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玫琳（黑龙江密山）
我的家乡地处柳毛乡东北，我们富路村就坐落在一片低洼的草甸子边缘。小村既不依山也不傍水。它是一个普通的让人几乎叫不出名字的地方。在小村不远的西北处有一条宽阔弯曲的大沟——我们都叫它北壕沟。据村里的老人讲，北壕沟的前身是解放前日本人挖的防御工事。后来日本人战败回国，留下一条又深又宽的壕沟，经过风霜雪雨经年累月的侵蚀，变成一个天然的草场。北壕沟东西纵横，四面都是小村的责任田。北壕沟像一条蜿蜒的长蛇匍匐在一片广袤无垠的黑土地上。北壕沟毗邻小西山，每逢阴天下雨，山脚下的雨水顺势而下正好倾注在壕沟里。北壕沟因为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而水源丰富，壕沟里的植被长得丰茂异常。 春天，当人们开始忙着起垄种地的时候，北壕沟的植物也开始拉开生长的序幕。这个季节的小草刚刚发芽，它们还掩藏在一片枯黄的落叶里。人们用肉眼几乎看不到小草的存在。这时的北壕沟还处在“草色遥看近却无”的朦胧中。婆婆丁永远是小村人的最爱。村里的孩子三五成群地挎着小筐，拿着用布头包缠的镰刀头，一路撒着欢奔向北壕沟。这时的婆婆丁刚刚冒出头，戴着毛茸茸的红缨。你得瞪大眼睛仔细去瞅，看见一棵小心的用刀剜下来，把根削去，再把枯叶摘净，随手扔进篮子里。这时的婆婆丁最为鲜嫩可口，可惜它长的太过纤小娇弱，常常忙活大半天也就能采上一小盘。还不够一家人塞牙缝呢。 只有到了阳历五月中下旬，大地里的庄稼苗都出齐以后，才是采摘婆婆丁的最好时期。这时节的婆婆丁腰身已经抻开，锯齿状的叶片层叠在一起，在阳光雨露的滋润下显得格外水灵。孩子们在野外你追我赶地忙碌，一会儿的功夫就会满载而归。当炊烟袅袅升起的时候，小村的房前屋后都弥漫着炸鸡蛋酱特有香味。一家人团团围坐，桌子上金黄配翠绿的经典组合总是令人馋涎欲滴。 夏天是北壕沟最美的季节。它被四周茂盛的庄稼包围，它的沟帮子上长满了各式各样的野花。有婆婆丁、钢笔水花、野百合、野蔷薇、和尚帽子花等等。还有好多叫不出名字的花，这一片鹅黄，那一丛淡蓝，这一簇火红，那一块儿浅粉，零零星星的散布在碧绿的草坪上。宛若一副天才的画师由着自己的性子在墨绿色的长卷上一挥而就的油彩画，浑然天成却又巧夺天工。 婆婆丁繁殖能力强大。常成片生长。婆婆丁花颜色金黄，花瓣细碎，花形似菊，摘一朵放在鼻子底下，有一股淡淡的苦味。它们分布范围广泛，北壕沟四周的地头地脑，沟帮子，沟底，几乎到处都能看见它们的身影。婆婆丁开过之后，花朵变成毛茸茸的小伞，随风飘荡，四海为家。 刺玫，也叫野玫瑰，通常长在地势较高，阳光充足的地方。它们植株茂密，挺拔，茎杆粗壮，喜欢丛生在一起。刺玫的花朵大都是紫红色，它的花朵如小碗般大小，花瓣层层叠叠，花芯淡黄。盛花期的刺玫芬芳馥郁，艳丽异常。站在树旁，只见满树茂盛、翠绿的叶片衬托着密密匝匝的花朵，看得人眼花缭乱，情不自禁的想伸手摘下一朵。此时的刺玫有怒放的，有半开的，有含苞的，也有零星已经凋落的。这不由得让人想起女人的各个时期，女人如花，真的是一种绝妙的比喻。到了秋天，刺玫落了以后，它会结出砖红色的果实。颗颗玲珑剔透，光滑饱满令人爱不释手。女孩子常把它揪回来，一粒粒用线串好，戴在手脖子上。在我们眼里，那一串串红艳艳，圆溜溜的刺玫果简直比那珍珠玛瑙还要漂亮。刺玫好看，但在小村它是不受人欢迎的，因为它的茎上有刺，一不小心就会被它扎到。村里有个心灵手巧的妇人会做一种好吃的刺玫饼，但因为母亲和她不熟，一直无缘得见，更别提打牙祭了。 钢笔水花，又名马兰花。它喜欢生长在阴暗潮湿的沟底，常簇拥成团。它的叶片柔软细长，茎杆粗实。钢笔水花颜色纯蓝，每个花瓣的底部都带着细细的条纹，微风吹来，仿佛一只只蝴蝶在翩翩飞舞，令人心驰神往。 和尚帽子花其实就是桔梗花。因它即开没开的花蕾像极了和尚帽子，故有此名。