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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军北上抗日先遣队途经清流及其战略意义

 青牛一生 2023-03-21 发布于福建

红军北上抗日先遣队途经清流及其战略意义

王宜峻

内容摘要中国工农红军北上抗日先遣队是中央苏区时期唯一向东进行长征的红军部队,它身负光荣而又艰巨的使命,为了调动和牵制敌人,减轻国民党军队对中央革命根据地的压力,为主力红军实施战略转移作好准备,孤军深入闽、浙、皖、赣等地,行程5000余里,进行大小战斗十余次,指战员大部牺牲,最后仅几百人成功突围转战至浙南开展游。期间,北上抗日先遣队途经清流境域,在清流留下光辉印记。本文拟就北上抗日先遣队途经清流的概况、为何途经清流,以及这一行动的战略意义,进行初步探讨,希望引起更多的人重视和关注这一历史。

关键词  北上抗日先遣队 途经清流 战略意义

清流是中央苏区的核心县,是中国共产党领导人民反对国民党统治,开展建党建政、武装斗争和土地革命实践活动的重要区域。作为拱卫中央苏区的“东边门户”的“东方堡垒”,苏区清流军民顽强地在东方战线上阻滞敌人,为中央苏区反“围剿”战争提供安全通道和后勤补给。1934年7月,中国工农红军北上抗日先遣队一部高举抗日爱国旗帜,向闽浙皖赣边出击,途经清流进行抗日宣传,打击刀团匪,巩固苏区政权,在长征史乃至中国革命斗争史上写下了不朽的篇章。

1934年夏,日本帝国主义进一步扩大对华北的侵略,国民党却以重兵对中央苏区进行第五次大规模“围剿”,向苏区腹地进攻。在此严峻形势下,为了调动和牵制敌人,减轻国民党军对中央革命根据地的压力,并准备实施战略转移,中央及中革军委决定派红七军团作为抗日先遣队北上,执行“最高度地在福建、浙江发展游击战,创造游击区域,一直到在福建、浙江、江西、安徽诸地界建立新的苏维埃的根据地;最高度的开展福建、浙江的反日运动;消灭敌人后方的单个部队,特别是在福建及浙赣边境上的单个部队;深入到敌人远后方去,经过闽江流域,一直到杭江铁路及安徽的南部,以吸引蒋敌将其兵力从中央苏区调回一部到其后方去”[1]等重要任务。

红七军团是一支英勇顽强、善于野战的部队。1933年6月,红一方面军整编后,红7军与红21军缩编为红三军团第5师。红5师在东方军入闽战略行动中表现出色,师长寻淮洲指挥一个团歼灭战斗力在全国首屈一指的国民革命军第十九路军一个主力团。1934年7月5日,中央发布政治训令,红军团在瑞金改编为中国工农红军北上抗日先遣队。红七军团作为北上抗日先遣队出征之时,寻淮洲任军团长,乐少华任政治委员,粟裕任参谋长,刘英任政治部主任,曾洪易为中共中央随军代表。“1934年7月6日晚,红七军团从瑞金出发,开始执行北上抗日先遣队这一特殊艰巨的任务。我们经过长汀、连城、永安县境,打下大田县城,经尤溪以东,进到闽中地区。在罗炳辉同志率领的红九军团掩护和配合下,打下了樟湖坂,从那里渡过闽江,完全进入了白区。”[2]中国人民解放军高级将领、军事家粟裕将军《回顾北上抗日先遣队》文章中的这一相关记述,对由红七军团组成北上抗日先遣队从瑞金出发时间和途经长汀、连城、永安、大田、尤溪的大致行动路线,都有相当清晰的记忆。2006年10月,由中共中央党史研究室编、中共党史出版社出版的《今日长征路图集》[3]书中关于北上抗日先遣队经过路线的描述,与粟裕将军回忆文章中的表述基本一致。然而,由于七军团出征时比较匆忙,特别最初几天的行动没有详细记载,以致七军团在清流境内的行动细节常被忽视。

