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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我的父亲

 唐白甫grpj8q5p 2023-01-10 发布于新疆

怀念我的父亲

刘青叶

午夜梦回,被自己的叹息声惊醒。
我又想我的父亲了。
白天走在街上,碰到跟父亲年龄相仿的老爷子,都觉得像我的父亲。等到回过神来,意识到父亲已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我就止不住地悲从中来,泪如泉涌。而每每夜深人静,这种痛失慈父的感觉更加的清晰,锥心的痛感愈加地强烈。
父亲是十月七号凌晨在他的住房门口倒地导致右腿粉碎性骨折,于十月二十四号晚在邵阳市中医院去世的。因为疫情的原因,我未能见上父亲最后一面。至于父亲为何深夜在屋外骨折,这里我就不多说了,说多了都是泪。事已至此,就一笔带过吧。我的这个豁达乐观、隐忍仁慈的老父亲,懦弱了一辈子,逆来顺受了一辈子,临了临了也未能怒发冲冠,奋起反抗一回。都说平常心,谁不恋凡尘?我知道父亲是多么不舍得离开的啊!想象着父亲弥留之际,孤独地躺在病床上,该是多么的绝望和悲伤啊!人生何其悲哀!老了不能自理时,生命是这般的辛酸和潦草!
我的父亲就这样走了。他的房间里那些被他叠得整整齐齐,装满了三个大胶箱和七、八个编织袋的衣物(父亲收拾好自己的物品原本打算回炉冲老家养老的);那尊被他擦得亮晶晶的毛主席像;那一沓被他用薄膜纸小心包好的相片;那本破旧发黄的电话薄;那部不知道陪伴了他多少年的老人手机……所有这些他再也不需要了。我的父亲,我的那个高大英俊,温厚善良的父亲已经化成了小方盒里的一抔灰,隐入了尘烟,化作一腔浓浓的思念。

父亲生于一九四一年十一月。上面有三个姐姐、一个哥哥。父亲两岁零五个月的时候,我的奶奶就去世了。是我的三位姑姑帮衬着爷爷把父亲垃扯大的。其间的艰辛可想而知。好在三位姑姑都非常疼爱父亲。在我的记忆中,从未听见姑姑们喊父亲的名字,都是“佬满、佬满”地喊,姐弟情深由此可见一斑。
因为家境贫寒,父亲从小就养成了吃苦耐劳的品性。小时候给生产队放羊,沒有鞋子穿,光着脚丫从这山跑到那山,身上、脚上都是被刺和石子划伤的痕迹。那时流行一句这样的唱词,说:放牛嗨,放马骑,放羊摔烂膝头皮。小伙伴们谁都愿意选择放牛,牛不象羊那样喜欢满山遍野地跑,所以放牛的小伙伴们就可以悠闲自在地玩自己的。小孩子嘛,谁不贪玩呢。但我的父亲却经常放羊,我不知道是父亲自己选择的,还是因为没娘的孩子没人疼,就不得而知了。
后来上学了,父亲也特别用功。虽然才上了几年学,但父亲练就了一手好字。当年酒厂到街上贴宣传广告,都是父亲的手笔。我们村里有办红、白喜事需要写什么的,都会请父亲去。父亲也都欣然应允。父亲做事认真仔细,尽心尽力。为人随和大度,在乡邻们心中有很好的口啤。大环境使然,父亲未能继续学业,在他十五岁那年进入钢铁厂干活。后大练钢运动结束,父亲赋闲在家。万般颓废之际,县里来我们那里招工,父亲凭着一手漂亮的毛笔字,加上周正挺抜的仪表被招聘官一眼看中,从此成为了一名国家工人。
父亲非常珍惜这份难得的工作机会。三十多年如一日,一心扑在工作上。曾受派到全国各地出差采购原料。那时交通通迅都不发达,出差是非常辛苦的差事。有一次去兰考县,因当地气候条件恶劣,父亲感染了伤寒,高烧腹泻在旅馆躺了十多天。幸得从小受过磨炼身体素质好,后遇当地好心人帮助,终于平安返回了家乡。还有一次去上海,因为没钱买鞋,父亲穿上了爷爷给他打的一双草鞋,在大上海的街上被人追着看稀奇。父亲出差多年,一心为公,家里全由母亲一人打理。后来厂里一位领导来我家探视,发现我家穷得家徒四壁。便对我父亲说:“赤胆忠心啊,可贵可贵。但你的家里也需要你照应,以后你就留在厂里接管仓库吧”。

