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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中华文学•小说】谢隆新/湖北/大双抢

 曾令琪西南文学 2022-12-02 发布于四川


大中华文学·小说展台


——微刊总第1933——

                             

  作家简介

  谢隆新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洪湖市作家协会主席。有一百多万文字发表在中央和地方报刊。

 大  双  抢




    
  
  引子:七月,太阳像一盆毒辣的火盆高悬在江汉平原上空,一垄垄成熟的早稻早已被六月的暖风染成了金黄。当一声雄壮的喇叭声响起,一年一度的大双抢便开始了。
  一九七二年七月二日凌晨,仲夏的热浪还没消退,向阳大队的高音喇叭就响起了激越雄壮的军号声。刚进入睡梦中的大姐从床上一骨碌爬起来,披好衣服。她知道,一场轰轰烈烈的大双抢已经开始了。
  昨天晚上,队长姚大桃就召开了生产队长会议,传达了大队革委会精神,目前早稻已进入收割季节,公社要求向阳大队不插八一秧。也就是说从现在起,全大队2500亩早稻必须要在10天之内抢收完毕,边抢收边灌溉边整地,八月一号之前要把晚秧全部栽插下去。
  我们四队是全大队早稻面积最大的生产队,有290亩早稻面积。那一垄垄整齐的秧苗早已叶青苗壮,正趁着露水往上生长。它们都等着移栽到大田里去。
  过了一刻钟,就听到队长姚大桃喊工了:“都起来,双抢开始了。大家都拿镰刀下田去。”这嘶哑的声音从队头喊到了队尾。其实大伙儿心里早就做好了准备。每年金黄的早稻压弯腰,刺得人眼睛发痛的时候,大队就要在杉树林里召开双抢动员会。今年的会议姚大桃还在会上做了表态发言。那嘶哑的声音通过高音喇叭传出很远。
  在昏暗的月光中,一把把明晃晃的镰刀在大路上晃来晃去,人们脸上露出疲惫,行色匆匆。
  大姐是今年新当选的妇女队长。那一年,我10岁。我不知道只有19岁的大姐是如何被选为妇女队长的。只知道她那一米五的单簿身材干起活来像有使不完的劲。此刻,大姐正提着一个小闹钟,闹钟正指向凌晨二点三十分。她是第一个起床走在人群前面的人,后面黑压压地跟着几十号人。她那神情就像一个女游击队长要带领她的队伍去参加一场重大战役。走过了几度棉田,就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早稻田了。这里离村庄越来越远了。月光里的村庄是一片朦胧的黑影。今年的早稻风调雨顺,长势喜人,在这仲夏的夜里正被凌晨的夏风吹得瑟瑟着响。水稻队长汪文斌走近大姐身边,对大姐说:“今天是头天开镰,就让大伙按照先后顺序下田。你第一个开镰,大伙都跟着下吧!”说完他就朝人群后面走去,他要到人群最后一个下田,这样可以督促后面的人。
  大姐脱下了外套,把闹钟放到外套上就开始割谷了。大姐一人割一厢田,后面的人也挨着大姐一厢厢站开去。只见大姐左手抓起几蔸稻谷,右手用镰刀在谷蔸上轻轻一拉,一把稻谷就割下来了。大姐的动作很轻快,镰刀飞一般在田里晃动,那镰刀上的白光在皎洁的月光里发出明晃晃的光亮。不一会儿大姐就把后面的人群甩出了好远。后面的社员见大姐割的很快,也你追我赶,形成一股劳动热潮。到天亮时,100米长一度的稻田已经割了大半。送早饭的社员也挑着担子赶到了田头。这一天,大姐带领社员割了30多亩地。