一、北上抗日先遣队途经清流概况

由于北上抗日先遣队接受任务时十分突然,而执行的任务又十分特殊,许多重要当事人较早牺牲,因此,很多细节后人不得而知,至今仍未能完全弄个明白。“当接受抗日先遣队任务时,由于在东线连续作战的消耗,全军团约有四千人。为了执行新任务,突击补充了两千多名新战士,合计六千多人。其中战斗人员四千多人,分编为三个师,实际上各相当于一个大团;非战斗人员约二千人,包括中央派出的一个随军工作团。”[4]粟裕将军回忆文章中“突击补充了两千多名新战士”,很大程度上其中的一部分可能是在闽西完成的。但对于这次重大军事行动,粟裕将军当时作为一个参谋长并不能完全知情,直到8月1日,七军团一部进占水口后,部队才正式宣布:“对外以'中国工农红军北上抗日先遣队’的名义活动,对内仍称红七军团。”[5]当时这件事还只是在主要领导层中讲,因此更具体的情况,要此后才逐渐明朗。

虽然粟裕回忆文章和有关文献记载中,都没有提及北上抗日先遣队途经清流这一事实,但我们不能就此认定北上抗日先遣队没有途经清流。毕竟粟裕将军当时不是七军团军事委员会成员,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此行的真正目的。“当时中央下发的作战任务训令和政治训令中,虽然表达了要以先遣队的北上行动促使敌人变更战略部署的意图,但在左倾宗派主义控制下,这两份绝密文件未见传达,我是若干年后才看到的,当时对于中央这个重要的战略意图,并不知晓。”“后来我们才知道,当时中央派出这支部队的更加直接的目的,是企图以这一行动威胁国民党统治的腹心地区。吸引和调动一部分'围剿’中央苏区的敌人,配合中央红军主力即将实行的战略转移。在中央领导同志接见我们时,并没有说明这个战略意图。”[6]或许是因为北上抗日先遣队途经的清流塘前地域解放后划归连城管辖,所以粟裕将军在其后来回忆文章中只写道部队途经连城,而没有提及途经清流,这也是可以理解的。然而,北上抗日先遣队途经清流塘前便是途经清流,却是无可争议的事实。但北上抗日先遣队却不只途经了清流塘前,在一些文献零星记录中,还有北上抗日先遣队一队人马途经清流其他地域的记载。开国中将赵镕《长征日记》及国民党军相关战报等文献中有关七军团行动的描述,是研究北上抗日先遣队在清流除塘前之外开展革命行动的重要史料。赵镕是云南省宾川县人,当时在红九军团任供给部主任1955年被授予中将军衔

据有关资料显示,红军北上抗日先遣队途经清流的大致情况是:

1.从安乐进入清流。安乐,现为宁化县的一个镇,与连城、长汀、宁化、清流四县交界处,素有“宁化县南大门”之称。1932年,为适应战争需要,安乐区划归清流县管辖。据宁化县党史资料,1934年“7月7日,中共中央决定寻淮洲、粟裕等率红军北上抗日先遣队挺进宁化的上曹、下曹等地宿营,后进入清流境内。”[7]同年7月国民党军的相关战报称:“伪七军团于元(十三)日左右由安乐方面窜连城东北之小堂前、上琴、黄沙窖一带,旋经小陶附近窜向宁洋之香寮。”[8](连城东北小堂[塘]前、上琴、黄沙窖,原属清流辖地,1959年2月,清、宁并县时划入连城县)而清流县党史资料则称,7月13日,红军抗日先遣队由清流向赖坊、官坊进击。14日抵田口宿营,15日陆续向石炭[]岭、黄沙窑方向进军。”[9]这一表述虽与主流关于北上抗日先遣队在闽西行军路线略有不同,但并不矛盾。国民党军的相关战报和宁、清两地党史文献,对于七军团在清流塘前之外的田口、赖坊、官坊等地域的途经地点、时间等记述高度一致。为此,笔者或可大胆假定,这支从“安乐方面”进入清流的七军团,正是粟裕将军回忆文章中所指七军团“突击补充的新战士”?

