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2年春节后,在北京一个8平米的屋里,余华奋笔疾书,写《活着》。 小说出版后,被导演张艺谋看上了,他找到余华,想用25000块钱买到版权,将小说搬上银幕。 当年的余华,稿费也就几百块钱。 改编好后,张艺谋把剧本给郭涛看,结果郭涛边看边哭,问张艺谋:
是的,小说中的人物,命运太悲惨了,张艺谋也犯嘀咕,转头问余华:
余华沉吟后说:我也不知道。 拍电影的时候,里面加入了很多温暖的东西,但拍完后,还是不能上映,因为整个故事还是太惨太压抑。 但就是这样一个悲苦的故事,却鼓励和影响了无数人。 正如余华说的: “活着,在我们中国的语言里充满了力量,它的力量不是来自叫喊,也不是来自进攻,而是忍受,去忍受生命赋予我们的责任,去忍受现实给予我们的幸福和苦难、无聊和平庸。” 人这一生,没有比活着更难的事情,也没有比活着更好的事情。 01福贵生在富贵之家,家里有很多钱,有一百多亩肥美的田地,父亲也是有身份的人,走到城里,城里人都要叫他先生。 生下来,福贵就是远近闻名的阔少爷,长大后是有名的纨绔,上学时自己不走路,都是家里的佣人背着去的。 可他比较幸运,娶了门当户对的女人家珍为妻,家珍老实本分,又很善良,生了一个可爱的女儿凤霞。 福贵虽然念过几年书,却是一个十足的败家子,成家后也没有丝毫改变,对家珍从来不懂得珍惜。 他三天两头往城里跑,常常十天半月不回家,对家里却说自己在做生意,实际上是进妓院嫖妓,赌博,想赢钱光宗耀祖。 可福贵手气不好,逢赌必输,越输越赌,身上的钱输光了,就开始借债赌博,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输了多少,家珍进城寻他,他对家珍又踢又打,那时候的家珍,还怀着二胎。 最后不仅没有光宗耀祖,还把祖宗留给他的田地都输没了,自己也从阔少爷变成了穷光蛋,失魂落魄地走回家。 家里知道后,母亲哀叹“上梁不正下梁歪”,只有家珍说“只要你以后不赌就好了。” 父亲得知后,被福贵生生气昏过去了。 还完债,福贵成了流浪汉,被债主从大房子里赶出去,住在一个四面漏风的茅屋里。 福贵的父母,在这沉重的打击中,父亲死了,母亲患了病。 看着儿子,年迈的母亲也只能宽慰福贵说:“人只要活得高兴,穷也不怕。” 变故发生之前,福贵是富二代,可他活得像二流子,没有好好好活过。 人生很多时候,能不能活好,与有多少钱没有太大的关系。 02失去了阔少爷的身份,福贵什么都不会。 最可怕的是,他连家都养不了。 有钱时,福贵胡搞,让丈人对他很不满,现在家业被败完了,也不想还怀着二胎的女儿跟着一无是处的福贵受苦,就抬着轿子,想把家珍接回家去,企图和福贵一刀两断。 留下4岁的凤霞后,家珍被父亲拉上轿子,然后扬长而去。 母亲无奈,只能再次宽慰福贵说:“家珍是你的女人,不是别人的,谁也抢不走。” 家珍走后,福贵常常失眠睡不着,但他不怨别人,只怨自己。 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变卖完后,老太太就带着凤霞去挖野菜,去干从来没干过的体力活,福贵没办法,只能去租五亩地。 地主怀疑地问:“五亩?你这身体能行吗?” 福贵说:“练练就行了。” 就这样,福贵租来五亩好田,可他从没干过农活,一切都是从头学起,干得慢不说,还干得累,但他不怕,天色还看得见,他就在田里干活,因为庄稼得赶上季节,一错过就是错过一年。 手割破了,就在手上撒上一把泥,然后继续干,脚割破了,也撒上一把泥,继续埋头苦干。 