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9-60 神鬼之惑 ---- 中医跟神鬼断绝关系了吗？

很多现代中医在诠释中医的时候，往往为了迎合唯物主义西医的需要，不忘加上一句“中医早就断绝了与神鬼的关系”，以显示现代中医与西医一样与时俱进，同样是追求实证的医学，对于一切“形而上”的东西坚决划清界限。但真正的中医真的与神鬼断绝关系了吗？或者说，断绝了与神鬼关系的中医是真正的中医吗？本节就这个问题展开深入的讨论，在讨论前我们先看看下面一些摘录。

 

昔在黄帝，生而神灵，弱而能言，幼而徇齐，长而敦敏，成而登天。…… 岐伯对曰：上古之人，其知道者，法于阴阳，和于术数，食饮有节，起居有常，不妄作劳，故能形与神俱，而尽终其天年，度百岁乃去。

 

今时之人不然也，以酒为浆，以妄为常，醉以入房，以欲竭其精，以耗散其真，不知持满，不时御神，务快其心，逆于生乐，起居无节，故半百而衰也。

 

夫上古圣人之教下也，皆谓之虚邪贼风，避之有时，恬惔虚无，真气从之，精神内守，病安从来。（摘录1，《黄帝内经·素问》第一篇·上古天真论）

 

黄帝问曰：人虚即神游失守位，使鬼神外干，是致夭亡，何以全真？…… 黄帝问曰：十二藏之相使，神失位，使神彩之不圆，恐邪干犯，治之可刺？…… 人神不守，非达至真，至真之要，在乎天玄，神守天息，复入本元，命曰归宗。（摘录2，《黄帝内经·素问》第七十二篇·刺法论）

 

黄帝曰：人气不足，天气如虚，人神失守，神光不聚，邪鬼干人，致有夭亡，可得闻乎？…… 已上五失守者，天虚而人虚也，神游失守其位，即有五尸鬼干人，令人暴亡也，谓之曰尸厥。人犯五神易位，即神光不圆也。非但尸鬼，即一切邪犯者，皆是神失守位故也。此谓得守者生，失守者死。得神者昌，失神者亡。（摘录3，《黄帝内经·素问》第七十三篇·本病论）

 

岐伯答曰：天之在我者德也，地之在我者气也。德流气薄而生者也。故生之来谓之精；两精相搏谓之神；随神往来者谓之魂；并精而出入者谓之魄；所以任物者谓之心；心有所忆谓之意；意之所存谓之志；因志而存变谓之思；因思而远慕谓之虑；因虑而处物谓之智。（摘录4，《黄帝内经·灵枢》第八篇·本神）

 

黄帝问于岐伯曰：愿闻人之始生，何气筑为基，何立而为楯，何失而死，何得而生？岐伯曰：以母为基，以父为楯；失神者死，得神者生也。

 

黄帝曰：何者为神？岐伯曰：血气已和，营卫已通，五脏已成，神气舍心，魂魄毕具，乃成为人。…… 百岁，五脏皆虚，神气皆去，形骸独居而终矣。（摘录5，《黄帝内经·灵枢》第五十四篇·天年）

 

人是不会无缘无故地出现负面情绪的，负面情绪提示我们应注意到我们的生活方式，改变生活方式。用理性的方式不能完全解决负面情绪，西方的理性文化，表面看是人文的，注重人权，是人本主义的，但却理性地对待人，把人也塑造成理性的，其实是异化人，科学蔑视感觉的做法，已造成了诸多难解的问题。…… 可感觉本身是没有价值的或者很低级的吗？…… 大脑这台高级微机能产生的一种高级产物就是感觉，我们对其使用不够，科学使我们的感觉退化了，还认为它不行，可能正是如此，有人才认为中医是巫术。（摘录6，摘录于艾宁《问中医几度秋凉》）

 

我们在开始的时候讲治病的人，都叫做“巫凡”、“巫咸”、“巫堪”，到后来就改成“医”了。其实“巫”和“医”之间，我刚刚讲了，它这个口口相传部落里头的生存的经验，包括他去求神、祈祷，包括他给人治一些病，或者摔伤了他给你拽一拽，这个都是集中在一个人身上。这是有一定社会位置的人，他叫祭司，在中国，这个部落里头掌管祭祀的人，他有很多能力，但是有一个能力，就是他要会医，这个在史书上都有记载。（摘录7，摘录于王新陆【解读中医–中西之路】）

