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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帝内经素问详注直讲全集》第十~第十九

 醒真 2023-03-27 发布于吉林

卷 二

五脏生成篇第十

此言五脏之气各有所主,相生相成,内外现形,未病已病,皆如是也。

心之合脉也,其荣色也,其主肾也。肺之合皮也,其荣毛也,其主心也。肝之合筋也,其荣爪也,其主肺也。脾之合肉也,其荣唇也,其主肝也。肾之合骨也,其荣发也,其主脾也。[批]五脏各有所合、所荣、所主,如此故观外可以知内,因克可以知生也。

注:合者,与之妙合而无间也。荣者,因之发荣而华泽也。主者,以之为主而畏惮也。

讲:今夫五脏之生成也,必有合也。有所合也,必有荣也。有其荣也,必有主也。知其合,不知其荣,不可以言生成之大。知其荣,不知其主,不可以言生成之妙。彼心火之所合者,脉也,心华在面,而其荣则色也,火畏在水,而其主肾也。肺金之所合者,皮也,肺华在毛,其华则毛也,金畏在火,而其主则心也。肝木之所合者,筋也,肝华在爪,而其荣则爪也,木畏在金,而其主则肺也。脾土之所合者,肉也,脾华在唇,而其荣则唇也,土畏在木,而其主则肝也。肾水之所合者,骨也,肾华在发,而其荣则发也,水畏在土,而其主则脾也。由其合也审其未合,观其荣以观其不荣,得其主以察其无主,乃能合其所未合者于以合矣,荣其所荣而不荣者可荣矣,主其所主而无主者得所主矣,其主则肾也。

是故多食咸,则脉凝泣而变色;多食苦,则皮槁而毛拔;多食辛,则筋急而爪枯;多食酸,则肉胝而唇揭;多食甘,则骨痛而发落,此五味之所伤也。[批]五味虽以养五脏,而有所养者不无所害,故人之于五味不可过也。五味者,养五脏之气者也。五行者,喻五脏之气者也。故味过则脏气必以所胜乘所不胜,如五行之相克也,即如心脏属火,火性炎上,宜食苦以下之,是下之,即以养之也。但苦味过多,火反不能遂其炎上之性,势必起而克金。金属肺脏,肺主皮毛,金为火克,则以心之所胜,乘肺之不胜矣,故皮槁而毛拔。由此类推,其他可知。味有与脏气相合者,如物之以类相从也。故气有不足,即有所欲,然有或过,亦为之恶。

注:五味食之有度,则能养五脏五味,食之过多,则必伤五脏。甚矣,食之不可不节也。

讲:夫惟其有所合,与荣、与主。如是,故多食咸者,咸味助其主心之肾,则水必起而克火矣。火为水克,则心所合之脉,必凝涩而泣滞,心所荣之色,必先赤而变黑也。多食苦者,苦味助其主,肺之心,则火必起而克金矣。金为火克,则肺所合之皮,必憔悴而枯槁。肺所荣之毛,必脱落而拔去也。多食辛者,辛味助其主,肝之肺,则金必起而克木矣。木为金克,则肝所合之筋,必拳曲而拘急。肝所荣之爪,必焦燥而干枯也。多食酸者,酸味助其主脾之肝,则木必起而克土矣。土为木克,则脾所合之肉,必粗疏而胝,脾所荣之唇,必高举而掀揭也。多食甘者,甘味助其主肾之脾,则土必起而克水矣。水为土克,则肾所合之骨,必隐为之作痛。而肾所荣之发,必显为之脱落也。凡如是者即五味之所伤也。

故心欲苦,肺欲辛,肝欲酸,脾欲甘,肾欲咸,此五味之所合也。

注:五味以调五脏,故脏各有虚,味各有欲,合之而非强合也。

讲:五味之过也,既于五脏有所伤。而五脏之虚也,亦于五味有所合。不见夫心脏之虚也,则欲食苦味;肺脏之虚也,则欲食辛味;肝脏之虚也,则欲食酸味;脾脏之虚也,则欲食甘味;肾脏之虚也,则欲食咸味乎?凡如此者,即五味之所合也。

五脏之气败,色见青如草滋者死,黄如枳实者死,黑如炲[1]者死,赤如衃[2]血者死,白如枯骨者死,此五色之见死也。青如翠羽者生,赤如溪冠者生,黄如蟹腹者生,白如豕膏者生,黑如乌羽者生,此五色之见生也。[批]五色之见死见生者,以五脏各有本来之色。其色荣活则生,枯败则死,不难立辨。惟各脏真气外荣,发而为自然长生之色者,较病中得生之色尤活。须于静而方动之平旦时,详而审之,方得其真。生于心,如以缟裹朱,生于肺,如以缟裹红,生于肝,如以缟裹绀,生于脾,如以缟裹栝楼实,生于肾,如以缟裹紫,此五脏所生之外荣也。炲,音苔。衃,铺救切,音坏。

注:五脏之色忌枯槁而喜华泽,故即见死、见生,与所生之外荣以观,而脏气之虚实可知,人之寿夭可定矣。

讲:然而五脏之可以外见者,不独味也,请更征之色,即如五脏之气,发扬于外。有其色青如草滋,而深兼黑者,肝脏绝矣,其人必死。黄如枳实,而浑无血者,脾脏绝矣,其人必死。黑如炲煤,似烟尘扑面者,肾脏绝矣,其人必死。赤如衃血,似败恶凝聚者,心脏绝矣,其人必死。白如枯骨,了无生气者,肺气绝矣,其人必死。凡如此类,即五色之见死也。而如其五脏之气,发扬于外色。见青如苍翠之羽毛者,肝气犹充和也,虽危必生。赤如雄鸡之冠者,心气尤充和也,虽危必生。黄如螃蟹之腹色者,脾气尤充和也,虽危必生。白如豕豚之膏脂者,肺气尤充和也,虽危必生。黑如乌鸦之羽毛者,肾气尤充和也,虽危必生。凡如此类,即五色之见生也。他如色之根于心而生者,如以素帛之缟,包裏朱砂焉。色生于肺者,如以素帛之缟,包裹猩红焉。色生于肝者,如以素帛之缟,裹深青扬赤之绀色焉。色之生于脾者,如以素帛之缟,裹黄润而鲜之括楼实焉。色之生于肾者,如以素帛之缟,裹鲜艳赤润之紫色焉。凡如此类,皆五脏所生之色,发于外而为荣者也。

色味当五脏:白当肺、辛,赤当心、苦,青当肝、酸,黄当脾、甘,黑当肾、咸。[批]五色之当于五脏,尤之五味五形也。故善治病者观其气,番其味,察其形,而即得其病之情状也。故白当皮,赤当脉,青当筋,黄当肉,黑当骨。当,俱去声。

注:此言五色五味,各因五脏,当合也。凡一切形色气味,各与脏相合也。

讲:以是知五色五味,各有所合,而当于五脏者矣。彼色之白者,合肺脏所欲之辛味也。色之赤者,合心脏所欲之苦味也。色之青者,合肝脏所欲之酸味也。色之黄者,合脾脏所欲之甘味也。色之黑者,合肾脏所欲之咸味也。所以肺之所合皮也,而白色当皮。心之所合脉也,而赤色当脉。肝之所合筋也,而青色当筋。脾之所合肉也,而黄色当肉。肾之所合骨也,而黑色当骨。其当也,皆各以其类也,故察色审味,而知其脏。

诸脉者,皆属于目,诸髓者皆属于脑,诸筋者皆属于节,诸血者皆属于心,诸气者皆属于肺,此四肢八溪之朝夕也。

注:八溪者,手足四肢,每支二溪,合为八溪。水出于山,入于川,曰溪,言脉、髓、筋、血、气,五者朝夕相会于四肢,亦犹水之会于山溪也。

讲:又况太阳脉,起目内眦,上脑,其筋支为目上纲。足阳明脉,起鼻交[插图][3]之中,从上而下,其筋走下,为目下纲。少阳脉,从外走内,至目锐眦。手少阴脉,系目系,合目內眦。足厥阴脉,连目系。至两太阴,足少阴,与手厥阴等脉,其经络,虽不尽入于目,而血气要无不贯于目。是诸脉者,皆属于脏腑精气所成之目也。[批]目也者,诸脏腑精气之所聚也。脉也者,诸脏腑血气之所结也。虽诸脏腑之脉,有入目,未入目者,而究之无不属于目也,又何得以未入目而疑之?至脑为注髓之海,凡人身诸髓,必皆属之于脑。节为筋结之所,凡人身诸筋,必皆属之于节。心为生血之源,凡人身诸血,必皆属之于心。肺为主气之官,凡人身诸气,必皆属之于肺。目也,脑也,以及节与心、与肺也,此皆四肢八溪之脉,与筋髓血气,相为朝夕,而会见之地也。

故人卧血归于肝,肝受血而能视,足受血而能步,掌受血而能握,指受血而能摄。[批]静以养阴之道,于此可类推矣。卧出而风吹之,血凝于肤者为痹,凝于脉者为泣,凝于足者为厥。此三者,血行而不得反其空,故为痹厥也。

注:受,承受也。凝,聚也。泣,与涩同。厥,寒厥也。不得反其空,谓血不能行于诸经也。

讲:虽然人之五官百骸,以心为君。而身之四肢八溪,以血为主。血也者,生于心,而藏于肝者也。藏必于其静,故人当卧而静之时,血即归宿于肝焉。归于肝,则肝受其血。而肝所主之目,亦得血而能视矣。即肝所主之筋,亦得血而皆荣矣。彼足也、掌也、指也,俱系于筋者也。筋既因肝而受血,是以足亦受血而能步,掌亦受血而能握,指亦受血而能摄也。然血以气之动静为动静,当卧而静,气行阴分。血故归宿于肝,而如其卧,而初起也,静而乍动,气之卫外犹未密也。使遽外出,则风吹而邪乘之,血必因风而有所凝。其凝于肤者,则为邪久而不去之痹。凝于脉者,则为涩滞不利之泣。凝于足者,则为清冷不温之厥。凡此三者,皆血行于外,而不得反其经隧之过,故为顽痹冷厥之证也。欲养生者,当其于血加之意焉。欲养血者,尚其于起居留其心焉。

人有大谷十二分,小溪三百五十三名[4],少十二俞,此皆卫气之所留止,邪气之所客也,针石缘而去之。[批]大谷小溪以及十二俞,卫气之所留止处,即邪气之所客入处。必卫外者密,然后邪不得乘,不得乘即不得为病。甚矣,卫气之当固也。

注:缘,引也。此言经穴为邪气所客,必用针石以散去之也。

讲:今夫人有大经所会之谷,十二分,小络所会之溪,三百五十三名,内少十二经连化转输之俞,不在大谷小溪中者,是名经穴,此皆卫气所栖留止宿之处也。若卫气有亏,邪即乘之,是又邪气所客入为害之地也。邪客经穴,传变最甚,必用针石缘引而散去之,方能除其邪气,而固其卫气也。

诊病之始,五决为纪。欲知其始,先建其母。所谓五决者,五脉也。[批]五脏各有应时之本脉,然皆以中和胃气为母,反是即为有病。

注:诊,视也,谓候脉也。始者,病之原。决,断也。纪,纲纪。建,立也。母,谓胃气。五决者,决五脏五风之脉也

讲:邪气之所客,固赖针石缘而去之矣。而邪之客必有所始,不知其始,何以诊病。是以诊病之初,必以五脏脉形,决人生死者,为之纲纪也。但诊之而欲知其病之所始,当先建立其母。母者何?应时之胃气。如春微弦,夏微钩,长夏微软,秋微毛,冬微石,中和而有母气之脉是也。若弦甚则为风,即知病之始于风。钩甚则为火,即知病之始于火。软甚则为湿,即知病之始于湿。毛甚则为燥,即知病之始于燥。石甚则为寒,即知病之始于寒。失母而为病始之脉是也。然所谓五决者,即春弦、夏钩、长夏软、秋毛、冬石之五脉也。五脉以中和为平,过甚则决定其邪气有余。不及则决定其正气不足也。

是以头痛巅疾,下虚上实,过在足少阴巨阳,甚则入肾。[批]太阳邪实,少阴从之,少阴正虚,太阳袭之,此必然也。治者察之,下数节之,表里为病,亦可互观而得也。

注:下虚者,少阴肾虚。上实者,太阳邪实。邪在上,下虚亦并于上也。过,气失其常也。

讲:是以头额作痛,脑巅疾痛。肾虚而膀胱实,其过在足之少阴与足之太阳焉。盖少阴肾脉,与太阳膀胱相为表里。太阳之脉上额交巅,从头入脑,下项,邪中太阳,故邪实于上,而见头痛巅疾之证。且少阴肾虚,不能引太阳膀胱之气,故下之虚邪上行,与上之实邪相并,亦发为头痛巅疾之证也。然此尚是太阳受邪,少阴从之。若太阳邪甚,则实于上者,必因下虚,乘虚下袭入肾为患,而表里俱病矣。

眴蒙招尤,目冥[5]耳聋,下实上虚,过在足少阳厥阴,甚则入肝。眴,松闰切,音濬。

注:眴,疾也。蒙,蒙蔽不明也。尤,过失也。冥,目合也。聋,耳无闻也。下实,肝气实也。上虚,少阳气虚也。过,解见上。

讲:是以因怒愤激,眴疾之间,遂被风邪外感,蒙蔽其窍,与卧起行劳,疾去衣被,以致迎风者,皆自招其愆尤也。若证见目冥而合,耳聋无闻,此由肝气实,而胆气虚也。其过在足之少阳,与足之厥阴二经焉。盖少阳胆脉,与厥阴肝脉,相为表里少阳之脉。入目锐眦,上抵头角,下耳后,其支从耳后入耳中,出走耳前。怒激感风,则少阳之气散,而并于肝,故胆虚肝实,证见目冥耳聋。兼厥阴肝脉连目系,上出额,与肾脉会于巅,卒[6]然迎风,则厥阴之邪甚而夺其胆,故肝实胆虚,亦见目冥耳聋之证。然风甚而肝实者,固易乘胆之虚而客入为患,即怒甚而胆虚者,亦必感风使邪入肝,而并于肝也。

腹满胀,支膈胠胁,下厥上冒,过在足太阴阳明。[插图] ,音真。胠,音区。

注:邪气胀肉曰。胀,鼓胀也。支,谓支离而各分其处也。膈,膈膜也。胠,胁也,谓腋下身左右两旁。下厥,气从下逆上也。上冒,气上逆,而头目昏冒也。

讲:是以邪实腹中而满痞,邪鼓肉分而胀,以及膈膜合两腋两旁俱支离引痛者,气逆于下而昏冒于上也,其过在足太阴脾与足阳明胃焉。盖脾脉上膈入腹络胃,胃脉下乳夹脐,二经相为表里,一受其邪,则气必从下逆上,而使头目昏蒙,以至腹满胀而痛,见于膈胁诸处,故腹满等证,过在脾与胃也。

咳嗽上气,厥在胸中,过在手阳明太阴。

注:咳嗽,五脏皆有,要总统于肺。上气,气上逆而嗽也。厥,亦逆也。胸中,肺之部位也。

讲:是以无痰有声之咳,有痰无声之嗽,与有声有痰之咳嗽,证见其气上逆,咳嗽愈作,并咳嗽不已,而外浮肿者,厥逆之气,在胸中、肺部也。肺为手太阴,与手阳明大肠相为表里,肺脉从肺系,横出腋下,主气者也,至阳明大肠之脉,络出于肺,二经受邪则水谷不能克化,肺窍不能清利,以致气厥于中,而逆于上也,故其过在手阳明大肠,与太阴肺焉。

心烦头痛,病在膈中,过在手巨阳、少阴。

注:烦,烦热也。膈中,心之部位。巨阳,谓太阳。心脉起心中。巨阳,小肠脉,络心。二经受邪,故见病如此。

讲:是以心热作烦,头烧作痛者,病在心部之膈中也。心脉起于心中,直从心系下膈,与手巨阳小肠之脉相为表里。小肠脉入缺盆,络心,循颈,上颊至目锐眦。二经受邪,则火以类应而心烦,火气炎上而头痛,故心烦头痛。病在膈中者,其过在手之巨阳小肠,与手之少阴心脉也。

夫脉之小、大、滑、涩、浮、沉,可以指别;五脏之象,可以类推;五脏相音,可以意识;五色微诊,可以目察;能合脉色,可以万全。[批]脉、色、音、声,诊病之要,能细别察症,无不治矣。

