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0年代上海人在旅馆会友时喝茶 作者收藏 老友给我快递来一盒安吉白茶,包装很是精美,大盒子漂亮,里面还有几罐小铁皮盒子,那个茶不经泡,遇到我这个老茶客,朝茶杯里一把一把放,泡个三潽也就淡了,很快将它吃完,接着喝我的学生从广西梧州给我带来的六堡茶,它的包装甚简,就是牛皮纸纸包,有点古风,可能是那个茶半发酵的缘故,其味要比江南茶浓得多,喝喝两广的茶,也是很有风味的。 在我国,茶文化源远流长的道理,说得太多太滥了,不说也罢。过去,老上海的租界里的“西仔”喝咖啡,吃面包什么的,被很多人津津乐道。其实,上海老城厢或者老居民区很多,茶馆很是普及,上海人称为“茶馆店”,小时候我牵着父亲衣角去徐镇路老街茶馆店饮茶,那情景至今还历历在目。可见,现在年轻的父母,要多带小儿去游历,孩子的许多见识是书上读不到的。 言归正传,为什么江南各地上了年纪的老人喜欢去茶馆吃茶呢?也是生活方式使然。1990年我去广州拜访已故民俗学家萧亭先生,他早晨4点半就来我的旅馆叫起我,然后赶到茶楼店喝一个时辰茶,让我领教了广州茶馆早市的热闹与丰富。 至今我还保留着喝浓茶的习惯,为什么要喝浓茶?萧亭老先生曾经告诉我,吃早茶,早茶需浓,可润喉清目。我觉得有道理,经过一个晚上的睡眠,浓茶可以润喉、润肠道,清目,就是让目力更济。广东人喝茶可以喝到晌午,中午饭后,许多人还泡一壶新茶,边喝边聊,称为午茶。午茶要热,又能利尿爽身。至于“夜茶”,不大听说过,当然也有三五知己、亲朋好友傍晚时聚在一起,捧着紫砂壶,饮上一个黄昏,然后就去吃晚饭了,有的人将此称为“夜茶”,夜茶当然宜淡,否则影响睡眠。 我想说的题目是“停缲或焙茗”,这句唐诗,出自唐代江南大诗人皮日休,他老人家在《太湖诗·崦里(傍龟山下有良田二十顷)》:“钓罢时煮菱,停缲或焙茗”。前一句好理解,不钓鱼时就煮菱,菱是江南水生植物,江南人很熟悉,后一句则是不工作时就煮茶品茗,也就是喝茶。 关键是对“缲”的理解,“缲”有两个读音,一为“qiao”,一为“sao”,前者是缝纫方法,做衣服边儿或带子时把布边儿往里头卷进去,然后藏着针脚缝,裁缝师傅的“缲边”,后人将“缲边”写作“撬边”,上海话又引申出做事做人不地道的叫“撬边模子”;后者则是同“缫”,江南蚕桑之乡,将蚕茧抽出蚕丝的工艺都称“缫丝”,旧时丝绸行业里许多缫丝厂。这样看来,“缲”是否就是劳作和各种作业的代名词? “停缲或焙茗”,当然不是说不要劳作而喝茶,不劳作,难道喝西北风去,无论什么事情,总是要建设,要创造,这句诗句显然指的是劳作间隙的煮茶和品茗。千百年来,这句话还是鼓励人们多喝茶,我理解,在生活中,还是少说话,包括写文章发表的意见,一是年岁渐长,阅尽沧桑;二是对戾气也要有所忌惮,怕说错了话,招惹是非,所以近来自觉地把嘴闭上了一半,尽量少说话,少喝酒,重点还是工作之余多喝茶,强身健体。然多年养成的习惯,改也难啊! 家里各种茶具也是不少了,不过我喝茶的方式,还是“牛饮水”的方式,用电水壶烧一壶过滤过的清水,用的是一个老艺术家做的瓷杯,把一大把茶叶放进去之后,用开水一冲,看着茶叶上下翻滚,最后又纷纷落在杯底,沉浮起落,不也是人生的写照么? “停缲或焙茗”,也谈不上什么高雅低俗,也诠释不了生活的本质意义,生活的本质应该是创造,创造的最终目的应该是享受,但创造和享受的基本条件是自由,身心的自由,自由的去创造去享受一切人间的美好,可能就是我们生活的终极意义吧。 2022年11月3日 于沪上“凝风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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