 

现代中医坚持不讲神鬼，恐怕主要是源于《黄帝内经·素问》第五篇·【五脏别论】中“拘于鬼神者，不可与言至德；恶于针石者，不可与言至巧。病不许治者，病必不治，治之无功矣”这句话。据很多中医解释，大意是：相信鬼神的人，你不要跟他讲医道，相信巫的人，不要给他治病。

 

笔者认为这种解释误导了人们多年，我们这里先不管这句话的解释对不对，后面我们会详细重新解释。我们先来看看，《黄帝内经》内有关神鬼之说有多少篇。据笔者不完全统计，提到“神鬼”的有63篇（其中《素问》占36篇，《灵枢》占27篇），占所有162篇的约39%，如此高的比例未见于其他命题上，其中一小部分摘录笔者已摘录如上。从内容上看，黄帝和岐伯大谈特谈神鬼，根本就看不出他们对神鬼的忌讳，可见神鬼本身就是《黄帝内经》诊病治病的主要内容，这又何来讲神鬼者，不能讲医道和不能被治呢？

 

有关神鬼，笔者在第二章【哲学与科学】/【高维空间与低维空间】、第三章【医学哲理】/【病的多层次解释】、第四章【中医】/【神鬼公理】、本章【论相对论 ---- 精气神与相对论】、【迷信之惑 ---- 你迷信吗？】和【避谈上帝 ---- 为什么中国人惧怕谈上帝？】中，都有较为详尽的论述，有兴趣的读者可以先参阅相关部分。为了保持论述的连贯性，在此我们还是概要地综合一下前述的内容。

首先，神鬼并不神秘。笔者实在不明白，现代这么多中医惧怕谈论神鬼，非要与神鬼一刀两断才可以放心地研究医学，看病治病，这恐怕他们是受到了历史唯物主义和现代医学的机械唯物主义观的影响所致吧。下面我们分别论述历史唯物主义观和机械唯物主义观下的神鬼。

 

历史唯物主义观。因为我们从小受到的医学发展史的教育中，都是一味描述古代的医学源于“巫”，而巫都是被看成是一类靠“装神弄鬼”解除灾难的骗子，这些灾难其中就包括了疾病。因此我们大多数都众口一调，指责当初“巫”的丑恶行径，自然地，由巫到医就变成了非常合理的“进步行为”了，“医”就变成了堂而皇之的宠儿了。由于篇幅的关系，笔者在此并不打算花时间为“巫”翻案，笔者只是想从哲学的角度质疑“为什么我们总是怀疑巫呢？”这个问题。“巫”是什么呢，说到底就是具备超越人类感知的，与神沟通的能力，不相信“巫”有这个能力并不出奇，但背后所影射出来更多的却是不相信有“神”。因此，从巫到医，本质上就是从相信有神回归到只相信自己的感知，从而又诱发了一种迷信感知高于迷信理性的“错位逻辑” ---- 害怕骗子！这点我们将会在下面的第③点加以论述。

 

机械唯物主义观。现代医学只崇尚感知真理，一切超越感知之外的存有一律不予承认，这从哲学上首先就陷入了真理观的陷阱。将神鬼看成神秘或被称为超自然现象，完全是唯物主义观在作崇。尽管很多人以为增加了感知延伸器后，人类摆脱了感知的桎梏，殊不知我们依然还是在感知的牢笼，只不过将【观】涨大或缩小罢了，并没有真正超越我们感知的制约。实际上，神鬼并不神秘，我们在第一章【有神与无神】就已经从神学、哲学、科学、宇宙、宗教、人性、公理、遐想、文化、进化的角度分别论证了“有神的可能性远远大于无神”。既然如此，有大神就必然有小神，也就是说，上帝之下有很多神就一点都不足为奇了，那人体中有神也是顺理成章的。