2.九军团担负掩护任务。为协同九军团行动,中央及中革军委还要求“七军团自出动到连城之北以后,应与九军团保持不断无线电联络,在北渡之前,应将所得到的胜利品物质资材及伤病员统交九军团后运。”[10]1933年10月,根据中革军委命令,由红军第3师和第14师组成的红九军团,归红一方面军建制。军团长罗炳辉,政治委员蔡树藩。九军团虽在1934年4月广昌保卫战中牺牲惨重,但这支部队人员精干,机动灵活,配合作战好。此次七军团出征,中央和中革军委决定由九军团执行掩护和配合北上抗日先遣队东渡闽江,并搬运胜利品等任务。赵镕《长征日记》中有关“七军团”的记录虽然十分零碎,但却是最直接有力的证材料。在1934年7月18日这天的日记中写道:“下午5时多,(九军团)进到燕塘(即清流沙芜塘)一带,军团部和供给部均在燕塘宿营,今天行程约75里。七军团也是路经此地的,据老百姓说,前两天就有一批红军过去了。”[11]此处所指“七军团”应当就是从安乐进抵田口宿营,尔后经秋口至沙芜塘的北上抗日先遣队一部。

3.于田口决定再分兵。综合前文所述,7月14日晚,七军团一部由安乐进抵田口。7月15日离开田口村时,出于某种因素考虑或是接到上级命令,七军团这部又分兵两路继续进发。一路经秋口至沙芜塘宿营,尔后经安砂到永安城附近;一路向赖坊、官坊进发,经罗坑、吴家前往塘前石灰岭、黄沙瑶。途经沙芜塘的队伍多为非战斗人员,主要任务是挑运宣传品等物资。而途经赖坊、官坊的队伍应有一定的战斗力,他们沿途写下大量宣传标语,如赖坊“彩映庚”右外墙上的“抗战到底”和吴家凹头亭的“拥护苏维埃,到北方去打仗!”等。相传,北上抗日先遣队在田口黄氏肇元公祖屋宿营,期间还与田口游击队在祖屋旁边的树林里进行军事训练。这支队伍在途经赖坊、官坊往塘前方向行进中,还乘机攻打赖坊“新世第”大屋和罗坑梅哩树下土堡,惩处负隅顽抗的土豪劣绅。因有文章称,这时七军团一部是从连城经赖坊进抵田口宿营,然后再前往沙芜塘。笔者认为,这不太可能,部队接受的任务是向东进发,没有必要绕道折回清流,多走这么一段路程,或是记述失误所造成?

4.塘前会合进击永安。永安是北上抗日先遣队活动的重要区域,7月15日七军团在小陶石峰村发布抗日宣言,七、九军团行进方向最后都指向永安城。塘前在清流县东南、连城县东北部,1959年由清流县划入连城,是清流东南与连城接壤的重要区域。塘前境内多山,是与国民党军占据的连城朋口、新泉等地的缓冲地带,地方红军和红色游击队长期在这一带活动。1933年2月19日,驻连城红军以一部出击灵地民团后,随即又攻克小塘前土堡,给予当地刀团匪极大震慑。在塘前,七军团一部进驻当地有名的土堡“宝鉴堂”和“义园堂”等民居。“宝鉴堂”建于清光绪年间,坐东北朝西南,建筑面积642平方米,由门楼、天井、下厅、上厅及左右横屋等组成,布局呈对称分列,四四方方,外墙全部由青砖砌成,坚固异常,堡内现还完整保留“打倒帝国主义”“打土豪分田地”等红军标语。塘前“宝鉴堂”北上抗日先遣队驻地旧址,现为省级文物保护单位。在塘前附近,由赖坊、官坊进抵塘前七军团一部,与由长汀方向来的七军团主力胜利会合后,继续经小陶、洪田等地向永安城进击。7月19日,“红七军团主力已经包围了永安城”。[12]

二、北上抗日先遣队为何要分兵途经清流?

七军团出征之时,由于“武器也很不足,全军团仅有长短枪一千二、三百支,一部分轻重机枪和六门迫击炮,许多战士背的是梭镖。但其它物资却不少,中央交付部队随带的宣传品就有三百几十担,连同部队的后勤物资及炊事担子,总共五百多担。这时,部队新成份多,非战斗人员多,武器不足负荷很大,行动笨重,远不如在东线作战时那样精干了。”[13],为此,七军团决分兵一部途经清流境域,是有其深刻考量的。

