时期,仕人们被战乱逼迫着将眼光从虚无的宇宙转向残酷的现实,是以他们身上都有一股敢于直面困境,勇于抗争的豪情。

《世说新语》中有一则小故事可以佐证当时仕风的转变:永嘉年间,王敦镇守豫章,卫玠为了逃避战乱,就来投奔王敦。两人一连谈论了几天,十分尽兴。后来王敦对身边的长史谢鲲说:“不意永嘉之末,复闻正始之音。”没想到在永嘉年间,也能听到正始年间的清谈之论。可见在当时,正始时传下来的清谈风气已经得到了很大的改变,才会让卫玠偶尔的玄学之谈变得稀罕无比。

结语

从魏晋时期“士风”与“仕风”的转变,我们可以很明显地看到,士人的思想风潮是被更具才华和影响力的仕人所引导的。当然,两者也存在明显的区别。更靠近权力中心的仕风往往更保守软弱,而受拘束较小的士风则更加自由奔放,换句话说,也就是既有魏晋风流,也有臣服于现实。

总之,无论是仕风还是士风,都由当时的社会环境所决定,当社会政治环境有所变化,社会的风气也就随之一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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