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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万功:怎么了

 作家荟 2023-01-04 发布于四川

文/杨万功

活了大半辈子,刘浪感觉自己实在是老不中用,越活越糊涂,越活越郁闷,连个黑白、香臭、是非曲直,好坏、对错……啥都分不清楚、搞不明白了,就这么一日三餐,白天吃、晚上睡,稀里糊涂、昏昏沉沉地活着,像一个到了油尽灯枯、风烛残年的老人。

浪刚过耳顺之年,身子骨还算硬朗。放到历史的长河中,六十年如同白驹过隙,也只是转瞬之间。对于人生,60岁已进入老年之列,饱经沧桑。按说应该是,世事洞明、人情练达。然则,阅历虽多,人却成了白痴。

刘浪小时候家里穷,整天吃糠咽菜,特别羡慕人家城里人能吃上白面、大米等细粮,时不时地还能吃顿肉改善改善生活。而他却粗粮、野菜都吃不饱,经常忍饥挨饿。

二十多年过去,弹指一挥间。刘浪打工到了城里,这才真正开了眼界。

那天,师父带他去给城里一户人家卫生间做防水。进屋后,他背着工具、材料直接进了厨房,待师傅在另一个房间(厕所)喊他,让他过去干活时,他才明白过来——原来,厕所就是卫生间。

这家主人还算不错,中午管饭。午饭四菜一汤,有肉有鸡蛋,他吃得狼吞虎咽、满嘴是油。吃完,用手抹抹嘴,坐在沙发上喝水等师傅。师傅吃饭时和工地上判若两人,一改往日那种抢饭吃的粗鲁模样,竟然变得稳重、斯文起来。

主人吃完饭,用桌子上的卫生纸擦擦嘴;师傅也学着主人的样子,吃完饭用卫生纸擦了擦嘴。刘浪看得眼睛都直了。出了门,他忍不住问师傅,你们怎么用卫生纸擦嘴,那不是擦屁股用的吗?

师傅瞥了他一眼,傻帽,那叫餐巾纸中不中?

刘浪懵了——都是一样的纸,咋一会儿叫它卫生纸,一会儿叫它餐巾纸?

刘浪在想,“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在纷繁芜杂的社会中,偶尔有那么几件奇怪的事情也属正常,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只是,接下来遇到的事情,就让他一头雾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那天,因为工程提前完工,老板一高兴,请他们到饭店吃饭。老板手里拿着菜单,一口气点了一桌子十几个菜,鸡鸭鱼肉占了一多半,野菜、时令蔬菜,只象征性地要了几个搭配了一下。细粮做的主食,米饭、面条、包子、烙饼、锅贴等点了好几样;红薯、窝头、粘糕等粗粮食物,一份没点。刘浪一脸惊奇——老板平时跟守财奴似的,今天咋恁大方?

事后他才明白,原来,在大饭店里,粗粮比细粮贵,肉比野菜便宜。有钱人到大饭店就餐,多是冲粗粮、野菜来的,说这是绿色食品,吃了有益健康,显得有身份。这顿饭吃得差点颠覆了刘浪的“三观”。

回去的路上,他们几个人因为穿着工装,乘公交车时怕把座位弄脏,有意站在人行道上,把座位让出来。即便这样,还是人多座位少,一位后上来的大妈,想要让一名少女把座位让给她,商量不成竟然出言不逊,一屁股坐在少女腿上;一位大爷要一名残疾青年给他让座未获得同意,就破口大骂、拳脚相加……刘浪疑惑,这些老人怎么啦?

唉,不想这些烦心的事了,想也瞎想,又解决不了,还尽给自己添堵。有闲心,还是多考虑考虑自己吧。

他和老伴儿都一把年纪,儿子、儿媳也都三十大几了。趁着他和老伴儿身子骨还硬朗,早点抱上孙子、孙女……可这小两口就是不说要孩子,这件事成了他们老两口的一块心病。想起来就生气,他们那个时候想多要孩子,不让生;现在叫生三胎,年轻人却连二胎都不想要了。天那!这是咋了?假如不是那样,我能就你这么一根独苗,啥都依着你,把你惯得上天?最起码我们还要生个闺女,让你有个姐姐或妹妹。

如今,就剩下一把老骨头,打工也快没人要了,孙子又抱不上,还能干啥?干脆回乡下种地吧!

孰料,更烦心的事还在后头呢。

刘浪肩扛蛇皮袋,手拎提包朝火车站走去。正行间,对面一只未套绳的狗,吠叫着朝他扑来。刘浪下意识地踢了它一脚,那狗便倒地乱叫。

一个衣着光鲜的女人过来揪着他,疯狂地撒起泼,硬说是伤害了她的“女儿”,必须赔偿……

刘浪想不明白:明明是自卫,咋就成了“伤害罪”?

正疑惑间,不远处又传来一阵嘈杂声,警察也来了。有人说出了车祸,有人说是碰瓷。

这是咋了——刘浪大脑里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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