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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沈勤:以水墨传递内心回响

 太行山石 2023-03-01 发布于河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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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勤,1958年出生于江苏南京,自幼因爱好而习画,中学时期师从赵绪成,后考入江苏省国画院中国画研究班。“85美术新潮”中以《师徒对话》、“黑山水”系列等作品声名鹊起,90年代离开南京定居石家庄后逐渐远离主流画坛,但其创作并没有因此止步,他将画画作为自己精神生活的出口,用水墨营造一个可以独善其身的世界,把对视觉的诉求和对水墨的体验揉合起来,从而成就了眼下的艺术

在叛逆中脱颖而出

1978年,沈勤考入江苏省国画院,这一时期的作品主要以临摹为主,学习四年多,除去写生、学习理论课,余下全是临摹。从顾恺之,到阎立本、张萱,一路过来。当时很多国内当红的画家像刘海粟、陆俨少、周思聪、袁运生、林庸等都曾来校授课,同时,国画院大量的画册特别是国外现代绘画资料对当时沈勤的触动也很大。

在画院四年的学习中,沈勤临了很多作品,从工笔到写意,从南北朝、唐宋一直到任伯年等等,都花了很大力气来临,主要学习传统勾线和渲染。沈勤直言在国画院时自己接触的东西跨度特别大,在画院属于另类分子,在绘画上不太安分。之所以在那时候能够画出与主流不-样的东西,沈勤认为这在很大程度上跟自己的性格有关,也许是种奇怪的互补,生活上,自己胆小怕事,所以在艺术上找到了宣泄口,通过画画来展示自己的反叛。

沈勤的作品打破了传统绘画的深沉和肃穆,以一种后现代的幽默重现水墨。1982年,刚从国画院毕业后的沈勤在南艺举办个人画展,展出其文人画气息的写意作品。之后,沈勤转向工笔画创作,1985年创作的《师徒对话》在光线的运用、画面的构成上使用超现实主义语言模式,用传统的晕染手段传达出中国禅宗的意境。80年代后期到90年代,沈勤画了大量的抽象水墨画,以黑白分明的画面,有意让正形与负形互为山形,颇有道家辩证法的意味,同时,皴擦点染等传统笔法的运用与硬边的山形形成鲜明的对比。1989中国现代艺术大展时,《黑白——山系列》标志着沈勤从对东方世界的向往转向内心的精神世界。

至于西方现代派艺术对个人创作的影响,沈勤谈到,85的时候受到以达利为首的超现实主义绘画的影响,90年代之后喜欢蒙克以及后印象派的画法并一直影响到当下的创作,尤其是画面的空灵、简淡也正是自己一直苦苦追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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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水墨 村3》 纸本水墨 138x68cmx4 2013

远离喧嚣 静心创作

90年代,沈勤离开南京,定居石家庄,在这一时期,沈勤做过广告创意、设计、电影美术等等工作,虽说这些工作的主要目的是养家糊口,但这些经历对后来的创作中画面的结构以及空间感的把握产生了重要影响。远离喧嚣,画画成为其业余、纯粹、轻松的爱好。在艺术商业气味开始弥漫之时,沈勤远离了主流画坛,直到2007年才“重出江湖”。有人说,沈勤本应采摘水墨实验的果实,成为“新水墨”原创者之一,却久久被边缘、被冷落。但沈勤并不遗憾,亦自信,“大家在热闹之时,你能躲在一个地方,静静地做着自己的东西,该养儿子时养儿子,儿子大了解下围裙擦擦手,又重趟江湖。我觉得自己很幸运。画画最终不是技术问题,一个有天分的人,所有之前的经历,最后都会爆发出来。”曾经被推上主流位置的沈勤,恰能改变为清冷,面对这份清冷,沈勤不是以那种高傲脱俗,故摆高人状,而是有些羞涩般的虔诚来善待外部世界,滤清了这个年代的众多影响的杂质,返归了一种澄澈的静观状态。

虽说远离南京,但沈勤的作品中仍然散发着浓烈的金陵气息,不夸饰、不张扬、依恋小景,执迷旧物。这一时期创作题材多样,既有近代传统意义上的人物、风景、静物,又有飞机、花、蜻蜓等,作品一直在工笔、写意,色彩、水墨,大幅、小幅中不断变化。尽管题材和风格多变,但这些作品有一个内在联系,就是有感而发,用最精简、最节约的技法,通过有控制的节奏,单刀直入,直面人心。

