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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第一贤相——子产》第四十二章 三祭一蒐 所为何来

 梦想童年594 2023-01-14 发布于江西

这里所谓“三祭”说的是郑国三次祭祀:一次是火灾当年(前524年)的祭社,一次是火灾前二年(前526年)的祭山,一次是火灾后一年(前523年)的祭龙。“一蒐”:指的是祭社以后关于“简兵大蒐,将为蒐除”,即因“军演”需要扩大场地、清除障碍,而引发的一件事情。

这一章不全按时间顺序叙述,紧承火灾先说祭社,以及“简兵大蒐,将为蒐除”而发生的事。看看大灾之年进行祭社、军演意欲何为,围绕军演发生的事有什么意义。《左传·昭公十八年》记载:“七月,郑子产为火故,大为社,祓禳于四方,振除火灾,礼也。乃简兵大蒐,将为蒐除……”火灾过后仅仅两个月,正在重建家园、也是农事繁忙之际,子产迫不及待办两件大事:祭祀土神,举行军事演习。

按礼祭社有常,不是想什么时候祭祀就祭祀,而郑国这次“大为社”是在非“常祭之月”为火灾而“特祭”,礼物备具,大于“常祭”。对于这种“大为社”似乎“违制”的行为,左氏赞许为“礼也”:符合礼制。子产大张旗鼓进行祭社用意何在呢?

我们汉语里有个词叫“社稷”:社是土神,稷是谷神。中国是农业国家,古代君主及臣民对“社稷”非常崇敬,对祭祀社稷更是异乎寻常地重视。久而久之,世人竟用“社稷”指代国家,指代锦绣江山。郑国国都遭受火灾,焚毁许许多多的房屋财产,许许多多鲜活的生命也葬身火海。由“三日哭,国不市”可以看出灾情之重。火灾的严重程度甚至连晋国也感到惊讶,因而晋国君臣也不惜牺牲玉帛大行祭祀,为郑国禳火消灾。火灾对郑国君臣民众来说,不仅物质上遭受巨大损失,精神上也遭受沉重打击,火灾会在他们心理上留下浓重的阴影。“大为社”,祈求上苍赐福于国、赐福于民,这对灾后民众是心理上的抚慰,也可使朝野上下对国家前景有一个美好的憧憬。

再者,通过大规模祭祀活动也可以凝聚人心,使百姓产生向心力。春秋时期所谓“国界”不是铁桶一般,与现代国境线有很大区别,老百姓趋吉避凶、流亡他国是十分正常的事情,况且他们中有些真的是家破人亡了。“民为贵”,国民大众才是真正的社会生产力。留住他们,郑国才有兴旺发达的希望!

由以上分析可知,通过祭社能产生“正能量”、产生凝聚力。可是目前的郑国,全力救灾减灾、恢复生产、重建家园才是当务之急,搞军演干什么?难道子产要发动对外战争?

任何时候一个国家军备不能废弛。春秋时期经常狼烟突起,对普通民众来说,打仗就是“天职”,平时耕地为民,战时打仗为兵。那时没有职业军人,所以要经常不断地对民众进行军事训练,时刻防范外敌入侵、保护家园。更重要的是,大灾大难很容易涣散斗志,军演就是要提高士气、振作精神。至于发动对外战争,根据《左传》《史记》等典籍对子产事迹的记载,可以肯定地说:子产就不是“好战分子”,他压根儿就没有那个想法。

“简兵大蒐”,就是大规模的军事演习。“蒐”本指有组织的狩猎活动,后来“蒐”就成为实战性的军事训练,把凶猛的野兽当作“假想敌”,真刀真枪进行殊死搏杀,借以提高军队战斗力。不过,题目中的“蒐”只是个引子,重点是伴“蒐”而来的“毁庙”的故事。对于“简兵大蒐”这样的军国大事,左丘明一笔带过,而对“毁庙”这样的小故事则详细记载,足见他对这个小故事兴趣很浓。为什么要“毁庙”、到底毁了没有呢?

“简兵大蒐”之前、之后部队肯定要集结,搞什么“誓师动员大会”“庆功表彰大会”之类的活动,如此兴师动众,需要有广阔的场地。这就要“(将)为蒐除”:为军演而扩大场地、清除障碍物。不巧的是,游氏祖庙又在清除之列。庙在道路南侧,看护宗庙者的“寝室”在路北,毁了南边的祖庙军演场面大,拆了路北的居室军演场面小。游吉大夫当然不愿毁掉自己的祖庙,一则是祖宗灵魂安息之所;二则祖庙工程浩大,耗资又巨,而居室毁掉、重建都较容易。这次游吉大夫又来了个“故伎重演”。已经过期三天了,一直让清除场地之徒卒整装待发、面向祖庙而立,专等子产发怒的时候才动手毁庙。因为他料定子产知礼,不会同意毁庙。真的又一次达到了预期目的!子产来到这里,看到众人手持工具准备动手,立即派人制止毁庙,命令他们“毁于北方”,拆了路北的“寝室”。