  晚上,生产队要召开会议。劳累了一天的社员很快吃过晚饭,有些社员还沒等炊烟消散就来到了队屋的禾场上。大姐沒等母亲做好晚饭就朝队屋走去。禾场上挂着几盏夜壶灯,大伙围在夜壶灯周围,火红的灯光把大伙的脸上照得彤红。姚大桃走到人群中间,那嘶哑的嗓音随着习惯的手势发出声来:“各位社员,今天是我们四队双抢开镰的第一天,大伙情绪都很高涨!可是还是有那么一些人割的很慢,消极怠工。为了不给全大队双抢拖后腿,我们队委会决定,从明天起,两个人一沟田,自已找对子下田。除了棉田留下的劳力,其他社员都要投入到双抢中去。”姚大桃一讲完,大伙就叽叽喳喳议论开了。有的说,各人手脚本来就有快有慢,有的说,劳力年龄也有大有小,有的说,什么都别讲了,赶快找个好对子明天好下田吧。
  第二天,大队礼堂顶上的高音喇叭声仍然那么雄壮。大姐讯速穿好衣服,拿着镰刀和小闹钟就出屋了。按照队里规定,如果在二点半还不能下田,就要扣一分工分,迟到半小时的,就要扣二分工。那时社员的满工分只有十分工,而每天的工分有计工员专门计在工分簿上。所以大伙出工尽量赶在提着闹钟的大姐前面。
  到了田里,和大姐结对的刘婶很快就和大姐站到了头沟田里。刘婶四十出头,是水稻队里汪文斌的老婆。她不仅人长得漂亮,而且很善良,很有正义感,无论什么活路都做在社员前面。刘婶是看着大姐长大的。对能干的大姐一直都很喜欢。去年队里选干部,刘婶第一个提出让大姐担任妇女队长。刘婶看了看大姐,又看了看田块,对大姐说:“我们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割在大伙前面,给大伙做个榜样。”刘婶口里这样说,心里其实也没有底。这每一沟田都是按四亩面积划分出来的。前些年园田化改造时,把田块都整成了棋盘格式的形状,而棋盘格里面都按四亩一小块划分出来的。这一沟沟整整齐齐、平平坦坦的农田在江汉平原随处可见。
  大伙见大姐和刘婶在头沟田里开始下田了,就挨着下了地。刚开始,大伙还能赶上大姐和刘婶,但很快就与大姐和刘婶拉开了距离。大姐和刘婶一厢田已经快割到了田头,好多社员还只在田中间。到下午三点钟,大姐和刘婶就把一沟田割完了。而有些社员还只割了一半。
  大姐在田梗上坐了片刻,喝了几口水,浑身的汗水都没擦干,就走到王婶田里去了。王婶家挨着我们家,平常王婶也没少接济我们。王婶知道大姐是要帮自己割谷,就说:“春香,看你身上都汗透了,就回去歇会吧!”大姐说:“没事,太阳还老高,我帮您割完了再回去。”和王婶割一沟田的李婶也过来笑着说:“那就谢谢春香妹了!”三个人割一沟田,不到六点钟就把剩下的田割完了。
  这时,太阳还有一杆高。大姐坐在田梗上看着还没割完的几个年老体弱的社员,就走到魏婶田里,什么也没说,低下头就割了起来。刘婶和李婶看在眼里,一人也找了一个年老体弱的社员帮着割了起来。等到太阳快要落山,社员们都你帮我我帮你齐心完成了一天的任务。
  江汉平原的七月,太阳像一个大火球,将湖泊河塘蒸腾得像一口大热锅。
  向阳大队二千多亩早稻已经收割了700多亩,各队开始安排社员捆谷了。四队安排大姐带领三十个妇女捆谷,二十个男社员往大路上挑谷。那些割在地里的稻谷经过三天日晒,已经晒干,抱在手上嚯哧嚯哧着响。大姐将女社员分成五人一组。经过一个多小时紧张劳动,那一排排割在田里的稻谷,就变成了整齐的谷捆。那些坐在田埂上抽烟的男社员拿起冲担就往田里冲,大路上十个牛车正等在哪里。那些赶牛车的老社员这时也打起精神。他们站在牛车上把社员递上来的谷捆码的齐齐整整。等谷捆码到一定高度,他们就套起轭头,赶着大牯牛往仓库的禾场上赶。
  另一块地里,水稻队长汪文斌正带着另一班男女社员在紧张地收割剩下的早稻。他们还是采取俩人一沟田的方式,谁先完成定额谁先收工。社员们冒着高温,衣服沾在身上湿透了,有些社员干脆把衣服脱了晾在田头的树枝上,身子暴露在骄阳下。一些社员背上晒脱了皮,但沒有谁叫一声累。