注:别脉以指,推象以类,识音以意,察色以目,各造其极,自无不可万全之病矣。

讲:夫脉有为虚为阴,而小者焉;有为实为阳,而大者焉;有为阳有余,而滑者焉;有为阴不足,而涩者焉;有为邪在表,而浮者焉;有为邪在里,而沉者焉。无论病之为虚、为实、为六气,皆可以指诊其脉,而辨别之也。五脏有弦,而应风,象木之肝者焉;有洪,而应热,象火之心者焉;有缓,而应湿,象土之脾者焉;有毛,而应燥,象金之肺者焉;有紧,而应寒,象水之肾者焉。无论为和、为病、为邪客,皆可以类取其象,而推求之也。至若五音,有病独在脾,而纯是宫者焉;有脾病传肺,而宫兼商者焉;有脾病传肝,而宫兼角者焉;有脾病传心,而宫兼徵者焉;有脾病传肾,而宫兼羽者焉。无论为商、为角、为徵、羽,皆可以意审其音,而识之也。五色有肝木主风,而色见青者焉;有心火主热,而色见赤者焉;有脾土主湿,而色见黄者焉;有肺金主燥,而色见白者焉;有肾水主寒,而色见黑者焉。无论为生、为克、为乘侮,皆可以目视其色,而详察之也。然音或有不可识之时,而脉象形色,无不可别察之候。治病者,果能以五脏所现之脉,与五脏所著之色,合而配之,则察脉已知其表里,察色已知其阴阳矣。任他内伤外感,皆可以神其治,而万全无失矣。

赤脉之至也,喘而坚,诊曰有积气在中,时害于食,名曰心痹,得之外疾,思虑而心虚,故邪从之。[批]此特举心痹之脉色,以决其致病之由也,凡心之另有他症者,可静悟矣。

注:心色赤,属火。积气,郁气也。害,妨害。外疾,外来之邪也。

讲:夫所谓能合脉色,可以万全者,其故何哉?彼形独见赤者,心之病色也,其脉之至,又如喘息之急而且坚,是心之病脉也。诊之而见其脉色相合如此,则谓其有郁积不散之气在乎膈中,因气不运行,胸膈窒塞,遂有时而防害于食,此心气凝结之过也,名曰心痹。心痹之疾,得之外感所致,因思虑过甚,内伤其心,心虚而外邪乘之,久而不去,是以为痹。

白脉之至也,喘而浮,上虚下实,惊,有积气在胸中,喘而虚,名曰肺痹,寒热,得之醉而使内也。[批]此将举肺痹之脉色,以决其致病之由也,则凡肺之另有他症者,可静悟矣。

注:肺色白,属金。上虚,肺气虚也。下实,酒热乘阴精而实也。惊,邪正激搏也。醉而使内者,谓醉后入房也。

讲:形独见白者,肺之病色也。其脉又如喘息之急,而且浮,是肺之病脉也。诊之而见其脉色相合如此,则谓其肺气虚于上,热邪实于下,邪正激搏而为惊,主有积而不散之气,在乎胸中,常见息喘急而气虚也。此肺气抑郁不行之过也,名曰肺痹。时作寒热,肺痹之疾,得之酒醉使内所致。盖酒性热而入肾,肾得酒而火炽,火甚则金衰,肾亏则水败,是以喘虚并见,而寒热交作也。

青脉之至也,长而左右弹,有积气在心下支胠,名曰肝痹,得之寒湿,与疝同法,腰痛足清头痛。[批]此特举肝痹之脉色,以决其致病之由也,则凡肝之另有他症者,可静悟矣。

注:肝色青,属木。疝者,腹痛也,《释名》:疝,诜也,气诜诜然上入而痛也。方书:三阴急为疝,男子有七疝,寒、水、筋、血、气、狐、[插图] 是也。

讲:形独见青者,肝之病色也,其脉之至,弦长而左右弹,急是肝之病脉也。诊之而见其脉色相合如此,则谓其有积而不散之气,在心以下,而支离引痛于胠胁间者,此肝气抑郁不行之过也,名曰肝痹。肝痹之疾,得之寒湿二气,盖寒与湿皆阴气也。故治肝之痹,与治肝病之疝同法,何言之?疝亦寒湿为病也。肝脉起足大指丛毛之际,循阴股过阴器,络胁与肾脉会于巅,亦受寒湿之邪,故令人腰胁痛,足清冷,头顶痛也。

黄脉之至也,大而虚,有积气在腹中,有厥气,名曰厥疝,女子同法,得之疾使四肢,汗出当风。[批]此特举脾痹之脉色,以决其致病之由也,则凡脾之另有他症者,可静悟矣。

注:脾色黄,属土。女子同法,谓治女子之疝法,亦与男子同也。疾使者,劳其四肢也,脾主四肢,胃主四末,四肢劳甚则动阳气,故汗出当风,而邪即乘之也。

讲:形独见黄者,脾之病色也,其脉之至,大而见虚,是脾之病脉也。诊之而见其脉色相合如此,谓其有邪气积在腹中,兼有逆而上行之厥气,凝聚而为疝也,名曰厥疝。在女子得之,治亦同法。厥疝之疾,得之疾使四肢,以致手足过劳,汗出而风乘之也。盖四肢属脾土,风邪为木气,木乘上虚,客于其部,故邪气实而正气衰,腹中邪积以致厥气,凝而为疝也。

黑脉之至也,上坚而大,有积气在小腹与阴,名曰肾痹,得之沐浴清水而卧。[批]此特举肾痹之脉色,以决其致病之由也,则凡肾之另有他症者,可静悟矣。

注:肾色黑,属水,脉上坚而大者,谓肾邪有余,故脉来坚实而鼓大也。

讲:形独见黑者,肾之病色也,其脉之至,上坚而大,是肾之病脉也,诊之而见其脉色相合如此。谓其有寒水之气,积在小腹与阴器,此肾气不行之过也,名曰肾痹。肾痹之疾,得之沐浴清水而卧,盖沐浴则湿,浸清水则寒,乘加之以卧,则气入于里,寒湿从之而入,同气相求,故归于肾,积而为痹也。

凡相五色之奇脉,面黄目青,面黄目赤,面黄目白,面黄目黑者,皆不死也,面青目赤,面赤目白,面青目黑,面黑目白,面赤目青,皆死也。[批]察色之妙于此尽矣,虽有他说,亦不外是。

注:奇脉,谓与五色不相偶合也,五色以黄为主,黄为土色,四季必兼之,故五色兼黄者生,谓有胃气也,五色无黄者死,谓无胃气也。

讲:然五色之于脉合者,固如是也,至有不相偶合,而为五色之奇脉者,相之则不得,以不合秉脉色也,而又当以胃气为主焉。胃气者何?和缓脉是也,在色则为黄。凡相五色之奇脉,见面黄目青者,肝虽病而有胃气也;面黄目赤者,心虽病而有胃气也;面黄目白者,肺虽病而有胃气也;面黄目黑者,肾虽病而有胃气也,皆不死之证也。若面青目赤者,是肝病传心,谓之母传其子,而无胃气也;面赤目白者,是心病乘肺,谓之胜克其偏,而无胃气也;面青目黑者,是肝病乘肾,谓之子盗母气,而无胃气也;面黑目白者,是肾病传肺,谓之子盗母气,而无胃气也;面赤目青者,是心病夺肝,谓之子盗母气,而无胃气也,皆必死之证也。

五脏别论篇第十一

此篇言五脏受气,各有分别,藏而不泄,泄而不藏,为满为实,有专主也。

黄帝问曰:余闻方士,或以脑髓为脏,或以肠胃为脏,或以为腑,敢问更相反,皆自谓是,不知其道,愿闻其说。岐伯对曰:脑、髓、骨、脉、胆、女子胞,此六者,地气之所生也,皆藏于阴而象于地,故藏而不泻,名曰奇恒之腑。夫胃、大肠、小肠、三焦、膀胱,此五者,天气之所生也,其气象天,故泻而不藏,此受五脏浊气,名曰传化之腑,[批]曰奇恒之腑,曰传化之腑,皆以破上文为腑之论也,知所以为腑,则知所以为脏矣。必不能久留,输泻者也。魄门亦为五脏使,水谷不得久藏。更,去声。皆藏、故藏、不藏、久藏,俱平声。

注:方士,方术之士也。地气,禀地气而成,藏精气不泄失也。恒,常也。言此六者异于常腑也。天气,禀天气而生,气常运动也。疏泄,传化物而出也。魄门,肛门也,为五脏之传送,故谓之为使也。

讲:黄帝问曰:余闻以方便艺术济世之士,或以脑髓,谓之为脏,或以肠胃,谓之为脏,又或以脑髓谓之为腑,或以肠胃谓之为腑,敢以问之夫子。彼方术之士,论说更相不同,皆自谓己之所言为的是,吾不知其言之果谁是也,愿闻其说。岐伯对曰:夫脑也、髓也、骨也、脉、胆也、与女子之胞,此六者禀地气之所生而成,皆藏于阴,而象乎地焉,所以藏精气而不泄失,诚虚含五脏之真元者也,名为异于常腑之腑。若夫胃与大、小肠及三焦、膀胱,此五者,禀天气之所生而成,皆化以阳,而象乎天焉,所以泄水谷而不藏蓄者,此收受五脏之浊气者也,名为传送化物之腑,既为传化之腑,故物不能久留,而必为之输转泄去也。至魄门,为五脏传送之役使也,故水谷亦不得久藏。

所谓五脏者,藏精气而不泻也,故满而不能实;六腑者,传化物而不藏,故实而不能满也。所以然者,水谷入口,则胃实而肠虚;食下,则肠实而胃虚。故曰实而不满,满而不实也。藏精“藏”字,平声。[批]观此则脏腑之用明,脏腑之体亦明矣。

注:上满者,谓气满不实者,谓不受浊秽之填塞;下实者,谓容受水谷不满者,谓气行而物化,六腑变糟粕而传送也。

讲:所以名为五脏者,以其能藏蓄精气而不泄去也。不泄则满,满则未有不实者,而五脏不然也,运精气于神妙,不受浊秽之填塞,故其气满而物不能实也。所以名为六腑者,以其能传物化,而不藏留也。不藏不实,不实则未有能满者,盖六腑之为用,变糟粕而传送,旋见气行而物化,故其物实而其器不能满也。然究之其所以使之然者,则尤有说,盖以水谷之方入口也,则胃受其气,故胃属实,而肠属虚。若其食之已下也,则又胃属虚,而肠属实。故曰实而不满,满而不实也。

帝曰:气口何以独为五脏主?岐伯说:胃者,水谷之海,六腑之大源也。五味入口,藏于胃以养五脏气,气口,亦太阴也,是以五脏六腑之气味,皆出于胃,变见于气口。[批]五脏六腑之气味,皆出于胃。盖蒸于肺,肺得诸脏之气,转输于经,故曰变见于气口。惟其变见于气口,故气口所以独为五脏主也。故五气入鼻,藏于心肺。心肺有病,而鼻为之不利也。藏胃、藏心,字俱平声。

注:气口,即寸口,为脏腑脉会之主。胃受水谷之气,以养五脏故为六腑之大源。五脏六腑,受水谷之气味,上行归肺,肺行降下之令,水精四布,五经并行,故肺为百脉之朝宗,以取平于寸口也。

讲:黄帝曰:夫子既以胃统脏矣,而右手关上之气口,实肺脉也,何以独为五脏主乎?岐伯对曰:胃也者,受水谷之精气而不泄,是水谷之海也。胃养六腑之气而各足,亦六腑之大源也。当其五味入口,其精气藏于胃,以营养五脏之气。肺,手太阴脉也,而五脏之气亦太阴也,以类相求。是以五脏六腑之气味,皆出于胃,而变见于气口一脉也。所以臊焦香腥腐之五气,入乎人之鼻,不藏于胃,而藏于心肺也。鼻者,肺之窍也,所以心肺有病而鼻遂为之不利也

凡治病必察其下,适其脉,观其志意,与其病也。拘于鬼神者,不可与言至德。恶于针石者,不可与言至巧。病不许治者,病必不治,治之无功矣。恶,去声。[批]察下以审内症,适脉以候表里,观志意与病,以究其病源,而详其病能也。拘鬼神,恶针石,与病不许治者,皆信任之不专也。

注:拘于鬼神者,信邪而不信正也。针石能去病,而调阴阳之偏胜者。恶,憾也。

讲:凡治病者,必察其下之二便,以视其清利。适其脉之邪正,以候其平变。观其志意之所发,以辨其七情六欲。并与夫病之为五风、为六气,而必别其标本气化,病之在五脏、在六腑,而必审其行度部分,然后可以无失也。若徒执进退存亡之说,而拘于鬼神,不知吉凶消长在乎人者,不可与言御气调神之至德也。专尚祝由按摩之术,而恶于针石,是不知补泄攻下妙于神者也,不可与言得心应手之至巧也。何也?彼拘于鬼神、恶针石者,皆信任不专。而病不许治者也,其病必不可治也,即强治之,亦必无功可见。

异法方宜论篇第十二

此言五方之地各有高下,气之聚散亦各不同,人生其中嗜欲迥别,是以病异法难执一,杂合而治,各随其宜也。

黄帝问曰:医之治病也,一病而治各不同,皆愈何也?[批]地有高下燥湿之不同,人有贫富勇怯之迥殊,兼所食各有方味,各有嗜好,所处各有寒暖,各有趋避,安得以病出于一,而遂一其治乎?岐伯对曰:地势使然也。故东方之域,天地之所始生也,鱼盐之地,海滨傍水,其民食鱼而嗜咸,皆安其处,美其食。鱼者使人热中,盐者胜血,故其民皆黑色疏理,其病皆为痈疡,其治宜砭石。故砭石者,亦从东方来。疡,音阳。

注:东方气温,为万物所生之始。民居其地者,乐水土之宜,食物产之利,故色黑疏理。凡病见痈疡者,宜以砭石治之。

讲:黄帝问曰:察下适脉,观志与病如此,宜其有是病,必有是治,病一而治无不一也。何吾见夫良医之治病也,本同得一气之病,无稍异焉,而治各有针石、灸焫、毒药、导引、按跷之不同。治不同,宜有愈有不愈也,而竟皆愈焉何也?岐伯对曰:同病异治,而皆愈者,地之气势使然也。故东方之域,其地下,其气温,主春应木,天地之所始生也。产鱼于盐之地,属海之水滨而傍水,其民之所食者鱼,所嗜者咸,皆丰其鱼盐之利而安其处,资其鱼盐之味,而美其食矣。然鱼性温,食之令人热中,盐性凉,食之令人凝血,所以其民之形色皆黑,肉理皆疏。而其为病,亦皆为痈与疡也。以言乎其治,则宜以高氏山之石,为之针而刺之,以去其凝滞之热结也。是砭石之治,惟东方宜之,故砭石者,亦从东方来。

西方者,金玉之域,沙石之处,天地之所收引也。其民陵居而多风,水土刚强,其民不衣而褐荐,华食而脂肥,故邪不能伤其形体,其病生于内,其治宜毒药。故毒药者,亦从西方来。处,去声。

注:西方水土刚强,邪不能伤其外体,多生内损之病,故宜以毒药治之。

讲:西方者,产金玉之域,出沙石之处,其地高其气燥,主秋应金,天地之所收引也。其民依山陵为居宅,而多受其风。其地得金气之肃杀,而水土刚强。其民不布衣帛,而以毛为服,以草为裀褥,食酥酪而形润如脂,体壮多肥,故外邪不能伤其形体,其病多生于内损也。言乎其治,则宜以毒药攻其内,而调其血气之偏也。是毒药之治,惟西方宜之,故毒药者,亦从西方来。

北方者,天地所闭藏之域也,其地高陵居,风寒冰冽,其民乐野处而乳食,藏寒生满病,其治宜灸焫,故灸焫者,亦从北方来。藏,平声。藏寒字,音葬。乐,音洛。

注:北方风寒冰冽,故民胀满之症多,因脏寒而生,非用灸焫以收其寒不能治也。焫者,烧也,亦作。

讲:北方者,其地高,其气寒,主冬应水,天地所闭藏之域也。其地作高陵之居,如陶复陶穴然。惟其风气寒冷,水气冰冽,故其民乐于陵居而野处,喜食牛羊之乳食也。不知野处乳食,虽足以御寒,而风寒冰冷,实易于中寒,所以寒中于脏者,中气不化而作满。其病非用灸焫以收其寒不能治也,是灸焫之治,惟北方宜之,故灸焫者,亦从北方来。

