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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官山出土汉简脉书简解读(一)

 湛璿 2023-03-11 发布于北京

黄龙祥

文献来源:黄龙祥.老官山出土汉简脉书简解读[J].中国针灸,2018,38(01):97-108.

全文5257字,阅读时间为16分钟

摘要

老官山出土医简中361-628简,简的规格相同,其基本构成、体例皆与张家山《脉书》相同,应定为同一部书,名曰“老官山《脉书》”;其中“十二脉”文本系采用张家山汉简《脉书》本《阴阳十一脉灸经》和《足臂十一脉灸经》合抄改编而成;两篇“别脉”则辑录了早期不同时期共计十二条脉的名称、循行、病候,其中有9条脉病候下还附有灸方,反映了“经脉”概念形成之前不同发展阶段“脉”的特征;“诊脉法”描述的是“决死生”和“知病之所在”两种不同的诊脉法。

[关键词] 十二脉;经脉;别脉;诊脉;老官山

     关于老官山出土文献的研究,从已经发表的老官山出土医简的研究论文和专书来看,分歧最大的在于医简的命名,成都中医药大学和成都文物考古研究所联合组成的整理小组(以下简称“整理小组”)拟定的命名方案与之前公布的书名已有较大的不同,或许释文正式发表时还会再变。笔者依据竹简的规格、编纂体例和内容将老官山出土医简分为5种:《逆顺五色脉藏验精神》《脉书》《针方》《六十病方》《医马书》。

     在老官山出土医简中,数量最大的一批简是编号361–628简,差不多占了全部出土医简数量的40%。这部分竹简出土时已经散乱堆放在一起,从结构上看,简的长度皆为35.7 cm、宽0.9 cm、厚0.1 cm,字迹一致,体例也相同;从内容上看,涉及病候、经脉、别脉、诊脉法,与张家山出土汉简《脉书》的基本构成相同,而且二者的书写体例也完全相同——简头皆标有圆点符“·”,甚至连竹简的规格也十分接近——长度仅相差1 cm;从内容上看,将老官山“十二脉”文本与张家山《脉书》逐条逐字比对后发现,后者独有的特征性文字,包括错别字,大量见于老官山“十二脉”文本中。综上可判断:老官山出土汉简361–628简皆出自同一部书,书名可题作“老官山《脉书》”。面对众多的命名方案,为避免新的混乱,本文尽量直接按其内容引录竹简释文,例如“十二脉”“别脉”“诊脉”等。

     以下重点考察老官山《脉书》中的“十二脉”“别脉”和“诊脉法”文本。另有少量论述经脉、别脉循行、病候,以及相关诊脉法的零散医简被编入361–628简之外的医简中,本文也附带考察。

     本文所引老官山《脉书》竹简释文主要依据《揭秘敝昔遗书与漆人——老官山汉墓医学文物文献初识》[1],凡该书释文附有图版者,皆一一核对,原释文辨识错误或断句有误者,以按语形式说明。凡释文标注有竹简编号者皆一一注明,以便于读者核查。为减少造字数量,除老官山汉简之外的出土文献,凡释文标注有正体字者直接引用正体释文。

1.1 十二脉的解读

      “十二脉”共计35枚竹简,出土发掘时编联已断,次序错乱,整理小组确定的次序为:手大(太)阳脉、手阳明脉、手少阳脉、辟(臂)大(太)阴脉、辟(臂)少阴脉、心主之脉、足大(太)阳脉、足少阳脉、足阳明脉、足大(太)阴脉、足少阴脉、蹶阴脉。

     据笔者考察,“十二脉”的底本采用的是张家山汉简《脉书》本《阴阳十一脉灸经》(即“丙本”,以下简称“阴阳十一脉”)和《足臂十一脉灸经》(以下简称“足臂十一脉”),抄录方式为合抄改编。故以下的文献比对主要集中在老官山“十二脉”、《足臂十一脉》、《阴阳十一脉》(丙本)三者之间。

1.0十二脉”的体例

     第一,关于脉之起点,现已公开的9条脉起点皆用“系”字,而止点有心主之脉、足太阳脉、足少阳脉、足太阴脉、厥阴脉5脉也作“系”,明显看出统一以“系”字作为十二脉起止点规范术语的用意;

     第二,十二脉病候具体病症的总结与《阴阳十一脉》(丙本)更为接近,但不再以“是动则病”和“其所产病”分类,除手太阳脉作“所生病”外,其余十一脉病候前皆冠以“其病”二字,与《足臂十一脉》格式相同;

     第三,十二脉的循行方向,依《足臂十一脉》,皆自下而上向心性循行;

