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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阵子，饼饼有点皮肤过敏，不严重，起了一片小疙瘩，痒痒，吃了药很快就好了。 睡觉前，我发现她把过敏那块的皮肤抓破了，血都渗到了衣服上。我看了很心疼，哎呀你看你啊，怎么搞的，怎么都抓出血了！队友也忍不住叹气，都说多少遍了，别用力挠，怎么还挠成这样了啊。。。。饼饼看着我俩，发出了一句灵魂拷问：我都出血了，怎么没人安慰我？我和队友明明是心疼她，想表达关心，但话一说出口就变成了埋怨。这件小事，让我想起四年半前，饼饼湿疹特别严重的那段时间。当时她的湿疹反复发作，下巴溃烂流水，背上和腿上跟画地图似的。湿疹最折磨人的不是好不了，是好了又会复发，给你一点希望的小火星，然后又迅速掐灭它。当我第五次站在儿医诊室门口，医生说，你女儿的皮肤没问题，你有问题。你应该去看心理医生。他继续说，你对你女儿的湿疹已经不再是关心了，变成了焦虑和烦躁，你的情绪对她的负面影响比湿疹更大。当时我觉得这个医生简直是个奇葩，一点不理解为人父母的心情，心里骂了一句mmp，离开了诊室。几年后，我读了一些心理学方面的书，接触到一个词叫“述情障碍”，突然明白了医生说的话。
述情障碍不是精神疾病，是一种人格特质，他们对情绪的感知和识别有困难，也叫“情感难言症”。有统计显示，每十个人里面，就有一个人存在情绪识别障碍，这还说的是比较“明显”的情况。如果说不那么“明显”的述情障碍，我们大多数人都可以对号入座。比如，明明担心孩子没吃好早饭，心疼孩子在学校饿肚子，但表现出来的是生气。比如，明明心疼孩子长湿疹难受，摔伤了疼，但表现出来的是烦躁、焦虑、甚至愤怒。就是这么奇怪，在那半年里，饼饼的湿疹一复发，我就有点莫名其妙地生气，我也不知道在生谁的气。再比如，带娃走在路上，一回头发现娃不见了，吓得浑身冒冷汗。很多人这时候就会恼怒，冲上去吼娃，甚至一巴掌打上去，你知不知道我急死了？！你明明担心ta，关心ta，爱ta，明明在看到ta好好的一刻心里石头落了地，但表达出来的是愤怒。述情障碍可能是先天的，也可能是后天的。 后天的述情障碍，一般是因为发生了某个事，让人觉得很受刺激，造成了心理创伤。比如遇到了渣男，分手后很长一段时间缓不过来，感觉对所有男人都失望透顶，不能再爱了。“不能再爱了”，就是一种后天述情障碍，一般是暂时性的，会随着时间慢慢自愈的。
“先天”其实不够严谨，并不是一个人的出厂设置，而是在童年时期形成的述情障碍。如果在小时候，孩子的情绪被忽视，痛苦被冷漠对待，长期遭到情感或身体上的虐待，那么他就无法辨识和表达自己的情感，自然也会忽视别人的情绪。饼饼幼儿园里有个“问题男孩”，几乎每个家长都向老师控诉过他的“罪状”。他把别的孩子从楼梯上推下去，别人摔得流鼻血，他和没事儿人一样，觉得很无所谓。所有人都不理解，一个六七岁的孩子为什么可以这么“冷血”，他对别人没有丝毫同理心。后来，我无意中看到了他爸爸是怎么对待他的，马上就理解了。有个数据很有意思，述情障碍在人群中的男女比例是4:1。 
这其实挺好解释的，男孩在小时候，遇到委屈和挫折，经常被大人教育“男孩要坚强”，“男孩不许哭”，“男子汉哭很丢人”。慢慢地，他们感知不到自己的情绪，不会正确表达自己的感受，也看不到别人的情绪。不知道姐妹们有没有读过余华的《活着》，里面一个细节让我印象很深。富贵的儿子有庆每天光脚从学校和家中间来回跑，跑多了，跑出了名堂，在学校跑步比赛中得了第一名。体育老师发现，有庆比他大几岁的高年级同学跑得都快，别提多高兴了，专门登门拜访富贵。老师和富贵说，你儿子太出息了！将来可以当运动员的，和外国人比赛跑步！余华在书里描写道，富贵觉得儿子为自己争了口气，非常骄傲，心里美滋滋的。但话一说出口就变成了，我送你去学校，是要你好念书的，不是让你去学跑步。跑步还用学？鸡都会跑！余华太会观察生活了，把很多中国传统父母，尤其是父亲，对子女的“述情障碍”描写得活灵活现。述情障碍的一个“通病”是，无论ta内心是关心，心疼，难过，紧张，甚至骄傲，表达出来的都只有两种情绪：愤怒，恐惧。与其说不会“正确表达”感受，不如说他们内心感受不到很强烈的其他情绪，只是被“愤怒”和“恐惧”主导。有一个关于”述情障碍“的研究，研究对象是监狱里那些有过反社会罪行的人，说白了就是人们说的“变态”。研究结果发现，越是对自身情感辨识度低的人，越缺乏对他人的同理心，他们能干出的事就越变态。这就是为什么你看到新闻里一些耸人听闻的犯罪，觉得好不可思议，这么残忍的事，怎么会有人能干出来？“变态“虽然能够用语言描述情感，但是，他缺乏对情感的内在体验。研究也揭示了背后扎心的原因，因为这些人在童年时，几乎都经历过情感虐待，性虐待，情感忽视，大量身体上的虐待。在成长过程中，他们感受到唯一的情绪就是恐惧，愤怒。这个关于罪犯的研究离我们有些远，但可以给我们一个非常实用的启发：孩子的童年怎么被世界对待，长大后就怎么对待这个世界，和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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