  从双抢开始到现在已经数十天了,汪文斌发现了一个奇怪现象,姚大桃每天喊完工后就不见了人影。直到太阳一杆子高后,他才踦着个破自行车下到地里。汪文斌总以为姚大桃仗着自己是正队长,喊完工后就回家睡大觉去了。而她老婆也不知道她男人喊完工后究竟去了哪里。
  晚上,仓库前的禾场上灯火辉煌。十几个夜壶灯挂在冲担上冒着黑烟。几盏马灯的玻璃罩也被仓库保管擦得铮亮。满脸疲惫的人们怱怱吃过晚饭后又到禾场上来了。他们把白天牛车运来的谷捆撒开,铺在禾场上,白天拉了一天牛车的老牯牛又被套上了轭头,拉起了沉重的石磙。这些牯牛在老农的吆喝下不断沿着禾场转圈,那些金黄的稻谷就从石磙下碾压下来。
  另一边禾场上,社员们正用扬杈将稻草堆成小垛,然后捆起来上堆。这些稻草弄走后,剩下的就是一层金黄的稻谷了。社员们还要用耙子和竹扫帚将稻谷上的渣屑扫尽,然后用抱板将稻谷堆起来,整个打场的工叙就算结束了。队里安排贤慧的刘婶熬了两大锅糯米粥。刘婶熬出的糯米粥不仅粘稠,而且散发出清香。她蹲在禾场边的泥灶旁,一边往灶里添柴,一边用锅铲在锅内搅动。灶内的火光把她脸颊映的通红。队里男社员都羡慕汪文斌,和他开玩笑说,你是哪辈子修来的福份,才找了刘婶这么好看又贤慧的媳妇。刘婶每天晚上都要熬出两大锅稀粥。那时,禾场上不仅有热闹的打场声,也有队里小孩子的打闹声。他们每天都到禾场上钻草洞、爬草堆。最主要的还是想喝刘婶锅里熬的糯米粥。每每到大人们盛过后,刘婶也会给这些调皮的孩子一人添上一碗。
  社员们锋利的镰刀在田间挥舞着,而秧田里的晚秧也在嗞嗞往上生长,它们正等着人们不误季节移到大田里去。
  大队总干渠的水泵日夜往收割的田块灌水。四小队的田块在大队中间,离泵站最近,很快就把收割的田块灌满了水。队里的老把式们又牵着耕牛,背起农具下地了。论耕地,60岁的坤叔可是一把好手。每年的双抢都是他下头犁,其他社员跟在他后面一犁挨着一梨往前耕。坤叔的犁脚深浅适中,犁印耕成一条线。大伙翻耕过的田块像一排排扑面而来的浪花。但这些浪花很快就被一道道深深的耙印给碰碎了。翻耕过的田块只有经过一遍遍泥耙,才能把土壤弄细。耙田虽说是一道轻松的活路,但人要跟在泥耙后面深一脚浅一脚,必须要有很稳的脚力。这种活路要安排相对年轻些的社员,陈婶的爱人经常就被队里安排耙田。我听父亲说耙田要一耙挨着一耙,有时还要站在泥耙上横直耙上几遍。耖田是整地最难的一道活路。50多岁的生才叔就是耖田的能手。耖田要的是眼力。耖子要从高处下田,耖齿就会带着泥土移向低处,直到整个田块高低一致,平得像一面镜子。据说生才叔带出了几个徒弟,人人都是耖田的能手。
  为了把秧田整出泥脚,耖平后的田块还需要宰滚宰上几遍。宰滚上面安放有高脚木凳,人只需坐在木凳上就可赶着耕牛往前走。这种活路队里一般都安排年纪比较大的社员。经过几遍宰滚的田,田里涌出了泥浆,只需朗耖平上一遍就可插秧了。
  为了赶生产进度,全大队一百多头耕牛天不亮就被赶到田边河旁吃草去了,等到天亮时牛都吃饱了肚子,又被社员赶到田里重复着耕、耙、耖、宰的繁重生产劳动。这种每到双抢季节遍地是耕牛的繁忙景像,就是那时农村独有的田园风光。
  经过几天紧张的耕整,四队已整出了三十多亩地,可以安排劳力插秧了。晚上,队委干部在姚大桃家里召开了生产会议。安排水稻队长汪文斌继续带领社员抢收剩下的早稻,棉花队长汪文国带少数社员到棉花田里防治三代三化螟。大姐带领年轻社员开始抢插晚秧了。