     第四,十二脉的命名:手三阴脉起点皆起于掌中,尚未延伸至相应的手指,故手三阴脉仍以“臂”+“三阴”命名作“臂太阴脉”“臂少阴脉”“心主之脉”。其中,“心主之脉”的命名采用了《阴阳十一脉》(丙本)的格式,即于“脉”之前加一“之”字,而其余十一脉的命名皆未用“之”字。

     以下就已经公开部分释文的手太阳脉、手阳明脉、臂太阴脉、臂少阴脉、心主之脉、足太阳脉、足少阳脉、足太阴脉、足少阴脉、厥阴脉,作具体分析。

1.1手太阳脉

     “十二脉”记述手太阳脉的竹简共有2枚,即第448(?)简,和第471残简,相关文本的对照如下:

     (1)臂泰阳脉:出小指,循骨下廉,出臑下廉,出肩外廉,出项□□□目外眦。其病:臂外廉痛[2]6。(《足臂十一脉》)

     (2)·肩脉:起于耳后,下肩,出肘内廉,出臂外腕上,乘手背。是动则病:领种痛,不可以顾,肩似脱,臑似折,是肩脉主治。其所产病:领痛,踝,肩痛,肘外痛,为四病[3]120-121。(《阴阳十一脉》丙本)

     (3)简448(?):·手大(太)阳脉,毄(繫)小指,循臂骨下廉,出肘内廉,出腝下廉,上肩,循颈出耳后,属目外赀(眦)湄,所主病:领穜(肿),痛矦(喉)[4]64/简471(残简):贞痛,脥痛,肩□,腝痛,肘痛,颈痛,辟(臂)外痛,手背痛[1]228。(老官山汉简“十二脉”)

     关于手太阳脉循行与病候,需要讨论的有以下6点:

     1.《阴阳十一脉》(丙本)肩脉循行“出肘内廉”,其中“肘内廉”系阴脉循行分野,阳脉不当行于此,马王堆帛书《阴阳十一脉》甲本作“出臑外廉”、乙本为“出□外廉”,而老官山手太阳脉循行作“出肘内廉”,独与丙本同。又据《阴阳十一脉》丙本,老官山病候释文断句应作“领穜(肿)痛,矦(喉)......”;“肩□”,在丙本作“肩痛”,甲本缺,乙本作“臂痛”,则老官山文本此病症亦当录自丙本。从目前已经公开的“十二脉”释文来看,引用《阴阳十一脉》之文,凡甲、乙、丙3本不同者,也皆独与丙本相合。可知,老官山“十二脉”文本编者所依据的《阴阳十一脉》底本系“丙本”,即张家山汉简《脉书》传本。

     2.“手太阳脉”竹简的编号,整理小组标注为“448,471(残断)”,而所附图版下标注的却是“478、471”,二者不相合。虽知471简为残简,但不详简头还是简尾残缺,即不详简471与简448能否首尾相接。如果首尾相接,据《阴阳十一脉》(丙本),简448最末一字“矦”下应作“踝”(“淠”字之误。乙本作“矦淠”无误),而目前下接图版文字为“贞痛”,与“喉”字相接则作“喉贞痛”,此或因抄者改编,或“矦”下有脱简。

     3.“属目外赀(眦)湄,所主病”句,经核查图版确认此处释文、断句应作“属目外赀(眦)。治所生病”。整理小组将“治”误释为“湄”,“生”误释作“主”,并将属下读的“治”字误接于上。有意思的是,“治所生病”这一特别的表达也是因为“十二脉”编者对原文本的断句失误造成的。《阴阳十一脉》(丙本)原文为“是肩脉主治其所产病......”,正确的断句为“是肩脉主治。其所产病......”,碰巧的是,“治其所产病”在《阴阳十一脉》(丙本)恰好被抄在简头,老官山“十二脉”编者未加详考将属上读的“治”字误属下而抄作“治所生病”。

     而正是这一不该有的失误将编者的更大失误暴露在阳光下:关于病候,老官山“十二脉”明确从《阴阳十一脉》“是动则病”项下辑录病症,但却没有采用原书的“是动则病”“其所产病”的病候分类。问题是“其所产病”是与“是动则病”对举而言的,既已删去“是动病”,单言“所生病”显得很突兀,抄者也很快意识到这个问题,故在其他十一脉病候前统一改成了“其病”二字。而手太阳脉病候“治所生病”中所误抄的“治”字恰好留下了其从《阴阳十一脉》改编的铁证。

     由此可做出这样一个推断:老官山“十二脉”有可能是始于“手太阳脉”,尽管在出土文献和传世文献中,这都不是一个常见的十二脉的编次。而从这一连串的失误,以及接下来的更多的失误中,让人产生这样的印象:“十二脉”编者不像是扁鹊医学的传人。因为从仓公医案所引厥阴脉、阳明脉病候看,“是动则病”是其所受之扁鹊《脉书》经脉病候的表述特征。如果老官山“十二脉”编者是扁鹊医学的传人,不可能不知自家经典的特征,也不大可能出现“治所生病”这样的低级失误。