2000年代初,沈勤的作品借助抽象主义手法解构传统山水图式,并沿着这一手法创作了园林、静物等作品,营造出与传统水墨世界完全迥异的图像世界,他借助对江南的那些风景做了一些意象化的处理,借助于江南的庭院、假山石和荷花,既表达了对传统的一种依恋,也表达了对消费社会无知主义的一种背离。在他的几个主要题材中,江南园林和乡村题材表达了对故乡的怀念.对西藏风景等的处理带有个人生活的缅怀之情,而关于飞机、泳池等现代生活场景的描绘则显示了他个人语言的张力和适应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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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 蓝色》 纸本水墨 138x40cm 2014

营造“出世”的水墨空间

皮道坚在《水墨天地,安身立命——边缘人沈勤之水墨生活》中提到,沈勤为我们创造了史上前所未有、当下独一无二的水墨新空间:薄、轻、通透、空灵;有云烟供养,散发着水墨芳香,飘渺、沉潜、静谧;无声无息、若即若离、似幻似真。经意与不经意之间水墨材质之不可替代的特殊物性品质被沈勤发挥到了极致,淡墨的晕染妙不可言,空间的营造则保留早期作品中的超现实梦幻气息,是实体空间与虚拟场域的浑融,是时间与空间的交错,一切都仿佛是那样地不可确定。尤其是模糊朦胧层次丰富的淡墨晕染与明显尖细的浓墨线条之间的对比关系所制造出的离间效果,构成了有多重意味的阐释空间,虚与实、浓与淡顷刻间有了符号的意义。它们是对当下无目标生活的规避,对匆忙、烦嚣的拒绝和对物质主义与拜金主义的蔑视。与一些实验水墨艺术家积极谋求水墨性绘画对当代观念问题发言权的入世态度不同,沈勤的水墨空间是出世的,出世之人面对的不是他者而是自己,沈勤的绘画因而有着明显的独善其身气质,透露着无尽的孤独。山水园林看似依然文人画题材,但却与旧文人画之闲情逸致、新文人画之自命清高都大相径庭。沈勤所安身立命的水墨天地是他内心深处的真实,个中的趣味与格调,既非暂时抽身的忙里偷闲,也非孤芳自赏的自我陶醉,而是全身心地跳脱与离开,叙事的禅味与冥想的诗意便也因此而更加耐人寻味。边缘人的生存方式让沈勤不只避免了尘世的烦嚣,更让他获得了独立艺术思考的时间与空间,不被打搅、不受干扰,自在而淡定地活在他为自己营构的水墨天地之中,这实在是对水墨性、水墨精神的一种绝妙的时代诠释。

沈勤的作品继承宋画的传统,采用西画的空间构成,通过水墨不断精简,以看似随意的笔墨喧染,达到自己理想中的境界。在表现上非常自由,画出迥乎当下人们所习以为常的以个人内心表达为核心的视觉感受。以一种宁静的、宋代的、文人气息的疏淡,将笔墨的单纯性表现为一种东方的极致。在杨小彦《作为一种视觉的水墨——沈勤说的话与沈勤画的水墨》一文中提到,沈勤的画面经营得非常小心。为了达到一种诗意般的视觉效果,他宁愿把笔意放小,扩大对墨性和水性的交互运用,而以淡墨为主,小心渲染,绝不多染多画。他的画意颇为寂寞幽冷,但却不绝望肃杀。他的水墨多以园林为对象,必要时还会加上明确的线条,以制造视觉的间隔效果。一角一地,一汪水池,池中有隐约的墨荷。他笔下的瓷器更为孤独,兀自站立,瓷表有淡青色的纹样,也如自立般,散发着迷人的清光。沈勤有一部分作品画在皮纸上,不用化墨,而只小染,其中那份孤清,那份自我,跃然画上,挥之不去,却又从不近前。沈勤大胆在所画对象上创新,画天上的飞机,以及飞机掠过时留下的光影。这一类画用色大胆,构图奇特。看得出来,画家想通过这么一种大幅度的改造,来突破自己向来所习惯的模式。

确实,在沈勤眼中的器皿与庭院本是一种古代经典的符号,但这一符号具有某种被固定了的文化属性。庭院竹影、小桥流水成了一个通往文雅的概念。这一概念被反复使用,其精神内涵恰恰已无文雅实质了。而沈勤以独自的视线,以审美的方式来关照这些古典景物,按心灵的体验来分辨其吻合画面内在的形式美,用一种被消融的西方现代语言来诠释东方古典的情怀,它的文化属性已呈现出新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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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走边打》 纸本水墨 106x94cm 1998

