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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儿我在离家乡数百里外的浙东某地抽着由妻子带回来的华子，是内侄女明月的国庆新婚喜烟。透过飘散的烟雾，望着窗外暮色下的濛濛秋雨，我的思绪开始游荡起来，千丝万缕想着太多的事。窗外还散发着阵阵桂花的香气，远外的山峦丛林尽染与近在咫尺的稻田，隐隐约约呈现金黄的颜色。 一阵秋风吹进来，窗帘随之摆动，手上的烟卷已所剩无几，丢下烟蒂，接着续上一支，不是烟瘾有多大，因为我有话要对你们唠。
明月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小家庭，我在心底默默地祝福她，这个从一出生就不受别人待见的善良孩子。 明月与我的大女儿一般大，若论这俩俵姐妹的生活状态成长经历还是有天壤之别的，明月从小就少了父母的呵护，始终生活在爷爷奶奶的身边，加上智商的残缺，日子过得很是凄苦孤独。 明月睡的是一张低矮的铁制单人床，冬天的时候，她喜欢蒙着头睡，你若问她为什么要蒙头睡，她便会含糊而简单的回你道:“怕！”。一个怕字多么令人心疼。早上起床你若问她为什么不叠被子，她便会用同样的语调又回你 “不会”。所以明月的床一直是凌乱不堪的，如同她的头发一样，永远是乱糟糟的，若说她的头发乱如鸡窝，那么她的床铺用狗窝来形容一点也不夸张，多么可怜的孩子，她从来没梳过小辫子，为了方便洗头和整理只得剃成男孩头型。她知道害怕却不会表达出来，即便她说出来又能如何？有人疼吗？回答肯定是“没有”两个字，即使她知道被子凌乱也不会整理，就是女孩子的生理期来了，她也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去处理，只得由爷爷求隔壁邻居妇女替她伺弄，没有母亲关爱与照顾，这一切都不能怪她。明月的生活如同阿狗阿猫一般，只要不饿着不冻着已是幸事。她没有童年的同伴，没有人愿意陪她玩，唯一的朋友只是她的影子，孤独时她会做些令人匪夷所思的事。譬如说，村里有老人出殡时撒下的纸钱和白色的花朵她会一一收集，然后学着大人的样子，拢上一抷砂土插上白花，跪在那里一个劲地磕头，嘴里还叽叽咕咕的。
稍长大后，她不再堆土玩，转而喜欢听戏，明月是个戏迷，她可以坐在电视机前一直专注的听、看，至于听懂没有只有她知道，别人更是不解。 明月的生活很简单，自己活在一方天地里，看似无忧无虑，实则不然。她也有喜怒哀乐，害羞时会捂着嘴巴吃吃地笑，表现出少女应有的羞涩的样子，这是天性使然，她知道你是在逗她玩。开心时咧着个嘴巴露出一排门牙畅怀地笑，那是真的开心，一直笑，一直笑到你捂上她的嘴巴为止。明月会哭，哭时是默默地流泪，头垂的很低很低，双手蒙着脸，此时是真正的伤心。我从来没见过她哭出过声来，也许她是害怕爷爷责骂的缘故。明月偶尔也会发怒，最简单不过的一种发泄，就是扔了手中的东西或者会顶一句嘴 “不！”，当她讲这个字的时候就是真的在发怒了，此时若你只要安慰她几句，她随即便又会破涕而笑，因为她不懂得记仇，她爱家里每一个人，其中也包括我们身为姑父姑母的亲人，有时她也知道别人是在逗乐取笑她，她便会怼你道:“你孬！”便不再理你，当然这时取乐她的人也会识趣地离开，一个正常的人被不周正的人所骂，传出去脸面还要不要？ 明月在小铁床上一直睡了十几年，奶奶长期患病躺在床上，去世也有两年了。此时已是深秋，那张小铁床也许还是她出嫁前的样子，爷爷年岁也大了，不会考虑到这点，此时换与不换也不必去纠结了。因为明月现在拥有一张漂亮的新床，再也不是一个人单独睡了，蒙头睡觉肯定是不会了，因为她的身边有了陪伴她的人。
有人说爱写作的人，大多都是多愁善感的，情感充沛而又泛滥的。我不承认这一点，应该说写作的人都是感性的，能与人与物产生某种共鸣，这是一种善良一种智慧，有着菩萨心肠。我就是这样的人，尤其是在下雨天，我容易因为伤感而流泪。就拿明月来讲，从订亲到成亲，我流过三次眼泪，不是我性格软弱喜欢流泪。前两次是因为惊喜与激动，获知明月订了亲，有了归宿的期待。第一次抽上了明月未来婆家送的华子烟，或许是因为太激动而为她流了眼泪，第二次是因为择日成婚预订时，这次抽的是自己的黄山牌香烟，莫明地又流了一脸泪水，不是因为没抽华子，而是心头一块石头落地了。这一次的流泪夹杂着太多的情感。第三次流泪是昨夜。饭桌上妻子告诉我明月自从在婆家待了段时间后，学会了很多话，还会在吃饭时不忘为她的男人夹菜，一边夹还一边说:“友志，吃菜。”这真是惊人的举动，她竟然会连贯说出四个字，太出乎意料了。这时别人便故意逗她，“明月，友志是谁呀？” 她会很认真的回答你道 “男朋友！” 现在她还不会改口说是丈夫。 结婚那天，明月的茶杯因为走时匆忙而落在家里，回门时不忘带走她心爱的茶杯。临走她一边用塑料口袋装着她的衣物，一边顺手拿起她一直玩弄过的小猴子玩具，爷爷见到好奇便问: “你都长这么大了，还要这干什么呀？” 让人万万没想到的是，谁料这傻丫头竟然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肚子道：“给伢玩……玩″ 爷爷被她这一举动惊讶到了，愣是半天没回过神，一屋子的亲人都被她给弄得哭笑不得。妻子讲完这些后不禁哈哈大笑起来，这次我却没有笑，但我的内心是激动的，没想到这孩子竟然还考虑到这么远，简直让人不敢相信，这是一个有智力缺陷的人所表现出来的，难道以前她一切都懂吗？还是心里揣着明白？我这一次流泪是幸福而开心的。 婚后，明月的性子和认知在大大地改变和健康成长，是值得我们大家开心的，因为她在待人处事方面渐渐地正常起来，这也许与她骨子里的优良基因是分不开的，为什么这样讲呢？那么这里就不得不提起她的母亲。那个东北的女人，人长的十分漂亮，嘴巴很是会说，那种东北人特有的豪爽与气质在她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这是说她好的一面，想当年明月如若不是她的母亲在怀她时非要吃药而造成的后果，影响了胎儿的发育，她也不会变成智残儿。她的母亲是个非常精明的女人，用我们本地土话来讲：“真可谓捉鬼能卖钱的那种女人″，试想明月她又怎会差到哪儿呢？然而命运却又是这么无情与无奈，明月是无辜的，好在自从结婚以后，一天天都在变好起来，这又是值得欣慰的。
一包喜烟快抽了一半，嘿嘿，省着点抽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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