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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焦屑的回忆

 冬歌文苑 2023-02-18 发布于北京

焦屑的回忆

在我们老家南通,麦子除了加工成面粉做面条、馒头之类的吃食,还有另一种吃法。

春末夏初,地里麦子颗粒稍稍干了之后,有一种能早熟的元麦,先从地里收上来少许,然后把麦粒放锅里炒熟再磨成粉,乡亲们管这叫“炒焦屑”。

炒完的焦屑,用布袋或小陶罐之类的装起来方便保存。农村人收麦开秧是一年之中最忙的时节,地里家里的活儿整天忙也忙不完。没时间做饭菜,就取些焦屑搁碗里,用水或米汤调成糊状,就全当对付着一顿饭。我们管这种把麦子炒熟再磨成粉的吃法叫“泡焦屑”。

我记忆中最深刻的那次家里炒焦屑是在秋季。那天母亲早上到生产队去上工,又匆匆忙忙地从生产队跑回家,取出些麦子在太阳下晾晒。中午吃过饭后,爷爷奶奶收拾了碗筷,就开始点火炒焦屑。

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炒焦屑除了炒麦子,还炒了一小锅大米。那时粮食都是生产队按人头分的,每家的粮食都不是很富裕,尤其是细粮少得可怜,除非来客人了,平时家里是舍不得吃细粮的。那用米做的焦屑雪白的,很是好看,奶奶用碗给我泡了一小碗,余下的用袋子装好,说是让母亲进城带给外公的,说外公最喜欢吃焦屑了。

那会儿到城里去实在是不容易,需要乘大半夜的船。那次我在船上睡着了,被叫醒时,船已经到码头了,我迷迷糊糊地被母亲拉扯着下船去找外公。可是,母亲拉着我在城里找了好多单位,都没打听到外公在哪里,反而把那些值班的人给叫了起来,打搅了人家睡觉,母亲一个劲地说“对不起”赔不是。

几年后我才知道,原来外公先前是被打倒了,关了好久才给放出来。因而,母亲知道消息就急急的带着我来看望他。

那天夜里母亲拽着我,几乎都快转遍了整个城里,也没找到人。凌晨时,才遇到一个巡逻值班的民警,打听到住城里的二姨妈家的地址,才找到二姨妈家。夜里我们就挤在二姨妈家,天亮后二姨父跑出去,说看能否找外公过来。等到下午,我们终于在二姨妈家见到了外公,

外公进来时头上带一顶柳条做的帽子,身上的泥灰比我在乡下田里疯玩时的还多。母亲把我拉到身前让我叫他“外公”,我躲在母亲身后,探着脑袋怯怯地叫了一声。外公把手在衣服上蹭了蹭,然后伸手过来想抚摸我的头,我急忙往母亲身后躲,手紧紧的拽着母亲的衣服。

外公立起腰来跟母亲和姨妈说着话,当时我分明看见母亲的眼睛里是在流泪的。

外公呆的时间不长,就匆忙地走了,没留下来跟我们一起吃饭,走时手里拎着母亲带给他的那一小袋焦屑,头上还戴着那顶用柳条做的帽子。

在以后的日子里,也许是人们嫌麻烦,我再没见谁家做过“炒焦屑”。一直到前天跟妻子一起逛超市时,妻子看到一塑料袋里装着粉末状的商品商标上写着“焦屑”很好奇,问我“焦屑”是啥?

我没有直接回答,买了一袋回家,打开包装取一些出来放碗里,用开水冲调开来,一股亲切又熟悉的味道立即弥漫了整个屋子。

关于“焦屑”回忆,我一点点打开话匣子。

插图/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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