  第二天清晨,随着大队的高音喇叭声响起,刚进入睡梦中的人们就披衣起床。大姐提着闹钟走在人们的最前面,跟在身后的多是队里的青壮劳力,其中还有十几个没出嫁的年轻姑娘。她们来到秧田时,时钟正好指向淸晨二点。大姐脱下外套,挽起裤腿,一脚踩到秧田里。她弓起身子就扯起秧来。为了发挥大家的积极性,队里要求他们每人扯一厢田。他们右手手指轻快在泥里一扯,一小把秧苗就传到了左手指上,根系上也很干净。等到左手握起一把秧苗,一把根系干净的秧苗就扯好了。他们系秧的速度也很快,几乎是在左手洗净秧苗的同时,右手就拉下了一根系在腰间的齐谷草。到天刚刚麻麻亮,一厢田就扯到了田头。男社员也不干示弱,女社员边扯他们边捆,到天亮时,他们就把捆起的秧苗挑到了大田里。吃过早饭,三十多个青年妇女就开始下田插秧了。

   这天,四小队的大路上插上了“铁姑娘战斗队”“青年突击手”的红旗。
  向阳大队召开了双抢生产动员会议。大队党支部书记汪建国掷地有声地说“从目前我们大队双抢的进度看,在全公社还是处于上游。为了早日完成双抢任务,在八月一号以前把晚秧全部栽插下去,支部决定成立“铁姑娘战斗队”和“青年突击队”,发扬连续作战的精神,发挥年轻人的先锋模范作用。从明天起,各小队要把红旗插到田头去。”大姐成为了四队“铁姑娘战斗队”的队长。
  大姐每天带领十几个末出嫁的姑娘和青年妇女插秧,只要大队广播一响,就要穿衣起床。那时大队的广播就像战场上的冲锋号,社员们就像冲锋陷阵的勇士。为了安排好第二天的生产,队委会每天晚上都要召开一次会议,把明天那个社员做什么活路都安排到位,散会后队委干部就要挨家挨户到社员家里通知一遍。
  “铁姑娘战斗队”在大姐的带领下每天都是最先下到田里的。那鲜红的旗帜在大路上呼啦啦着响。姑娘们即使来了例假也不能请假,在泥水里一站就是一整天。每到中午前后,田里的水蒸气把姑娘们全身都浸湿了,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往下掉。由于水温太高,脚泡在田里起了水泡。最难受的是,姑娘们的手掌全都腐烂了。大姐的双手也不例外,刚开始是指蓬烈开了一道道口子,接着手掌也红肿了。大队赤脚医生给每个小队都分发了一些典酒,但是用在姑娘们手上不起作用。姑娘们白天插秧,忘记了手上的疼痛,一到晚上撕心裂肺地疼。她们眼含泪水整夜不能入睡。
  这天,大姐听邻村一老人说,用柳树叶可以治手肿,于是她从柳树上摘下了一把柳叶,用铁锤捣碎后敷在自已双手上,到了第二天,红肿的手撑和溃烂的指蓬果然没那么疼了。又连续敷了几天,手指溃烂的地方仅全愈了。她把这一方法告诉姑娘们,姑娘们像得到一个大喜讯一样奔走相告。柳树叶,在当时的双抢战斗中起到了神奇的作用。
  一九七0年,当时的临江县委就提出了一句响亮的口号,农业要实现机械化。尽管耕牛在当时的农业生产中还发挥着无可替代的作用,但临江县机械厂开始研发机耕船了。由于当时受技术条件的限制,厂里只能生产出少量的机耕船。一个公社也只能分配到两三台机耕船。每年的机耕船公社都奖给了双抢生产先进大队。向阳大队每年生产处于中游,所以还没有一台机耕船。向阳大队有几个技术高明的木工,他们一合计,就研制出了几台木制机耕船。这种机耕船没有方向盘,只能用绳索牵引着往前跑。这种木制船特别适应水深淤深的田块。向阳大队王家湖就有这么一块地,这块地是土改时社员们下到齐腰深的湖边开垦出来的,后来每个小队都分了几十亩。由于淤深水深,社员们割谷时只能下到齐腰深的水里割“水绞”。早稻收割后,就要把田耕整出来,插上晚秧。木制泥船就派上了用场。这天,四队50多岁的老党员汪文清和社员扯了一早晨早秧,吃过早饭后就到王家湖准备把几十亩低湖田用木船耕整出来。他熟练地发动了机器,然后用系在冲担上的绳索牵引着泥船。泥船以他为圆心跑一圈,他的冲担就要往前插一下。一上午泥船就宰出了上十亩地。正准备上岸吃中饭时,悲剧发生了,泥船上的绳索突然断了,失去了牵引力的泥船像一匹脱缰的野马正对着他冲了过来,他被沉重的泥船压到泥里去了。人们七手八脚把他从泥里拉出来时,他的手脚已经被泥船压断了,脑袋也宰到了深深的泥土里。人们再也听不到他那乐呵呵的笑声了。他也知道,木制泥船在当时的生产条件下有很多不确定的安全因素,但是为了早日完成双抢任务,这个具有10多年党龄的老党员还是主动请婴,最先学会了操作木制泥船。