南方者,天地所长养,阳之所盛处也,其地下水土弱,雾露之所聚也,其民嗜酸而食胕,故其民皆致理而赤色,其病挛痹,其治宜微针,故九针者,亦从南方来。长,上声。

注:南方气暖,地下水聚土弱,故雾露聚焉。胕,同腐,气热则食物易酸易腐。九针者,针有九形也,南方人尚之。

讲:南方者,主夏应火,而其气热,乃天地所长养之域,而阳气之所盛处也。其地至下,地下则水聚,水聚则土弱,纯水用事,一经热气熏蒸,将见水气之腾而上者,则为雾,凝而下者,则为露,是亦雾露之所聚也。其民感热气而生,喜嗜酸味而食腐熟之物,故其民皆肉理致密,而形色鲜赤。其有病也,多因阳盛汗溢,邪气乘之,而筋燥急。且其地卑下,水气客之,而气不流行,证见筋挛湿痹也。治之宜用微针以取其病,是针为南方所宜也,故九针者,亦从南方来。

中央者,其地平以湿,天地所以生万物也众,其民食杂而不劳,故其病多痿厥寒热,其治宜导引按,故导引按者,亦从中央出也。

注:厥,逆也,寒甚为寒厥,热甚为热厥。其所以寒热交作者,阴阳之气争也。导引运用经气,不使凝滞也。手摩谓之按,足摄谓之,所以揉动经气,使宜宣通也,此治中央之病也。

讲:中央者,其地平,其气湿,主四季而应土,聚天地生成之气,所以化万物也,繁而众,其民食亦纷杂而不事勤劳,故其病多因过食而脾伤。过逸而筋失,加以湿气为殃,发为痿弱厥逆,以致寒热往来之证。治之宜用运行经气之法而导引之,不使血气凝滞,与揉动经气之法。而按跷令其宜通阴阳,是导引按跷者,亦从中央出也。

故圣人杂合以治,各得其所宜,故治所以异而病皆愈者,得病之情,知治之大体也。[批]得病之情,治治之体,故杂合以治,皆得其宜也。

注:圣人杂合万民之病,分东南西北中央五方之风气而治,皆各得其宜,病无不愈者。以其得病之情,知治之大体也。

讲:所以神于医之圣人,杂合众民之病,分为五方之风气以应治,皆各得其所宜。而无有或过也,故同一病也,治所以有异法而皆愈者。皆先得其病之情状,而悉知夫治之大体者也。

移精变气论篇第十三

此言今古异时,治法异用,无分祝由、药石、汤液,治之皆要其极,无失脉色,用之不惑,治之大则也。

黄帝问曰:余闻古之治病,惟其移精变气,可祝由而己。今世治病,毒药治其内,针石治其外,或愈或不愈,何也?岐伯对曰:往古人居禽兽之间,动作以避寒,阴居以避暑,内无眷慕之累,外无伸宦之形,此恬淡之世,邪不能深入也。[批]内无虚邪,故外无贼风,虽偶中时气,皆无大患。故毒药不能治其内,针石不能治其外,故可移精祝由而己。

注:祝由者,祝说病之原由,书符持咒以治之,至今尤留遗法,盖别为一科也。

讲:黄帝问曰:我闻古人之治病也,惟移易精神,而不使之并于一脏以为患,变化脏气,而不使之乱于七情以为殃,可以祝说其病之原由,使之治以所胜,利以所生,而病遂自止而不作。今世之治病也,或用毒药以治于其内,或用针石以治于其外,法更备于祝由也,而反有治之而愈,治之而不愈者,其故何也?岐伯对曰:往昔古人巢居穴处,杂于禽兽之间,借动作之勤劳以避其寒,假阴居之寂静以避其暑,其内无眷属爱慕之系累,外无名利绅宦之形迹,此恬淡无欲之世,人皆天真完固,气血坚实,虽身受五风六气之邪,亦不能深入也。故内焉而无事于毒药,外焉而无事于针石,可以移其精,变其气,祝由而自止也。

今之世不然,忧患缘其内,苦形伤其外,又失四时之从,逆寒暑之气,贼风数至,虚邪朝夕,内至五脏骨髓,外伤空窍肌肤。[批]形气于精神俱败,天时与运气同乖,虽欲不病又焉得而不病?所以小病必甚,大病必死,故祝由不能己也。已,上声。

注:今世之人,内外不调,寒暑多逆,贼风虚邪,罔知谨避,宜其小病至甚,大病至死,非祝由之所能已也。

讲:当今之世人不同也,多嗜欲而忧患缘其内,喜妄作而苦形伤其外,不知御气调神,又失四时之顺,而逆寒暑之气,故不正之邪风,乘虚而数至矣。由是虚气与邪气,相为朝夕,表里为奸,内至五脏骨髓,悉受其患,外至空窍肌肤,盖被其殃,所以病轻者必重,病重者必死,夫岂祝由之所能已哉?

帝曰:善。余欲临病人,观死生,决嫌疑,欲知其要,如日月光,可得闻乎?岐伯曰:色脉者,上帝之所贵,先师之所传也。上古使僦贷季理色脉而通神明,合之金木水火土、四时、八风、六合,不离其常,变化相移,以观其妙,以知其要。欲知其要,则色脉是矣,色以应日,脉以应月,常求其要,则其要也。[批]观色察脉,乃治病之要诀,二者缺一不可。然脉色亦有不尽合者,总之某部不合,即属某经变病治者,尤宜深辨。僦,即就切。酒,去声。

注:先师之指往哲言。四时、八风、六合,解俱见前。妙,微妙。要,大要。应日月者,以色脉而知其应在何日何月也。

讲:黄帝曰:余欲亲临病人,观其或生或死,以决夫脉色之不治,而令人嫌,与脉色之相类,令人疑者,欲悉知体要。如日月之光明,无所不照,无所不澈,可得闻乎?岐伯对曰:色与脉者,上帝之所贵重,先师之所传授也。上古之时上帝使其臣,名僦贷季者,精理五脏之色,以合五风五气之脉,其应念至微至妙,而通于神明者也。故合之五行四时,以及八方之风、六合皆不能离其色脉之常,而别陈一法也。但五行之生克,四时之胜衰,八风之邪正,互有代谢。其中之随时变化,应运而移者,色脉亦因之,观生死,决嫌疑,即于此以观其相因之妙,以知其为病之要也。帝欲知其要,则即此上帝所贵,先师所传之色脉是矣。此外复何求哉!盖色以应日,察其色,可以日断,脉以应月,察其脉,可以月断。能常求其色脉之精微,则其要得矣。

夫色之变化,以应四时之脉,此上帝之所贵,以合于神明也。所以远死而近生,生道以长,命曰圣王。

注:圣王之所以远死而近生者,知人生天地,参两大而不弊,惟恃一身,能保其身,则与天地合其德,与四时合其序,而自得长生之道也。

讲:今夫色也者,以青赤黄白黑分五气者也,色之变化,即气象之不同也,而谓所中之脏犹能同乎?不知风脉弦而色青,火脉洪而色赤,燥脉毛而色白,寒脉紧而色黑,湿脉缓而色黄。色虽变化,究不离乎四时之象也。夫色而以变化而应四时之脉,则是血气冲和,阴阳无乖之候,此上帝之所贵重,而用以合天地之神明,而览其造化也。所以上帝能远死而植不死之基,能近生而操长生之术,与天地合其德,与四时合其序,生生之道,赖以不息,故命之曰圣中之王也。

中古之治病,至而治之,汤液十日,以去八风五痹之病,十日不已,治以草苏草荄之枝,本末为助,标本已得,邪气乃服。[批]病情不得,治之无功,标本不得,其邪不服。何谓标本?如厥阴风木,厥阴为本,风木为标之类是也。已,俱上声。

注:本,根也。末,苗也。助,资助。标本者,五气之来,本气为本,化气为标。邪气乃服者,谓制服其邪气也。八风者,《灵枢·九宫八风》篇有大弱风、谋风、刚风、折风、大刚风、凶风、婴儿风、弱风。五痹:筋痹、脉痹、皮痹、肉痹、骨痹也

讲:若夫中古之治也,病必已至,而始治之。故其为治,用汤液十日,审其病情,徐而图之,以去夫八风五痹之病。若十日而病仍未已,则治以草苏、草荄二药之枝干,佐以其根,其苗而为之助。然必病之标本已得,而后邪气乃易平服也

暮世之治病也,则不然,治不本四时,不知日月,不审逆从。病形已成,乃欲微针治其外,汤液治其内,粗工凶凶,以为可攻,[批]今时之医,类多如此,无知妄攻,鲜有不败。故病未已,新病复起。已,俱上声。

注:暮世,末世也。不然者,不同也,谓治病反古也。彼四时之寒暑莫辨,日月之盈虚不知,逆从之邪正不审,从于病成之后,乃治以针石汤液,宜其为凶凶之粗工也

讲:至于暮世之治病也,则又不同其治也,不明四时之正气,不辨四时之邪气,不知其日之旦暮,不知其月之寒暑。遑问春气在经脉,夏气在孙络,长夏气在肌肉,秋气在皮肤,冬气在骨髓之道乎!日有寒温明晦,月有空满盈亏之时乎!不审其孰为非当时之气而逆,不审其孰为当时之气而从,遑闻月生而泄,月满而补,月郭空而治,所谓重虚重实而乱经者乎!第见其病形已成不可救治,乃欲以微针治其外,汤液治其内。此粗工之凶凶,不知其病之可攻不可攻者也。使于其不可攻之病,而妄以为可攻,误攻之后,元气必衰,吾恐旧病未已,新病复起,不惟不足以去病而反以增其病也。

帝曰:愿闻要道。岐伯曰:治之要极,无失色脉,用之不惑,治之大则。[批]治之要道,无过色脉,知从与逆,则标本得,而病不患其不愈也。逆从到行,标本不得,亡神失国。去故就新,乃得真人。到,作倒。

注:极,尽也。以治病要道尽极处言,无失色脉,治病之大法则也。到,作倒。逆从倒行者,谓不知病之逆从而妄治也。神,天真元神。国,十二官也。

讲:黄帝曰:治之不易也如此,以其中必有要道焉,切愿闻之。岐伯对曰:治病之要道,其至极而无以复加者,无失其色与脉而已,能用之不疑,而变而通之,神而明之,即治之大法则也。然其治法有从逆,使当逆者从,当从者逆,从逆倒行,是病之标本未得也。以此用治,天真之元神必亡,十二官之职必失矣。惟能知其从逆,而去夫旧染之已病,以就夫新生之元气,则移精变气之法在是也,乃可谓得上古真人之道者也。

帝曰:余闻其要于夫子矣,夫子言不离色脉,此余之所知也。岐伯曰:治之极于一。帝曰:何谓一?岐伯曰:一者因得之。帝曰:奈何?岐伯曰:闭户塞牖,系之病者,数问其情,以从其意,得神者昌,失神者亡。[批]色脉之外,问以得情,不知其致病之情,其治亦多劳而寡效。得神失神指病者之神气而言。帝曰:善。

注:一,谓病之源,必因一事之所起而乃得之也。数问其情者,谓得病之由,如病之难以告人者,非闭塞户牖而数问之终不能得其情由,而顺其意以治之也。

讲:黄帝曰:余闻其治病之要于夫子矣,但夫子所言不离色脉之说,此乃我素所已知也。岐伯曰:帝知色脉,帝亦知治之极于一乎?黄帝曰:何者谓之一?岐伯对曰:有一病,必有一病之源,必因一事而乃得之。黄帝曰:欲知病源之所因奈何?岐伯对曰:必问其情,得其由,而后能极于一也。但病有不能出诸口,而工又不便问者,则为之闭其户,塞其牖,以其身心,系之病者之身心,两两相得,然后数问其情由,以顺其意,则病者情志舒畅而得愈矣。总之,治生之要,能养其本来之元神,而谓之得神者,则必寿而昌。若丧其本来之元神,而谓之失神者,则必危而亡。黄帝曰:善矣哉!夫子之言乎。

汤液醪醴论篇第十四

此言汤液醪醴上古治之,治而不服;中世服之,得以万全;后世用之,其功不立。治之不早,其神不使也。

黄帝问曰:为五谷汤液及醪醴奈何?岐伯对曰:必以稻米,炊以稻薪,稻米者完,稻薪者坚。帝曰:何以然?岐伯曰:此得天地之和,高下之宜,故能至完,伐取得时,故能至坚也。帝曰:上古圣人作汤液醪醴,为而不用,何也?岐伯曰:自古圣人之作汤液醪醴者,以为备耳。夫上古作汤液,故为而弗服也。中古之世。道德稍衰,邪气时至,服之万全。醪,音劳。[批]此言世愈降,病愈深,治法愈加。此古方之不可执,而天时人事之愈不可不明也。

注:稻米,即粳米,俗谓饭谷也。炊,爨也。薪,稻草也。完,备也。时者,稻有早中晚,三收之时也。坚者,晚稻得金气多,金性刚,故坚也。

讲:黄帝问曰:古人之以五谷,造为热水之汤,煎汁之液,以及渣酒之醪,甘酒之醴者,其为法当奈之何?岐伯对曰:必以稻谷之米,炊以稻谷之薪。稻米者,取其气足而完。稻薪者,取其气实而坚也。黄帝曰:古之为此者,果何所以而然乎?岐伯对曰:盖此稻得天地之和,而适高下之宜,能调中和胃,去热除湿,以及生津液,补脏腑,无往不利,故气足而能至完也。兼色白类金而成于秋,伐取得时,其受金气为尤实也,故能壮肌肉实骨髓,益气和血而至坚也。黄帝曰:上古圣人造作此汤液醪醴,为之而不用何也?岐伯对曰:自古圣人之作汤液醪醴者,不过悯念生灵,先事预防,以为之备耳。夫以上古之作汤液也,本故意为之以备不虞者,故未病而弗服也。中古之世,道德稍衰,不及上古之浑全,故邪气以时而至,身受者不能无病,然必服此汤液,始可万全也。

帝曰:今之世不必已,何也?岐伯曰:当今之世,必齐毒药攻其中,镵石针艾治其外也。已,上声。[批]当今之世多属正虚于中,邪实于外,非内外间治,不能取效。

注:已,止也,言汤液不能止其病者。以今人之元气,不及上古,故必用毒药以攻外邪,针艾以去外邪也。

讲:黄帝曰:今之世人,服此汤液之类,而病不必皆已者,何也?岐伯对曰:当今之世,人非上古,世异中古,非汤液之类,所能治也。必齐积毒药以攻其内,镵石针艾以治其外也,而其病乃可已也。

帝曰:形弊血尽而功不立者何?岐伯曰:神不使也。帝曰:何谓神不使?岐伯曰:针石道也。精神不进,志意不治,故病不可愈。今精坏神去,营卫不可复收,何者?嗜欲无穷,而忧患不止,精气弛坏,荣泣卫除,故神去之,而病不愈也。[批]此言镵石针艾之法,必精神充足,营卫素强者,乃可用之,不然则治之无功。

注:弊,坏也,谓形已弊坏,血已耗尽也。神不使者,谓神气不足供毒药针石役使也。道者,谓有针石以宣通营卫之道路也。

讲:黄帝曰:亦有用镵石针艾之法,转见形体坏弊,精血耗尽而治功不立者,何也?岐伯对曰:彼用针石者,乃宣通营卫之道而为治病之一法也。若精神不加进,志意不舒展,则徒法不能以自行,故不可得而愈也。况人之一身,以精神为主,营卫为用,今既精坏神去,营卫不可复收矣,何言之?盖以嗜欲无穷而忧患必多,久之精气败坏,血涩气散,故神去之而病不能愈也。

帝曰:夫病之始生也,极微极精,必先入结于皮肤。今良工皆称曰病成,名曰逆。则针石不能治,良药不能及也。今良工皆得其法,守其数,亲戚兄弟远近,音声日闻于耳,五色日见于目,而病不愈者,亦何?暇不早乎?岐伯曰:病为本,工为标,标本不得,邪气不服,此之谓也。

注:微,妙也,精细也。谓病之始生,尚属微细也。盖以邪之来也,初结于皮理肤腠之间,病尚未成,而工曰已成,此工之逆也。故针药不能治也,为犹在也。

讲:黄帝曰:夫病之初发也,至微至细,最易治也,何言之?盖以邪之始至,必先入结于皮肤之间,是病犹未成也。今之良工皆称之曰病已成。其成也,工逆之也。至谓之为逆,则针石不能治,良药不能及也。今之良工皆已得其治之法,已守其治之数,而病者之亲戚兄弟无分远疏近亲,其音声皆日闻于耳,其五色皆日见于目,审声察色,亦云至矣,而病犹不愈者,亦何?其暇于久逆,而不早治其始乎?岐伯对曰:病有邪发于本气,而谓之本者。有邪发于化气,而谓之标者,必标本已得,其邪乃服。如病本为本,而工乃认以为标,是不得其标本矣。古语云:标本不得,邪气不服,即此之谓也。

