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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谈到：如果把易学比喻为大树，则象数为根本，义理为枝干，卜筮为花果。 那么，为什么说“易学之本在象数”呢？ 接下来，我们从四个方面分别论述。 【1】卦名、卦辞，源于象数 【2】爻题、爻辞，源于象数 【3】义理、哲思，源于象数 【4】吉凶、占筮，源于象数 （说明：象数，可以合起来讲，也可以分开来说。本来嘛，象中有数，数中有象。也就是说，“象数”本是一个并列短语。但是，为了简洁明了，也为了给初学者降低难度，这篇文章，把“象数”当作一个偏义复词来讲，即只注重“象”。） 【1】卦名、卦辞，源于象数 《周易》古经，由六十四个卦（包括卦象、卦名、卦辞）和384爻（包括爻象、爻题、爻辞）组成，共五千余字。 那么，这六十四卦的卦名、卦辞，以及384爻的爻题、爻辞，从哪里来呢？ 都是从象数而来！ 《系辞》说：“圣人设卦观象，系辞焉而明吉凶。” 先画出八卦，再将八卦两两重叠，就有了六十四卦。 观察每个卦的卦象，根据其主要特征，拟写出卦名；因为只看卦名不好懂，于是又根据卦象写出卦辞。 观察每个卦的爻象，根据其主要特征，再拟写爻题和爻辞。 这就是“观象系辞”。 比如八经卦：
乾卦，用三条横线表示，坤卦，用三条断开的线条表示 …… 每一个线条，叫作一个爻。中间没有断开的横线（—），叫作阳爻；中间断开的（- -），叫作阴爻。 ☰，三个阳爻，纯是阳气，轻清上浮，代表天。观天体之运行，循环往复，刚健无止息，所以说——“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乾卦，也作“健卦”。（帛书《易》中，“乾”写作“键”，与“健”通假。） ☷，三个阴爻，纯是阴气，重浊下坠，代表地。大地能生养化育万物，乃是因为顺承了太阳月亮等天体之功能，所以其德行特征为“顺”，因此说：“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坤者，土也，申也。花草树木在大地上生长，根往下扎，干枝往上伸展，即“坤”之象也。 ☳，其实就是把坤卦第一爻变为阳爻。阴主静，阳主动。☳之象，表示一阳之气潜藏于地下。阳气蒸腾向上，阴气沉着向下，☳即是动象，所以为震卦，震者，动也。日常所见之动静，唯雷声震天，响彻四方，故震为雷。 ..... 以上略举“乾”、“坤”、“震”三个八经卦为例，说明了卦象与卦名、卦义之间的关联性。 接下来，我们再举《屯卦》为例，以说明六十四卦的卦名、卦辞与卦象之间的关系。 比如《屯（zhūn）卦》 坎，为水，为坑道，为下陷，为危险，为困难。 震，为雷，为动，为生长。 在坎险之中行动，生长，就是屯卦之象。 所谓“万事开头难”，万事万物在一开始的时候，都是比较艰难的，因此这个卦叫作“屯”，也可以写作“迍（zhūn）”。屯，迍，都有艰难、困顿之意。 如图所示，“屯”的古文写法，就是用一幅“种子发芽生长的简笔画”来表征万物始生的艰难之状。