  由于是双抢季节,汪文清的遗体没有大操大办,很快埋到了祖坟地里。
  七月二十五日,社员们已连续插秧二十多天。从清晨二点广播响起到下午天黑,社员们要在地里连续抢插十多个小时。清晨下到田里时,各种夜蚊子在秧苗、水面上嗡嗡作响。它们在人的大腿上、胳膊处到处盯咬。这些狠毒的蚊子,甚至连人的衣服都能盯咬进去。更让人厌恶的是那些水里的蚂蟥,它们听到水响,就不声不响地钻到人的大腿上吸血,等到发现时,它们已吸饱了鲜血。
  这天清晨四点,天空还满天星辰,杏花爱人姚四喜由于癫痫发作,要回屋里拿药。哪知推开房门,发现姚大桃和杏花正赤身裸体躺在床上。本来就有癫痫病的姚四喜见状一下又气得倒在地上抽搐。姚大桃吓得跳下床来就往外跑。杏花却赤身裸体来到姚四喜身边,臭骂道:“死鬼,你害病还来吓唬老娘。哪个要你身子不争气。当初我嫁给你算是倒了八辈子霉了。”杏花这一骂还真凑效,姚四喜连滚带爬从地上爬了起来。
  姚四喜和汪文国从小就是最好的朋友。从小到大,姚四喜有么心事都对汪文国说。这天晚上,姚四喜实在没忍住,就把姚大桃和他老婆的事讲了出来。汪文国听后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姚大桃天天叫他安排杏花到棉田里做轻闲活路。原来姚大桃早就和杏花搞上了。但汪文国又怕得罪姚大桃,一来姚大桃家族大,二来姚大桃是正队长,他只是个管棉花的副队长。队里的话语权都掌握在姚大桃手里。由于一掌遮天,因此经常传出姚大桃拈花惹草的事。他不仅占了相貌姣好的杏花,队里凡有点姿色的年轻妇女都被他染指过。但眼下正是双抢的紧要关头,姚大桃怎能丟下生产不顾,跑到杏花家里去呢!为了双抢生产,汪文国还是叫姚四喜先忍一忍,等双抢结束后再算总帐。
  姚四喜听进了汪文国的劝告,但没有不透风的墙,姚大桃和杏花的事在队里传的沸沸扬扬。大伙都在背后议论纷纷。他们都知道姚大桃喊完工后就钻到杏花被窝里去了。
  姚四喜这几天还是和社员一道起早贪黑。可事情并不象姚四喜想象的那样。一场无形的风暴正向他卷来。这天晚上,民兵排长通知姚四喜参加群众大会。当来到贫协组长王生元的门前时,两个刚参加农业生产的高中生就拿了一个牌子挂到了他的胸前。他不仅不积极参加生产劳动,还到处散布谣言,破坏安定团结。对这种不老实的地主份子我们要批倒批臭,叫他永世不得翻身!”接着两个高中生也上台作了发言。当两个高中生带头呼喊口号时,下面回应的声音寥寥无几。这时,老闵走到前面狠狠打了姚四喜两个耳光。一直手抖脚颤的姚四喜终于被打倒在地,脚手抽搐,口吐白沫,不醒人事。老闵见状,吓得往屋里乱跑,口里嗫嚅道:“散会,散会。”
  这次会议姚大桃没来参加,听说是肚子疼要在家休息。有几个社员小声议论,说昨天晚上还看到姚大桃和工作组长老闵在家里喝酒,今天就肚子疼了,世上真有这么巧合的事?分明是心中有鬼。
  继七月一日临江县革委会召开双抢动员大会后,七月二十日,全县又召开了双抢誓师大会。会议提出,决战十天,争取早日完成双抢任务。会议还动员广大干部咬定目标不动摇,奋力冲刺不放松。全县各公社以上干部参加了会议。有两个双抢进度快的大队被安排作了典型发言。各公社也召开了动员会,部署最后几天的双抢收尾工作。提出的口号是:大战数十天,不插八一秧!