帝曰:其有不从毫毛生,而五脏阳已[7]竭也,津液充郭,其魄独居,孤精[8]于内,气耗于外,形不可与衣相保,此四极急而动中,是气拒于内,而形施于外,治之奈何?岐伯曰:平治于权衡,去宛陈莝,微动四极,温衣,缪剌其处,以复其形。开鬼门,洁净府,精以时服,五阳已布,疏涤五脏,故精自生,形自盛,骨肉相保,巨气乃平。帝曰:善。已,俱上声。

注:郭,当做鞹。积者谓之菀,久者谓之陈,腐者谓之莝。四极,四肢也。左有病而右取之,右有病而左取之,谓之缪剌,由其经络左右相交,故用缪剌也。腠理,谓之鬼门。膀胱,谓之净府。开鬼门,发汗也。洁净府,利小便也。

讲:黄帝曰:病之先入结于皮肤者,治之固贵得其标本矣。而病之有不从毫毛生而列于五脏,其阳先已竭尽。证见津液充于皮鞹,而外肿亮,阴魄独居其中,而内寒厥。夫其魄独居,则五脏之阴精孤于内矣。津液充郭,则五脏之阳气耗于外矣。精孤气耗,阴阳偏绝,如形体之与衣服不可相保矣。似此四肢肿大,喘急动中者,是气逆拒于内,而形乃施于外而见肿也,治之之法当奈之何?岐伯对曰:以平治之,平治之法准于权衡,务使阴阳各得其平,而无偏胜也。然病至此,急矣,必先去其气之积而为郁,久而为陈,与腐而为莝者。微动四肢以令其津液流通,加以温衣,以令其气行阳复,相其病之在左在右,施其治于取右取左,缪剌其经络左右相交之处,以复其形焉。且为之以开其腠理之鬼门,以发汗,洁其膀胱之净府,以利便。如是则津液既调,而阴精得以时服,五阳得以宣布,五脏得以疏涤,故精血自生形体自盛,骨与肉相保,而夫气平矣。黄帝曰:善哉!夫子之言乎。

玉版要论[9]篇第十五

此言揆度奇恒,道在一,神为从为逆,化机寓焉。

黄帝问曰:余闻揆度奇恒,所指不同。用之奈何?岐伯对曰:揆度者,度病之浅深也。奇恒者,言奇病也。请言道之至数,五色脉变。揆度奇恒,道在于一。神转不回,回则不转,[批]道在于一,谓治病之要,不外元神也。神转不回,谓病者之元神,要常运于五脏之内,相生相成,而不相刑克也。乃失其机,至数之要,迫近以微。著之玉版。命曰合玉机。

注:一者,定一不易之谓。神,元神也。转,旋转。不回者,旋转无暂停也。玉机,篇名,以道一之至论,书之玉版,可合玉机而并重也。

讲:黄帝问曰:揣而摩之谓之揆,度而量之谓之度,无经可考谓之奇,有经可验谓之恒。固矣然必实有所指,而后用之始当。乃余所闻者,所指各有不同,用之当奈之何?岐伯对曰:所谓揆度者,度其病之浅深也;所谓奇恒者,言其病之异常而为其病也。独是病之浅深奇恒,有精微之道存焉,有不易之数寓焉。今请与帝言道之至数五,五者何?天地之盈数,五行之所以生成也,故在天为五风,在地为五味,在人为五脏。五风五味,人与五脏相合,是谓五位相得,无所为患。而如其五风偏胜为殃,五味调和失节,乘脏之虚,而伤脏之气,则脏气发越,必于面容之部位,而著其色,必于经络之行度,而见于脉,是色脉因之而变矣。当此而揆度奇恒,以别五脏之病,其道又不在于数之五,而在于一焉。何谓一?天真元神是也。如元神旋转如常,循序迭生,无有返逆,则是生生之机尚存。若回而逆转无有轮次,是谓五气倒置,天真运化之极失矣。黄帝曰:五行之理,其要在神转不回如此,是至数之要,诚切近而非高远,细微而非粗迹也。道一之论,合当著之玉版,名曰合玉机论,以与璇玑玉衡并重也。

容色见上下左右,各在其要。其色见浅者,汤液主治,十日已。其见深者,必齐主治,二十一日已。其见太深者,醪酒主治,百日已。色夭面脱,不治,百日尽已。已,俱上声。[批]按十日已者,以二五之精妙,合而凝之,时定之也。二十一日已者,以七日来复,真元三合之时定之也。百日已者,以月季之气衰极必旺之数推之也。百日尽已者,以月季之气过克必绝之数推之也。

注:容色有要,始则浅,继则深,终则尤深。随其浅深而治之,由十日以至百日,病皆可矣。若色夭面脱,虽良医弗能为矣。

讲:岐伯曰:脏腑之部位,呈于容,脏腑之病势,征于色。如面容之色见于面部之上下左右,各在其脏腑所主之要处,则某部色见,即属某脏病成也。在其色见浅者,病犹微,以汤液主治,不过十日病自已。在其色见深者,病已甚,必汤液醪醴齐用为之主治,二十一日病乃可已。若其色见太深者,脏气坏而病危矣,非汤液所能愈,能酌用醪酒主治,百日之久亦可。已至于色夭而不泽,面脱而不华者,气血两坏,病在不治,虽有良医无能为矣,即久亦可过百日,数尽而乃死也。

脉短气绝死,病温虚甚死,[批]脉短气绝者,气脱也。病温甚者,血脱也。气脱即是无阳,血脱即是无阴,安得不死?色见上下左右,各在其要。上为逆,下为从。女子右为逆,左为从;男子左为逆,右为从。易,重阳死重阴死。

注:逆从者,女子为阴,右亦阴,故右为逆,而左为从。男子为阳,左亦阳,故左为逆而右为从。易者,变易常道也。重阳重阴,谓女子色见于右,是为重阴;男子色见于左,是为重阳。

讲:阴阳者,人身之关键也。若脉短气绝而无阳,为气脱;病温虚甚而无阴,为血脱,皆死候也。至五脏之气,因五脏受病发于外,而为五色。其色见于上下左右,各在其脏所主之要处者,非独有浅深之别,而又有从逆之分焉。彼色见于上,为伤神之兆,为逆色;见于下为病衰之势,为从,人固知之。若夫女子以右为逆,以左为从;男子以左为逆,以右为从,人未必知也。盖上下固阴阳之部分,而左右亦阴阳之定位也。女子为阴,男子为阳,女子色见于左,男子色见于右,是如其常也,故为从。若女子色见于右,是易常道而为重阴,男子色见于左,是易常道而为重阳,皆偏胜为病也。偏胜必绝,故同断其死,而谓之为逆也。

阴阳反他,治在权衡相夺,奇恒之事也,揆度事也。博脉痹躄,寒热之交。脉孤为消气,虚泄为夺血。孤为逆,虚为从。躄,必益切。[批]男得于左,女得于右,皆属阴阳易位。必主偏胜化绝,阴阳反作,病之从逆见矣。正当查其脉色,审其虚实,以别其孰为逆孰为从,调和至一无使偏胜。庶阴阳反,本无他症矣。

注:搏脉,脉来搏手也。脉来有里无表曰孤,孤,阴之谓也。病为消气,言阳气消耗也。脉来有表无里曰虚,虚阳之谓也。虚者,必涩病为夺血。

讲:然重阴重阳之证,皆阴阳反常,而别为他病矣。虽为逆主死,治之亦有其道,道何在乎?在权其轻重,衡其偏胜。令阴阳得其和平,勿使两相浸夺,则得矣。是即奇于恒常之事,当揆度其气而治之事也。脉来搏手,病痹而足跛踦,属阴阳合病,介在为寒为热之交者。脉来浮细,是谓脉孤,脉孤者,气虚也,为消气。脉来涩空,名为虚涩,脉虚涩者,血夺也,为夺血。俱奇恒事,揆度事也,何也?脉孤为逆,脉虚为从,此又不可不知者也。

行奇恒之法,以太阴始,行所不胜曰逆,逆则死;行所胜曰从,从则活。八风四时之胜,终而复始,逆行一过,不复可数,论要毕矣。数,上声。[批]观此一论,则奇恒之法,即病之从逆,亦了然矣,余可类推

注:奇恒之法,以太阴始者,气口之脉,太阴主之。切其脉象,定四时正气,然后推步奇恒之气,自知其病之始也。行所不胜,克我者也,为逆,故死;行所胜,我克者也,为从,故生。胜,谓各以当旺之,时而胜也。过,差也。毕,尽也。

讲:独是行奇恒之法,以太阴气口脉始,盖气口一脉,可定五行。能先于此处切其脉象,以定四时之正气,然后推步奇恒之气,自知其病之所始也。如行所不胜而为克我者,谓之逆,逆则必死。如行其所胜而为我克者,谓之从,从则必活。彼八方之风,四时之气,皆各有当旺之时而胜其胜也,终而复始,主气不变,是天之常候也,无所谓奇,而如其逆常而行,一或过差则其为害,有不可胜数者,奇恒论要,尽于此矣。

诊要经终论篇第十六

此言四时之气,有沉有浮,临时之治,有重有轻,诊贵得要,经宜知终,诊要经络,治之定法也。

黄帝问曰:诊要何如?岐伯对曰:正月二月,天气始方,地气始发,人气在肝。三月四月,天气正方,地气定发,人气在脾。五月六月,天气盛,地气高,人气在头。七月八月,阴气始杀,人气在肺。九月十月,阴气始冰,地气始闭,人气在心。十一月十二月,冰复,地气合,人气在肾。[批]人身之气,与天地之气相合,虽五脏异位,四时异气,而以阴阳升降之要旨度之,自知其经之所终,而得其诊之要矣。

注:始方,始有也。始发,始生也。正方,以时正暄畅于四方也。定发,一于发也。盛,阳气盛大也。高,阳气高上而发于外也。始杀,万物成实,而阴气始肃杀也。始冰,水气始结也。闭,闭塞也。冰复者,冰而复冰也。气合者,气闭而密,以顺冬令也。

讲:黄帝问曰:五脏异位,四时异气,敢问诊视之要旨何如?岐伯对曰:五脏之部位,与四时之运气相合者也。彼正月二月,时方春也,天气渐和而始方,地气方升而始发,木运当旺,是以人之气与天地之气相合,而在肝脏也。三月四月,春交夏也,天气大和而正方,地气正升而定发,资生广生,是以人之气,与天地之气相合而在脾脏也。五月六月,时正夏也,天气阳极而盛大,地气发扬而高上,阳升已极,是以人之气与天地之气相合也,而在头部也。七月八月,时方秋也,阴气清肃而始杀,万物成实而告收,金运当旺,是以人之气与天地之气相合,而在肺脏也。九月十月,秋交冬也,阴气凝而水始冰,地道塞而气始闭,阴胜阳藏,是以人之气合阳气之守中而在心也。十一月十二月,时正冬也,寒凝极而水复冰,地闭塞而气密合,令主封藏,是以人之气合寒水之司闭而在肾也。

故春刺散俞,及与分理,血出而止。甚者传气,间者环也。夏刺络俞,见血而止,尽气闭环,痛病必下。秋刺皮肤循理,上下同法,神变而止。冬刺俞窍于分理,甚者直下,间者散下。春夏秋冬,各有所刺,法其所在。间,俱去声。[批]时各有刺,刺各有所,不得其所,故不可刺,不知其所,亦无妄刺。

注:散俞穴,在脊骨两旁,分散各脏腑之俞也。分理者,各俞之肉纹也。络俞,诸经络脉之俞穴也。尽气,谓邪气尽去也。神变,谓神气改变也。俞窍,络俞孔穴也。甚者,谓邪甚。直下者,邪甚而直下其针也。散下者,揉散其气而后下针也。

讲:脏气之合于四时如此。故当春之时阳气正升,则刺脊两旁,分散各脏腑之散俞穴,及与各俞之肉纹分理,血出而止,无使过深。在甚而邪重者,则久留其针,以待传于他经之气,尽去而后止。在间而少差者,则暂留其针,以俟诸经之气,循环一周而即止也。当夏之时,阳气正盛,刺正俞恐伤正气,则刺其经之支络俞,亦见血而止,不可过深,刺后俟邪气尽去,即闭针孔,使经气循环。至此无所伤损,兼循周一身,而病之见于上而痛者,必下移也。当秋之时,阳气渐回,则刺其皮肤,循肌肉之分理,无论身之上下,同一刺法,然其时邪气在皮,刺不可深,视其神气少变,刺即止焉。当冬之时,阳气闭藏,则刺俞窍穴于分理间,其邪重而甚者,冬寒气凝,则直下其针,不必揉按以散其气。其少差而间者,恐伤卫气,则不得直刺,必先揉按而后下针。不可见春夏秋冬,四时各有所刺之部分,与所刺之深浅哉?刺之者,亦惟法其穴之所在,与气之所在则得矣。

春刺夏分,脉乱气微,入淫骨髓,病不能愈,令人不嗜食,又且少气。春刺秋分,筋挛,逆气环为咳嗽,病不愈,令人时惊,又且哭。春刺冬分,邪气著藏,令人胀,病不愈,又且欲言语。分,俱去声。藏,去声。[批]此专言春日妄刺,反生他症之故。

注:夏分,心之部。乱,紊乱。微,细微。愈,痊也。嗜,好也。少,短也。秋分,肺之部。咳嗽,解见前。冬分肾之部,欲言者,少阴之脉系舌下,故邪凑肾气,而症见欲言也。

讲:使不法其时与穴之所在而妄刺之,将见春刺夏分者,则伤其心。心主血脉,伤必脉乱,心主阳气,伤必气微。因而邪气内入犯肾贯脑,淫燥骨髓,无论所治之病固不能愈,而且脉乱,则血不能生脾,转令人不嗜食,气微则阳不能续阴,又令其气常短少也。春刺秋分者,则伤其肺。肺受邪而克肝木,筋失其主,则拘挛。肺受伤而失其令,不能降下,则气逆,因而循环之气顺行不得,反为咳嗽,无论所治之病固不能愈,而且肝受克,则精魄失其所养,转令人多惊骇。肺受伤则魄虚,动其悲志,又令其人多啼哭也。春刺冬分者,则伤其肾,肾伤则邪气乘虚,内著于脏,久之伏藏不泄,转令人胀,无论所治之病,固不能愈,而且邪凑肾气上攻于心,是以又令其人欲语言也。

夏刺春分,病不愈,令人解堕[10]。夏刺秋分,病不愈,令人心中欲无言,惕惕如人将捕之。夏刺冬分,病不愈,令人少气,时欲怒。分,俱去声。[批]此专言夏日妄刺,反生他症之故。

注:肝养筋,刺春分而伤肝,故筋力解堕。肺主声,刺秋分而伤肺,故欲无言。肾主吸入,刺冬分而伤肾,则不能吸,故令人少气。怒为肝志,肾水受伤,肝失其母,虚而欲怒也。

讲:又如当夏而刺春分,则伤其肝,肝伤则筋失其养,非特所治之病不得愈,且反令人肢解体堕,而不欲行也。当夏而刺秋分,则伤其肺,肺伤则气伤,气伤则阳虚阴乘,非特所治之病不得愈,且反令人心欲无言,惕惕然如有人将捕捉之也。当夏而刺冬分,则伤其肾,肾伤则气无以纳,肝无以养,非特所治之病不得愈,且反令人短少其气,而时欲作怒也。

秋刺春分,病不已,令人惕然,欲有所为,起而忘之。秋刺夏分,病不已,令人益嗜卧,且又善梦。秋刺冬分,病不已,令人洒洒时寒。分,俱去声。已,俱上声。下同。[批]此专言秋日妄刺,反生他症之故。

注:欲为起忘,嗜卧善梦,洒洒时寒等症,皆当秋误刺,而见所伤之有然也。

讲:又如当秋而刺春分,则伤其肝,肝伤则火失其母,心液为之不足,不惟所治之病不已,且令人惕然急欲有所为,至起而反忘之也。当秋而刺夏分,则伤其心,心伤则阳虚气散,元神为之不安,不惟所治之病不已,且令人疲然日益嗜卧,兼卧而又善梦也。当秋而刺冬分,则伤其肾,肾伤则精气益亏,元阳为之不升,不惟所治之病不已,且令人洒洒然外形其栗冽,有时而身作寒也。

冬刺春分,病不已,令人欲卧不能眠,眠而有见。冬刺夏分,病不已,气上发为诸痹。冬刺秋分,病不已,令人善渴。[批]此专言冬日妄刺,反生他症之故。

注:冬刺春分而伤肝木,肝主筋,筋力衰,故欲卧。肝病则胁胀,故不能卧。肝为心之母,肝病则心失养,心失养则神不守舍,故眠而有见,所谓阳脱者见鬼是也。

讲:又如当冬而刺春分,则伤其肝,肝伤则魂越目乱,坐卧为之不宁,岂但所治之病不已,且令人昏而欲卧,卧不成眠,眠即有所见也。当冬而刺夏分,则伤其心,心伤则阳虚阴胜。真气为之不行,岂但所治之病不已,且令人气上而逆,逆而不行,行即为痹也。当冬而刺秋分,则伤其肺,肺伤则金难生水,五液为之日枯,岂但所治之病不已,且令人气不引津,津不润脏,脏竭因而善渴也。妄刺之失如此,愿可不按其时,审其脏,而法其刺之各有所在乎?

