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颜回问仲尼 颜回问仲尼曰:“孟孙才,其母死,哭泣无涕,中心不戚,居丧不哀。无是三者,以善处丧盖鲁国,固有无其实而得其名者乎?回壹怪之。”仲尼曰:“夫孟孙氏尽之矣,进于知矣,唯简之而不得,夫已有所简矣。孟孙氏不知所以生,不知所以死。不知就先,不知就后。若化为物,以待其所不知之化已乎。且方将化,恶知不化哉?方将不化,恶知已化哉?吾特与汝,其梦未始觉者邪!且彼有骇形而无损心,有旦宅而无情死。孟孙氏特觉,人哭亦哭,是自其所以乃。且也相与'吾之’耳矣,庸讵[jù]知吾所谓'吾之’乎?且汝梦为鸟而厉乎天,梦为鱼而没于渊。不识今之言者,其觉者乎?其梦者乎?造适不及笑,献笑不及排,安排而去化,乃入于寥天一。” 白话:颜回求教孔子说:“孟松才(鲁国贤人),他母亲过世,哭泣没有流泪,心中没有悲戚,居家守丧没有哀伤,这三点都做不到,以妥善处理丧事而鲁国众人皆知,这不是没有其实而徒有虚名吗?我感觉不正常。”仲尼回答:“孟松氏穷尽了死生之理(哀乐之本)啊!超过知礼的智慧,虽然丧事简单还是超出了简的本质,他也算尽量的简化了。孟松氏忘记了生,忘记了死,忘记过去,忘记未来,随顺万物变化,待以不可知道的转化而已。现在就在转化,怎么能说不转化呢?现在未曾变化,怎么能说已经转化呢?我告诉你,我们都是在做梦没有觉醒的人啊!并且孟松氏有身体形骸却不损害心神,有形体的日夜变化而没有生死悲情,孟松氏处在觉悟得道中,别人哭他也哭,是他随应顺物的适宜,并且他也应和'我要(该)…做’,你那里知道我所说'我要(该)…做’呢?当你梦为鸟就飞上天,梦为鱼就潜游在水渊,不知道现在所说话的人,是觉醒呢?是做梦呢?忽然遇到舒适来不及笑,真心快乐的笑是无法安排的,安于自然的顺应变化,就会达到(入于)'寥天一(得道)’”。 体会:丧礼是中国传统文化重要组成部分,地域不同形式不同,古时更是按阶级规定葬礼的标准,丧礼也同时代发生演变,所以葬礼是严肃庄重的礼数,通过仪式以表追悼哀痛,民俗更以吊唁追悼为核心,子女要痛哭流涕才是正常,然而孟松才没有痛哭、悲戚、哀伤,这种反常,让颜回不可理解,再借圣人孔子回答,从儒家的礼是相悖,而所言道家穷尽生死之理、哀乐之本,生者寄也,死者归也,生死如四季循环是自然而然。 本段“孟孙氏不知所以生,不知所以死。不知就先,不知就后,”忘记生死、忘记时空,任随身形日夜变化,忘我无我,这是得道者的境界。庄子又赋予得道的新名词“寥天一”。 死生如梦,大梦一场,人的很多感慨也是如此,周而复始的现实中,如何来梦一场的感觉和感叹呢?人的思想始终处在变动中,因此就似“梦中”,睡觉做梦是梦,醒来后思想起伏不定,无法安住当下,这还是梦,如果思想安定在当下,不被纷乱思绪侵扰,这就是道的理论和境界;人可以专注当下,而不受思想杂念的困扰,那或许就是孟松氏一般。 黄龙慧开禅师的一首诗“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人如果心中无事,到底是什么样,这个状态只能自己经验体会。忙碌成了习惯,一旦无所事事,难以静心,即便一人安闲,都会有惶惶不安的感觉,心绪难宁,那还有心安自得呢?所以,道家的思想更是一种洗涤,让心静下来,自己品、慢慢品,品出无梦、品出当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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