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嗦 粉 样

 述涛说事 2023-02-22 发布于江西

   

               文/刘述涛

四里街上老六的崽女皆是有大本事的人,都是日进千金万金的大老板。常有人对老六竖起大拇指,夸他这下好了,可以捋伸胡子来恰粉干,半夜起来恰糕饼,想怎么过就怎么过,顺心又顺意。

小孩子期中考试,大人去接,问小孩题目蛮难吗,考得怎么样?小孩咧开嘴,笑着回答,太容易了,嗦粉样。

大街上,还有大人在骂小孩子,你不要想粉恰,不打不骂,还想要油搽脑?

看来,粉,在任何人的生活中,都是最容易吃上,也最容易吃进嘴里的一样食物。只是放到语境中,会有两种不一样的解释。一种是太过容易,太过简单。一种是事情想得太容易,太自作主张,太想入非非。

在这世上,般般手艺般般难,真正哪里会有恰粉这么简单?筷子一夹,嘴巴一嗦,粉就进了肚子的事情。任何事情,自己没有做之前,才会觉得易,真正自己把个脑袋钻进去了,才会知道千般万难。

说到粉,有米粉,有西粉,有粉丝。早年间,人们吃的就是黑黑的番薯粉丝。这种粉丝,扁扁的,有点像原来的解放鞋带样。这种用番薯淀粉做成的粉丝,又爽又滑,也要用开水焯过之后,才用蒜苗来炒。这种番薯粉丝,比今天的大米粉,更有劲道,弹弹的。有时两只小鸡争一根掉在地上的番署粉丝,可以拉得老长老长。也就是这种番薯粉丝,我们小孩子还会趁着家里大人不在家,把番署粉丝掐断来装进口袋。到了学校,放火笼里用火直接烤熟吃,又或是用一个百雀羚铁盒子,再在家里偷点猪油,也是放烘笼里煎粉丝。这样煎出来的番署粉丝,又香又脆,就是火气太大,经常白天吃过了,当天晚上就流鼻血。

同样是在那缺油少米的年月,地主家里也没有余粮,马路上,也就听不到“粉干,换粉干”的声音。粉干,就是米粉,是用大米做的。那年月,大米都不够吃,又哪里会有大米做粉干?没有粉干,大家能吃上了,也就有同米粉差不多的西粉。

西粉,不同于番署粉丝,它团在一起,像一个玉米棒。要吃的时候,放在温水里面泡,泡好了,才滤了水来炒。炒的时候,要注意火候与放水,否则会粘锅。

西粉炒得好,那是酒席上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皆喜欢的一道菜。西粉炒不好,那是狗都嫌,没有人动筷子,怎么端上来的,怎么端下去。尤其是有些人家的西粉没有洗干净,里面有一股蟑螂屎味,那更是讨一桌的人嫌。

炒得好的西粉,一上桌,就会有人说,倒点客肉里面的汤进去。同桌的人一听,就会把客肉端起来,把肉菜里的汤汤水水往西粉的盘里一倒,旁边的人再用筷子一搅。立马一盘西粉就变得不一样,不再纠结成团,而多了一丝丝滑爽。这时候,东道一声吃菜,并且筷子指向了西粉。刹时间,满桌都是嗦粉声。有喜欢的人,更是一筷子赶着一筷子的夹着吃。一边吃,还一边说,我把它当饭来吃。这也就不奇怪,当一个人把一件事看得容易,看得简单,就会说,就像是嗦粉样。

这世上,喜欢嗦粉的不止是大人,小孩子也同样喜欢。那些年,大街小巷子里的米粉店一家比一家多起来,尤其在电影院的旁边,更是一块又一块的木板上写着“炒粉”两个大字,人就知道,这里有粉炒。看完一场电影,对着里面的人喊一声,来碗炒粉。刹时间,煤球炉上,粉香传来。里面的人,也会问上一句,是加肉还是加蛋?又或是牛肉炒粉?我的一位邻居,在当年就依靠一辆板车,两只煤球炉,在大街上卖炒粉,汤粉,而赚到了钱,起了骚。后来粉不炒了,开上了大解放,过了二年,又把大解放一卖,开上了东风大卡。这时候的他,经常把车停在某家炒粉店前,说人炒的粉冇味道,自己拿起掂勺,给自己炒上一盘粉恰。

说到炒粉,我还记起在南昌长途汽车站对面,赣江宾馆楼下,也是一辆板车,两只煤球炉,几张小方桌,几张小方凳,生意不得了的好,人人都冲着粉而来。有吃素粉的,也有要两个荷包蛋的。一盘炒粉,二块五毛钱,吃了一盘还想再来一盘。

慢慢的,马路上,就经常有人骑着二八大杠单车,单车后放着两只大竹篓,篓子里尽是米粉。一路骑,一路大喊:粉干,换粉干。他篓子里的粉干可以用钱买,也可能用大米换。大米不再珍贵,随处可见,想买想卖,全凭你自己。我母亲爱换米粉来做早餐。早餐,她同父亲,一人一碗汤粉,一人两个荷包蛋,那就是全天下最好的早点。

现如今,江西炒粉的名气竟没有南昌拌粉的名气大,多少人在抖音商城,把粉买回来,水里一煮,各种调料一拌,就嗦上了。我也是被抖音中的拌粉弄得心动,买回来一拌,一嗦,才又想起了那些事情,想起了读中学的时候,上完夜课,拿着两块钱朝同学大喊,去嗦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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