凡刺胸腹者,必避五藏。中心者环死,中脾者五日死,中肾者七日死,中肺者五日死,中肝者,九日死,中膈者,皆为伤中,其病虽愈,不过一岁必死。藏,去声。中,俱去声[批]此极言刺不避五脏,致使五脏受伤,各有必死之日也。

注:环,循环也,凡人一日一夜,营卫之气,五十度周于身,以百刻计之,约二刻而经气循环一周也。脾五日死者,以土之数五也。肾七日死者,以水成数六,数尽而死也。肺五日死者,以金生数四,期以生数之余也。肝九日死者,以木成数八,期已成数之余也。中膈者,以五脏之脉气,皆贯于膈也。

讲:今夫五脏者,藏神者也,神去则机息,故凡刺胸腹者,必避五脏之正穴,而勿得深刺。若刺者不知,误中其心,君主受伤,气失所宗,不过二刻,经气周环而即死。中其脾者,坤母受伤,五脏失养,不过五日,脏气绝尽而即死。中其肾者,阴精受伤,火无所制,不过七日,心气脱散而即死。中其肺者,气海受伤,脏气无所归宿,不过五日,五脏气散而即死。中其肝者,血海受伤,气凝不行,不过九日,阳脱脉散而即死。至中其膈者,从伤在五脏之脉气皆为伤中,其所治之病,虽能暂愈,久之旺气一过,衰而遇克,其脏必绝,亦不过一岁必死。刺者可不慎乎?

刺避五脏者,知逆从也。所谓从者,膈与脾肾之处,不知者反之,刺胸腹者,必以布着之,乃从单布上刺,刺之不愈复刺。[批]此节因上节误刺必死之言,复示以所刺之法也。盖人之五脏,惟膈居中,膈也者,前齐鸠尾,后十一椎所,以隔浊气,而不使之上蒸心肺者也。心肺居膈上,肾肝居膈下,脾居膈中,故五脏之气,同受膈气,使有所伤,则互相克伐,为患非小。

惟以布束之,使不深入,方保无虞。刺针必肃,刺肿摇针,经刺勿摇,此刺之道也。藏,去声。[插图] ,音皎。

注:,胫行縢也,偪束其胫者,即俗谓裹脚也。布着者,以胸腹近五脏,遮风寒也。肃,肃静。摇针,摇大针孔也。

讲:刺必避五脏者,知从逆也。所谓从者何?彼连于胸胁之膈,与着于脊之肾,居于中之脾之三处,不知禁避者,多逆而反之。所以刺胸腹者,恐外邪中之,必先以束胫之布,名曰足衣者,贴于身而紧着之,然后乃从单布上刺进。盖刺以病愈为度,若刺之而其病不愈,是邪未尽也,无妨再刺。但刺之时,针必肃静以候其气,不可动摇。其有宜摇者,惟刺肿一法,邪实于内,必须摇大针孔,乃能泄去。若当经而刺,切不可动摇其针,以伤经气,此刺之要道也。

帝曰:愿闻十二经脉之终奈何?岐伯曰:太阳之脉,其终也戴眼,反折瘛疭,其色黑,绝汗乃出,出则死矣。瘛,音契。疭,音纵。[批]此言两太阳经,终所见之症也。

注:黑,太阳寒水之色也。绝汗者,阴阳离绝,故出不流之汗也,若见如此败症,即知太阳之气绝矣。

讲:黄帝问曰:愿闻十二经脉之终而败绝者,其症奈何?岐伯对曰:太阳之脉,起目内眦,交巅,行身后,挟脊,及手足外后廉。故其败绝而终也,症见目上视而为戴眼,身后曲而为反折,并手足屈伸而为瘈疭也。若其色见黑,是为阳绝阴见。惟其阳绝阴见,故绝汗乃出。绝汗出,则必死矣。

少阳终者,耳聋百节皆纵,目寰绝系,绝系一日半死。其死也,色先青白,乃死矣。寰,葵营切,音瓊。[批]此言两少阳经终所现之症也。

注:百节者,环周一身之骨节也。一日半死者,以风行气,疾失不过一日半也。青色属木,白色属金,色先见青而反白者,知木为金克,死期至矣。

讲:少阳之脉入耳,主金系目系,故其败绝而终者,症见两耳皆聋而不闻,百节皆纵而不收,兼两目直眡惊视,寰然而绝其系也。盖目系属心,系绝则神散矣。风行气疾,不过一日半必死。其死也,肝脏败,气先见而色青,及至青色反白,金来克木,乃死之候也。

阳明终者,口目动作,善惊妄言,色黄,其上下经盛,不仁,则终矣。[批]此言两阳明经终所现之症也。

注:阳明病闻木声则惕然而惊,是善惊也;骂詈不避亲疏,是妄言也。黄为阳明胃土之色,其色既见,是之谓无胃气。盛,过盛也。不仁,谓阳明主肌肉,其经既绝,若不仁爱其身若然。

讲:阳明之脉起于目内眦,精明之分,手经挟口而交人中,足经挟口而交承浆,统阴阳而主肌肉者也。故其败绝而终者,症见口目反常而动作,阴阳相搏而善惊,兼阴阳相争而妄言。若其色见黄,是为胃土之败气外著。当此手足两经之脉俱盛,已无胃矣,兼之不知疼痛而不仁,肌肉又绝矣。症见如此,则死候至矣。

少阴终者,面黑齿长而垢,腹胀闭,上下不通而终矣。长,平声。[批]此言两少阴经终所现之症也。

注:黑,少阴肾水之色也。肾主骨,齿者,骨之余,故令齿长而露积垢也。

讲:手少阴气绝,则血不流,血不流则皮毛死。足少阴气绝,则骨不软,骨不软,则齿根露。故症见面黑而滞暗,齿长而垢积。兼手少阴脉起心中,出心系下膈,结小腹。足少阴脉从肾贯肝,循膈入肺中。故经终,则腹为之胀,而便为之闭也。既胀且闭,则上不得食,下不得便,上下为之不通矣。不通,则心肾鬲[11]绝而终矣。

太阴终者,腹胀闭不得息,善噫善呕,呕则逆,逆则面赤,不逆则上下不通,不通则面黑皮毛焦而终矣。[批]此言两太阴经终所现之症也。

注:噫者,气逆上冲作声也。呕者,有声有物也。

讲:太阴者,脾肺之脉,入腹络胃,然脾主行气于三阴,肺主治节而降下。脾肺病则升降之气皆不行,故其败绝而终者,症见腹胀闭塞,呼吸难调,有不得息者焉,既不得息则气逼而变为噫,或为气贲而反为呕,呕则气并于上而作逆,逆则气触于心而面赤。然即不逆,而腹满胀,升降不得,亦必痞塞于中,将肺气隔于上而不能降,脾气隔于下而不能升,上下为之不通矣。不通则土气实而肾水受邪,面色必黑,金气绝而肺失治节,皮毛必焦。面黑皮焦,死之候矣。

厥阴终者,中热嗌干,善溺心烦,甚则舌卷囊上缩而终矣。[批]此言两厥阴经终所现之症也。此十二经之所败也。

注:十二经者,谓手之三阴三阳,足之三阴三阳,共合为十二经也。败者,谓气之将尽而败坏也。

讲:厥阴之脉,属在足者,绕阴器,入腹贯膈,循喉咙而系舌本,属在手者,则心主之脉也,注心中属心包络。故其败绝而终也,症见腹中作热,喉嗌干燥。况肝所生病者遗溺,肝绝而溺有不甚者乎?心主脉,起于胸中,气绝而心有不烦者乎?且舌为心之苗,囊为肝所循,厥阴脉绝,是以其症,甚则舌为之卷,囊为之缩而终矣。此十二经气终败绝之症也。


脉要精微论篇第十七

此言脉之要旨,至精至微;规矩衡权,各准其时;阴阳色象,部位宜分;得其症治,神乎技矣。

黄帝问曰:诊法何如?岐伯对曰:诊法常以平旦,阴气未动,阳气未散,饮食未进,经脉未盛,络脉调匀,气血未乱,故乃可诊有过之脉。切脉动静而视精明,察五色,观五脏有余不足,六腑强弱,形之盛衰,以此参伍决死生之分。藏,去声。分,去声。[批]诊脉固以平旦为候,然当诊之时,尤必切其动静,视其精明,察其面色脏腑,方能知病之浅深,而决其生死之期也。

注:平旦,黎明也。未动,静也。未散,敛也。未盛,平也。调匀,和也。未乱,治也。有过,有失也。切脉,谓以指切近于脉也。决,定也。

讲:黄帝问曰:诊视其脉之定法又当何如?岐伯对曰:诊脉之法常以黎明平旦之候,盖其时阴气犹伏而未动,阳气犹聚而未散,且饮食犹未进,无有醉饱之乱。经脉犹未盛,无有不平之气。络脉调匀,无有不和之象。兼血气亦治而未乱,更无有偏胜之为患,所以一切有失之脉,乃可诊而视之。然以指切近于脉,以候其阳动阴静,其邪正偏胜。虽能豁然而犹必审其眸子之精神,以视精明。辨其脏气之外,著以察五色,并以观夫五脏之中,谁为邪胜而有余,谁为正虚而不足,六腑之中,谁为充实为强盛,谁为空虚而微弱,以及形体之气血足而盛,与夫形体之气血亏而衰,互相参伍,斟酌得宜,自可以决生死之期分矣。

夫脉者,血之府也。长则气治,短则气病,数则烦心,大则病进,上盛则气急,下盛则气胀,代则气衰,细则气少,涩则心痛,浑浑革至如涌泉,病进而色弊,绵绵其去如弦绝,死。[批]诊其脉即知其症,然非确得其脉象者,尤不能知之悉当也。长,平声。数,音朔。

注:代脉之象,或五至一至,或七至一止,止有常数,故谓之代。代者,真气衰败,故脉不接续而代也。

讲:今夫脉者,幕也。本五脏六腑之气鼓荡,其血以流贯周身,无论为经为络,气到而血即从之,是脉即血之幕府也。故脉至而长者,为有余,有余则知其气治;脉至而短者,为不足,不足则知其气病;脉至而疾数,为内热,内热则知其心烦;脉至而洪大,为邪盛,邪盛则知其病进。他如上而寸脉独盛者,为邪气并于上,邪并于上则知其气粗而高。下而尺脉独盛者,为邪气实于内,邪实于内则知其气满而胀。以及脉数至而一止,不能接续者,为代,脉代则其气衰败矣。脉象至而微小,全无神力者为脉细,细则其气虚少矣。脉象至而凝滞,往来艰难者,为涩脉,涩则气逆而心痛矣。甚至浑浑浊乱,脉来盛大如皮革,似泉水之涌涌而至者,内之阴虚出外而归于府也,其病必进,其色必弊。绵绵弱散,脉来有形不直手,如弓弦之忽断而去者,真阴气绝,有来而无去也,其病不治,其人立死。

夫精明五色者,气之华也,赤欲如白裹朱,不欲如赭;白欲如鹅羽,不欲如盐;青欲如苍璧之泽,不欲如蓝;黄欲如罗裹雄黄,不欲如黄土;黑欲如重漆色,不欲如地苍。五色精微象见,其寿不久也。赭,音者。重,平声。[批]此言五色,皆五脏之真气外著也,必华泽明润方能得生,如暗晦焦枯,终属不祥。

注:即五色之有欲有不欲,以观则其色之充足枯败可知,且人之寿夭亦并可知矣。

讲:夫诊必视眸子之精明,察面部之五色者。诚以精明五色,皆真气之光华也,荣泽则生,枯败则死。故心火应热,其气之发而为赤者,欲其如白绢之裹朱,不欲其如赭石之深赤也。肺金应燥,其气之发而为白者,欲其如生鹅之羽毛,不欲其如食盐之深白也。肝木应风,其气治发而为青者,欲其如苍璧之华泽,不欲其如蓝靛之深青也。脾土应湿,其气之发而为黄者,欲其如罗之裹雄黄,不欲其如黄土之深黄也。肾水应寒,其气之发而为黑者,欲其如重漆之光亮,不欲其如地苍之深黑也。其有欲有不欲者,何哉?盖外之五色,即五脏内之精气所著,若精气之至微者,皆化作形象,毕见于外,则真气已脱,血凝而散,其寿必不能久也。

夫精明者,所以视万物,别白黑,审短长。以长为短,以白为黑,如是则精衰矣。长,平声。[批]此言人之元神外著于目。若精明失用,虽脉色犹佳,其神已夺。

注:此言先天无亏而目中之瞳子自精明也。若黑白莫分,长短莫辨,则精明之体已失,非精气内衰而何?

讲:彼夫眸子者,本五脏之精气,发为光明,人所赖以视天下之万物而辨别其色之黑白,审量其质之短长者也。若以长者而视为短,白者而视为黑,其失明如是,则精气必内衰矣。

五藏者,中之守也,中盛藏满,气盛伤恐者,声如从室中言,是中气之湿也。言而微,终日乃复言者,此夺气也。衣被不敛,言语善恶,不避亲疏者,此神明之乱也。仓廪不藏者,是门户不要也。水泉不止者,是膀胱不藏也。得守者生,失守者死。上二藏,去声。下二藏,平声。

注:仓禀,脾胃也。不藏,不蓄而泄出也。不要,谓气衰失禁也。水泉,小便也。不止,谓不时而来,若无止息也。

讲:五脏之气血,皆归于中,是中气者,五脏之主宰,而五脏者,中气之卫守也。如中气太盛,脏气壅满,属脾土气胜,克其肾志而伤恐者,症见言微气脱,声如从室中出,是脾湿为病,以致吐气难而声不显也。若言语轻微,难于接续,俟之终日乃能复言者,则又肺不能主气,肾不能纳气,而为夺于气者也。至去其衣服而不敛,弗知羞恶,言语善恶而无忌,不避亲疏者,则又心失其主,真性迷惑,而为神明内乱所致也。与脾胃传送太速,仓禀泄出而不藏蓄者,是胃下口处之幽门,大小肠交会处之阑门,肛头泄秽处之魄门,种种门户气衰而不能禁要之过也。以及小便时来,如水泉注下而不止息者,是膀胱气虚,失其封固,不能藏蓄之过也。即此五者观之,可见得其守,则脏气冲和而生,失其守,则脏气败绝而死。甚矣,气贵各守其脏也。

五府者[12],身之强也。头者,精明之府,头倾视深,精神将夺矣。背者,胸中之府,背曲肩随,府将坏矣。腰者,肾之府,转摇不能,肾将惫矣。膝者,筋之府,屈伸不能,行则偻附,筋将惫矣。骨者,髓之府,不能久立,行则振掉,骨将惫矣。得强则生,失强则死。强,俱平声。偻,音楼。[批]此言五府为人之身强,强失则身早衰矣。

注:视深,视下也。背曲,鞠躬也。转摇,转身动摇也。偻,俯也。俯,依也。惫者,筋骨败也。振掉,动摇也。

讲:五府之血气散于一身,而一身之血气根于五府,是五府者,一身之所恃以强健者也。彼头者,精明之府也,使头倾而偏斜,视深而陷下,则阳已虚,而明已失,精神为之将夺矣。背者,胸中之府也,使背曲而鞠躬,肩随而引膊,则中已亏,而行已惫,胸府为之将坏矣。腰者,肾之府也,使不能运转其身,摇动其体,则骨已败而精已竭,肾脏为之将惫矣。膝者,筋之府也,使屈伸牵掣而不能行动,俯偻而附物,则血气不荣于筋,而筋将惫矣。骨者,髓之府也,使身体癃残而不能久立,行止动摇,而为之振掉,则精气不透于骨,而骨将惫矣。即此五者观之可见,得其强则生,失其强则死。甚矣,人当善养其府也。