每天晚上,倒头就睡。 他说: “人要是累得整天没力气,就不会去乱想了。” 虽然很累,但福贵心里反而觉得踏实了,因为他会种地了,能养家了。 过了几个月,以前家里的长工——长根——回来了,母子一商量,决定留下他,虽然会过得更苦,但“苦也要把他留下,我们每人剩两口饭也就养活他了。” 有钱的时候,福贵没心。 落魄了之后,他反而活得有心了。 但长根还是走了,因为他觉得自己已经老了,帮不上福贵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家珍回来了,还带来了半岁的儿子——有庆,一家人终于团聚了,福贵干活也有了一个帮手,他也懂得心疼自己的女人了。 可是好景不长,母亲病倒了,福贵去城里请郎中抓药,却被抓去当壮丁,这个本就穷得可怕的家,再一次因为灾难分崩离析。 叔本华说,人来到这个世界,本身就是一场灾难。 可人活着最重要的,就是去面对各种各样的灾难,然后热爱自己的生活。 03被抓了壮丁,福贵逃也逃不掉。 他只能跟着去拉大炮,只能等以后寻到机会,再悄悄逃跑,看着路旁人家的茅屋,福贵低下头哭了。 他跟着那支前往东北的炮队,越走越远,有人试图逃跑,可是都被打死了,走到半路,遇到了战争,福贵九死一生,看着遍地尸体,他只想回家。 最后是解放军救了他,放他回了家,还给了他盘缠。 终于逃出生天,福贵记住了解放军的恩情,可他不想打仗了,他拼命往家里赶。 离家两年,回到家才发现,母亲病逝了,女儿凤霞大病一场后,变得又聋又哑。 福贵苦,苦不堪言,心跟被针扎了一样痛,可是毕竟回到家了,家人都在身边,他心里踏实又暖和,一会儿去摸摸家珍,一会儿摸摸两个孩子,他一遍遍对自己说:我回家了。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后来斗地主,福贵又庆幸自己是败家子,把地都败完了,不然说不定就被毙掉了。 他对自己说:“这下可要好好活了。”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他觉得自己后半生会越来越好,可命运偏不这样安排,啥都顺着心,这一场戏就太没意思了。 随后,福贵确实过了几年安稳的日子,凤霞和有庆一天天长大,福贵和家珍一天天变老。 有庆去城里上小学了。 有庆在路上,就光着脚跑,到了学校,才穿上鞋,就是为了保护鞋子,就连冬天他也光着脚在雪地上跑,回家了就割草喂羊。 日子很苦,但一家人在一起就好。 可是就这这个当儿,家珍又病了,到医院一看,是软骨病,治不了。 可家珍反而有些高兴,她说:治不了才好,哪有钱治病。 人这一生,都在不断渡劫,只要活着,就得随时准备应该各种各样的苦难,当它们来临的时候,我们连拒绝的资格都没有。 我们活着,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活。 04家珍病了,福贵心里苦,但他能做的,就是加倍热爱生活。 有庆在学校也争气,是体育小能手。 可是天灾又来了,闹了饥荒,一家人都吃不饱,家珍拄着棍子出去找野菜,可野菜早就被挖完了。 为了一个地瓜,有人欺负凤霞,福贵就上去为凤霞出头,差点打出人命。 饥荒熬过去了,家珍的病却越来越严重,躺在床上起不来了,不过即便这样,家珍也没叫一声苦,她坐在床上缝衣服,“有活干心里踏实。” 到后来,就连拿针也拿不了,家珍才第一次哭出来: “我是个废人了,还有什么指望?” 福贵会宽慰家珍说:“用不着为钱操心”,他和凤霞会解决。 在福贵的劝慰下,家珍决定好好活着,每天都能看看丈夫和儿女。