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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氏文化】打麻糍—儿时春节之记忆(文/郁斌生)

 百年yesuo 2023-01-03 发布于江苏
郁氏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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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麻糍

—儿时春节之记忆

文/郁斌生

麻糍多地有产,唯独家乡风味最为特别。儿时打麻糍的场景更使人难以相忘。
在我们老家洋溪,春节前家家户户用上等的糯米蒸熟后打匀成团,大如碗,小似杯的麻糍过年时上供在厅堂上席天地国亲师神位下和祖宗牌位前,以及灶神前不可或缺的与灯烛三牲祭品摆放整齐以供祭祀。麻糍还是一种相当可口之美食,可煮可炒可炸可烤可煎花样繁多之日常美味,今天想起来至今令人垂涎三分。


春节前腊月二十日前后是各家各户打麻糍的日子。这热闹的场景常常在我脑海里浮现,犹如就发生在昨日一般而久久不肯散去,成了对儿时春节的深深怀念。一进入腊月,人们屈指算计着一晃而过的日子。而打麻糍是群体劳动,是不可能家庭内单独能完成的工作。必须请几个有力气的后生和团麻糍的快手方可进行。打麻糍不仅相当的热闹,主家还准备沙糖豆粉,凡在场者一一分发同尝共享。这刚打好的新鲜麻糍蘸些砂糖裹上豆粉,特别的香糯可口,成了我们小孩子趋之若鹜的一种企盼。那些年大家都不富裕,没有多余的钱给小孩子买零食,物质也相对紧缺,平日里一日三餐有饭填饱肚子就已经是很不错了小日子了,零食与小吃那都是奢侈的多余的想法。只有春节时亲戚上门拜年,主家无论贫富都要打肿脸充胖子,倾家之所有以待客,把最好的平日里舍不得吃的积攒下来的好东西通通搬上桌来款待客人,这就是纯朴的农家待客之道。
打麻糍的主要工具是石臼,又叫石坑仔,还有麻糍棍这两件工具需要外借。隔壁燕龙叔家就有所以不必远借。燕龙叔家的石臼青石凿就,内空脸盆大小,深尺许,壁厚二寸有余,成倒圆锥形,重百十来斤,外沿有耳为挂绳索搬动之用。平日里就放在燕龙叔家吃饭桌子下并不碍事,用时绳索加扁担两人抬起就走。整个店背三四两房都来燕龙叔家借用。麻糍棍选用深山老林中木质坚硬耐磨不易裂开的杂柴棍削制而成,麻糍棍两头粗中间细以好握手为宜。还有一种成丁字形的锤,长约三尺较重,好用力也颇费力,好多人不愿意用锤而更喜用棍,因为几个人在一起打麻糍是速度准头和配合的较量,而每个人手势用力习惯差异偶尔稍失准头,便有铁上不打打钳上,麻糍不打打沿上之谑。燕龙叔家的石坑就被外借时打崩不大不小的一块。最易损的麻糍棍虽坚韧如铁,如檵山柴做成的也会随着时间和使用期过长而裂,崩,劈被丢弃。


冬下天黑得早,吃过饭后请好的后生陆续来家围坐在灶台前烤火闲聊等候。老父亲忙里忙外,借好了三花灯,绑好了火把以备不时之需。后来用上了电则需更换300瓦的大灯泡,把整个厅堂照得通明透亮,还要请上两个手脚麻利的妇女团麻糍。我姐比我大两岁,她特别能干,在此关键时刻能也顶一个人大人干活。一切准备就绪,只等大家到齐便可开打。

糯米饭的浓香味从甑中不断地向外溢散,所延请的后生们均以到场,大战在即各据各位准备开打。小孩们嘻嘻哈哈探头窥脑,既不离太远怕看不清热闹,又不能走得太近而干扰大人们行动而撞手碍脚。终于等到了这热闹时刻的来临,父亲从甑中打出第一脸盆糯米饭倾入石臼之中,持棍的趁着热气开始了轻轻的按压,此时只能压实糯饭,使松散的糯饭随着麻糍棍的上下压实逐渐变团而不松散,慢慢加快了速度,糯饭开始打得有些变稠变黏,加大力气后棍锤飞动,上下翻滚,糯饭渐渐地成团粘性初出,此时后生们尽平生之力,乒乒乓乓地上下运动着麻糍棍,糯成团粘性明显大增,一棍下去用力向下,而被糯团紧紧粘裹,不得不用相同的力气把棍用力向上拔出,这一打一拔特别费力累人。在旁等待替换的后生,早就摩拳擦掌接过棍锤,一跃上阵快如风急似雨快促的敲击声声振房宇,一边撸起袖子尽力击打一边口里喊着谁也没听明白,既不成调也不成音的号子,加油下力!自己跟自己加油的哼哈脱口而出,不停地击打糯团也软粘稠已经完全达到了麻糍的效果。一声打好了,三根棍一起左橇右掀,上缠下绞把粘在臼底的麻糍全都绞在棍上,三人同时发力抬至早已准备好的盘箕上,早就等候多时手快的妇女三下五除二顷刻剥离,一面打湿手,一面用干粉团麻糍。团好的麻糍就像雏鸡啄食般的把一个个小麻糍从她手中飞快的团出,似流水线上的半成品源源不断的从她手中带出,这速度这姿势没有比这更好看更让人佩服的了。