帝曰:脉反四时,阴阳不相应,奈何?岐伯曰:反四时者,有余为精,不足为消。应太过,不足为精;应不足,有余为消。阴阳不相应,病名曰关格。[批]此关格之所由名也。

注:应,应合。精,精强。消,消败。关格者,偏胜而格绝也。

讲:黄帝曰:脉也者,准四时而应阴阳者也。而如其与四时之气相反,为阴为阳,天人不能相应,奈何?岐伯对曰:反四时者,脉与四时之阴阳相逆也。如春夏阳盛,脉反沉小,是阳气不足,而阴有余。秋冬阴胜,脉反洪大,是阴气不足,而阳有余也。阴阳有余,则为精强,阴阳不足,则为消败。然当阳旺之时,应为太过,而不足之阴反乘之,则就为精强矣。当阴旺之时应为不足,而有余之阳反乘之,则暗为消败矣。此阴阳偏胜,不与时相应合,故名之曰关格之病。

帝曰:脉其四时动奈何?知病之所在奈何?知病之所变奈何?知病乍在内奈何?知病乍在外奈何?请问此五者,可得闻乎?岐伯对曰:请言其与天运转大也。万物之外,六合之内,天地之变,阴阳之应,彼春之暖,为夏之暑,彼秋之忿,为冬之怒,四变之动,脉与之上下。[批]四时之气内应乎脉,诸脉之象,应乎脏腑,有表里有部分,按时审气,不失阴阳之升降,自能别其病之所在也。

注:四时,春夏秋冬也。六合解见前。上下,以阴阳之升降言。

讲:黄帝问曰:四时者,天地之气也;血脉者,人身之气也。人身之脉象,与四时之气象,随其变动者奈何?且因其脉之随时而动,遂以知病之在何经,病之变何症,与夫病之本在外而乍在内,本在内而乍在外者,其故何哉?请问此五者之精微,可得闻其旨乎?岐伯对曰:请与帝言人身之脉,与天气运转之相应之大也。彼夫感天运之气而生者,有万物;乘天运之气而旺者,有六合。今请与万物之外,六合之内,以言夫天地之变化,阴阳之应合。彼春日温和之暖气,变而至夏,即为炎热之暑气,彼秋日肃杀之忿气,变而至冬即为严烈之怒气,四时变化之气,动与时应,非但万物因之生成,六合因之应运,即人身之脉,亦与之上下而为浮沉也。何言之?春夏阳气上升,人感其气,是以脉应之而多浮。秋冬阳气下降,人感其气,是以脉应之而多沉。知浮与沉,即知其与时相应也。

以春应中规,夏应中矩,秋应中衡,冬应中权。是故冬至四十五日阳气微上,阴气微下。夏至四十五日,阴气微上,阳气微下。阴阳有时,与脉为期,期而相失,如脉所分,分之有期,故知死时。中,俱去声。分,平声。[批]阴阳有时六句,最宜深玩。

注:四时阴阳升降之气,与人身阴阳升降之气,两相符合。故诊脉而之,其相失不相失也。如脉与时失,即知其克贼之死期矣

讲:诊脉者,宜以春气之柔和,应脉之圆滑而中规焉;以夏气之暑热,应脉之洪大而中距焉;以秋气之清凉,应脉之均平而中衡焉;以冬气之冷寒,应脉之沉石而中权焉。是故冬至一阳生至九候,四十五日,节届立春,其时阳气渐进,微升而上,阴气渐退,微降而下。夏至一阴生至九候,四十五日,时逢立秋,阴气渐进,微升而上,阳气渐退,微降而下。然阳气升,则脉必浮弦而大,阳气降,则脉必沉石而涩。是阴之与阳,各有不易之结,而随气升降,以与脉为期会者也。使其时至而脉不至,春夏秋冬之期,与规矩衡权之脉相失,是为病脉,则即如其脉之所分以诊之。盖肝属木,病应在春;心属火,病应在夏;肺属金,病应在秋;肾属水,病应在冬;脾属土,病应在四季,分之各有其期也。有况肝见庚辛死,心见壬癸死,脾见甲乙死,肺见丙丁死,肾见戊己死乎?所以诊与时绝,而即知其必死之时也。

微妙在脉,不可不察,[批]察脉之要,微乎深哉!非细心静悟,何能得其精?察之有纪,从阴阳始,始之有经,从五行生,生之有度,四时为宜,补泻勿失,与天地如一,得一之精,以知死生。是故声合五音,色合五行,脉合阴阳。

注:察,审察。纪,统纪。从,自也。始,始初。经,常经。生,生发。度,节度。补,谓补其正。泄,谓泄其邪。精,微也。

讲:今夫人之受病,其细微难辨,精妙莫测者,其机全在乎脉,不可不审而察之也。然脉有应春之温风而弦,应夏之热风而洪,应秋之凉风而毛,应冬至寒风而紧,应土之湿风而缓者。必察其脏腑之部位,然后知五气之中与脏者,为在里;审其经络之行度,然后知五气之伤于经者,为在表,此纪绪之要也。纪必有所始,始于何从。从风热火之阳,与燥寒湿之阴而已。然虽从阴阳始而始之,又各有其经。经也者,从五行生者也。故四时五风之来,肝木应温,心火应热,肺金应凉,肾水应寒,脾土应湿,五脏内虚,五风即从而袭之也。然虽从五行生,而生之又各有其度。度也者,以四时为宜者也。故五脏五风之应,温则脉弦,热则脉洪,凉则脉毛,寒则脉紧,湿则脉缓,各得其平也。若太过即为邪甚,不及即为正虚,正虚宜补,邪甚宜泄,不可稍有所失。当与天地盈消,虚长之气,合而为一,能得其一之精微,则凡中和而一,与偏胜而不一者,皆晓然可以知人之死生矣。是故古之诊病者,必以肝心脾肺肾,五脏所发之声,求合于宫商角徵羽之五音;以青赤黄白黑,五气所见之色,求合于木火土金水之五行;更以弦钩缓涩沉,各经所著之脉,求合于春夏秋冬长夏之阴阳也。声色与脉,三者俱合,是为无病,若一有不合,即知其病有所受矣,此察脉之要也。

是知阴盛,则梦涉大水恐惧,阳盛则梦大火燔灼,阴阳俱盛,则梦相杀毁伤;上盛则梦飞,下盛则梦堕;甚饱则梦予,甚饥则梦取;肝气盛则梦怒,肺气盛则梦哭;短虫多则梦聚众,长虫多则梦相击毁伤。予,与同。长,平声。[批]脏腑阴阳之病不独于脉象形声闻求之,即一梦亦足验其盛衰也。

注:惟至人阴阳调和乃能无梦,下此非偏于阴,即偏于阳,宜其各随所盛,而应之以梦也。

讲:是以知偏于阴而阴盛者,阳为阴害,而梦涉大水之中,则恐惧不已;偏于阳而阳盛者,阴为阳害,则梦近大火之侧而燔灼难安;与夫阴阳俱盛,两不相下者其气必争,则梦与人相杀,互为毁伤。至若邪实于上而上盛,下之气亦必并于上,则梦飞腾。邪实于下,而下盛上之气亦必并于下,则梦堕落。以及过于饱者,为有余,有余则必梦与。过于饥者为不足,不足则必梦取。肝气盛者,肝自伤,肝伤则必梦怒。肺气盛者,肺自伤,肺伤则必梦哭。推之短虫多者,元气尚未大损,虫虽多而犹弱,则必梦集聚众人。长虫多者,元气为之已亏,虫复长而争强,则必梦相击毁伤。是病之以类应,以象取,以志定,以族肖者,莫不各有朕兆也。然非精于一者,又何以知之。

是故持脉有道,虚静为保。春日浮,如鱼之游在波;夏日在肤,泛泛乎万物有余;秋日下肤,蛰虫将去;冬日在骨,蛰虫周密,君子居室。知内者按而纪之,知外者终而始之。此六者,持脉之大法。[批]上节言脉,有四时之动,尤恐人未深明其理,故于此节,复举其象而显白之。

注:春夏秋冬,持脉皆有要法,总之能先虚心静气,按时以诊其浮沉。而脉之阴阳内外,始终表里,皆了然矣。

讲:是故医之持脉也,有象阴阳,合四时之道焉。斯道也,凡持脉者,所当虚心静气,时为之保守而不可失也。彼春日气升,脉浮于上,其象如鱼之临于波也。夏日阳极,脉来长大而在肤,泛泛乎,充满于指,其象如万物之繁盛而有余也。秋日阳气下降,脉微沉于肌肤,其象如蛰虫之将去。冬日阳气潜藏,脉已沉而在骨,其象如蛰虫之周密,君子之居室。此四时之本脉也。然必知此四时之本脉,而后能察四时之病脉。独是病有内外,脉有沉浮,欲知其病之在内者,则必沉按,以纪其要,为之分部而别脏。察象以审气,庶在内之病无失矣。若欲知其病之在外者,虽当候其浮,然必终而始之。审其沉以察其浮,为之辨其邪之本在外,与夫邪之本在内,而乍在外者,庶在外之病亦无失矣。凡此六者,乃持脉之大法则也。

心脉搏坚而长,当病舌卷不能言,其软而散者,当消环自已。长,平声,下同。已,上声。[批]手少阴脉,从心系上挟咽循舌,故心经邪盛,症见如此。

注:脏邪相乘,亦分盛衰,如心不甚虚,而脉见和缓,虽病亦易已焉。

讲:今夫脉来搏激,坚实而长者,弦脉也,肝木之象,诸脉见之,非风邪之为患,即肝气之相乘。如心脏脉来,搏坚而长,是肝邪于心之过也。舌乃心苗,言为心声,心受肝邪,舌本筋缩,是以舌卷而不能言也。至若其脉来,软柔而疏散者,是心脉和缓之象,则又邪已微,而病当消去之候矣。不过经气行环一周,其病自止也。

肺脉搏坚而长,当病唾血;其软而散者,当病灌汗,至令不复散发也。[批]脉软散而汗多如水者,切不可再以散邪之药,为之发汗,恐汗后邪去,气为之脱也。世本有以肺脉软散为汗出之际,因寒水灌洗至令不复发散之过,必须再为发散,其病乃可立已者,非。厥阴之脉,布胁肋,循喉咙之后,其支别者,从肝贯膈上注于肺,故血在胁下者,血之积气上熏于肺,能令人作喘逆也。

注:脉见软散,肺气不足之候也。灌汗,汗多如灌水也。不复散发,不能更任发散者也。

讲:如肺脏脉来,搏坚而长,是肝邪乘肺虚也。肝藏血,肺主气,肝邪侮肺,则肺失其降下之令,其气必逆,是以逼血上行,而病当唾血也。至于其脉之软而散者,肺脏见之,是谓气虚。气虚则不能卫,当病灌汗,洒然汗出,如水之灌注而多,至令当发散之邪,恐其伤气,而亦不敢复为之发散也

肝脉搏坚而长,色不青,当病坠若搏,因血在胁下,令人喘逆;其软而散色泽者,当病溢[13]饮,溢饮者,渴暴多饮,而易入肌皮肠胃之外也。

注:脉来软散,谓水湿胜而为患也。色泽者,颜色光泽也,盖有水湿之患,溢于肌皮故令色泽耳。

讲:如肝脏脉来,搏坚而长,是肝自病也,然必色青,乃为肝脏自胜而病。若不青,则非本脏之自病也,当病坠伤,而若为人所搏击者。然盖因有瘀血积于肝部胁下,气不运化,使人息喘而气逆也。至脉来软散,则为肝虚,肝虚者,色不泽。若其脉软散而色又光泽,水湿为患也,当病溢饮,溢饮者因渴急过饮水气之湿,移入于肌皮肠胃之外也。

胃脉搏坚而长,其色赤,当病折髀;[批]胃脉坚长,色反见赤者,固病折髀,然折髀之说,亦有不尽作筋损血伤解者。盖足阳明脉,从气冲上髀,抵伏兔,故胃气虚极,母气乘之,其色变赤,其症亦髀痛如折也。然无肝邪犯之,则脉虽搏坚而不长。其软而散者,当病食痹。

注:胃主贮藏水谷,至脉来软散,则胃气弱而不充,当病食积痹痛之症也。

讲:如胃之脉来,搏坚而长,是肝邪乘胃之过也。然色当青黄,而反见赤者,非胃之本病也,其病当伤股,而谓之折髀,筋损血伤,是以脉见肝木,而色见心火也。至于脉来软散,则为胃虚,胃虚者,食不化,当病食气引痛,积而为痹也。

脾脉搏坚而长,其色黄,当病少气;[批]肝邪乘脾,以伤中气,而脾必虚,脾虚则肺无所生,故少气。其软而散色不泽者,当病足胻肿,若水状也。

注:脾主运化水谷,虚则不能运化矣。且脾脉上踝内前廉上踹,循胫骨后,交出厥阴之前,故病足胻肿也。

讲:如脾脏脉来,搏坚而长,是肝邪乘脾之过也。兼见其色黄者,中气受伤,脾虚极矣,当病少气。至脉软而散者,虽为脾之本脉,但过于软散,则又为脾气不足。在面色光泽者,土不胜水之过,病为水肿。若色不光泽,虽肿似水而实非水肿也,盖脾虚气滞,不能运行筋节,以致降者多而升者少,故气凝于下,当病足胫之胻浮肿,若水状也。

肾脉搏坚而长,其色黄而赤者,当病折腰;其软而散者,当病少血,至令不复也。[批]心脾乘虚而于肾,肾府重伤故色黄赤,而腰痛如折也。血少者,肾气不化,无以生其津液故也。

注:肾本气多血少之脏,若虚极而复为脾与心克,宜血愈少,至令不得复常也。

讲:如肾脏脉来搏坚而长,是肝邪乘肾之过,肾脏自病其色当黑,若反见黄色带赤,是必肾因肝乘虚极而转受土克,邪胜而反动相火也。腰为肾府,伤重必折,其病当腰痛如折也。至脉来软散,乃肾脏自失封藏之道,精气亏泄,当病血虚而少,至令不能遂复其常也。

帝曰:诊得心脉而急,此为何病,病形何如?岐伯曰:病名心疝,少腹当有形也。帝曰:何以言之?岐伯曰:心为牡藏,小肠为之使,故曰少腹当有形也。少,俱去声。藏,去声。[批]心属火,脉急则有寒矣,寒邪客心,是以心气积而为疝。及少腹为阴,小肠居焉。小肠者,心之使也,既受阴邪,小肠不能无患,是以知其有形也。

注:疝者,《说文》谓腹痛也。此病心疝,心之部位本在上,疝发于心。而言少腹有形者,以小肠为心之使故也。

讲:黄帝问曰:凡脉以软缓为阳和,急劲为阴惨。心,火也,本主热,今诊得其脉,反急紧而象阴,此为何病,其病形当复何如?岐伯对曰:此乃寒气乘心,诜诜然上入而痛,名曰心疝,少腹之中,当有行迹也。黄帝曰:既名心疝,何以又言少腹有形?岐伯对曰:心者,阴脏也,与小肠相为表里,小肠居少腹为心之使,吾故曰心疝之病少腹当有形也。

帝曰:诊得胃脉,病形何如?岐伯曰:胃脉实则胀,虚则泄。[批]此言胃脉独见者亦当以脉之虚实,审其病为何如也。

注:胃为水谷之海,故邪气实,则胀而不消,正气虚,则泄而不固。

讲:黄帝问曰:凡脉以有胃气为生,以无为胃气为死,是胃气者,脉之本也,然其脉究不可以独见,今如诊得胃脉,其病形又当何如?岐伯对曰:欲知病形,当审虚实,如诊得胃脉实者,为邪气胜,邪胜则病胀,如诊得胃脉虚者,为正气虚,正虚则病泄。

帝曰:病成而变何?岐伯对曰:风成为寒热,瘅成为消中,厥成为巅疾,久风为飧泄,脉风成为疠,病之变化,不可胜数。瘅,都赧切,音亶。疠,音赖。数,上声。[批]病成日久,无有不变,不独胃也,专言胃经受病为变者非。

注:善治病者,治未病;不善治病者,治已病;至若已病不治,必俟日久病成,而变不可胜数之时,病多难治矣。医可不慎于未成变之始哉?讲:黄帝问曰:病非邪不成,成之久必变,如邪客久而病成,病成久而变易,则病成而变者奈何?岐伯对曰:彼风者阳邪也,其并于表则汗出恶寒,其并于里则发热无汗。故风之成病也,在表者主阳虚,阳虚生外寒,则变而为寒,在里者主阳实,阳实生内热,则变而为热。瘅者,热邪也,热主腐化,故瘅之病成,热积于中,则善食而饥热,入于里,则形败而瘦,变为消中矣。厥者,气逆也,气逆则上行,故厥之病成,气并于上,则上实而下虚,逆之不已,则头重而身轻,变则为巅疾矣。推之,久风入中则害脾,土不胜木,病必变而为飧泄。脉受风邪,则血热血瘀,为害久必成而为疠癞。甚矣,邪之生病不一,而病之变化亦不可胜数者也。

帝曰:诸痈肿筋挛骨痛,此皆安生?岐伯曰:此寒气之种[14],八风之变也。帝曰:治之奈何?岐伯曰:此四时之病,以其胜治之愈也。[批]寒气之种,八风之变,皆当以其所胜者治之,不独诸痈肿筋挛骨痛等症为然也。

注:治病必求其源,必审其时,以辨其为何气,中于何经何脏,则以胜治不胜,而病无不可愈矣。

讲:黄帝问曰:一切痈疽肿毒,筋节拘挛,骨肉疼痛,凡此症皆何所生?岐伯对曰:筋挛骨痛,此皆寒气所种,其气久停于身之过,痈疽肿毒此乃八风发邪,其气传变于外之过。黄帝曰:治之又当奈何?岐伯对曰:此四时之病也,治之亦如燥胜风,风胜湿,湿胜寒,寒胜热,热胜燥之类,各以其胜者,治之则邪去而病自愈矣。

黄帝曰:有故病,五藏发动,因伤脉色,各何以知其久暴至之病乎?岐伯曰:悉乎哉问也!征其脉小,色不夺者,新病也;征其脉不夺,其色夺者,此久病也;征其脉与五色俱夺者,此久病也;征其脉与五色俱不夺者,新病也。藏,去声。[批]此以脉色辨病之新故也。

注:五脏盛衰,于色之荣枯见焉。此故病新病,色先难逃,况又征之于脉乎?宜其合脉与色,而新故了然矣。

讲:黄帝问曰:有旧染之故病在身,忽而从五脏发动出来,因伤及脉色,虽各有所见,何以知其为久至之病与暴至之病乎?岐伯对曰:悉乎哉!帝之问也。彼五脏发病,必应五风脉色,久暴之辨,脉色参之。盖脉者,血之府;色者,气之华。如征其脉小色不夺者,精血虽损神气未伤,必新病也;其脉不夺而色夺者,精血虽未坏,神气已先败,此必久病也;与征其脉与五色俱夺者,精血与神气皆大败矣,此必久病;征其脉与五色俱不夺者,精血与神气皆未坏也,此必新病。病之久暴,如斯而已,岂难知哉?但脉色未精者,不敢言也。

肝与肾脉并至,其色苍赤,当病毁伤不见血,已见血,湿若中水也。已,上声。中,去声。[批]此举色与脉反而详其病之不同也,独言肝肾者,知此则其余可类推。

注:病必有由,使治之者,徙执其脉与色,而不细索其根由,则病轻反重,病重多死矣,可不慎哉!