一是继续招募补充兵员。七军团出征之际,刚打完一场战斗,人员伤亡严重,需要临时补充大量新兵。此时,由红七军团组成的北上抗日先遣队,人员和武器都很不充足,而七军团以北上抗日的名义出征,决定其此行政治意义大于军事意义,需要携带大量印刷宣传品。中央为此提前做了许多准备工作,印制了大量宣传品,有160多万份380余担。将这些宣传品安全有效运抵敌人后方,发挥“投枪、匕首”的作用,在当年交通运输极端不便的条件下,需要大量人力进行搬运。为此,七军团进入闽西后作出决定,继续在宁化、清流等苏区招募补充一批兵员,担负挑运工作。因为田口、沙芜塘、赖坊、李家等地基础条件较好,群众觉悟高,补充兵员更加容易。相传,抗日先遣队伍经过赖坊时,有赖荣耀、沈德辉等人跟随红军北上抗日,在罗坑,有罗林明等人帮助红军挑运宣传品至塘前。而塘前“义园堂”的张锦文鼓励支持儿子张鹤翔参加红军的故事,被一时传为美谈。当年,田口、沙芜塘、赖坊、罗坑等地均有贫苦群众加入挑运队伍,有的直接参加红军跟随队伍北上抗日,在此后作战中光荣牺牲。

二是确保宣传品等物资安全运送。七军团出征之前,中央还在印刷条件极为困难的情况下,在长汀等地赶印了大量宣传材料,供红七军团沿途宣传和散发、张贴。面对武器严重不足战斗力不强,而挑运任务又十分繁重,七军团必须充分考虑如何才能更加安全有效地将这些宣传品运往目的地。1933年7月,东方军入闽作战,解放清流南面大片区域,特别是第四次反“围剿”胜利后,清流苏区政权建设达到鼎盛。在东方军帮助下,嵩口、廖屋坪、沙芜塘、上坪桥、洞口等地党的组织建设得到加强,恢复和建立苏维埃政权,组建地方游击队,发展赤卫队、妇女会、贫农团、儿童团等组织,为主力红军在第五次反“围剿”斗争执行重要任务过往清流,提供有力支持。安砂地处沙芜塘与永安城之间,地理位置十分重要,红12军和红军独立7团多次进攻安砂,开辟永安与中央苏区的联络点和物质运输转运站。1934年4月初,在红军独立7团帮助下,安砂区苏维埃政府成立。此时,七军团一部选择途经清域,完全在苏区政权所控制下的“安乐—田口—秋口—沙芜塘—安砂”红色交通线上行军,可以避开国民党军队和刀团匪的干扰,沿途还有苏区红色武装力量协助和老百姓的支持,相较直接走宁化——长汀——连城一线,沿途或有国民党军和反动民团干扰,会更加安全。担负掩护和配合七军团行动的九军团进入闽西,也选择经行清流境域,其部分行进路线与七军团一部重叠。“8月10日,(红九军)军团部队通知:一、红七军团渡过闽江后,继续由闽东转向浙江东南地区顺利进行中;二、我九军团业已完成了军委赋予的掩护七军团渡闽江、北上抗日的任务,从明天起,准备返苏区。”“8月23日,军委电令,已由苏区派民工数千人在朋口接运炸药、食盐等战利品;少共国际师政委肖华也奉命率该师前来接应,要我军速向朋口方向靠近……军团部决定在石峰休整一天”[14]1933年5月中旬,红军总政治部根据周恩来的建议向中央提出建议,在江西、福建征调8000名兵员,组建少共国际师。这是一支平均年龄只有18岁的军队,历任师长都是20多岁,师政委肖华上任时年仅17岁,在世界军事史上都极为罕见。8月1日,少共国际师奉命从石城出发到永安接力搬运战利品。为安全起见,部队多于天未明开展行动,行走路线也是选择相对安全的苏区清流境域。“8月3日,从宁化出发,经刘家村,在暖水塘吃午饭。午后三时出发,经扬家店、大溪头[大基头],到清流宿营。……8月4日,天未明即出发,经嵩口坪、竹子坑(在此午饭)。午后二时又走,经禾口[秋口],到洪塘区宿营……8月5日,晨三时出发,经大高山、大岭下、芦江岭,到安河[安砂]宿营……8月20日,今日开始往回搬运……天未明就出发,经安矿[安砂]岭下,上高山,到石湖塘宿营……8月21日,晨三时出发……经秋口,在竹紫元(梓材附近)吃午饭,到嵩口上坪宿营……8月22日,今日走二十五里到清流……8月23日,晨三时出发,经暖水塘,于十一时到达宁化。”[15]彭绍辉日记充分说明了当时的的情况。

