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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宛=Daans

 张戈1963 2022-11-19 发布于四川

大宛=Daans

大宛一名最早见于司马迁的《史记》。《史记·大宛列传》“大宛”条称:“大宛在匈奴西南,在汉正西,去汉可万里。其俗土著,耕田,田稻麦。有蒲陶酒。多善马,马汗血,其先天马子也。有城郭屋室。其属邑大小七十余城,众可数十万。其兵弓矛骑射。其北则康居,西则大月氏,西南则大夏,东北则乌孙,东则扜罙、于。”大宛因出汗血天马而闻名,因争夺大宛宝马,汉武帝不惜发动了讨伐大宛的战争。这场战争使大宛受到特别关注并为中原熟知,大宛遂成为西域的代表。《史记·大宛列传》和后来的《汉书·西域传》、《后汉书·西域传》相当,“大宛列传”和“西域传”相当。

大dà定箇、dài定泰,牟融译dā为大;ā音转为ae即是泰韵。宛wǎn影阮、yuān影元,越南语uyn。通“”。《史记》一○五《仓公传》:“寒气宛笃不发”集解:“音'’”。后汉三国时期,梵语零声母字被译为汉语的影母字,当时汉语的影母为零声母。康僧铠译an、康僧会译añ为安(影寒)。牟融译ka、安世高译gan、康僧会译ghan为犍(见元、群仙),支谶译gal、康僧会译ka、昙谛译skan、支谦译gan为(群仙、见阮),牟融译va为洹(于元、匣桓),支谶译(v)pan为垣(于元)、洹,昙果译ur为(影物)。宛的读音可拟为an、ian、uan。大宛可拟为Daan、Daian、Dauan。Daan、Daian即《亚历山大远征记》中出自Tanais河畔的达海人(Daans,or Dahae),Daans意为Da人(大人)。Dauan为Daman之音转,man为日耳曼语之人、汉语之蛮,Davan还是大人之意。戈岱司编《希腊拉丁作家远东古文献辑录》“导论”称:“在沿着阿姆河行进一段后,大道经过一段山路,一面是这同一条河流和瓦什赫河流,另一面是卡拉特勤(karategin)诸小溪。然后又自瓦什赫河谷出来,毫无疑问,石塔正是矗立在那里,其确切地址尚未考证出来。……这里与另一条同样也很重要的通商大道相汇合,后一条道路经过捷列克大宛山口(Terek Davan)到达费尔干纳(Ferghāna)。一旦他们经过这两个伊赛顿城,即疏勒(Kachgar)和于阗,商人们就置身于赛里斯国(塔里木盆地东部和中国本土)了”(ⅩⅫ,P21)耿将Terek Davan译作“捷列克大宛”,Davan即大宛。

多数学者认为大宛在今费尔干纳(Ferghāna)。据《史记·大宛列传》,大宛位于乌孙西南、康居东南、大月氏东、大夏东北、扜罙西;据《汉书·西域传》,大宛位于乌孙西南、康居东南、大月氏(大夏)东北、捐毒与休循西北。乌孙在伊犁河、楚河流域,康居在锡尔河以北,大月氏即索格地亚那(Sogdiana)之东的Masaagetae,大夏即阿姆河之南的巴克特利亚(Bactria)。中国史书中的大宛很可能是以费尔干纳为中心,包括Sogdiana和瓦赫什河流域的大国。《史记》称大宛为大国,《史记·大宛列传》:“大宛及大夏、安息之属皆大国,多奇物,土著,颇与中国同业,而兵弱,贵汉财物;其北有大月氏、康居之属,兵强,可以赂遗设利朝也。”又称“其属邑大小七十余城”。仅限于费尔干纳一隅,是不能称为大国的。