追求朴拙的画面表达

沈勤一直回避文人画依靠笔墨经验构建的审美传统,并试图通过自己的努力证明,不采用这种所谓经典的语言系统,重新构建出新的水墨感观仍然可以获得一种东方精神的传达效果。就这个角度理解,沈勤的水墨在当代中国画发展的内在线索上,无疑属于反文人画方向上的水墨感观的重建。两个中国艺术史上最完美的门类——“书法”与“宋画”的会合实在是中国艺术史上的悲剧!两种极至的语言,写实与抽象,将要在后代杂交成不伦不类的“文人画”。写到此处,只想为中国绘画致哀。”沈勤毫不掩饰自己对宋画的推崇和对明清以后文人画的厌恶,完全颠覆世人对文人画“诗书画”三绝的评价。他认为宋画对自然和空间的处理,需要极强的大脑思维能力,而此后中国画就开始变得低智了,用书法等去表现,最终难逃往漫画方向走的命运。但他对文人画的激烈批评与他笔下的田园和山野所透露出的文人画气息却产生了“有趣的分裂”。对此,沈勤说,“我的水墨采用西画的画面构成,但对墨的水分、层次的控制及画面的通透有极精细的把握。总之,表现是自由的,但最终的气息一定是宋词、宋瓷、宋画的宁静疏淡。” 沈勤在自己的实践中一直努力还原绘画自身在感观上的单纯性——消解文人画依靠非绘画性因素建立起来的、以笔墨经验为中心的程式化的自然感知方式。当他剔除了水墨语言之外的一些非绘画性的语言要求之后,沈勤用自己的作品证明了单纯的水墨,不借助任何文人画的表达,依然能够呈现出中国画的静谧与清凉的精神质地,并因此使水墨获得了一种全新的与自然的链接方式。重新回到水墨材质的本身上,构建一种反文人画的新的感观,并借助这种新感观实现东方精神的传达,重建语言与自然之间的视觉联系。

中国画讲画品,一旦和现实靠得太近,品位就不会高;挑动情趣特别明确的画,品位也不会高。中国的艺术一定要跟“具体”拉开距离,才能产生诗意的美感。在沈勤的画面中,很少出现“具体”的形象,他认为'具体'会让你陷进细碎、目的之中,遮蔽你的情感,从而分裂画面呈现出不完整的状态。所以,在他的人物画中,不论是苦行的僧侣,还是身边的朋友,许多形象都是没有脸庞的。当沈勤后来开始画苏州园林系列时,也进一步简化了园林中的那些实物,仅仅余留一些暗示性的轮廓或者形体的边缘,把庭院中的池塘、假山石、荷花等等,经如同水性一样虚淡化处理,都成为薄薄的一层透明的余影,以淡墨轻染,保持画面的洁净,整个园林似乎已经虚化为一层梦幻一般的水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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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园 谧》 纸本水墨 139x68cm 2013

线面分离内外相生

沈勤经常运用光的手段,这个光的处理不是简单的有一点明暗,他处理的方式不是从素描观念处理东西,而是从一种画面效果来处理,直线和晕染形成画面整体的效果,正好形成视觉上的一种冲突。沈勤弱化了体积的份量感与纵深感,他创造了一种水墨图示,或者说是水墨语言的方式。比如他对淡墨的运用、对空间的营造在用非常朦胧模糊的水墨层次表现的同时,用很明显很尖细的线与之构成对比,构成一种张力,相互之间构成关系,构成了阐释的空间。沈勤有意识地将线条和形体的块面分开来画,他认为线面分离所形成的画面层次每一个都是独立的,每一个线条都有那种很纯粹的美感在里面,所以一直沿用到现在。通过色晕、墨迹相互晕化的作用,在充分发挥材质性能的基础上,产生一种图式效应,让我们在这简洁、明晰、优美的图式引导下有意识地出现一种似曾相识的亲近,却又有一种遥远的感觉。

以真诚的态度,甚至有点感恩的色彩来善待生活、善待自己眼中的世界,使得沈勤的画中没有教条式的“传统腔”也没有“革命式的”现代状。他是内心世界与客体邂逅所映现的一个透明的景致。

沈勤没有我们印象中艺术家的“文艺范”,他的生活显得“平淡如水”。生活折射到他的作品里,呈现一份自然流露的闲适和温润。他骨子里的“南京味”使他的绘画更加具有江南的烟雨气。高山细流、梯田蜿蜒、云峥霞霭……那些本因大气磅礴的题材,在他的画笔下显得清新淡雅而耐人寻味。从85时期到现在,尽管外在的探索形式一直在变,但核心的东西没有变,就是他一直试图把中国的语言方式放置于当下的环境中重新阐释。

(本文来自看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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