这边石臼中又倾入了新的糯饭,开始了前面描述的重复。一旁看热闹的老人小孩嘻嘻哈哈,尽情在这热闹中嬉戏打闹。父亲看着眼前的一切,一种丰收后的喜悦不断上湧,外溢的笑容掩饰不了他内心的高兴,看到这棍锤并用上下飞舞的一幅农家丰收欢庆图,尽至尽情展现于这寒冬之夜。室外北风凛冽,厅内温暖如春。用力甩打的后生们甩开膀子用力,寒冷不再冰冻,只有那热气腾腾的场面令旁观的老人小孩兴奋不已,尤其是小孩子们一个劲的乱呼怪叫,尽情的掺和眼前的热闹,虽然使不上一星半点的力气只能空喊加油,伙同小伙伴们不知疲倦的嬉闹。

强体力劳动几个回合下来的后生们气喘嘘嘘,特别好客的母亲用托盘端来烟茶招呼大家稍事休息,早已准备好的沙糖豆粉,请大家一边休息一边吃麻糍尝鲜。消耗了不少体力的后生们正需补充,爱甜的蘸沙糖,爱香的裹豆粉,喜欢又香又甜的沙糖豆粉并取。这又香又甜又热乎的新鲜麻糍吃一口滿嘴喷香。我们这些小孩子哪里热闹哪里凑,而打麻糍不仅热闹还有香甜软糯的新鲜麻糍享用,口中一块入肚,不待主人请让,便又伸出小手讨要,没有丝毫的客套,更不讲究什么礼数。主家备足充分就是要让每一个人不带任何的客套来享用这人间美味,以同庆丰收的喜悦。大家一边吃一边嘻嘻哈哈打起了漫哇,特别是风趣幽默者编出嘻笑怒骂的荤段子,听得人们前仰后俯,笑得直不起腰的,笑得岔了气蹲在地上直不起腰的,还有笑得捶桌打凳跺脚的。看热闹的姑娘和刚娶进门的新媳妇脸刷的一下红得犹比关公。这热闹劲一波高过一波,恐怕是要把这头顶上的房顶捅出一个窟窿,随着打闹声嬉笑声和孩子们故作的怪叫声,把家乡打麻糍这个热闹场景表现得淋沥尽致高潮迭起。它像一张张活生生的照片,清淅印在我的脑海之中。

喧闹声中麻糍业已打好。后生们还围在灶前烤火喝茶,母亲以烟茶款待并感谢后生们的热忱相帮。父亲还在忙碌清扫现场,洗涮用具。孩子们余兴未退继续疯玩戏耍,玩着永远都不愿意结束的游戏。这高兴劲一直延续到大人三请四催才依依不舍地一步一回头,甚至被大人揪着耳朵或者手执小树枝做抽状才肯回家。睡梦中也不安分,继续喊着嚷着,手脚并用乱蹬被子把爹娘吵醒,被骂了几句盖好被后侧在一边沉沉的睡去。


麻糍打好后自然晾放两三天,然后放入水中漂起,可保两三个月不坏。中途需多次换水即可。在冰箱未发明之前我们老祖宗早就有了保存食物的妙招,否则散裂起诞甚至发霉变质。到了二月,犁耙水响时农家田里劳作时,中午回家菜园里揪一把白菜,那时候农药化肥少见只用农家肥,所以食品是绝对是安全的。自产的蔬菜,即便生了虫捉去依旧好吃,最多洒些石灰,所以没有农药残留一说。麻糍切小片和莱叶一煮,一碗香甜可口的麻糍羮可供你美美的享用。如果田土较远,中午来回走费时费力,就用炒好的豆子磨成粉加些白砂糖,把麻糍煮软裹上豆粉砂糖,田头地角当干粮既方便又好吃还特别经饱。麻糍的吃法多种多样,喜欢怎么吃就怎么弄,均为民间美食。这美味一直是我对家乡儿时的记忆的焦点,这将永远让我回味无穷。

最搞笑最荒唐的是我们这些小伙伴们从家里偷拿几个小麻糍,捡块瓦片架上火来烤,一会儿香喷喷的麻糍香四溢惹得我们口水下流,争先恐后地抢吃,还用树枝子串起来烤至两面焦黄,香味诱人,有时干脆就放入火中去煨个半生不熟时,不时地乱翻一股焦香味,直通鼻孔急不可耐的拾起来,又拍又打直往嘴里塞,把自己弄成个大花脸,一边吃一边笑着别人,那美滋滋的麻糍香使我们无忧无虑的少年时代,又搞笑又浪漫的昨天仿佛又重现于眼前。

林林散散对小时候家乡麻糍的记忆,虽绞尽脑汁偶成拙文呈于眼前,向我心中神圣的郁氏文化投上一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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