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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德培 | 隔锅饭香

 丁中广祥 2022-12-24 发布于江苏

隔锅饭香

江都  徐德培

作者徐德培先生:1947年生,中共党员、中学高级教师。1966年高中毕业于江都县中学,1972年参加教育工作,1980年毕业于扬州教育学院,2008年退休。原江都中学工会主席、江都实验初中党支部书记。曾获得“全国优秀教师”荣誉。
小时候,常听老人们说:隔锅饭儿香。起初,我完全不懂这话的意思。后来听得多了,似乎也模模糊糊知道了它的含义,但确切的意思还是说不清楚,甚至不明白这是对我们小孩子的夸奖还是批评。

直到有一次,外婆准备接待客人,嘱咐舅母煮一顿隔锅饭,我才得到亲自目睹什么是隔锅饭的机会。

舅母先用两只淘米篓子,分别淘洗白米与粟米,然后用一只椭圆的瓷盘将大铁锅隔成两半,白米放在一边,粟米放在另一边,再加入适量的水,就开始生火烧饭。不多久,米饭的香味飘出来了,我深深地吸了几口香气,便想掀开锅盖看一看隔锅饭的真面目。舅母连忙阻止我,说:“锅盖掀一掀,三把柴草不够添。不掀锅盖,焖一焖,饭米会更柔软,香气会更浓。”我只好耐着性子等……终于,舅母来掀锅盖了,我踮起脚尖、扒着锅台,想近距离观看。舅母一手掀锅盖,一手挡着我拼命向前伸的脑袋,怕我被锅里冒出的蒸汽烫着。我一看,锅里的米饭,如同一幅靓丽的太极图,一半雪白雪白的,晶莹剔透,一半金黄金黄的,像蒸熟的鱼籽。弥漫在厨房里的香气,不知来自哪一种米饭。正疑惑间,外婆来到厨房,见我如此馋相,便用筷子挑起一团白米饭,用嘴吹一吹,小心地送到我的嘴里。我立即抿着嘴,得意地猫着腰窜出厨房,躲进外婆的房间,坐在外婆常坐的矮凳上,慢慢咀嚼回味,满足地享受着。

吃饭时,外婆与客人坐在堂屋的大桌子上,我与表姐、表哥在舅母的带领下,围坐在厨房里的小桌子旁。盛饭时,舅母亲自动手,先把招待客人的白米饭送到堂屋,给我们吃的是黄色的粟米饭。表哥见状有点不高兴,说黄米没有白米香,也想吃一点白米饭。表姐说:“我们这里是高田地区,不种水稻,只有粟米、荞麦米、高粱米,家中很少的白米还是大姑妈从上海带回来孝敬奶奶的,只够招待客人。其实,黄米也很香的,只是两种香味不一样罢了。”听表姐说着,锅里剩下的黄米饭在灶膛余火的烘烤下,结起了锅巴,我真的闻到了一种特殊的香气。

在自己家里,奶奶也常说隔锅饭儿香。每当我到隔壁大妈家里蹭了饭,或隔壁的孩子在我家里蹭了饭,奶奶就说:小孩子家,在自己家里吃饭,常常像生病的奶猫,几粒米几粒米的吃,一顿饭磨蹭半天;到人家桌上吃饭,倒是像饿死鬼投胎,一口等不到一口地吃,恨不能连碗吃进肚子。这真是隔锅饭儿香啊!

联系上下文,我知道了奶奶说的隔锅饭儿香,跟外婆家的隔锅饭不是一回事。奶奶说的应该是隔灶饭,即东家的孩子吃西家烧的饭,或西家的孩子吃东家烧的饭,感觉格外香,吃得格外凶。

随着我慢慢长大,逐渐悟出了一些道理,认为这样的隔锅饭之所以更加香,倒不一定全是因为用不同的米烧成饭而产生的香味真的有多大区别,往往有许多复杂的缘由。比如在家吃惯了的口味,到别人家突然换了一种口味,有新鲜感,便吃得香。还可能在一起吃饭的小朋友多了,产生一种“抢食”的心理,一旦起哄,便吃得更香更快更多。也有小孩子故意大口大口吃饭,突出自己“不挑食”的好习惯,想博得大人们的夸奖。总之,奶奶说的隔锅饭儿香,除了米饭本身的香味以外,或许有更多的环境因素、心理因素掺杂其中了。

外婆与奶奶已经去世多年了,外婆的隔锅饭早已没有人煮了,但与之类似的鸳鸯火锅却依然受到年轻人的热捧。“隔锅饭儿香”这句奶奶常说的话,偶尔还能听到,大概是因为“这山望着那山高”的心理还普遍存在,使得这句下里巴人创造的俗语流传这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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