淘气的孩子常常使劲拍它的花骨朵，听那一声“啪”的脆响，一朵花就这样夭折了。和尚帽子花的根可以食用。凉拌桔梗是我们全家人都非常喜欢吃的一种特色咸菜。 北壕沟是野花的天堂，更是野草的世界。这里有生命力极强的水稗草、蚂蚁菜、车前草；有猪爱吃的苣荬菜、灰菜、苋菜；有爱扎人的苍耳、蒺藜、牛蒡（老母猪耳朵）；有毛茸茸的狗尾巴草，甜津津的龙葵，酸溜溜的“酸浆”……品种众多，不胜枚举。 水稗草的繁殖能力惊人。它的根须发达，籽粒繁多。它是庄稼不共戴天的“仇人”。铲地时，对它一定要斩草除根，否则只要它的根沾到土，几天功夫就会“死灰复燃”。如果地里有拉下的水稗草，那它就会把身边的庄稼欺负得“面黄肌瘦”。 苣荬菜是家猪最喜爱的野菜之一。小时候，我和大弟只要有空就去北壕沟周围的地里去采。有一次和大弟采够了菜，就跑到沟里去玩。大弟忙着捉青蛙，逮蚂蚱，捂蜻蜓，我在一旁忙着采野花，抓蝴蝶。我们正玩的开心，忽然听见大弟哭咧咧的喊声:“姐——姐——”我寻声急忙跑过去，顺着弟弟的目光一看，妈呀，一条鲜红的拇指粗细的大虫子正悠哉悠哉的在他的鞋上蠕动，我吓得连滚带爬的跑远了。后来也不知道大弟是怎么把那虫子扒拉下来的。现在想起来我都非常惭愧，我不是一个好姐姐，危难时刻，只顾自己一点担当都没有。 苍耳的种子特别粘人。一到秋天去地里干活路过北壕沟时，衣服裤子十有八九会被它粘上。摘掉它时得小心翼翼，否则一不小心就会被它的硬刺扎到，火烧火燎的疼。 野草中印象比较深的是车前子。它总是散落在沟帮子一旁的小路边，任凭车碾脚踏，依旧我行我素，长势良好。它的籽粒可以入药，撸起来却费时费力。但对勤劳的山里人来说，只要能挣钱，再苦再累的活计都不值一提了。 龙葵，我们叫它“甜甜”。它的果实黝黑发亮，甜味十足。是小孩子的最爱。秋天在地里干活时，找到一棵，坐在地上一把一把的往嘴里塞吃，真的是大快朵颐。那滋味现在想来都令人口水直流。 离开家乡至今已经十多年没有再看见北壕沟了。但它常常在我的脑海里出现，令我沉醉，遐想。有朝一日，我一定要回到它的身边，那时我会张开双臂并大声地对它说:“北壕沟！你的女儿回来了……” 2019.9.1
作家档案
林丽梅，笔名，玫琳，尘烁。黑龙江省煤矿作家协会会员，兴凯湖文学社社员，一名普通的文学爱好者，闲暇时间喜欢徜徉书海，堆砌文字，自娱自乐。有诗歌，散文在兴凯湖文化在线等网络平台和《北方时报》《龙煤风采》《鸡西矿工报》《创业者》《挠力河》等报刊杂志发表。 兴凯湖文化在线作家诗人方阵：（添加中） 沈晓密 孙文斌 鄂俊光 刘俊 张磊晶 白雪 海小粟 徐鲁梅 杨秀芹赵庆英 赵庆英 红彤彤 王克勇 郝文彦 侯伟业 刘波 刘艳 章迎春 阿娇 张鸥 孙书林 张芹 张忠仁 刘金龙 唐密林 姜芬 阳娟 史忠和 秦占清 耿吉财 高杰 过客 黎明 宋继英 程龙启 东隅塞翁 权友清 高维东 徐伟 鲍颖 徐敏 曹秀兰 王顺昌 姚学范 郑晓云 刘晓琳 隋祥云 沈学印 王国良 王国忠 青林 王秀花 许放 江崇胜 许丕成 杨宝忠 李振才 王宏 李梅 北斗 小苗 玫琳 程龙启 隋喜昌 王教平 勤聆 张鸥 邓昌盛 雁南飞 墨林 孙立清 张从振 韩雪丽 徐翠华 张广玲 山水伊鹤 张文业 张浩宇 刘显双 闫秀明 曹秀兰 刘宏娟 王秀宏 吴艳芬 张莹 山长水远 七儿 李彬 毕文君 刘维斗 史洪德 李想平 李载丰 枫叶 玄清 周芳 袁汝霞 魏德成 刘生文 苏胜和 范亚荣 王薇 姜玉敏 肖耀 蒋兴莲 杨炳阳 夏春龙 北斗 王教平 韩雪丽 王怀吉 陈明帅 林密 下沉的烟圈 王庆会 刘奇伟 黎明曙光 邴荣磊 刘玲玲 胡常娥 刘凤玲 刘湘泉 袁汝霞 柴学政 王桂莲 秦占清 张家喜 王殿莉 李炳金 滕凡友 宋艳秋 江宗皓 【在线编辑:林兆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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