     4.又有052残简作“□□所米病:目外颜暨□□后臂臑后廉循半出中指□下”[1]257,其中“所米病”亦当是“所生病”,未详原文确作“所米病”,还是释文有误,待图版公开后再详考。从“产”到“生”的一字之改,可以读出抄本的时代信息。

     田炜[5]在系统比较了出土秦和西汉早期文献中“生”和“产”的用例后指出:“产”的流行反映的是秦人的用语习惯,秦代用政令的方式把秦人的用语习惯固定下来,推广到其他地区,并且限制“生”的使用,“产”因此承担了“生”的功能,至西汉早期“生”又重新流行。可见,老官山出土文献的这两处“所生病”不仅成为传世经脉文献“所生病”的最早出处,而且为老官山脉书简的抄写年代确定提供了一个文字学的证据。

     5.关于手太阳脉从颈部至止点“目外眦”的循行路径有2种:已知出土的汉以前文献皆从“耳后”行至目外眦,老官山出土针灸木人同样如此;传世文献《灵枢·经筋》手太阳之筋也从“耳后”至目外眦,而《灵枢》“经别”“营气”“经脉”3篇皆采用了从颈部经“耳前”到目外眦的循行路径。

     既然手太阳脉采用了“三阴三阳”命名法,那么其循行路径就须遵循“人体三阴三阳分部法则”[6]173-176,显然出土文献、《灵枢·经筋》,以及针灸木人手太阳脉从颈部经“耳后”至目外眦的循行路线符合“人体三阴三阳分部法则”。关于手太阳脉从颈到目外眦这一段循行路线的复杂演变过程的考察,详见笔者《经脉理论还原与重构大纲》第8章和第13章[6]

     6.老官山手太阳脉文本有一个明显的改动,将此条脉的名称由原文本的“臂泰阳脉”改作“手大阳脉”,手三阳脉的其余两条脉也相应改作“手少阳脉”“手阳明脉”。因为早在《足臂十一脉》手三阳脉的起点已经延伸至相应的手指部,再加上有足脉命名的参照,这一改动应当是水到渠成、顺理成章的。

1.2手阳明脉

     “十二脉”记述手阳明脉的竹简共有2枚,目前公开的是简472释文,相关文本的对照如下:

     (1)臂阳明脉:出中指间,循骨上廉,出臑□□上,凑枕,之口。其病:病齿[痛],□□□□[2]6。(《足臂十一脉》)

     (2)·齿脉:起于次指与大指上,出臂上廉,入肘中,乘臑,穿颊,入齿中,夹鼻。是动则病:齿痛,朏肿,是齿脉主治。其所产病:齿痛,朏肿,目黄,口干,臑痛,为五病。及□[3]121。(《阴阳十一脉》丙本)

     (3)简472:·手阳明脉,毄(繫)次指与大指之上,出辟(臂)上廉,入肘中,乘腝,出肩前廉,循颈穿颊,入口中。其病:齿龋痛口,辟(臂)朏(屈)穜(肿)[4]64(老官山汉简“十二脉”)

     关于手阳明脉循行与病候,需要讨论的有以下3点:

     1.循行较《阴阳十一脉》多出“出肩前廉,循颈”6字,不见于汉以前出土文献,而在《灵枢·经脉》可见对应的描述“上肩,出髃骨之前廉”“上颈”[7]31

     2.关于病候“齿龋痛口,辟(臂)朏(屈)穜(肿)”,释文、断句皆有误,正确的释文、断句为:“齿龋痛,口辟(僻),朏(䪼)穜(肿)”。《阴阳十一脉》丙本于“所产病”五病后另有新增病候“及□”,故“口辟”症很可能也抄自丙本新增之病症。

     3.另有简112作“□阳明□起手大指与次指上,循臂”[1]257,文字与《灵枢·经脉》更接近。未详与“十二脉”皆出自相同原本的不同抄本,还是出自不同的本子,有待完整释文公开后再详考。

1.3臂太阴脉

     “十二脉”记述臂太阴脉的竹简共2枚,现已公开的释文系该脉的循行文字,相关文本的对照如下:

     (1)臂泰阴脉:循筋上廉,以凑臑内,出腋内廉,之心[2]6。(《足臂十一脉》)

     (2)臂钜阴脉:在于手掌中,出内阴两骨之间,上骨下廉,筋之上,出臂[内阴,入心中][2]12。(《阴阳十一脉》甲本)

     (3)臂巨阴之脉:在于手掌中,出臂内阴两骨之间,上骨□□□□□□[阴,入心中][3]123。(《阴阳十一脉》丙本)