  向阳大队已抢插2000多亩晚稻,完成任务的百分之七十。为了早日完成双抢任务,各小队都在想方式,上劳力。哪些抽调到各单位的临时工被请回来了,公社抽调到松滋建设三线铁路的社员调回来了。各小队的大路上又多了一面鲜红的党旗,村里成立了共产党员突击队。各队7O多岁退休在家的老人也纷纷柱着拐杖走到了田间地头。四小队已完成了240亩抢插任务。尽管十几头耕牛夜以继日的耕作,几十亩秧田还是沒能耕整出来。坤叔带领几个社员用牛鞭在耕牛身上使劲抽打,希望能加快速度。可是超负荷工作的十几头耕牛都已精疲力竭,任人怎么抽打都无动于衷。坤叔他们也很心疼这些朝夕相处的“朋友”。这天,坤叔赶着叫青毛的老牯牛犁田,青毛走着走着,腿脚实在迈不动了。坤叔使劲用鞭子抽打它的脊背,可是任坤叔怎么抽打,它站在哪里全身颤抖。最后,它回头用闪着泪光的眼睛看了坤叔一眼,轰的一声倒下了,再也没能爬起来。坤叔满含泪水,像抚摸一个老伙计一样,把它全身都抚摸了一遍,然后用手把它睁着的眼睛合上了。有人建议把青毛杀了让社员们加个餐,而坤叔怎么也不让。他和队里十几个饲养员在圆月的夜里把它拉到大湖边埋葬了。
  青毛死了,饲养员心里都很难过,特别是坤叔总坐在青毛倒下去的田埂上抽着旱烟。但双抢生产刻不容缓,坤叔又赶着另一头牯牛下地了。
  为了与时间赛跑,四小队凡60岁以上的社员都下到水田里去了。几个多年末参加农业生产的老党员主动请缨,要求下到秧田里去扯秧。这些土改时就加入了党组织的老党员奉献一生,本来就体弱多病,经常在公社卫生院看病。可是他们拄着拐杖硬要下到田里去。四十多度的高温,把秧田里的水蒸得发烫,几个老人站在秧田里全身都已湿透。由于生长时间长,这些秧苗已齐大腿深了,底下的根扎得更深。老人们每扯一把秧都很费劲,额头上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掉。七月二十八日,经过一个多月的紧张战斗,四小队终于完成了今年的双抢任务。这本来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可第二天一大早,队里传出噩耗,俩个70多岁的老党员由于劳累过度,躺在床上再也没能醒来。这一天是7月29日。
大结局
  八月一日,向阳大队召开了双抢总结大会。向阳大队今年在全公社双抢生产中名列前茅,公社奖励向阳大队机耕船一台。
  由于四小队几名老党员向公社和大队革委会反映姚大桃的问题,大队革委会决定撤销姚大桃生产队长职务。公社党委书记也参加了向阳大队的总结大会。他厉声怒斥道:“姚大桃作为一名共产党员,丧失了党性原则,在双抢的紧要关头,不以身作则,积极参加生产劳动,反而与地主老婆勾搭成奸,在群众中造成了不好的影响。对姚大桃的腐败问题决不姑息,决不手软。经公社革委会研究决定,将姚大桃移送到公安机关处理。”公社革委会对向阳大队四小队工作组长闵立高工作不力,原则性不强的问题也进行了处理,撤销其工作组长职务,让其回原大队当了一名普通社员。同时,经县革委会同意,批准几个在双抢中牺牲的老党员为革命烈士。
  这一年,大姐被评为了公社和县里的劳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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