三是沿途打土豪征集粮秣。由于中央和中革军委作出由七军团组成北上抗日先遣队出征时情况非常紧急,作出决定非常突然,“为了及时支援皖南群众斗争,中央限令七军团进行三四天休整和准备后,立即出动。”[16]七军团在未进行充分准备的前提下即行出征,粮秣准备十分仓促,只能在行军途中加强征集。为此,七军团决定让一部途经清流境域,不单考虑在清流境域挑运宣传品相对安全,还因为清流田口、秋口、沙芜塘、洞口、赖坊、官坊等地都是重要粮食产区。据民国林善庆修纂《清流县志实业志》,清流仓里(田口、1657455771422家埔、沧龙、廖屋坪、药范、嵩口坪)和梦里(东坑、蛟溪、余朋、陈洋塅、罗坊、吴坊、溪源)的粳米行销永安、福州,村里(赖坊、官坊、姚家、罗口)的粳米、黄豆行销连城、潮州、长汀,这些粮食由县农会组织销售。沙芜塘、赖坊分别是梦里、村里县农会的集中购销的会址。七军团可以在这里继续征集补充一些粮食。1933年7月东方军入闽作战在清流活动期间,单秋口、沙芜塘两地就为东方军提供了50余万斤粮食。相传,七军团一部途经赖坊时,刀团匪闻风而逃,土豪劣绅凭据“新世第”厚实的“土围”负隅顽抗,红军打土豪筹军粮决心已定,毫不手软,放言火烧大屋,逼迫土豪劣绅投降。红军打开土豪粮仓,收缴一批粮食,将一部分粮食分给贫苦群众,给予反动地主武装沉重打击。当年李家一带曾发生灾情,饿殍遍野,百姓流离失所,七军团一部包围罗坑梅哩树下土堡,强令藏身于土堡内土豪开仓放粮,赈济饥民。

四是策应主力攻打永安城。“永安是闽西的一个大镇,周围是森林,盛产香菇、木耳,这里是国民党的专员公署所在地,还有芦[卢]兴邦儿子芦[卢]舞旅的一部在此扼守。”[17]因为永安紧邻清流,是中央苏区东边挨得最近的国民党军控制城市,抗日战争时期永安城还曾作为国民党福建省省会,战略位置十分重要。按照中央和中革军委的要求,七军团此番东征必然乘机对其进行扰动,以引起国民党当局注意。7月19日红七军团主力就已经将永安城给包围起来,7月22日“我九军团一到这里,主力便立即占领了城西北的制高点。”随后,九军团与七军团对永安城实施“钳形包围”,围而不打,给守城之敌造成莫大恐慌。“城内敌人乱作一团,实不堪一击。我七、九军团只是路经此地,没有攻城任务,只是教训他们一下,使其不敢出来捣乱就行了。”“7月23日下午1时,由八团接替七团设防,掩护全军团(九军团)撤离永安,继续东进。城内敌人明知红军已经撤离,但不敢追击,只龟缩在城里鸣枪壮胆。可是,我们如不打这一仗,敌必欺我软弱而干扰我。”[18]随后,“全军团(九军团)即沿尤溪河向东北方向前进……七军团继续东进已占领尤溪县城。”[19]

三、北上抗日先遣队途经清流的战略意义

红军北上抗日先遣队高举抗日旗帜,广泛宣传中国共产党的抗日主张,推动全民族抗日运动发展,途经清流积极开展筹集物资和打击刀团匪,留下光辉足迹。他们英勇顽强的革命精神永载史册,意义深远而重大。