《汉书·西域传下》:“乌孙国……西与大宛[相接]。”又,同书“陈汤传”载,匈奴郅支(*traci)单于西奔康居后“数借兵击乌孙,深入赤谷城,杀略民人,敺畜产,乌孙不敢追,西边空虚,不居者且千里”,知乌孙王治赤谷城(在纳伦河上游)至其西境约有千里。乌孙与大宛应以Kagart山脉和Yasii山脉为天然界限。《汉书·西域传上》载:“大宛国……北与康居[接]。”康居的本土在锡尔河北,其东境应在塔拉斯以东(康居将郅支单于迎置于其东境的都赖水。支谶译ta为都、译rs为赖(来泰),都赖tars水即今塔拉斯Talas河),两国似以Chatkal-tau和Urtak-tau为天然界限。《汉书·西域传上》载:“大宛国……南与大月氏接。”时大月氏已占领大夏(巴克特利亚)地,其东部领土包括Badakhshan和Wakhān等地,故两国应以阿姆河为界。希腊巴克特利亚在阿姆河北建有安提俄克城、德米特里城(今铁尔梅兹),如果大月氏同时占有瓦赫什河谷的话,那么大宛和大月氏似以Alai高原西部的Karategin(黑特勤)为接触点。

《汉书·西域传上》载:“休循国……[东]至捐毒衍敦谷二百六十里,西北至大宛国九百二十里。”又载:“捐毒国……西北至大宛千三十里。”知自捐毒赴大宛乃穿越Terek山隘,而非经由休循穿越Talduk山隘,故大宛似分别以Terek山隘和Talduk山隘与捐毒和休循为界。《史记·大宛列传》称大宛“东则扜罙、于。”扜罙相当于《汉书》的休循、捐毒。于旁的弥和大宛相距甚远,大宛东的扜罙不是弥。yū影虞、晓虞、wū为古“深”字。深shēn审侵,越南语thâm英语deep;安世高译sim、康僧会译(v)śam为深,支谶译ha为于(于虞)。晓虞之可还原为*ha扜罙可还原为*Khosim、*Khodam、*Hadam等。支谦译ho为休(晓尤),循xún邪谆,越南语tuân;支谶译(v)jan为旬(邪谆);休循可还原为*hojan;休循*hojan为于阗*khodan(伯希和拟为*Godan,现代维吾尔语称为Hotan)之音转。扜罙可比对为休循。作为地名,扜罙或许就是kizil su(克孜勒苏)河流域之Irkeshtam。古代于阗人讲塞语,故塞种之休循、捐毒讲的当然也是塞语。

费尔干纳盆地和撒马尔罕之间没有天堑为界,两者天然地连在一起,大宛和索格地亚那在亚历山大东征时期就已纠缠在一起。大宛的西界,《史记》、《汉书》无据可。然据《通典·边防九》:“石国……都柘析城(Chaj,Tashkend),方十余里,本汉大宛北鄙之地。”以及《史记·大宛列传》“正义”引《括地志》所载“率都沙那国亦名苏对沙那国(Sutrūshana,Ura-tübe),本汉大宛国”,似乎可以认为Tashkend(塔什干)至Ura-tübe一带曾在大宛势力范围之内。《新唐书·西域传下》在指出石国为“汉大宛北鄙”的同时,又说其王治柘析城系“故康居小王窳匿城地”,这表明康居和大宛在此地的交错。《汉书·西域传》载:“大宛国……西南至大月氏六百九十里。”又载休循去大宛和大月氏分别为九百二十里和千六百一十里,后者恰为前二者之和。由此可知,自休循赴大月氏乃经由大宛都城。Samarkand去Khojend约七百里,Khojend又正处在自Alai高原赴Samarkand的必由之途上,可证贵山即Khojend、大月氏都城在Samarkand。自俱战提经撒马尔罕至Balkh(巴尔赫)实测距离为580公里,相当于1400汉里(每汉里约为414米)。大月氏都城显然不在Bactra,因为从Khojend到Bactra的距离(1400汉里)远远超出六百九十里。《史记·大宛列传》称:“大月氏在大宛西可二三千里,居妫水北”此时大月氏的王庭还在布哈拉以西。《史记·大宛列传》载:“大宛以为然,遣骞,为发导绎,抵康居,康居传致大月氏。”张骞既已抵达费尔干纳,似无必要往西北转到康居。张骞抵康居可能是为了联络康居,也可能是因为当时索格底亚那役属于康居或康居占有索格底亚那之一部分,甚或当时的大宛役属于康居。锡尔河以北很早就存在西徐亚人国家。在亚历山大进入索格底亚那后,亚洲西徐亚人派了一支部队开抵塔内河畔。亚历山大花了二十天时间,修筑了Alexandria Eschata(“最远的亚历山大城”)要塞,然后用皮筏强渡塔内河,杀死了上千的西徐亚人,击溃了西徐亚军队。不久之后,西徐亚国王派代表来见亚历山大,对已发生的事情表示遗憾。《史记·大宛列传》和《汉书·张骞传》记载,康居“兵强”而大宛“兵弱”。《汉书·陈汤传》载刘向之言:“今康居国于大宛,郅支之号重于宛王,杀使者罪甚于留马。”康居可能是大宛的宗主国。李广利兵困贵山城,康居遣军救援;郁成王逃亡也往奔康居。东汉光武帝时期,莎车王贤趁匈奴衰弱、诛灭诸国,西域一度处于莎车的控制之下。据《后汉书·西域传》:“贤以大宛贡税减少,自将诸国兵数万人攻大宛,大宛王延留迎降,贤因将还国,徙拘弥王桥塞提为大宛王。而康居数攻之,桥塞提在国岁余,亡归;贤复以为拘弥王,而遣延留还大宛,使贡献如常。”莎车王贤所立的大宛国王桥塞提在康居的数攻之下亡归,贤不得已让大宛原来的国王延留回大宛继续担任国王。这些情况表明大宛和康居的关系至为密切。大宛为骞发导绎使之抵康居可以视为大宛在外交关系上屈从于康居的证据。

