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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理

 宋的课 2022-11-25 发布于湖北


我挺和上了年的人聊天儿,不管是一辈子在乡间操劳的农夫农妇,还是满腹经纶叱咤风云的大人物。他们说的话是最朴实的人生道理,不需要深奥的哲学,不需要严谨的逻辑,也不需要美丽的言辞,这些道理都是朴朴素素的,但就是一语中的,有醍醐灌顶之用。

单说看人这一项吧,他们评论一个人不需要天长日久的相处,也不需要各种神秘科学的性格分析,更不需要费尽心机的考验。往往就那么温温和和地与你闲话家常,风轻云淡之际,对你内心最深的东西已经了解的八九不离十了。不过他们看人的时候,并不恶意评价。他们会知道你的人生轨迹,这当然不是说他们像算命的那样胡诌,说你多少岁结婚,多少岁生子,老年如何如何。他们看的是你整个的人生态势:你是一个怎样的命。命在他们的口中分两种:劳碌命和享福命。想想也是,不管你风光还是失意抑或是平淡,终究不过是享福还是劳累。有些人很成功却很劳累;有些人很平淡一生却顺顺当当有人遮风挡雨;有些人很能干却一直活得比谁都辛苦;有些人特别笨,可就是生活得安然无比。

我爸和我妈总爱念叨“三岁看老”,以前我对这嗤之以鼻,甚至在心里嘲笑他们的迂腐。“三岁看老?”别开玩笑了,人变得多厉害啊。虽说人有本性,并且本性的改变难于江山易主,可是后天的学习不是更能塑造一个人吗?还有我们身处的环境,要不然孟母当年何必费那么大力气搬来搬去呢?我很认真地反驳了他俩,我爸嘴笨我妈嘴虽然厉害,可是看我说的似乎是高深的学问怕说他们的老话土话招致我的嘲笑,便呵呵笑过:“你看着吧,你就还是小时候的样子。改不了。”小时候的样子?是的,现在我不得不承认,虽然我努力去改变了自己,克制了一部分非常阴暗负面的欲望和想法。可内心深处,我最原始最舒服的想法和状态还是他们口中描述的那个小时候的我。那个我在心里待着,在我压抑的时候跳出来允许我放纵再回到现在的模样。

他们说起很多村子里的孩子,的确是没有几个看走眼的。小时候他们说:“这孩子长大后会。。。”我在旁边又开始撇嘴,那个年龄我是觉得他们说什么都不对,总要见缝插针地打击他们的迂腐和没见识。现在我相信他们比我多走了三十年的路,多吃了三十年的饭,这一切都不是白走白吃的。书本会给我知识,人生给的却是道理。

我妈姊妹六个,大姨小时候生过一场病人木讷老实,虽说生活一直不富裕,却是姊妹里最开心的人,见谁都乐呵呵的。她唯一的儿子很不成器,大家都感叹还好大姨老实,不然一般个聪明人怕气也要被气死的,她却成天编筐逗小孩儿没事儿就哈哈大笑,我们都很喜欢她,觉得她特可爱。我妈,二姨和大舅是最爱操心的三个人。外婆早逝,二姨大权在握;大舅作为长子干活拼命,下霜的早晨也要早起去地里捡红薯;我妈呢,天天做鞋子熬到半夜,外公催她睡觉都不肯。现在他们三个也是最辛苦的人,尤其是大舅,一门心思给儿子孙子攒钱,从来没有为自己活过一天。而小姨和小舅舅,上学闲逛,到现在小姨什么事儿都有姨夫撑腰;小舅舅呢外公一直陪着他为他操持,外公老了,儿子操心,反正舅舅永远只顾自己开心。他俩是家里最任性的孩子,所有人都要哄着他们,小时候是兄弟姐妹,结婚后是自己的配偶,老了是自己的孩子。

想起这些,我妈就忍不住痛心疾首:小时候她就不该那么懂事儿能干的,她从此相信能干好强的人都是没有好命的。为这她一度矫枉过正,特别不想我们姊妹做家务,虽然抱怨我们太笨不懂事,却又怕我们太能干重蹈她的覆辙。直到后来她看到时代的发展,想着女孩儿结婚不一定都是给人家劳累操持的,才开始耐心劝我学做饭。

李老师是我现在最崇拜的女性,她六十出头,是海港建设方面的专家,颁发过的海上作业证书不计其数,主编过的教材更是难以罗列,退休之前她都没去过菜场。可是现在她安心地做着奶奶,操持一家人的晚饭,每天换花样,家里也别收拾的阳光满地,一尘不染。

她小时候家境很好,可每次包了饺子,她都紧着弟妹先吃。锅里总是有煮破的饺子,她便说自己最爱饺子皮儿,家里什么事儿都操心,而她绝对算得上名副其实的大小姐。妹妹就不是这样儿,家里人说妹妹的眼睛永远只看到自己的鼻尖儿,是天生的公主和艺术家。于是父亲从小叫妹妹学钢琴和小提琴,怕手指变形,绝不允许做任何粗活儿,家里所有细粮都要优先供给妹妹。后来,她事业如日中天,自己的小家家境优越,却依然是餐桌上服务别人和最后吃饭的那个人,甚至还包揽别人不爱的东西。妹妹活到老,也还是不问世事的天真模样。

她顿了顿看我,叹着一口气说:“我看你也是个操心的人。”这话我信,虽然我从心底特别想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可是总是不能对周围的人事报以安之若素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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