第一,实现“北上调敌,抗日宣传”目的。“宣传抗日和支持皖南是当时赋予七军团的任务。中央在这方面做了不少准备工作。为了宣传我党抗日主张,中央公开发表了《为中国工农红军北上抗日宣言》《中国工农红军北上抗日先遣队告农民书》等文件,印制了《中国能不能抗日》《一致对外——驱逐日本帝国主义出中国》《拥护红军北上抗日运动的口号》等大量宣传品,总数达一百六十万份以上,这在当时条件下是很不容易的。”[20]在红七军团出发后,中央又陆续发出一系列宣言、指示和通知,号召一切反日的民众帮助和加入抗日先遣队,联合起来共同抗日。“一方面军政治部驻宁化时,为部队预先印制了许多宣传品,现分发给各部队沿前进路线张贴。”[21]7月15日红九军团在清流杨家店宿营时便收到了中国工农红军北上抗日宣言印刷稿。“昨晚(7月14日),中华苏维埃中央政府,以毛泽东、朱德名义发表中国工农红军北上抗日宣言。宣传稿在长汀铅印了50000多张,今日业已运到我部。军民们得此消息,莫不欢欣跳跃,随即将宣言书粘贴各地。”[22]时任红九军团三师八团军医,解放后被授予少将的涂今通,随部队途经清流,他在《回忆“东线行动”》文章中写道:“(七月)十五日,我们在向宁化城进军途中,看到了我中华苏维埃临时中央政府派遣中国工农红军出师北上抗日的宣言。”而七军团更是把宣传中国共产党的抗日主张作为工作重点,“我们(七军团)沿途还尽可能地开展群众工作,宣传党的抗日救亡主张,扩大了党和红军的影响。”[23]相传,七军团在赖坊古戏台演出文娱节目,寓教于乐,宣传抗日救国思想,揭露国民党卖国罪行,吸引大批群众前来观看。为给敌人造成错觉,七军团一部由安乐至田口宿营后,又决定兵分两路,同时出现沙芜塘、洞口和赖坊、官坊两个方向,既保证宣传品等物资安全挑运,又起到吸引敌人注意力目的。不久后,红一军团一部迂回灵地、赖坊境域时,也大量书写宣传标语,有一些标语保留至今。七军团进行抗日宣传,极大地调动沿途民众抗日救国热情,此后,清流一大批热血男儿踊跃参加国民政府组织的对日作战。至1944年1月,清流共征集兵员1700余人奔赴浙江、江西、湖南、湖北、山东等地战场,参加对日作战,阵亡1300余人。

第二,促进清流苏区发展,稳固中央革命根据地东边门户。苏区清流东邻永安、归化,西靠长汀、宁化,南接连城,北连宁化、归化,是中央苏区东边门户,毛泽东曾盛赞中央苏区东面的清流等闽西北地区是“东方好区域”,战略位置十分重要。1933得7月东方军入闽作战,促使闽西、赣南苏区紧密连成一片,清流苏区政权建设进入鼎盛时期。然而,只要红军一撤离,国民党军和刀团匪反动势力便立即反扑。1933年10月,甚至发生了嵩口坪游击队反水事件。[24]为此,苏维埃政府一直将剿匪视为头等大事。1933年11月23日,东南游击支队及清流地方红色武装进攻田口之敌,激战数小时,将田口刀团匪基本消灭。1934年2月10日,宁化、清流大刀会还集结千余人进攻清流城。第四次、五次反“围剿”期间,国民党军大兵压境,在中央苏区南北两面陈兵夹击,中央苏区危在旦夕。中央苏区东面由于国民党军实力相对较弱而压力相对较轻,但蒋介石却电令汤恩伯、李延年由建宁、连城向清流对向推进,限时会占清流。“蒿[]口坪是赤、白交界处,顺九龙溪往东,就完全是白区了,这里是红色游击队常来常往的地方。”[25]为此,七军团决定由一部途经清流,不只是图安全便利,还有顺便进一步稳固中央革命根据地东边门户打算。随后,九军团接替七军团对永安城的继续包围,围而不攻,令扼守永安城的国民党守军闽北王卢兴邦一个旅大为恐慌,他们慑于红军的威力,不敢出城迎战,只在城里瞎放枪,从而实现调动、牵制和打击敌人的目的,减轻中央苏区第五次反“围剿”东面战场的压力。