讲:然有是脉,即有是色也,如脉色不合,其中必有损伤之变。彼脉来弦长而沉石,是肝与肾脉并至也,其色苍而黑,今反见苍赤者,是以肝肾之脉,而见心肝之色矣。若执脉而认为肝肾之病固失,即执色而认为心肝之病亦失,其病当是毁伤不见血。盖肝主筋,肾主骨,心生血,既筋伤骨毁血凝,其脉之与色,焉能不如是之杂见也。若已见血,则类湿饮,而若中水象,诊脉察色,诚不可以一格论。凡见此脉色,与脏不和者,需当审其为筋骨之折毁,为气血之损伤,而别思其情由,切不可拘执脉色,致失久暴之病。

尺内两旁,则季胁也,尺外以候肾,尺里以候腹中。附上左外以候肝,内以候膈;右外以候胃,内以候脾。上附上,右外以候肺,内以候胸中;左外以候心,内以候膻中,前以候前,后以候后。上竟上者,胸喉中事也;下竟下者,少腹腰股膝胫足中事也。[批]诸经之脉各有部位,诸部之脉,各有所候,得其部知其脉,然后由平人之脉象以审病人之脉象,孰有病无病可了然矣。

注:此段疑似多端,谓外为腑,内为脏,即外不得候肾、候肝、候肺、候心之内脏也,四脏多误,惟脾胃内外殊合。不知心肝肺肾四脏,当人血气充足无病之时,必随春夏秋冬,阴阳升降为转移,升则俱升,降则俱降。然此升降二字,非如四脏当旺,升降之脉,不过就浮中沉三部而论,稍升于沉之一部耳,降则如乎本脏之常。至胃与脾,胃为腑,为纯阳专主浮而不沉,脾为脏,为至阴专主沉而不浮,故独外以候胃,内以候脾。此平人脉之精微也,当熟味之。

讲:尺脉内候人身两旁者,则季胁是也,季胁为心包络脉之所出;尺内两旁,正取中以候小心也;至尺脉之浮而为外者,则以候肾;尺脉之沉而为里者,则以候腹中。推之左右,则又有肾与命之各别焉。由尺脉而附于上,则关脉是也,左手关脉浮而外者,以候肝;沉而内者,以候膈。膈之与肝,本相贯也。右手关脉,浮而外者,以候胃;沉而内者,以候脾。脾之与胃,实相通也。由尺附上之关脉,而更附于上,则寸脉是也。右手寸脉浮而外者,以候肺;沉而内者,以候胸中。胸中诚藏蓄肺气之地也。左手寸脉浮而外者,以候心;沉而内者,以候膻中。膻中,诚上护心君之所也。至于关以前所以候身前也,关以后所以候身后也。上竟上,而为寸之尽者,以候胸喉中事也。下竟下,而为尺之尽者,以候少腹腰股膝胫足中事也。

粗大者,阴不足,阳有余,为热中也。来疾去徐,上实下虚,为厥巅疾;来徐去疾,上虚下实,为恶风也。故中恶风者,阳气受也。有脉俱沉细数者,少阴厥也;沉细数散者,寒热也;浮而散者,为眴仆。上,去声。下,入声。恶,去声。中,去声。数,俱音朔。眴,音眩,又音县。[批]此举诸部之脉象为诊病者,确切言之,欲读者得其底蕴,不至误于指下也。

注:诊脉者,必察其症,观症者,必审其脉,脉症两合,治斯善矣。

讲:脉来应指粗大有力,是为阳盛阴虚,阴不足,则阳有余,偏阳乘阴,其证见阳而不见阴,所以为热中也。若脉起而来,过于疾急,脉迥而去过于徐缓,此是气实。气实者,邪并于上,则自尺部上于寸口之脉必实,自寸口下于尺部之脉必虚。阳盛阴弱,其病在上,而为厥逆巅顶之疾。脉起而来,过于徐缓,脉迴而去,过于疾急,是气虚。气虚者正气不足,则自尺部上于寸口之脉必虚,自寸口下于尺部之脉必实。阴盛阳弱,其病在阳,而为畏恶风邪之疾。盖气虚恶风者,以风为阳,气亦属阳,同类相感易于为病。故中恶风者,阳气先受之也。然脉之沉细者,为少阴之本脉,数,者为少阴之病脉,所以伤寒少阴之症不拘寒热,脉皆数也。若有脉来两手俱见沉细而数者,必主少阴受邪而厥逆也。又脉散为阴中气虚,沉为邪气在里,细则为阴而主寒,数则为阳而主热。若脉来则兼沉细数散者,主正虚受邪,阴阳交战,而为寒热也;至若脉不沉而浮,为邪在气;脉不敛而散,为阳中气虚;浮散兼见,气败神昏,是以目旋不定而为眴,身强欲卧而为仆也。

诸浮不躁者,皆在阳则为热;其有躁者在手。诸细而沉者皆在阴,则为骨痛;其有静者在足。数动一代者,病在阳之脉也,泄及便脓血。数,音朔。[批]此以诸脉之沉浮,及代者言之也。

注:此言手足三阴三阳之症,皆于脉之浮沉躁静定之,若脉数动而见代则又独偏于阳矣,临症其细审之。

讲:脉之阴阳虽于沉浮辨之,而沉浮之在手、在足尤于躁不躁辨之。彼浮而在表者,阳脉也,若诸脉浮而不躁动者,其邪皆在阳分,阳则为热,是足三阳受病也。至其脉来,浮中而见有躁动者,则与不燥者异,是为病在手三阳矣。沉而在里者,阴脉也,若诸脉细而沉极者,其邪皆在阴分,阴则为寒,寒则为骨痛。然必于沉细中而见躁动者,方是手三阴受病;使不躁而见有静者,则病又在足之三阴矣。他如脉数动而一见,为气不接续之代脉者,实为偏阳,以致阴阳两鬲而为阳结之过,皆病在阳分之脉也,其症主滑泄下利以及便脓便血。

诸过者切之,涩者阳气有余也,滑者阴气有余也。阳气有余为身热无汗,阴气有余为多汗身寒,阴阳有余则无汗而寒。[批]此以诸脉之太过者言之也。

注:过,太盛也。切其脉之过于阳,则抑阳而扶阴;切其脉之过于阴,则抑阴而扶阳;并切其脉之阴阳俱过,则阴阳两抑。如此则切脉无差,施治悉当矣。

讲:且夫诸脉有太过者,则以其太过者切之。如切得脉之过于涩者,热邪在阳分而血不足而阳气有余也。切得脉之过于滑者,热邪在阴分而血太盛而阴气有余也。阳气有余,则阴必虚,其症为身热,且热极而无汗。阴气有余,则阳不固,其症为多汗,且汗后而身寒。至若阴阳两气,俱盛而有余,则阴为阳乘,而汗不得出,阳为阴蔽,而热不得宣,其症当无汗而身寒也。

推而外之,内而不外,有心腹积也。推而内之,外而不内,身有热也。推而上之,上而不下,腰足清也。推而下之,下而不上,头项痛也。按之至骨,脉气少者,腰脊痛而身有痹也。[批]此言脉之偏于内外上下者,以别其症之不同也。

注:脉有内外上下之变,必推之以复其常,至推无可推,则脉定矣,症的矣。即此以施治,治无不宜矣。

讲:脉来端直而长者,固不待推矣。若脉来不直,斜向于内,诊脉者,不得不用手推之而使外,使推之而脉之向内者,仍内而不外,则脉已阴而病在内,必有心腹积聚之证也。脉来不直,斜向于外,诊脉者,不得不用手推之而使内,使推之而脉之向外者,仍外而不内则脉为阳,而病在外,必有身体壮热之证也。至以指推其脉而上之,脉遂上而不下,是气不下达也,其病在下,必主腰足清冷之证。以指推其脉而下之,脉遂下而不上,是气不上升也,其病在上,必主头项疼痛之证。以及脉来沉细无力,按之至骨,终是脉气短少者,气血不足,以致虚寒凝滞,不能流行,积而为腰脊痛作,身有五痹等症也。

平人气象论第十八

此言平人气象脉息不同,必知其常,以察其变,庶五脏偏胜,真脏脉来应手而得,了无疑焉。

黄帝问曰:平人何如?岐伯对曰:人一呼脉再动,一吸脉亦再动,呼吸定息脉五动,闰以太息,命曰平人。平人者,不病也。常以不病调病患,医不病,故为病患平息以调之为法。上为去声,下为平声。[批]以不病调病者,谓能以息定脉而得其有余不足之象也。

注:按人身之脉,总计一十六丈二尺,考《灵枢·脉度》篇:一呼吸行三寸,一百三十五息脉行八丈一尺二,二百七十息行十六丈二尺为一周,一昼一夜计一万三千[15]五百息,脉行八百一十丈为五十周即一十六丈二尺之脉而积之也。

讲:黄帝问曰:平常无病之人,其脉状何如?岐伯对曰:凡人气出一呼脉两动,气入一吸脉亦两动,一呼一吸其气一定谓之一息。若呼吸定其一息,而脉来五动,尚余以不尽之太息,如岁之归余于闰者,名曰平人。夫平人者,不病者也。凡治病者,必当以平常不病之体调济病人,然后能以己之气息,期病人之脉象。若己先有病,其息必不匀,息不匀,则息长者,病人之脉类于数,息短者,病人之脉而类于迟,皆不足。以知病之为阴为阳,孰偏孰胜也。为医不病,故能为病人平定其息,以己不病之息,调其呼吸,而为审视之要法也。

人一呼脉一动,一吸脉一动,曰少气。人一呼脉三动,一吸脉三动而躁,尺热曰病温,尺不热脉滑曰病风,脉涩曰痹。[批]此以脉动之迟速,躁热滑涩,以决其病之所在也。然躁热滑涩,皆指脉之一息六至者说。

注:按人身一呼再动,脉行三寸。今曰一动,则脉行一寸五分,一吸再动,脉行三寸。今曰一动,则脉行一寸五分,由一息三寸推之,一万三十五百息,脉止行四百五丈,比常人减四百五丈,所以为少气也。至一呼吸,脉行三动,则二倍其数,宜有躁热滑涩之脉,而病温病风与痹矣。

讲:人如气出一呼,脉仅一动,气入一吸,脉仅一动,是一息二至,为阳气不足,阳不足则阴胜,阳行速,阴行迟,气不足之病,名曰少气。人如气出一呼,脉竟三动,气入一吸,脉竟三动,是一息六至为阳气有余,然阳盛者,其病不一,若一息六至而脉来躁动。尺部见热者,热之甚也,谓之病温。若尺部不热,脉来躁而兼滑,则为病风。风之伤人,阳伤先受之,尺为阴,是以不热。至若脉来六动,躁而兼涩,由气有余而血不足也。阴虚阳乘,偏胜为害,邪凝不行,积久而谓之曰痹矣。

人一呼脉四动以上曰死,脉绝不至曰死,乍疏乍数曰死。平人之常气禀于胃,胃者平人之常气也,人无胃气曰逆,逆者死。数,音朔。[批]此言脉以和缓为吉,失其和缓,皆是凶兆。

注:此举三者之脉为必死,以其无胃气为逆也。盖平人脉气,必禀胃气而生,人无胃气则已,上诸脉见矣。夫是之谓曰逆,逆则知其为死也。

讲:人如一呼而脉四动以上,是一息不止八至矣,此乃阳气已极,阴气将绝之候,其人必死。他如脉气绝而不至者,精血尽而天真竭也,必死。脉乍疏而乍数者,阴阳离而气相争也,必死。盖平人之常气,禀于五脏之胃气,胃气者,平人和缓之常气也,人之脉若无和缓之胃气,犹五行之无土也,万物何以生养?是失养生之道也,谓之曰逆,逆者必死。

春胃微弦曰平,弦多胃少曰肝病,但弦无胃曰死,胃而有毛曰秋病,甚曰今病[16]。藏真散于肝,肝藏筋膜之气也。藏,上去声,下平声,后皆同。[批]此以春日所见之脉象,决其为平为病为死为久暂也。

注:肝脏本有真气,而复加以五脏之气,皆布散于肝,宜其肝木得令而旺于春矣

讲:今夫端直而长,状若琴弦者,春之脉也。然必于和缓之中,微带弦象,方为平调之脉。若直长之弦脉多,冲和之胃脉少,是春之风木气盛,病应在肝,至但见弦脉,并无胃气。是肝木失养,而无致生之道也,必死。他如和缓而见有毛脉者,为春得秋脉,主燥金乘木,肺邪客肝,虽有胃气,木受其伤,肝必不足,一至秋月,金旺木衰,必发为病。若脉来毛甚,胃气已失,则金之邪气太胜,木之受伤已深,其病不待秋日,而今即发矣。春日之脉,其为平为病,为死为久暂,固已如此。然当春之时肝木用事,凡五脏之真气,皆散于肝,肝主筋,其本气之所藏者,则筋膜之气也。

夏胃微钩曰平,钩多胃少曰心病,但钩无胃曰死,胃而有石曰冬病,石甚曰今病。脏真通于心,心藏血脉之气也。[批]此以夏日所现之脉象,决其为平为病为死为久暂也。

注:心脏本有真气,而复加以五脏之气,皆会通于心,宜其心火得令而旺于夏矣。

讲:来盛去衰,状若带钩者,夏之脉也,然必于和缓中,微带钩象,方为平调之脉。若倨曲之钩脉多,冲和之胃脉少,是夏之若火气盛,应在心。至但见钩脉并无胃气,是心火失养,而无致生之道,必死。他如和缓而见有石脉者,为夏得冬脉,主寒水乘火,肾邪客心虽有胃气,火受其伤,心必不足,一至冬日,水旺火衰,必发为病。若脉来石甚,胃气已失,则水之邪气太胜,火之受伤已深,其病不待冬日而今即发矣。夏日之脉,其为平为病,为死为久暂,固已如此当夏之时,心火用事,凡五脏真气,皆通于心。心主血,其本气之所藏者,则血脉之气也。

长夏胃微软弱曰平,弱多胃少曰脾病,但代无胃曰死,软弱有石曰冬病,弱甚曰今病。脏真濡于脾,脾藏肌肉之气也。长,平声。[批]此以长夏之脉象,决其为平为病为死为久暂也。

