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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清明，未返乡 每年清明，回家上坟，雷打不动。 无论身在何方，返乡，踏上那片热土，攀上那个山头，闻到泥土的芳香，看到山上矗立的松柏，亲人们一起忙忙叨叨，上供、砍坟边的杂枝、往坟头上培一些新土，然后把鲜花摆在坟前，叩头行礼，离开。 这块墓地是奶奶去世那年，大叔带着风水先生跑了一整天选的，他的鞋子踩的全是泥巴，说选了一个好地方。 父亲是先于奶奶去世，奶奶在世时，父亲的骨灰盒我哥托朋友在烈士陵园找了一个存放处。 奶奶去世后，家里的俩叔商量，爷爷去世早，当年的坟头也都已经平为耕地，借奶奶百年之际，将爷爷的老坟找到迁出来，选个新址，与奶奶合葬。 次年清明，俩叔和我哥商量，是时候让父亲入土为安了。 按照风俗，老家的亲戚们做了很多准备。 父亲终于入土为安，与爷爷奶奶相伴长眠于那个松柏林立的山坡。 然后每年，我们都返乡上坟，同时看望老家的亲戚们。 父亲是长子，哥哥是长孙，我是一个嫁出去的姑娘，其实不必为回家上坟有太多心理负担。但是每年，我都是无比倔强地坚持回去。即使在我的工作地点发生了变动，离老家越来越远，我也总能找到可以抵达的路线。 在最初父亲入土为安那年，坟前一片哭声，我用最大的力气去哭，后来我们渐渐变得理智、清醒，再上坟时，忙中有序地在坟前做着各种规定动作，甚至，还与身边路过的老乡们打声招呼，问个家常。 渐渐的，上坟成为一种仪式，一种让自己心理安慰的一种仪式。
今年的疫情形势，哥哥和我说，老家叔叔来电，说这个形势就不要回来了，就是一点念想，大家各自安好就行了。 我心里纠结了半天，在想，为什么每年我要风雨无阻，我要雷打不动地非要回去上个坟呢？ 我思来想去，好像归根结底是在为情感找一个出口。 我心里一直就有一个解不开的结，那就是，我没捞着机会来孝顺他，小时候说过的“等我长大了给你买……”的愿望一个都没机会实现。 我耿耿于怀，我难以释怀，我觉得我每年能回去给他烧个纸、献束花，我才心安。 父亲去世那年我21岁，还尚未工作，是一个对他百般依赖的小公主。他的突然离去，其痛苦之深，我用很多年去消化。他是一个多才多艺，儒雅大方的男子，多年来，我一直都在想，怎么用文字来表达，曾经写了很多，又曾经删了很多，感觉时光与岁月一直尚未沉淀到让自己满意的那个程度。 为什么，我非得要去上那个坟呢？ 有一年，因为大雨市内堵车，小叔开车送我到高铁站，眼年着时间错过我订的那趟车，网络刷不出票。到了高铁站，我就在窗口排队，买任何一站短途的票，先能上车，上车再补票。那一年，我的鞋子上沾满了泥巴，我的衣服淋湿了，我的头发淋湿了，我的脸上也满是雨水。等我好容易上了车，我蹲在列车一角，像个流浪的乞儿，下了列车，我的一身狼狈，连出租车都想拒载。 就是那种狼狈，我也不后悔回去上那个坟，我觉得值。 今年，我们未回乡。 我做了很多思考，究竟要怎么做才能让自己释怀？ 一是要做好自己，成为他想让我成为的样子。不管时隔多少年，他的样子始终清晰，与我一同长大的一个闺蜜，一直觉得父亲的颜值高，每每回忆起往事，她都能描述起当年父亲给我们说话的样子，眉眼带笑，帅得很。我现在取得的每一点成绩，都与他当年的教诲密不可分，他给我写了好多好多的信，蓝黑色的钢笔字，一封又一封，很多话，当年不懂，现在才懂，但当年的不懂也润物无声地影响着我，才让我这些年来，遇到波折时不气馁，遇到险恶时能够坚守底线，始终坚定地记着他的教诲，牢记要做个善良的人，要多学习、多思考，一年又一年，我不断地努力，每一年，我都能心怀底气地站在他的坟前向他汇报。叔叔们经常说，这个墓地选得好，你看咱家的孩子们个个都那么好。是的，我要做好自己，成为他想让我成为的那个样子。 二是要好好孝顺妈妈。记得小时候，奶奶一直随我们生活，父亲经常和我们说，你爷爷去世早，当年也没享什么福，现在生活好了，我们就对你奶奶多孝顺一些。当时我太不理解了，爷爷和奶奶这是两个人啊，怎么能算到一个人头上呢？现在有一些理解了。因为，父亲，我们已经无法报答了，已经没有机会报答了。今天和哥哥微信聊天，谈及此事，也多了很多感悟，我们说，好好孝顺妈妈吧，就当是对父亲无法尽孝的补偿吧。 时光轮回，我站在2020的清明节，终于有一个释然。 把无法完成的事放下，把能做的事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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