第三,壮大地方红色武装,畅连红色交通。七军团出发之际,中央要求北上抗日先遣队一路上尽可能与各地苏区、游击区的地方党组织和红军取得联系,以利北上行动。为此,七军团一部途经清流田口、秋口、沙芜塘和赖坊、官坊、罗坑、吴家、塘前等村,都加强与沿线苏区政权和游击队联系,沿途打击刀团匪和地主反动武装,既利北上抗日行动,同时对巩固苏维埃政权也起到促进作用。七军团一部途经清域时,清流独立营和各地游击队、赤卫队等红色武装全程协助,将挑运宣传品等物资的队伍安全送出清流境域。为帮助地方游击队提高作战能力,七军团一部还特意留下一批枪支弹药给清流独立营,这些装备在此后进一步打击刀团匪,巩固苏区政权,抵御国民党军的进犯和保卫苏区清流战斗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实现了为主力红军迂回清域寻找战机提供安全通道的可能。8月中旬,为适应第五次反“围剿”斗争需要,闽赣省委派工作团200人到清流发展地方武装,在嵩溪设立兵站,在林畲设立运输队,为主力红军实施战略转移进行准备。随后,红一、红九军团多次经行清流境域,奔赴反“围剿”战场前线,均得到清流各级党组织和地方红色武装力量的有力支持。无论“8月25日,田元[田源]和溪坊[溪源]、李田[田]等地到达曹坊地域,抗击李延年纵队。”[26]还是9月24日红九军团一部向清流方向进击行,清流的地方游击队等红色武装都积极发挥作用。这年9月下旬,在沙芜塘、安砂一带开展活动的游击队接到中革军委命令,协助闽赣军区11团护送一分区病员资料等到清流。[27]同时,朱德还指示“清流县独立营在清流、沙芜塘、嵩口坪地域清匪”。[28]主力红军长征后,闽赣军区18团红军游击队和清流苏区干部“坚师城池”,誓死保卫苏维埃。就在1934年11月26日清流军民奋力保卫清流城的当天,闽赣省军区接到中央军委的指示,充分肯定清流县九月份以来,在发展游击战争中,群众情绪高、参战热情。清流是中央苏区最后沦陷的两个县城之一,为中国革命做出了巨大贡献。

红军北上抗日先遣队行动虽然最后以失败告终,但它途经各地大力宣传中国共党的抗日主张,有力地推动抗日救国运动的发展并调动与牵制国民党军“围剿”中央苏区的兵力,既减轻中央苏区的压力,又扩大党和红军的政治影响,彪炳功勋,必将永载史册。北上抗日先遣队东征是一部英雄壮丽的史诗,是“万里长征的第一缕红飘带”,它途经清流时留下的光辉印记,历史永远铭记。

参考文献:

[1][10] 《中共中央、中央政府、中革军委关于派七军团以北上抗日先遣队的名义向闽消失挺进的作战训令》,载于中共江西省委党史研究室等编《中央革命根据地历史资料文库·军事系统》(13)P3626页,中央文献出版社 江西人民出版社 2015.11

[2][4][5][6][13][16][20][23] 《回顾北上抗日先遣队》作者:粟裕 刊于《延安文学》2016年第4

[3] 《今日长征路图集》 中共中央党史研究室第一研究部等编 中共党史出版社2006.10

[7] 《福建中央苏区纵横宁化卷》P192页,宁化县委党史研究室编 中共党史出版社2009.11

[8] 1934年7月国民党《赣粤闽汀鄂剿匪军东路总司令部剿匪工作军事报告书》

[9]《福建中央苏区纵横清流卷》P188页,清流县委党史研究室编 中共党史出版社2009.11

[11][12][14][17][18][19][21][22][25] 《长征日记》 赵镕著 山西人民出版社 1990.3

[15]《彭绍辉日记》 彭绍辉著 解放军出版社1988.9

[24] 福建省苏维埃政府执行《为粉碎敌人五次“围剿”的紧急动员决议》

[26] 《聂荣臻年谱》(上卷)P120-121页,周均伦主编 人民出版社 1999.10

[27] 《邵式平关于闽赣军部队行动部署致中革军委电》载于中共江西省委党史研究室等编《中央革命根据地历史资料文库·军事系统》(13)P3815页,中央文献出版社 江西人民出版社 2015.11

[28] 朱德关于独七、十团归七团指挥和清匪问题给闽赣军区电》载于中共江西省委党史研究室等编《中央革命根据地历史资料文库·军事系统》(13)P3823页,中央文献出版社 江西人民出版社 2015.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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