这里必须提一下，现代科技昌盛，很多科学信徒只相信所谓的科学解释，不相信其他学说的解释。不过，即使用科学来解释，神鬼也并不神秘。用多维空间理论和相对论来解释，神鬼就是高于三维空间存有的存有，而升降维的临界值是光速C或倍光速，这时候就是“神”，非光速或非倍光速的时候就是“鬼”。从相对论与精气神的关系中我们又知道，鬼是气的一种状态。

其次，神鬼解释病理更合情合理。在第三章【医学哲理】/【病的多层次解释】中我们说过，神鬼病因学说在古中医的前身 ---- 道医中，被用作一种对病因有效的解释系统。该系统通过“五脏六腑之神、三魂七魄、三尸九虫”等去解释病因，其实，这种解释系统不但有效，而且很合乎情理。现代人动不动都斥之为封建迷信、臆造和愚昧，基本上都是受到近代唯物主义科学真理观的熏陶，从而缺乏对神鬼作进一步的反思，即使有反思也生怕别人讥笑没有科学头脑而缄默不语。这是因为我们首先预设了无神，所以只好用唯物主义的方法论去解释一切事物，实在解释不通时，我们往往推诿于自然就万事大吉，至于为什么有自然就不了了之了。其实用有神鬼的方法论一样可以解释得通，况且用科学去解释事物，只有理，没有情，充其量只合乎理，不合乎情。即只有【直因逻辑模型】而丢失了【曲因逻辑模型】，这点似乎跟人类的经验有很大的出入。

笔者认为，神鬼并不是什么很玄虚、可怕的东西，它们不就是超越了人类感知的存有而已吗？为什么我们这么多中医将其视为洪水猛兽呢？从神学上，上帝必定有设计的原则，这就是相似性；从哲学上，我们确信取类比象的合理性，同时又通过对自己思维经验的“神”的确认，就可以超越【观】的限制，得出不同【观】下都“有神”的思辨推论；从科学上，现代生物物理学早就论证了人类的感知只不过是对象的集合而已，根本不能感知本真，人类不能感知它们的存在是因为人类的感知太低能了。因此，人类不能感知绝大部分的存有再正常不过了，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呢？不肯承认这种存有，其实是有悖基本的逻辑的，更加不合情理的。这样做的结果，会严重阉割了病因分析中的“形而上因”，造成【病因逻辑模型】的巨大破绽。

第三，因怕骗子拒绝讲神鬼有违基本逻辑。如果说大部分中医否认有神鬼是因为他们持有唯物主义观的话，那么小部分坚持与神鬼断绝关系的中医，则完全是因为担心承认有神鬼会导致所谓“骗子”的泛滥。我们常常会听到这些人列举很多中医“神医”利用种种骗术招摇撞骗，搞坏真正中医形象的例子，从而得出了“信神信鬼 = 骗子”的荒唐结论。尽管这种“错位逻辑”毫无因果关系，但对缺乏哲学追问的普罗大众来说，潜移默化地就会接受了这种荒诞的逻辑。尤其是很多挟唯物主义西医的循证医学来质疑这个问题的中医们，他们怎么不去问一下，西方人从来都没有在实证上证明“上帝存在”，那信奉上帝的西医们在祈祷除病未果时，是不是他们都成了货真价实的骗子呢？中医们又怎么不对他们口诛笔伐呢？有关这个问题的详细论述，请大家参阅本章【骗子悖论 ---- 周围都是骗子就证明了不存在吗？】一节，这里就不赘述了。

 

第四，中医的【神鬼说】远比西医的【心理学】要深刻得多。在现代很多人尤其是西医拥趸的心目中，传统中医并没有上面的【心理学】，即便是有涉及“形而上”层面的医学内容，都是与愚昧迷信挂钩的、非科学的、充满了猜测、臆想和牵强附会的理论。是不是这样呢？答案当然是否定的，结论就是，如果【中医形而上学】PK【西医心理学】的话，那传统中医要比西医高明不知道多少倍。不过，由于篇幅的关系，具体论证过程我们将在本章【生理心理 ---- 心理学是研究形而上的利器么？】阐述。

 

综合上述，现代中医说“中医早就与神鬼断绝关系”完全是一派胡言！这是对传统中医完美【病因逻辑模型】的自残。

《中医有李》9章【天马行空之漫谈】60条【神鬼之惑 ---- 中医跟神鬼断绝关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