由此可知，《屯卦》的卦名、卦义，皆从 卦辞说：“元亨利贞。勿用有攸往。利建侯。” 既然艰难，为什么还说“元亨利贞”呢？ 因为虽然万物开始是艰难的，但是万物在一开始也是最有能量的，比如种子，它可以冲破泥土。按《子夏易传》：“元，始也；亨，通也；利，和也；贞，正也。”（元，代表开创；亨，为通达；利，为适宜（和谐）；贞，为正固。） 万事万物在一开始的时候，因为能量充足，所以有通达之利，这时候适宜保持和谐、坚定的信念和意志，也就是正固。 为什么说“勿用有攸往”？ 因为一切才刚刚开始，宜先发展自己的实力，积蓄能量，所以不适合过于向外张扬。 为什么说“利建侯”？ 《屯卦》 以上举例，只是简要说明卦名、卦辞皆从卦象而来。 这就是“观象系辞”。 【2】爻题、爻辞，源于象数 先说爻题。 仍以屯卦为例， 在一个卦中，阳爻称“九”，阴爻称“六”，这是爻名；第一爻称“初”，第六爻称“上”，中间四爻从下到上依次为“二、三、四、五”，这是爻位。 爻名与爻位合在一起，比如“初六”就是屯卦第一爻的爻题，“六二”就是第二爻的爻题，其它各爻仿此。 再看爻辞，屯卦初九爻辞：“磐桓，利居贞，利建侯。” 下卦☳为震，为动；上卦☵为坎，为险。动而有险，所以徘徊不前，此即“磐（盘）桓”之象。这种情况，当然是“利居贞”，适宜保持在正道上，不适合贸然前进。“利建侯”，则是因为磐桓之时，细心谨慎，而又能一阳居初（下位），表示礼贤下士，亲近民众，所以适宜封侯建国，开创一番事业。 六二爻辞：“屯如邅如，乘马班如。匪寇婚媾，女子贞，不字，十年乃字。” 屯（迍）邅，即有艰难前行之意。“屯如邅如”，就是很艰难，原地团团转，难以前行。 “乘马班如”，是说乘坐马车（马背）回旋难行。屯卦下卦☳为震，震为车，为马。六二乘初九之上，所以有“乘马”之象。 “匪寇婚媾”，不是寇盗，而是来娶亲的。屯卦，从初九到九五，五爻组成大离卦。坎卦☵为寇盗，离☲与坎相反，故说“匪（非）寇”。六二阴爻上应九五阳爻，则有婚媾之象。 “女子贞，不字，十年乃字”，女子守持女儿之道，不出嫁，十年才出嫁。六二爻为什么会有女子之象？因为六二爻变，则震☳变为兑☱，兑为少女。“字”，虞翻注：“字，妊娠（rèn shēn）也。”妊娠，即妇女怀有身孕之意。“字”与“孕”又为同形会意字。那么，“字”之本义，即为妇人孕育。从而引申为养育、教育，再引申为许嫁。 …… 其它诸爻仿此，暂略。 由上述简析可知，《周易》卦名、卦辞、爻题、爻辞，都是来自对象（卦象、爻象）的观察和分析。 也就是说，如果没有“象”，没有对象的观察、研究、总结、归纳，就不会有八卦。没有八卦，就没有六十四卦。没有六十四卦，就没有《连山》《归藏》和《周易》，也不会有易学，也不会有这号称“群经之首”“大道之源”的智慧宝典了！ 同时，也可从中窥见，《周易》的卦辞、爻辞，不是随意罗列语句的，而是有严谨、周密的象数思维和象数逻辑在其中。 因此，冯友兰先生赞曰：“《周易》为宇宙代数学。”——信哉斯言！ 【3】义理、哲思，源于象数 《周易》古经，只有卦象、卦名、卦辞，以及爻象、爻题、爻辞，统共五千言。 这五千言，诚如《系辞》所说，乃是“圣人设卦观象，系辞焉而明吉凶”。 也就是说，卦辞、爻辞，主要是讲吉凶的。 那么，义理、哲思在哪里呢？ 在文字背后！ 俗话说：看人看心，听话听音。 卦辞为什么要这样写，为什么一会儿说吉，一会儿说凶，为什么凶中有吉，吉中藏凶，其背后有规律，有道理。研究这些规律和道理，就形成了“易学”的义理和哲思。 譬如地火明夷卦 从卦象上看，是光明进入地中，隐藏了起来。就好像我们做什么事情，遇到了很大困难和阻碍，那么，我们也会把自己的能量隐藏起来一样。 《序卦传》说：“夷者，伤也。”明夷卦，象征光明受伤。 《明夷·彖》曰：“明入地中，明夷。