大宛王治贵山城的地望,主要有五说:一、Kokand说;二、Ura-tübe说;三、Akhsīkath说;四、Kāsān说;五、Khojend(俱战提、苦盏)说。迄今前三说已无人信从,后两说尚未分高低。余太山认为,Khojend较Kāsān说为胜。《史记·大宛列传》载:“乌孙在大宛东北可二千里。”这距离与乌孙王治赤谷城至 Khojend的距离大致相符。《史记·大宛列传》载:“大夏在大宛西南二千余里妫水南。”这距离与大夏都城巴克特拉(Bactra)至 Khojend的距离大致相符。《汉书·西域传》载:“休循国……西北至大宛国九百二十里。”又载:“捐毒国……西北至大宛国千百三十里。”这两个距离分别与Alai高原和Kizil Su河上游至 Khojend的距离大致相符。

Khojend一说即阿喀美尼朝波斯居鲁士二世(Cyrus Ⅱ,前558-前529年)所建Cyropolis,一说是马其顿亚历山大(Alexander前336-前323年)所建Alexandria Eschata城。锡尔河的大河曲处,河道不宽、水流平缓,为横渡锡尔河的天然渡口。居鲁士和亚历山大都在锡尔河大河曲处下方营筑城堡以防御锡尔河对面的西徐亚人。居鲁士筑的城堡希腊人称为西罗波利斯(Cyropolis),当地人称为西瑞斯卡塔(Cyreschata),意即居鲁士城。亚历山大筑的城堡叫亚历山大(Alexandria)城。西罗波利斯是索格地亚那最大的城市,城墙比别处的都高。亚历山大本打算用擂石器轰击城墙打开缺口后冲进去,“但亚历山大忽然亲眼发现引河水入城的渠道。因为当时正值冬天枯水季节,渠里的水很浅。入城处,水面并未挨着上面的城墙,而是有相当宽的空隙,足以容得下士兵从渠道钻入城内。于是他就带着近卫队、持盾牌的卫兵、弓箭手和阿格瑞安部队,趁守敌正忙于对付攻城部队和擂石器之际,亲自带头从渠道钻进城里去。……在攻占这城之时,大死的敌人就大约有八千。其余的——全部敌军战斗人员加在一起总有一万五千人——都躲到要塞里。亚历山大在要塞外边扎营围困,盯了一天,敌人终因缺水向亚历山大投降。”(阿里安《亚历山大远征记》卷四3)这个引水渠是人工修筑的并不是巨大的天然河道,用人力完全可以截断它的水源。据《史记·大宛列传》,贰师将军李广利“乃先至宛,决其水源,移之”围攻四十日而未攻下,是因为宛王城采取打井取水解决了用水问题。四十余日后,“其外城坏,虏宛贵人勇将煎靡。宛大恐,走入中城。”贵山城的外城大概就是亚历山大攻破的西罗波利斯,中城当是西罗波利斯城中的要塞。亚历山大只围困了这个要塞一天,索格地亚那人就因缺水而投降。退居中城的大宛贵人杀其王毋寡并向贰师将军提出“汉毋攻我,我尽出善马,恣所取,而给汉军食。即不听,我尽杀善马,而康居之救且至。至,我居内,康居居外,与汉军战。汉军熟计之,何从?”贰师将军因“闻宛城中新得秦人,知穿井,而其内食尚多。所为来,诛首恶毋寡。毋寡头已至,如此而不许解兵,则坚守,而康居候汉罢而来救宛,破汉军必矣。”于是同意宛之约。“终不得入中城,乃罢而引归。”