     (4)辟(臂)大阴脈,毄(繫)手掌中,辟(臂)内阴两骨之间,上骨下廉,[筋之上],□(出)辟(臂)内阴,至亦(腋),入心[8]13。(老官山汉简“十二脉”)

     关于臂太阴脉循行,有一处不当的改编,《阴阳十一脉》(丙本)原文作“出臂内阴两骨之间”,这里的“出”字表示脉口处,改作“循”字,欠妥。另在足少阳脉、足太阴脉也见有类似的改编,说明抄者已不详原本“出”字的特殊含义。而且从“循臂内阴两骨之间”这一特征性的文字来看,老官山文本引用的《阴阳十一脉》,采用的依然是丙本,甲本、乙本作“出内阴两骨之间”。

1.4臂少阴脉

     “十二脉”记述臂少阴脉的竹简共2枚,现已公开的释文系该脉的循行文字,相关文本的对照如下:

     (1)臂少阴脉:循筋下廉,出臑内下廉,出腋,凑胁[2]6。(《足臂十一脉》)

     (2)臂少阴之脉:起于臂两骨之间,之下骨上廉,筋之下,出臑内阴,入心中[3]123。(《阴阳十一脉》丙本)

     (3)辟(臂)少阴脈,毄(繫)掌中,循辟(臂)内阴两骨之间,下骨上廉,筋之下,以上入肘内廉,出腝内阴,下出亦(腋)下,入心中[8]18。(老官山汉简“十二脉”)

     关于臂少阴脉循行与病候,需要说明的是,老官山“十二脉”循行方向皆自下而上向心性循行,则手少阴脉从“腝内阴”至“腋”是上行,循行文字作“下出腋下”,有点费解。从“心主之脉”的循行来看,其明显是从腋下胁入心。故这里“臂少阴脉”若作“下出腋下,入心中”,则与心主之脉重,非是。之所以出现此误,是因为臂少阴脉与心主之脉混淆由来已久,混淆的主要原因在于对“心主”一词的不同解读。

     在早期扁鹊医学中,“心主”乃“心为五脏六腑之主”之义,心主之脉乃真心之脉,故早期与心相关的心之原、心脉之五输;背俞、腹募皆与心主脉关联。从《足臂十一脉》所载之“臂少阴脉”来看,不论是循行还是病候皆与心无涉,而在《阴阳十一脉》乙本、丙本,臂少阴脉循行文字已明言“入心中”,病候主“心痛”,由此拉开了臂少阴脉、心主之脉从相混到逆转的序幕。而《灵枢·邪客》“包络者,心主之脉也”[7]128、《灵枢·经水》“少阴外合于济水,内属于心。手心主外合于漳水,内属于心包”[7]42之说,则标示着臂少阴脉、心主之脉与心关系的逆转。然而逆转后的新说被接受却经历了十分漫长的岁月,直到唐代王冰注《素问》时,仍为此二脉相混之状所困:

     ①心少阴脉,支别者,循胸出胁。手心主厥阴之脉,起于胸中,其支别者,亦循胸出胁[9]146。(《素问·脏气法时论》王冰注)

     ②心少阴脉,循胸出胁,故俞在焉[9]23。(《素问·金匮真言》王冰注)

     王冰在不同的篇皆将《灵枢·经脉》属于手心主厥阴之脉的循行文字“循胸出胁”作为心少阴脉循行引用,特别是第一条注文手少阴脉与手心主脉同时引录,很难用传抄之误来解释。再联系到《足臂十一脉》所载之臂少阴脉循行也明言“凑胁”,足见此二脉混淆由来已久。

                                          (未完待续)

参考文献

[1]梁繁荣,王毅.揭秘敝昔遗书与漆人——老官山汉墓医学文物文献初识[M].成都: 四川科学技术出版社,2016.

[2]马王堆汉墓帛书整理小组.马王堆汉墓帛书:4[M].北京: 文物出版社,1982.

[3]张家山汉墓竹简整理小组编著.张家山汉墓竹简二四七号墓释文修订本[M].北京:文物出版社,2006.

[4]谢涛,武家璧,索德浩,等.成都市天回镇老官山汉墓[J].考古,2014,(7):64.

[5]田炜.论出土秦和西汉早期文献中的“生”和“产”[J].中国语文,2016(2):202-210.

[6]黄龙祥.经脉理论还原与重构大纲[M].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2016.

[7]灵枢经[M].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1979.

[8] 邱科.老官山汉墓经穴云髹漆人像六阴经循行特点研究[D].成都:成都中医药大学, 2016.

[9]王冰.黄帝内经素问[M].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1979.

针灸生:徐    柳

针灸师:李宝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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