可是有庆却出问题了,县长女人病了,学校呼吁学生献血,可却只有有庆一人血型对上了,可是因为抽血太多,有庆当场死亡。 有庆死后不久,家珍也病得越来越严重,医生说不久就要离开人世,福贵难受,家珍嫁给他之后,一天好日子都没过上。 但家珍硬是撑下来了,凤霞也找到了对象,是城里人二喜,偏头,但心眼好,帮福贵修房子,帮福贵种地,对凤霞也好。 生活又是幸福的样子,福贵和家珍都为凤霞高兴。 凤霞怀孕后,两人更是高兴,可是生完孩子后,凤霞大出血,死了,留下一个刚出生的孩子,福贵给孩子取名苦根。 凤霞死后不到三个月,家珍也死了,苦根四岁时,女婿二喜死于工程中一场意外事故。 只有福贵和苦根,祖孙两人相依为命。 苦根很乖,懂得帮福贵做事,日子苦是苦,累也是累,可福贵心里还是高兴的。 可是老天还不想让他舒服,苦根七岁的时候,也死了。 一家人,就剩下福贵,孤零零活在人世。 这个老人,把家人一个个全部送进了坟墓,自己一个人活着。 短的是人生,长的是苦难。 人生,一直在继续,只要活着,就是人生。 05任何时候,一个人的受难史,其实是没法感动人的,最能感动人的,是人在苦难面前所表现出来的强悍和力量,所表现出来的爱和勇气。 家人都死完后,福贵觉得自己的日子可能也不长了,可是这一活,又是很多年,他也想通了,等到有一天双眼一闭,两腿一伸,安安心心死就是。 苦根死后第二年,福贵买了一头老牛,和一头牛相依为命地活着,心里闷了就和牛说说话,牵着它去水边吃草。 他给牛取名福贵,左看右看,越看越觉得牛像他,他心里就美滋滋的。 此时的福贵,没有把牛当成牛,而是把牛当成生命最重要的伙伴,两人都尽心尽力地活着。 他把心里话对那头牛说,把要对家人说的话都对那头牛说。 他们一起活着,天空下,老人唱着动人的歌谣,和他那头老牛一起活着。 他对老牛说:“做牛耕田,做狗看家,做和尚化缘,做女人织布。”听见福贵的话,老牛就抬起头,继续耕它的地。 想起家珍,福贵觉得,家珍是最好的女人。 说起家珍的死,他说:“家珍死得好,死得平平安安、干干净净,死后一点是非都没留下。” 他说得平平淡淡,一切都过去了。 时代周刊在评论《活着》时说:
活着,多美好的一个词。 活着,多沉重的一个词。 06活着出版后,很多外国读者也读到了这个震撼人心的故事。 一位意大利中学生问余华:
余华说:
我们看福贵的一生,苦,苦不堪言,觉得他能活着,简直就是万幸。 可就福贵来说,他却能从生活里看到很多温暖的场面,女儿结婚,他高兴,女儿生孩子,他也高兴,家珍险死还生,他也高兴。 一个人活着,必然会经历各种苦难,但人不能只盯着苦难,那对生活,太不公平。 人这一生,总会有苦难,但哪有怎么样?走下去就是了,在苦难还没到来之前,就担心苦难,我们就会活在焦虑里,在苦难过去之后还放不下苦难,我们就会活在悲痛里。 如果人出生就是一场灾难,那么人生最重要的,就是在苦难中,去发现生活的美好。 07我们去读《活着》,让我们感动的,不是苦难。 苦难永远不知道感动,不值得歌颂,最让我们感动的,是福贵在苦难面前的态度,他从未放弃生命,从未放弃发现生活的美好。 我们为福贵感到悲哀,却不知道,最悲哀的人,恰恰是不懂得发现美好的人,是活在抱怨和悔恨以及焦虑中的人。 因为,只要一个人能好好活在当下,感受生命赐予他点点滴滴的美好,那么人生,就不会是单一的黑色。 只要你不拒绝那些裂开的缝里,一定会有光照进来。 文|不有趣灵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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