贵山所对译的读音可还原为*Kusan或*Kushan,Kāsān的音转读音Kusān可译为贵山。Kushan即贵霜也,贵山一名很可能出自大月氏贵霜。由于《史记》仅提到宛王城而未提到宛王城之名,贵山城有可能是后来才成为大宛首都的。通常认为Khojend中的jend为伊兰语känd(即索格地亚那首府马拉坎达Maracanda中的canda、今撒马尔罕Samarkand中的kand、西瑞斯卡塔Cyreschata中的chata)'城’之音转,Khojend意即Kho城。Khojend和于阗Khotan的意义相近,它有可能出自*Khodand或*Khotand。Khojend是另一个于阗Khotan。Khojend这个名称应是月氏或塞人带到大宛的。

郁成的地望,历来主要有三说:一、Ush说;二、Uzgent说;三、Akhsīkath说。《史记·大宛列传》载,武帝遣使请贰师城善马,宛王不肯予,“汉使怒,妄言,椎金马而去。宛贵人怒曰:汉使至轻我!遣汉使去,令其东边郁成遮杀汉使,取其财物”。《汉书·李广利传》同。知郁成位于大宛国即费尔干纳盆地的东边。Ush和Uzgent均符合条件。从语音上讲,郁成应是Uzgent。Uzgent之中的gent当是伊兰语känt'城’之音转;成和城同音皆是禅清chéng,郁成即郁城,城(成)为känt之意译。康僧铠译ug、yug为郁(影屋),昙果译ur为(影物),郁可还原为*uc或*ur。郁*uc或*ur可音转为*uz。郁成即郁城*Uckand或*Ur·kand>Uzgent。Uz即乌兹别克斯坦Uzbekistan中的族名词根Uz,它极可能出自As。

