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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年饭 往年团年饭 父母亲总是忙到最后出席 后来母亲最先缺席 八年之后，父亲又缺席 今年的团年饭 没想到大弟也缺席了 2023年1月21日 元旦辞 前半夜与后半夜的临界点 一秒钟就跨年了 前一年，我丢了一个弟弟 他把命丢在南京回老家的途中 还有许多亲友、前辈 也把命丢在前一年的最后几天 这个元旦节，真的是个劫 人家劫财劫色，它劫命 流着泪迎接新年 空荡荡的大街空无一人 进城几十年，也独此一年 时光转点了，国运家运也该转好了 我祈祷全世界都向好 一个人好，是好不起来的 新年了，真盼着全世界安宁 2023年1月1日 小寒 湖水还没有结冰 我丢了两个石子下去 没有一点反响 甚至浪花也没有一朵 寒冷已成为深渊 深不见底，冰已浮现 她连同打击都视而不见 殊不知她嘶哑的喉咙已无法哭喊 披一身孝服，不知为谁哭泣 漫长的队伍里缓缓移动 像一朵雪花挨着一朵雪花 越马鞍山，翻月亮山 往日热闹的庄园已成为荒原 人间再冷，也冷不过这舌尖的寒 2023年1月5日 立春 没有一亩，只有三分 这小小的天地 让我立起，就是春 无边无际，激情满怀 让我倒下 春天也会倒下 铁打的是彻骨的寒冷 像一枚钉子，钉入骨头 曾经像鲜花怒放的脸庞 现在像霜打的茄子 无论怎么努力张开温暖的怀抱 温热不了她的内心 更难复活当初的容颜 我坚信立春过后 冰封的心也会解冻 迎来春暖花开 春雷 小时候 家里穷 不说穷的叮当响 起码鞭炮不怎么响 一个春雷都没有的鞭炮 能响到哪里去呢 就在自家门前 那个小天地里炸个小响 每年春节 是父亲发愁的日子 一个超支户 都要到叔伯家借米过年 总不能借鞭炮过年吧 无论如何总要买三挂小鞭 吃年饭时放一挂 除夕睡觉前关门放一挂 初一早上醒来开门放一挂 那时候 父亲总不让我们兄弟 去别人家门口 捡没有炸响的春雷玩 玩油了引的春雷 是一件让他揪心的事 听别人家的春雷炸得震天响 我与弟弟坐在屋前的门墩上 像两个油了引的春雷 闷头不响 四月八 是的 一年只有一个四月八 那天我与病重中的大弟视频 他说他来日无多了 开始要天来计算了 就是掰手指 也掰不了几根 躺在病床等死的滋味 真的让人难受 连肠子都疼，浑身不舒服 回忆小时候 奶奶偏心，只教我一个人认字 只带我一个人睡觉 外婆也偏心，只许我一个人上她的阁楼 大弟让我好好活着 少喝酒、少抽烟、少熬夜 别把身体不当身体 只有身体才是命 七月半烧包袱 每年七月半 都要给逝去的人烧包袱 随着年纪增加 逝去的人也在增加 那烧的包袱也在增加 渐渐还真成了包袱 小时候，大人教我用棒槌 敲打钱戳，在黄裱纸上戳下钱印 然后把一叠叠纸钱用白纸封好 再在封皮写收件人的名字 那些名字对我来说很陌生 从太公写起，一直到奶奶为止 长大了，母亲信仰基督教了 她就对我说 她死后不用敬香、烧纸 逢年过节和七月半 就到坟前放封鞭炮 让她听个响就行了 八年前的七月半 心衰的父亲，实在忍受不了疼痛 在医院里喊着要回老家 可他离开杜冷丁和氧气 回家就要落气 我让他坚持一夜，度过七月半 他满头大汗地点点头 幸好他安然度过了七月半 第二天中午，在老家安祥地离世 只是从此，七月半的月亮 像一枚钱印一样 戳在我的心头上 一个人的生日 晚上，突然停电的小区 像一片废墟 我一个人就坐在废墟顶上 看见黑的毛发一丝闪亮 静静度过自己五十岁的生日 没有烛光、蛋糕 没有电话、短信 我不知道父亲什么时候进来的 坐在我旁边的沙发上 默默不语，静静看着我抽烟 一支接一支地抽 他一句话也不说，目光里注满怜爱 一丝丝的黑暗，在他背后 烧成灰烬
向天笑，湖北大冶人，60后；系中国作协会员、湖北省作协全委委员。已出版诗集和散文诗集12部。 《新东西》编辑部 主 编：向天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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