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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茵葆:煎饼

 作家荟 2023-03-19 发布于四川

文/苗茵葆

煎饼是我家的主食,母亲几乎天天摊煎饼。一家人的饭食,不能断顿。煎饼有好多种食料,如玉米、高粱、小米等,都可以用来摊煎饼。我家最常吃的是玉米煎饼,这也是我们家乡,大多数家庭共同的饭食。

摊煎饼需要的器具和物件不多,就一个大鏊子,一个挡杷子,一个竹批子,还有一个油搭子。再就是有一个盛糊子的瓷盆,加上一个舀糊子的勺子。母亲用的勺子是一个用长把葫芦做的。因为每摊一张煎饼,都需要用油擦一下鏊子,所以还有一个盛油的小碗和弯把的小油勺。用的油则是麻油即花椒油。

母亲摊煎饼的时间一般都是早上,有时我们还没起床,母亲就开始摊煎饼了。一早我们被闹醒的声音,通常有三种,一是屋檐下的鸽子“咕噜咕噜”嬉闹的声音,再是母亲敲击鏊子的声音,还有就是父亲和母亲拉呱的声音。

父亲和母亲总有说不完的话,母亲摊煎饼,父亲则忙着用三脚灶烧水,母亲做下一天的饭,父亲烧下一天的开水,日复一日,边忙活边拉些家长里短,以及村子里的新闻和农事。

母亲摊煎饼的动作和手法很娴熟,只见她用柴草把鏊子烧热,然后在鏊子上撒点麻油,用油毡(油搭子)把油擦匀,挖一勺糊子倒于中间,用滚杷把糊子摊均匀,再用批子刮得精薄,一张煎饼就摊好了,之后,用批子轻轻敲击一下煎饼的边缘,把煎饼揭下来,放于盖秸。

我喜欢吃母亲刚摊下来的热乎乎的煎饼,这样的煎饼趁热趁软可卷起来,里面卷一颗大葱,就着咸菜吃那可真是美味可口。也难怪外地人把“煎饼卷大葱就咸菜”当成了山东人的饮食特色。还有的把“老乡老乡,煎饼米汤”当成了山东人自娱的顺口溜。

煎饼无论怎样吃都很好吃,用煎饼卷一批油条,吃起来别有滋味,我更喜欢用煎饼卷白糖吃,甜甜的很爽,父亲则喜欢用煎饼卷大油,吃着也很过瘾。用煎饼卷上母亲炒的萝卜条,土豆丝等,煎饼不但好咬,还香得很。

“攒饭唻……”生产队派出送饭的开始吆喝。我一听就是二姑的声音。我们二队分为两个小组,社员们在坡里刨花生,有人负责攒饭送饭。

母亲给父亲带去的饭当然是煎饼,外加萝卜饼子。实际上二姑所攒的饭,家家户户提供的都是煎饼。我上初中时在外村住校,一住就是一星期,母亲就用一个塑料布包上一包煎饼,外面再裹个包袱。煎饼有两种口味,一种是甜煎饼,一种是酸煎饼。我喜欢吃酸煎饼,母亲就特意把糊子发了,这样摊出来的煎饼就有点儿酸头,我吃着格外香。尤其每次送饭,母亲都给我炒上一些咸菜条,放在玻璃瓶内,咸菜炒了特别好吃,就煎饼格外下饭。

有一回母亲和父亲都去姥姥家了,家里没了煎饼,我是老大,总不能让弟妹们也饿肚子,我竟试着学着母亲的样子,摊起了煎饼。也巧,刚开始,父母回来了,惹得母亲哈哈大笑。

那时,星期六上半天,一放了学我就帮母亲推碾或者推磨,先把玉米轧成或磨成糁子,再用水泡了,用磨推成玉米糊,这样就可以用来摊煎饼了。

摊煎饼需要大量的柴草,我们利用假期拿上耙子和筐,去搂树叶和枯草。玉米一直是我们家乡人乃至山东人的主食,有时也换换口味,母亲摊地瓜面煎饼,这种煎饼不好摊,常见母亲抱着个地瓜面面团,在鏊子上面滚,所以也叫“滚煎饼”。

后来我参加了工作,在山西干供销社,休探亲假时,我从老家带去几包煎饼,单位的人尝了一下都说好吃,说煎饼是粗粮细做。

调回山东后,离老家近了,我每星期都回一次老家,吃母亲摊的煎饼。母亲也总是提前把煎饼摊好,让我临走带着。

有一回,我感觉很对不住母亲,那是一个漆黑的夜晚,我骑着摩托车带着母亲给摊好的煎饼,往厂子里赶,结果袋子破了,煎饼掉了一路,我竟然不知,回单位一看,所剩无几。

结婚后,母亲还是给摊下煎饼,盼着我和妻子回去拿。考虑母亲年纪大了,不能再摊煎饼了,把摊好的煎饼留着自己吃,结果母亲把我追出好远,像送客人一样,硬是把煎饼推到我的手里。

如今,母亲八十岁高龄,住上了楼房,没地方给我们摊煎饼了,这大年纪也不能摊煎饼了。上次回家,母亲拿出一包煎饼,说:“这是咱村里人自己摊的、卖的纯手工煎饼。我知道你喜欢吃煎饼就买下了一包,走时拿着。”

我想说啥没说出来,只感觉鼻子一酸,眼睛湿了!

作者简介:苗茵葆,男,1964年生,山东莱芜人,初中文化,省属企业退休职工。1988年至今,在全国及省、地市级报刊杂志和网刊,发表小小说、诗歌、散文等千余件,获奖60多篇(首),多篇作品和文章被编入诗集和文集,济南市作家协会会员,莱芜区作协会员,北京哲理诗学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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