这里有个和上次“毁庙”相同的问题:为什么规划时没把游氏祖庙避开、何必如此三番两次“毁庙”呢?合理的解释只能是:规划时子产不清楚游氏祖庙具体位置;或规划由相关人员负责,具体情况未报告子产,子产也不太清楚。要不就显得多此一举,故意作秀似的。而“时”已至此,我们知道子产不是沽名钓誉之人,子产是实实在在既讲礼又务实的首相。左丘明也不是故意炒作、刻意渲染,他是据实记载。



前边说过,子产“弗与玉器”不让裨灶祭神禳火,反映出子产思想中有科学的唯物倾向。这一点从下边“祭山”“祭龙”两件事可以看得更加清楚。先说第一件:“祭山”。

火灾前二年(前526年)九月,华夏大地出现一次大旱灾,东边的鲁国“'九月,大雩’(为求雨而进行大规模祭祀),旱也。”西边的郑国更糟糕:“郑大旱。”一般的旱灾《春秋》及《左传》是不会记载的,这次旱灾看来为害程度大、肆虐面积广。此年的大旱,与后来即前524年“夏五月”连续七日的狂风,联系起来考虑,可知四国发生大火也有某种必然性。(旱灾,风灾,火灾,连续发生,使人们悟出了“环保”的重要性。)

按照惯例也出于礼制,出现天灾就要祭祀。郑国派屠击、祝款、竖柎三位大夫到桑山祭祀,祈求上天神灵普降甘霖,解除旱情。可这三位大夫却派人把桑山上的树木砍了个一干二净。这下可把子产气坏了,《左传》记载:“子产曰:'有事于山,蓺山林也。而斩其树,其罪大矣!’”子产这段话很有境界、不同凡响。子产说:祭山的本意是求天下雨,涵养林木,可这三个人却大肆砍伐山林,这个罪过实在太大了!

子产给予三个大夫严厉惩罚:既削去他们的官职,又剥夺了他们的采邑。相当于后世“开除公职,自食其力”。这个惩罚,比前边所述对“召兵欲攻子产”的子张的惩罚要重得多。请诸位对比一下,想想子产实施刑罚为什么会有如此轻重之别。

祈雨活动,迷信而已,但从子产的言行中,不是可以使人领悟到保护生态环境的科学性吗?也从而证明我们所说子产思想先进,并非过誉之词。



第二件事情“祭龙”,发生在“火灾”后第一年,这件事更加说明子产的思想确实领先于那个时代。

《左传》记载(前523年)“郑大水。”(先儒汪克宽说:《春秋》“书大旱者二,大水者八。水、旱非大不书。”)火灾刚刚过去一年,水灾便接踵而至。山洪暴发,河水猛涨,人们认为是龙斗于“洧渊”造成的。洧渊是洧水流经今河南省新郑市形成的水潭,紧临国都。国门外洪水泛滥,冲倒房屋,毁坏庄稼,危及生命,百姓民众十分恐慌。“国人”纷纷请求祭祀龙神,祈祷水中之龙不要制造灾难。这是民心民意,在当时是很正常、很普遍的想法,也是非常正统的举措。

可是,子产不允许祭祀龙神,他对众人说:“我斗,龙不我觌(觌,以礼相见。有干涉的意思)也。龙斗,我独何觌焉?禳之,则彼其室也。吾无求于龙,龙亦无求于我。”大致意思是:



我们人类争斗,龙不干涉我们;龙争斗,我们人类为何偏偏要干涉它呢?龙在龙室争斗,与我等何干,何必祭它呢?祭祀龙神的最终目的是要把龙驱除、赶走,但洧渊是龙的家呀!

人类无求于龙,龙也无求于人类。人与龙各不相扰多好啊!



子产这么一解释,大家觉得很有道理,也就停止了请愿,祭祀龙神活动自然也没有进行。仔细品味一下,我们感觉子产这一席话既朴实又伟大。说它朴实:娓娓道来,入情入理,说得人心悦诚服;说它伟大:在迷信思想笼罩的春秋时期说出这样的话,真是振聋发聩、“惊世骇俗”!春秋至今两千多年,中华大地上龙王神庙累计起来不可胜数、多如牛毛。龙神之崇拜已经渗透到中国人的血液里、灵魂里,而子产竟然具有这般见识!



子产思想中有科学的唯物倾向,这是他的伟大之处,是他光彩照人的一面。但是,子产毕竟生活在那个时代,礼制观念制约着他,驱使他又要祭山求雨,又要祭神禳火。子产是那个时代的人,带有那个时代的胎记,可在那个时代“出乎其类,拔乎其萃”。子产是那个时代思想先进的士大夫,更是令后人永远景仰的政治家、思想家。



作为一国首相、春秋时期著名政治家,子产还管过人家一件家务事,被史家载入史册。一提到“家务事”,有人可能会说,家务事,无非鸡争鹅斗、鸡毛蒜皮,值得记载吗?关乎国计民生、社稷安危的大事还管不及呢,干吗要管这些家务琐事?果真是小事吗?子产该不该管呢?请看第四十三章 干涉内政 严词拒绝。

《春秋第一贤相——子产》撰者长葛高根明(豫许昌长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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