大宛=Daans。大宛*Daan中的-an可视为波斯语中以住民之名表示地名的复数属格词尾,Daan意为“大”之地。阿里安提到了达海人所在地区是塔内陆区。阿里安《亚历山大远征记》载:“柏萨斯带着原先跟他一起劫持大流士的波斯部队,大约七千巴克特里亚部队和从塔内河这边来的达海人组成的部队,把高加索山下这一带地方大肆破坏,企图把他自己和亚历山大之间的这片地方搞成荒地和废墟。……柏萨斯听说亚历山大已离他不远,马上就用一些船把部队运过奥克苏斯河。过河后把船烧毁,率部朝索格地亚那地区的诺塔卡撤去。跟他去的有斯皮塔米尼斯和欧克西亚提斯的部队,索格地亚那骑兵以及塔内陆区的达海部队。”达海(Daans,or Dahae)人位于塔内Tanais(阿里安称这条河就是药杀水Jaxartes,即今锡尔河)河畔,这条河就是因他们而得名的。Daans即《史记》所记之大宛。贺拉斯Horace作于公元前13年的《颂诗》第四卷提到的“正处于居鲁士Cyrus的统治之下和正为内乱所苦的泰内伊斯人Tanaïs”就是大宛人。白鸟库吉以为费尔干纳居民是托勒密《地理志》所载Tapurei人(Ⅵ,14),其名在波斯语中讹为Tawar,“大宛”即其对音。亚历山大在大流士死后,把部队开进赫卡尼亚,征服了马地亚,任命奥托夫拉达提斯为马地亚人和塔普瑞亚人的督办。塔普瑞亚人Tapurians的词根Tapuri可释为Ta城(将-puri视作梵语的城)。塔普瑞亚处在赫卡尼亚通向里海道路上并不在塔内河畔,白鸟库吉的推测没有依据。达海Dahae在薛西斯一世(Xerses I,前486-前465年)的波斯波利斯(Persepolis)铭文中作Dahā。该铭文第13-18行记载的波斯诸郡有:“……乾陀罗、印度、卡帕多细亚、Dahā族、崇拜hauma的Sakā族、戴尖帽的Sakā族、斯库德拉(Skudra)人……”犹如古代波斯铭文中的Sakā演变成古代希腊文之Sacae(也就是古波斯文ā音变成古希腊文ae),Dahā也演变成古希腊、古罗马著作中的Dahae。在古代西方历史著作中,Dahae常常和Sacae连在一起出现。如Quintus Curtius(约略与阿里安同时)《亚历山大史》记载亚历山大对其军队的训话:“Nabarzanes占据着Hyrcania,凶手Bessus不仅占有Bactra,而且还恐我们;Sogdiani、Dahae、Massagetae、Sacae和Indi还是独立的。他们一看到我们回军,便会追随他们;因为他们属于同一个国,而我们是异族,是外国人。”(Ⅵ,3)又载Bessus企图“撤至Sogdiani地区,藉Oxus河却敌,以待邻近强援之来聚;Chorasmi将会援助他,而Dahae人、Sacae人、印度人和居于Tanis河对岸的斯基泰人无不身材高大,高出马其顿战士一个头。”(Ⅶ,4)普林尼《自然史》载:“[锡尔河]对面是若干斯基泰部族。波斯人将这些离波斯最近的部族一概称为Sacae。……[斯基泰人]有无数部族,人数之多足与帕提亚人相埒。其中最著名的是Sacae、Massagetae、Dahae和Essedones。”(Ⅵ,19)在阿米安·马尔塞林Ammien Marcellin(公元330-?)《事业》中没有提到Dahae:“在处于国王及总督们的骑士首领(Vitaxes)统治下的波斯王国各省中,最为重要的是亚述(Assyrie)、苏西亚纳(Susiane)、米提亚、波斯、帕提亚、大卡尔马尼亚(Carmanie Majeure)、赫卡尼亚、马尔吉亚纳(Margiane)、大夏、索格狄亚纳(Sogdiane)、塞迦(Sacae)、伊麻奥斯山(Imaus)内外的斯基泰、赛里斯、阿里亚、帕罗帕尼萨德(Paropanisades)、吉特罗亚(Gédrosie)。”(ⅩⅩⅢ,6.14)阿米安·马尔塞林未记载中国史籍所载的大月氏、大宛、康居,却有当时中国史籍所未记载的索格狄亚纳、塞迦,并且他将赛里斯算作波斯王国的一个省。实际上,在斯特拉波(Strabo,约公元前58-公元21年)《地理志》中,Dahae就已消失:“Sacae和索格底亚那,连同他们的全部居地,都位于印度对面,而相去巴克特里亚很近。Iaxartes河划分Sacae和索格底亚那,而Oxus河划分索格底亚那和巴克特里亚。”(Ⅺ,8)由于“Iaxartes河划分Sacae和索格底亚那”,大宛要么属于Sacae,要么属于索格底亚那。大宛土著,Sacae游牧;大宛被划入索格底亚那的可能性更大。按照中国史书的记载,大宛和Sacae(塞种休循、捐毒)的分界线应是费尔干纳盆地东南部的山脉。

Dahae和Sahae确实易于搅到一起,因为Dahae之D音转为S即是Sahae。薛西斯一世铭文中Dahā的更古老形式是*Dakā。*Dakā意为大家。*Dakā中的D音转为S即是Sakā大流士一世的波斯波利斯(Persepolis)铭文h第3-10行载:“国王大流士说:我所领有的这个王国,从索格底亚那对面的Sakā族,直到Kūša(埃塞俄比亚),从印度到萨尔底斯,诸神中最大的神阿胡拉玛兹达把它授予我。”此处“索格底亚那对面”不是指索格底亚那南面的巴克特里亚,不是指索格底亚那东面的Massagetae,也不是指索格底亚那北面的锡尔河右岸,而是指索格底亚那东面。大宛可能也包括在索格底亚那东面。