内文明而外柔顺，以蒙大难，文王以之。” 光明陷入地中，这就是明夷的卦象。内卦为离，外卦为坤，就像一个有明德的人，遭遇逆境一样，要韬光养晦，隐藏、保护自己的内明之德，懂得外示柔顺，以此来蒙受、应对、渡过大难，周文王就是这样做的。 周文王被商纣王囚禁在羑里（今天河南汤阴县北4公里）长达七年，这就是一个明夷（明德受伤）的卦象。周文王的大臣不惜代价，给纣王送了许多金银珠宝、珍贵良马和美女，纣王很高兴，就释放了周文王。这就是“内文明而外柔顺，以蒙大难”。 《明夷·大象传》曰：“君子以莅众，用晦而明。” 君子由此领悟：治理民众时，要通过隐藏自己的智慧锋芒来彰显自己的明德。 这就是义理啊！ 由此可见，《周易》的义理哲思，也都来源于象数。 【4】吉凶、占筮，源于象数 “圣人设卦观象，系辞焉而明吉凶。” 圣人通过对象的观察，从而写出了卦辞和爻辞；卦辞和爻辞常常都是直指吉凶的。 譬如《咸》，卦辞说：“亨，利贞，取女吉。” 通达，适宜守持正固，娶妻吉祥。 《咸》卦六二爻辞说：“咸其腓，凶，居吉。” 感应到腓（féi，小腿肚子），有凶险之象，能安居的话，就会吉祥。 如此等等。 这些表示吉凶的卦爻辞，皆源于象数。 比如刚才说到《咸卦》，其卦辞为什么说“取女吉”呢？ 《咸》卦 兑为少女，艮为少男。 《说卦》：“山泽通气。” 少男少女，异性相吸，二心相感。所以《咸卦》就是“感卦”，表示少男少女，二气相感，两情相悦，有婚嫁之象，所以说“取女吉”。 《咸卦》六二爻，为什么说“咸其腓，凶，居吉”？ 其初六爻辞说：“咸其拇。”六二爻辞说：“咸其腓。” 这就是说，少男感应（触摸）到少女的脚拇指，表示想要亲近，少女含羞，心有所思，所以初六爻辞没有“吉凶”的判断。六二爻辞，少男进一步感应（触摸）到少女的小腿，这时候，少女矜持，面有愠色，如果两人处理不当，则有不吉利的事发生，所以说“凶”。“居吉”，大意是说，各自守正，以礼相待，则相安无事，可以更为亲近。 由此可见，吉凶之意，源于观象。 再说占筮。 略举两例。 其一，东汉顺帝时期的梁皇后梁妠，是大将军梁商之女，自小聪明伶俐，熟读经史，善作女工，十三岁时被选入皇宫。当时，宫中的太史为她占筮，得坤 这个卦怎么解读呢？ 坤为地，为国，为母，上☷下☷，即有国母之象。六五爻居中而变，则有“飞龙在天”，表现“大人之德”的意味。坤卦六五爻辞说：“黄裳元吉。”黄者，中之色也。裳者，下衣也，以配上衣。乾卦为上衣，坤卦为下衣。乾卦为君王，则坤卦为皇后。所以，这个卦象对于梁妠而言，自然是高贵吉祥了。 其二，三国时期，关羽败走麦城，吴主孙权让他手下精通《周易》的虞翻就此事占筮。虞翻占筮，遇节 虞翻为什么这么断呢？ 节卦 《泰卦》的下卦☰，为乾，为首，第三爻向上迁移了两位，从九三迁到九五，乾卦☰变为兑卦☱，又兑为缺、为毁折，所以有断头之象。 节卦，九五爻变，亦有断头之象，因为九五爻可以代表脖颈。 所以虞翻断定关羽必断头。 为什么是不出二日呢？大概是因为九三爻到九五爻，迁移了两位，而且兑卦的卦数为二之故。 经过以上简略讨论，我们知道，卦名、卦辞、爻题、爻辞、义理、哲思、吉凶、占筮，都源于象数。 可以说，没有象数，就没有《周易》，就没有易学。 所以说：“易学之本在象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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