我的一位亲戚听说父亲接管仓库工作,负责收购酿酒原料红薯丝的检查、过秤。便到乡里收了一车没晒透的红薯丝送过来,想着父亲能看在是亲戚的份上,网开一面,他就可以多赚一点利润。没想到父亲当即让他就地卸车翻晒。为此,那位亲戚气得好久都不搭理父亲。父亲在酒厂競競业业工作了三十多年,直到退休回家。
退休后的父亲也闲不住。开始学习耕地种田,种出来的稻谷也相当地好。农闲时间,还和村里人结伴去广西砍甘蔗搞副业。回来时晒得黑黢黢的。说起那段经历,他兴致勃勃。说虽然辛苦,但觉得很有意义,不仅靠劳动挣了钱,也体验了不一样的生活,还跟村里人共了患难,加深了感情。后来村里人开始种烤烟。父亲也不甘落后,也学会了烤烟技术。种了几年,人累得不得了,也没赚到什么钱。后面又种过玉米,种过百合。什么活计都想尝试一下。别看父亲长得俊朗斯文,干起活来可一点也不含糊。相当地有耐心,有韧性。
父亲还去镇上摆摊补过鼎罐。因为父亲做事认真细致,价格也很公道,生意还很不错。每天一大早就去,天黑了才回,中午在街上吃碗饺子。那两年是父亲精神状态最好的时候,每天都笑容满面,时不时地哼个小曲儿。本来我曾想劝父亲不要再这么辛苦了,歇歇算了。但看他找到了发挥自己的特长的事并乐于其中也挺好的。劳动惯了的人你让他歇下来才是对他最大的折磨。可惜这样沒做两年,母亲病发,经常找父亲吵闹,父亲终于身心疲惫,放下了一切活计。
父亲一辈子谨小慎微,生怕亏欠了谁。待人处事也总是宽宏大度,不急不躁。在我的记忆里,别说跑,就连紧走几步,好象都未见父亲有过。唯独这次,他却走得如此匆匆!父亲走的时候还差三十八天才满八十一岁。我的爷爷生活那么艰难都活到了九十岁。我的姑姑们也都差不多九十岁才离世的。我的大伯现在九十二岁了,身体还硬朗得很。我的乐观淡定的父亲不是更有长寿基因吗?唉!我的老父亲啊!
葬礼上,我的九十二岁高龄的大伯说起他这个命运多舛的弟弟也是泣不成声,老泪纵横。

离开家乡多年,父终于又回到了家乡。回到了那个承载了父亲的童年岁月,也承载了我的童年岁月的小山村。但却是以这样的方式。
那些我们父女都翻过的山,趟过的水,历经了多少世事沧桑,却像什么事也没经历过一样,悲喜不惊,沉默不语。
有句话说: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如今,父亲去了,我的来处渐渐模糊。父亲去了,我的归途日渐清晰。
安葬好父亲后的第二天,漫天飞舞的雪花,纷纷扬扬飘洒了一整天。难道苍天也觉得父亲是个好人,以这种方父亲感到悲痛?
是啊,怎能让人不悲痛!我的最坚强的后盾,最安全的避风港再也没有了。少了父爱的加持,往后余生,我将独自在这浊世红尘中颠沛流离了。经历凄风苦雨害怕时,再也没有那个无论何时都永远站在我身后支持我,保护我,对我说“不要怕”的人了。
我的老父亲啊,我的阿爸。我们今生的父女尘缘已尽,但我对您的思念永无止境。

简介:刘青叶,女,湖南省邵阳县塘田市镇楠木村人

本刊顾问:龙国武 刘诚龙 俞荣斐

总编:唐白甫

主编审稿:  陆秀   唐建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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