斯特拉波称:“大部分斯基泰人是所谓Däae人,据有Caspian海沿岸,其东则有Massagetae人和Sacae人,其余各有名号,但皆被称为斯基泰人,多以游牧为生。其中最著名的是从希腊人手中夺取了巴克特里亚的Asii、Pasiani、Tochari和Sacarauli。他们来自Iaxartes河彼岸,与Sacae、索格底亚那相毗连,曾被Sacae人占领的地方。”(《地理志》Ⅺ8)“与Sacae、索格底亚那相毗连,曾被Sacae人占领的地方。”这个地方是指被乌孙占有的塞地。Caspian(卡斯披亚)海即里海;Iaxartes河,汉译药杀水、珍珠河,即今锡尔河Syr。Däae人的族名词根为Da,他们就是达海人Daans/Dahae;现今里海东南岸的Dahistan就是因斯特拉波所谓的Däae人而得名。罗马帝国的行省Dacia(译为达契亚、达西亚)也是因Da人命名的。地名Dacia的词根为族名Daci(被译为达基)。支谦译ci为支(照支),Daci可译为大支(氏)。阿庇安在其《罗马史》中说:“在多瑙河之外,有些叫做达西亚Dacia人的基提人getae”(序,4)getae在这里被称为达西亚人,这里的Daci可译为大姬。阿庇安称在达西亚人和巴斯塔尼Bastarnae人那里“伊斯特河被称为多瑙河,但是稍微下来一点,就是伊斯特河”(《罗马史》Ⅹ22)多瑙河Danube当是日耳曼人的称呼。Danube可分解为Dan-ube。ube即古普鲁士语的ape'河’、立陶宛语和列特语的upe'河’、吐火罗B方言的āpa'河’,达基-迈西亚语的upa'河流’、āpa'水’,汉语泊po,英语water'水’(其中-ter为者后缀,wa为pa之音转)。Danu的词根Da-即达西亚Dacia的词根Da-,多瑙河Danube是因大奴而得名的。

Da(大)人在古代是一个非常著名的族群,分布极广。被称为玛凯德诺姆人(意为身量高的人)的多里斯(Dorians)人,中国史籍记载的大人都属于这个族群。大人就是长狄。《国语·鲁语下》:“客曰:'防风何守也’仲尼曰:'汪芒氏之君也,守封、嵎之山者也,为漆姓。在虞、夏、商为汪芒氏,於周为长狄,今为大人。”大人*Daman>*Saman>*Soman或*Suman,*Soman或*Suman即长狄鄋瞒。多里斯人的国王被认为是阿克里西欧斯(Acrisius)的女儿达纳耶Danaë之后。希罗多德称“我认为希腊人在列举多里斯人的这些国王而一直回溯到达纳耶的儿子培尔赛欧斯(Perseus),但不提神的时候,是正确的。”(《历史》六卷53)带有神话色彩的母亲达纳耶Danaë完全可以视为一个部落的象征,达纳耶Danaë可以视为是一个部落名称。事实上,古代希腊人的名称之一“达那人”(Danaens)的词根就是达纳耶Danaë。达纳耶Danaë出自*Danā,*Danā大奴(夷)也。被十四世纪伊儿汗国的史学家拉施特丁称为非常“伟大”的塔塔尔人ta(r)tar、阿拉伯人中的著名大食(Tāzī或Tadjīk、Taziks)部族都可能是古代大人部落之后裔。葛逻禄三部谋落、炽俟、踏实力之一的踏实力(Dasilik)亦是大氏。Dasilik之-lik或是突厥语luk/lik'…之地’或是高卢-日耳曼的ric,Dasi即大氏。

法国考古学家葛罗斯昂认为在公元前1500年左右,有一个名叫沙达纳人的部落侵入科西嘉岛Corsica(科西嘉或作Corsi。Corsica中的-ca显然是地名后缀,相当于汉语的家、苏美尔语的ki地)。在科西嘉岛南部登陆后,他们攻下了非利托沙。这些沙达纳人在居地四周堆起大块的圆石,建成独特的圆石塔,并把这塔叫做“托里”;他们也因此被叫做“托里人”。“托里”一名可能出自“多乐逸”(tholoi)。 “多乐逸”是一种圆形墓室,这种圆形墓室在公元前四千纪初就使用于南土库曼斯坦。《史记·匈奴传》注曰:“匈奴名冢曰逗落”匈奴语中的“逗落”一名亦出自tholoi。多利斯人的最早故乡是在南土库曼斯坦。tholoi 中-loi意为类,tho即Do;这种圆形墓室当是因为Do类(Dori)首先使用而获名的。英语的tomb'墓;坟墓’和汉语的冢既可解释为出自洞,更可能是出自tholoi。土库曼斯坦Turkmenistan的词根Turkmen意为突厥人,Turk之Tur与tholoi之thol的近似表明突厥人的原始故乡很可能是在库曼斯坦。人类是在南土库曼斯坦首先驯养骆驼的;汉语骆驼倒过来就是驼骆tolo,与tholoi相近;这亦表明最先驯养骆驼的是tala/tolo人。游牧的匈奴拥有中原所没有的奇畜骆驼,是匈奴人将驯化骆驼带入中国的。匈奴悦般的原始故乡应在南土库曼斯坦。

