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丰六年的一个晚上,忙碌了一天的苏轼正准备去休息,抬头的一瞬间忽然被窗外皎洁的月光所吸引,便去了好友张怀民的住所承天寺。是夜,俩人漫步庭院中,为月光下的美景深深陶醉,由此写下名作《记承天寺夜游》:元丰六年十月十二日夜,解衣欲睡,月色入户,欣然起行。念无与为乐者,遂至承天寺寻张怀民。怀民亦未寝,相与步于中庭。庭下如积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横,盖竹柏影也。何夜无月?何处无竹柏?但少闲人如吾两人耳。译文:我正脱下衣服准备睡觉,恰好看到月光从窗户射进来,不由得生出夜游的兴致,于是高兴地起身出门。 想到没有可以共同游乐的人,就到承天寺寻找张怀民。怀民也还没睡,我们就一起在庭院中散步。 月光宛如积水那样清澈透明。水藻、水草纵横交错,原来那是庭院里的竹子和松柏树枝的影子。哪一个夜晚没有月亮?哪个地方没有竹子和柏树?只是缺少像我们两个这样清闲的人罢了。《记承天寺夜游》朗诵 因与王安石的激进改革之举意见相左,被贬黄州,如同流放。此时的他,成了一介“闲人”,也终于体会到了身为“闲人”的幸福。月色好看,就邀请友人一同夜游承天寺,此刻没有外界的纷纷扰扰,只有两人的脚步声和宛如湖水一般清澈的月色,好不快活。 这些事情在别人看起来无用,在苏轼看来却是有滋有味,自得其乐。生活中不缺风景,但要真正体会其中的好,于寻常生活中发现妙趣,却需要有一份甘于远离喧嚣的清宁,一束淡于繁华的素简。“什么也不做。”林清玄说,顿时两人僵在那里。林清玄只好补充说明:“我不用心去做什么。”其实,休闲主要是放松心情,不在时间和形式,只要保有几分闲情,再忙的时候也能减少焦虑,没事做时不至于无所适从。不为一个念头操心,不被一个焦躁留住,念来念转,身心自在,这才是闲情。名利是闲情的世仇,潇洒是闲情的好友,无碍才是闲情永远的伴侣!他在《临皋闲题》中写道:“江山风月,本无常客,闲者便是主人。”被贬黄州之后,他就地取材,用当地盛产的猪肉,文火慢煮,加上佐料,做成了名扬四海的“东坡肉”。还专门写了篇《猪肉颂》来科普:净洗铛,少著水,柴头罨烟焰不起。待他自熟莫催他,火候足时他自美。被贬惠州之后,在这个岭南的不毛之地,苏轼竟也找到了新乐趣,那便是品尝荔枝的美味。于是,就有了名句: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在他眼中,所有的闲适时光,都是一个体验生命的过程。他的“闲”,从不是漫无目的浪费时日,而是于感知细微美好中,寻找乐趣,收获平静。得益于这份智慧,让他可以摆脱俗世诸多烦恼,从而拥有真正属于自己的大自在。人有一颗闲心,哪怕是在最低的境遇里,也能活出最高的境界。22岁丧母,30岁丧妻,31岁丧父,42岁差点死去,45岁起不停被贬谪,49岁丧子,直到60岁还被贬,66岁走到生命尽头。可是,他却抓住苦难绝地反击,在最低的境遇,活出了最高的境界—— 从文人落魄成农夫,他能从农作中获得快乐,自号“东坡居士”;路遇暴雨无伞,他却穿着草鞋拄着竹杖,从容地在路上唱歌;贬到哪儿,吃到哪儿,最后吃出了一部苏轼版《舌尖上的大宋》……“几时归去,作个闲人。对一张琴,一壶酒,一溪云。”忙碌午后的一盏清茶,一壶老酒,一首小诗,都是莫大的享受。闲,是苏轼一生追求的大境界,也是他留给我们,万古不朽的心灵的喜悦、思想的快乐。古语有云:“人生太闲,则别念窃生;太忙,则真性不现。” 人生最适宜的状态,是在忙碌中修行,在休闲中怡情;遇忙处会偷闲,处闹中能取静。愿我们都能随时提醒自己,忙里偷闲,张弛有度,生活充实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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