三个塔内(Tanais)河都是因大夷而得名。这三个塔内河分别是欧洲的塔内河(今顿Don河)、中亚塔内河(今锡尔河)和中国塔内河(即水)。《书·洛诰》:“我乃卜涧水东,水西。”水即河,源出河南洛阳市西北谷城山,南流经洛阳城东,入于洛水。chán澄仙,王力《同源字典》躔(澄仙)为dian,越南语廛(澄仙澄仙)为trin、躔为chin的古音为*dran或*danr。在日语中廛读为tana,可音变为tana*tana水是因大夷而得名的。夷(喻脂,越南语di)从大,《说文》:“夷,平也。从大从弓。东方之人也。”夷字所从的大既表音又表义。汉人称称之为么些[mo33so33],自称为纳西[na31ɕi33]族可能出自黑彝。纳西的第一音义为“黑”、第二音义为“人”,合而即是“黑人”。彝族的自称,北部方言的凉山话为“尼”“诺苏”,东部方言的贵州话为“糯”“纳苏”,东南部方言的路南话为“尼”,中部方言的牟定话为“尼泼”,南部方言的双柏话为“尼苏”。“尼”“诺”“纳”“糯”,义为“黑”,“苏”“泼”义为“人”或“族”;彝族自称按照字面直译就是“黑人”或“黑族”的意思。从纳西族的自称看,他们应是夷人。据《蛮书》载,么些在唐代居住在盐源、盐边地区;《九夷考》载:“其人长大黑色,男子发纽成索,白手巾缠头,身着短衣,足穿皮鞋,身垢不洗,内披衣甲,外覆大黑编毡,出入常带刀。居荒村,种荞麦及青稞食之。畜犏牛山羊为生。有事以艾炙羊膊卜其吉凶。妇女纽发细辨,短衣赤脚,内披毡毯,外披羊皮。饮食以青稞荞麦面牛羊酥乳煎茶食之。疾病杀牛羊祭鬼求安。不服药。婚以牛马聘娶。燕会以牛羊猪肉或剁碎或烧煮半熟为食,青稞荞麦为酒。凡死葬不用棺椁,富者以绫绢、贫者以布缠裹,用竹笆舁去;杀猪带毛压扁,名曰猪膘,同尸烧之,取其头颅及手足骨挂于悬岩之上。三年复杀马延僧作佛事,将骨抛弃,再不复视。”这可能是较纯正夷人的真实写照,而实行火葬的彝族很可能已掺入羌人成分。支谦译da为那(泥歌、泥哿、泥箇),彝语中的诺糯有可能是汉语大da之音转。大人的黑肤色派生出英语的dark'暗的,黑暗的;黑色的’、night[nait]'黑夜、黑暗 、dark as night漆黑’、nigger'黑人’。night中的nigh-、nigger中的nig-相当于彝语'尼’缀加舌根音族名后缀。夜yè喻祃,越南语d;汉语的夜亦出自大。古代的大荔很可能也是大人部落。大荔为古族名,分布于歧山、梁山、泾水、漆水之北今大荔县一带。春秋时,势力强大,首领自称王,有城郭。周贞定王八年(公元前461年)为秦所并,其地改为临晋。荔lì、来霁,支谦译ri、li为离(来支、来、来霁),大荔可还原为*Dari或*Dali。类lèi来至,支谶译ri、li为利(来至),大荔*Dari或*Dali可译为大类。骊lí来支、来齐,“黑色的马”;安世高译li、支谦译ri为梨(来齐);大荔*Dari或*Dali亦可译为大骊。骊戎为姬姓。

【本文完成于2013年1月17日,并于2015年3月18日14:43发表在“张老大”(本人)的博客中,同时自动分享到“杠上花6663”(本人)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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