注:脾脏本有真气,而复加以五脏之气,皆濡泽于脾,宜其脾土得令,而旺于长夏矣。

讲:柔软微弱者,长夏之脉也,然必于和缓中,微带软弱,方为平调之脉。若软弱之脉多,冲和之脉少,是长夏之湿土气胜,病应在脾。至但见更代之脉,并无胃气,是脾病已极,土绝其生道矣,必死。他如软弱而见有石脉者,为长夏得冬脉,主寒乘脾虚,肾邪客脾,虽有胃气,土受其伤,脾必益虚,一至冬日,寒气增甚,必发为病。若脉弱甚,脾气亏损已深,冲和胃气已失,其病不待冬日而今即发矣。长夏日之脉,其为平为病为死为久暂,固已如此。然长夏之日,脾土用事,凡五脏之真气,皆濡泽于脾。脾主肌肉,其本气之所藏者,则肌肉之气也。

秋胃微毛曰平,毛多胃少曰肺病,但毛无胃曰死,胃而有弦曰春病,弦甚曰今病。脏真高于肺,以行营卫阴阳也。[批]此以秋日之脉象,决其为平为病为死为久暂也。

注:肺脏本有真气,而复加以五脏之气,皆同高于肺,宜其肺金得令,而旺于秋矣。

讲:浮涩轻虚状如羽毛者,秋之脉也,然必于和缓之中,微带毛象,方为平调之脉。若轻浮之毛脉多,冲和之胃脉少,是秋之燥金气胜,病应在肺。至但见毛脉,并无胃气,是肺金失养,而无致生之道也,必死。他如和缓而见有弦脉者,为秋得春脉,主风木侮金,肝邪乘肺,虽有胃气未失,金为木乘,肺气必泄,一至春日,风气大来,必发为病。若脉来弦甚,胃气失养,则风之邪气太胜,肺之正气愈失,其病不待春日,而今即发矣。秋日之脉,其为平为病为死为久暂,固已如此。然当秋之时,肺金用事,肺也者,为居高而行降下之令,是以秋日五脏真气皆相感,而同高于肺,受其治节,以运行营卫阴阳之气也

冬胃微石曰平,石多胃少曰肾病,但石无胃曰死,石而有钩曰夏病,钩甚曰今病。脏真下于肾,肾藏骨髓之气也。[批]此言冬日之脉象,决其为平为病为死为久暂也。

注:肾脏本有真气,而复加以五脏之气,皆同下于肾,宜其肾水得令,而旺于冬矣。

讲:脉来沉紧,状若弹石者,冬之脉也,然必于和缓中,微带石象,方为平调之脉。若沉紧之石脉多,冲和之胃脉少,是冬之寒水气胜,病应在肾。至但见石脉,并无胃气,是肾水失养,而无致生之道也,必死。他如沉紧而见有钩脉者,为冬得夏脉,主热邪乘肾,真阴已败虽有胃气,水受火侮,肾气日泄,一至夏日,火气炎盛,必发为病。若脉来钩甚,胃气已失,则火之邪气已胜,肾之真气愈败,其病不待夏日,而今即发矣。冬日之脉,其为平为病为死为久暂,固已如此。然当冬之时,肾水用事,凡五脏之气,同下于肾。肾主骨髓,其本气之所藏者,则骨髓之气也。

胃之大络名曰虚里,贯膈络肺,出于左乳下,其动应衣,脉宗气也。盛喘数绝者,则病在中;结而横,有积矣;绝不至曰死。乳之下,其动应衣,宗气泄也。数,音朔。[批]胃之大络为虚里,虚里之动处为宗气。宗气者,动于左乳之下者也。能于左乳之下审其气之和平,否则病亦不可立决。

注:宗,尊也,又主也。土为万物之母,故胃为十二经之宗。宗气宜藏,不宜泄,泄则必死矣。

讲:五脏之以胃气为主如此,然胃之大络名曰虚里,其脉贯通膈膜,络于肺经,出左乳之下,其脉有时跳动,外应乎衣,为百脉之宗气也。故气盛喘急,虚里之脉数而绝者,胃家病也。则其病由胃生,而在中。若虚里脉来郁结横垠,是气聚于胃而有积矣。与虚里之脉断绝不至,是经失其宗而将死矣。总之,虚里一脉,为经之宗,其气宜藏而不宜泄,使左乳之下,虚里脉动,外应乎衣,即宗气失藏发泄于外之验也,不可不知。

欲知寸口太过与不及,寸口之脉中,手短者曰头痛。寸口脉中,手长曰足胫痛。寸口脉中,手促上击者,曰肩臂痛。中,俱去声。[批]此节合下段并观之,故独诊寸口即可以验诸病也。

注:寸口者,风口也,以气口称寸,可决死生,故曰寸口。中手者,脉来中医人之手指。

讲:凡脉皆有太过不及之为病,若欲知寸口脉之太过与寸口脉之不及之先于脉之长短中求之。彼寸口脉来,中手短者,阴太过而阳不及也。阳主上,上虚则邪并于上而为患,必主头额痛。寸口脉来,中手长者,阳太过而阴不及也。阴主下,下虚则邪凑于下而为患。必主足胫痛。与夫寸口脉来中手数,时一止而促,兼上搏击者,乃正邪交争,气不流行,肺失节治不能燮理阴阳之过,邪郁为患则为肩臂引痛之症也。

寸口脉沉而坚者,曰病在中。寸口脉浮而盛者,曰病在外。寸口脉沉而弱,曰寒热及疝瘕,少腹痛。寸口脉沉而横,胁下有积,腹中有横,积痛,寸口脉沉而喘,曰寒热。瘕,音遐。[批]知寸口之浮沉为病,则表里愈不难辨也。

注:沉为阴,坚则阴之过。浮为阳,盛则阳之极。疝瘕,解见前。少腹,肾之部分。横,谓脉横。积,谓脏积,喘急也。

讲:凡脉之沉者,主阴分,为邪在里;浮者,主阳分,为邪在表。如寸口脉来,沉而且坚者,主邪实阴分,里受其害,病必在中;寸口脉来,浮而且盛者,主邪实阳分,表受其伤,病必在外;以及寸口脉来,沉而兼弱者,主邪陷于里,真阴不足,重阴变阳,发为寒热,兼邪中阴分,凡属阴位,皆成祸薮。及而至于肾气,诜诜然上入引痛而为疝。腹中硬如物,形忽聚忽散,而为瘕。少腹气争,邪正为变,不时而作痛也。寸口脉来,沉而见横者,主邪凝阴分,气滞不行,必胁下有郁积不散之气,腹中有横逆停积之形而作痛也。寸口脉来,沉而见喘者,主热郁阴分,阴阳交争,必发为寒热也。寸口脉之所见如此,而其他可知矣。

脉盛滑坚者曰病在外,脉小实而坚者曰病在内。脉小弱以涩,谓之久病;脉滑浮而疾者,谓之新病。脉急者,曰疝瘕,少腹痛,脉滑曰风,脉涩曰痹,缓而滑曰热中,盛而紧曰胀。脉从阴阳,病易已;脉逆阴阳,病难已。脉得四时之顺,曰病无他;脉反四时,及不间藏,曰难已。臂多青,脉曰脱血。已,俱去声。间,去声。藏,去声。[批]种种脉象,辨之最详,然必病与脉合,方能得生。且以不反四时,不逆五脏者为吉。

注:外主表,内主里。久病,故病也。新病,暴病也。从,顺也。已,愈也。逆,反也。间,隔也。不间脏,谓不隔脏也。青肝色脱血,谓血不养筋而滋肝也。

讲:有是病,必有是脉。脉也者,所以候阴阳之邪正,而决人之病者也。非特寸口为然,即诸脉亦皆然也。如凡脉应手而见其往来流利,盛滑而坚者,阳邪也,阳主外,其病必在身外。凡脉应手而见往来细紧,小实而坚者,阴邪也,阴主内,其病必在身内。凡脉来应手小弱,中而兼以涩见者,非但气血两亏,而血虚尤甚也,谓之久病。凡脉应手滑浮,中而去来皆疾者,虽是表里受邪,而邪尚并于外也,谓之新病。至脉来弦急,肝受寒也,肝主厥阴,脉循小腹,故知其为疝、为瘕、为少腹痛也。脉来滑利,阳邪胜也,病在阳分而为风。脉来涩滞,阴气凝也,病在血分而为痹。与脉来缓中而见滑者,湿中有热也,病曰热中。脉来盛中而见紧者,邪实气凝也,病主内胀,虽然脉来顺乎阴阳,如阳症而见阳脉,阴症而见阴脉,内证而见沉脉,外证而见浮脉,谓之顺其病,易已而见愈脉。忌逆乎阴阳,如阳病得阴脉,阴病得阳脉,内病得浮脉,外病得沉脉,谓之逆其病,难已,而多死。兼之脉贵应时,如春弦夏洪秋毛冬沉得四时温热凉寒之顺者,随有病亦无他气为患,亦易已也。若其反乎四时而春见毛,夏见石,秋见钩,冬见软弱,及脉来杂乱,不见两经合病之间气与本脏独病之脏象者,皆曰难已而在不治者也。究之脉者,血之府也。必血足以充其脉络,然后其色荣泽,即如肝藏血而色青,臂多青脉者,血脱而不足以养筋之过,其病在肝,由此推之可立辨矣。

尺脉缓涩,谓之解。安卧脉盛,谓之脱血。尺涩脉滑,谓之多汗。尺寒脉细,谓之后泄。脉尺粗常热者,谓之热中。[批]此节举尺脉之变以明其病之各异也。

注:安卧,安于卧也。久卧伤气,气伤则脉应微,今脉盛而不微,是血伤而气无患也。若卧不安而脉盛则非脱血矣。

讲:尺部之脉,所以候阴者也。如脉来太缓,是气虚也。脉来太涩,是血虚也。彼缓涩同见者,乃气血两虚之故,症见失意无常,形体怠惰,为之解[插图] 。凡人卧不安者,非气盛即血热,其脉必盛,若安然而卧,是气血俱静之验也。脉宜微和,今反盛大,此必气有所伤,不能引血归经以致血脱而失其运动之过也,谓之脱血。至尺部脉涩,本属阴也。而诸脉皆以滑见。此阳胜乘阴之过也,阳乘则热,热则气泄,谓之多汗。尺部脉寒,本无火也,而诸脉又以细见,正气不足之过也。气虚则寒,寒则洞下,谓之后泄。以及尺部脉粗兼身常热者,此必阳乘阴虚以致阴液益损,阴火益盛之过也,谓之热中。

尺涩脉滑,谓之多汗。尺寒脉细,谓之后泄。脉尺粗常热者,谓之热中。肝见庚辛死,心见壬癸死,脾见甲乙死,肺见丙丁死,肾见戊己死,是谓真藏见皆死。藏,去声。[批]真脏脉见,固属死兆,然不遇相克之日,犹不得死期。

注:此言真脏脉见者,各有相克之死期也。

讲:盖人之生也,本乎五脏,其死也,亦本乎五脏。五脏者,准乎五行者也。五行有生克,五脏有虚实。其间阴阳偏胜不无乘侮,故诊脉以候五脏,必应时而定五行。其虚而逢生,实而逢克者,虽有病不为灾。若虚极而不实,偏逢干而遇克,非但脉见之而难生,即日临之而亦死。如肝脉单见弦急而无胃气,是木失其生道矣。不过金以克之,木虽绝而犹有待。若忽而毛甚,燥气乘之,则庚辛日必死。心脉单见钩曲而无胃气,是火失其生道矣。不过水以克之,火虽绝而犹有待,若忽而石甚,寒气乘之,则壬癸日必死。脾脉单见软弱而无胃气,是土失其生道矣。不过木以克之,土虽绝而犹有待,若忽而弦甚,风气乘之,则甲乙日必死。肺脉单见毛浮而无胃气,是金失其生道矣。不过火以克之,金虽绝而犹有待,若忽而钩甚,热气乘之,则丙丁日必死。肾脉单见沉石而无胃气是水失其生道矣,不遇土以克之,水虽绝而犹有待,若忽而弱甚,湿气乘之,则戊已日必死。盖本脏脉盛为邪气,真脏脉见为脏绝,脏绝逢克,主死。经所谓肝见、心见等者,是谓真脏脉见也,故皆谓之死,诊者其审之。

颈脉动,喘疾咳,曰水;目里[17]微肿如卧蚕起之状,曰水;溺黄赤安卧者,黄疸;已食如饥者,胃疸;面肿曰风;足胫肿曰水;目黄者曰黄疸。妇人手少阴脉动甚者,妊子也。已,上声。少,去声。[批]此言颈脉动而喘疾数者,水溢于肺也;目里微肿如卧蚕者,水浮于脾也;溺黄赤而安卧者,湿热积于心脾也;已食而复如饥者,胃有实热也;面肿者,风中于阳也;足肿者,水积于阴也;目独黄者,胸有积热也。手少阴为心经,与手太阳小肠之脉相为表里,故动甚而知其为妊男子之兆也。

注:此即症之所见,可辨其为水、为黄疸、为胃疸、为风矣。

讲:结喉之旁,人迎之处,是为颈脉。若其脉动盛,兼喘疾而咳者,主水溢于肺也。目眶之内,眼胞之地,是为目里,若其地微肿,如卧蚕而起者,主水淫于脾也。至便溺色见黄赤,心脾之病,湿热为患也。其人必不安卧,竟有安然而卧者,以脾为湿伤,身动神倦耳,病曰黄疸。又有已经饱食,而腹馁如饥者,乃胃中热甚,善消谷食之,故名曰胃疸。有面部独肿,而身不肿者,其病曰风。以面聚六阳之气,风为百病之长,风气伤人,阳先受之,风性上升,面部中之,是以面部独肿,而知其为风也。有足胫独肿,而身不肿者,其病曰水。以脾胃二经之脉,行于足,肾与膀胱之脉,亦行于足,既土弱不能制水,则水胜必致下行,是以足胫独肿,而知其为水也。有面色不黄,而目独黄者,胸有积热也,盖热并于胆,而溢于目,胆气上升,目为热变,是以目黄而为疸也。他如妇人掌后锐骨之上,神门血分之所,乃少阴心脉也,若其脉动盛者,胎气薄于心经,实妊子之征也,不可妄疑他证,以致有误。

脉有逆从四时,未有藏形,春夏而脉瘦,秋冬而脉浮大,命曰逆四时也。风热而脉静,泄而脱血脉实,病在中脉虚,病在外脉涩坚者,皆难治命,曰反四时也。[批]此以脉之不从乎时而逆,不从症而反者言之也。

藏,去声。

注:治病者知脉知时知症,则何者为逆,何者为从,何者为正,何者为反,无不了然心目矣。

讲:脉有反乎四时而为逆者,有顺乎四时而为从者。何谓从,春夏阳升而脉浮,秋冬阳降而脉沉,各以脏形,传为四时之脉象者是也。若春无弦、夏无钩、秋无涩、冬无沉,四时之脉未见有当旺之脏形,其脏气之虚极。可知兼春夏主生长,脉宜浮大而反瘦小;秋冬主收藏,脉宜沉细而反浮大,是与四时阴阳之气相反也,命曰逆四时。又如风热之病,脉宜动而反静者,正气虚也;泄而脱血;脉宜虚而反实者,邪气盛也;病在中者,脉宜实而反虚,阴不足以守中也;病在外者,脉宜浮滑而反涩坚,阳不足以卫外也。皆邪气胜正而为难治之症,故亦命之曰反乎四时之常,而失阴阳之道者也。

人以水谷为本,故人绝水谷则死,脉无胃气亦死。所谓无胃气者,但得真藏脉,不得胃气也。所谓脉不得胃气者,肝不弦,肾不石也。藏,去声。[批]脉以胃气为本,犹万物之以土为母也,单言肝肾者,举此以见彼也。

注:此言五脏以胃气为本,胃气以水谷为本,故无水谷者无胃气,无胃气者即为真脏脉见也。

讲:人之所赖以生者,恃水谷以为养生之根本也。故人离饮食之道,而绝此水谷则死。然究之水谷之养人,不过能活人胃气,而纳运水谷以调百脉,以和诸络者,则专恃乎胃气。故脉之无胃气,犹人之绝水谷,亦必死也。所谓脉无胃气者何?盖胃气为本脏冲和之气,如止得见有本脏之真脏脉象,不会得见有一毫冲和之脉气行乎其中,是之谓脉不得胃气也。然所谓脉之不得胃气者,不仅此也,彼夫五脏发病,各有本脉,本脉中兼见冲和,是谓脉得胃气者。即如肝经有病,脉宜和而弦;肾中有病,脉宜和而石。假使肝当弦而不弦,肾当石而不石,是失本象之脉也,夫亦安有冲和之象,而谓之为胃气也哉。

少阳脉至,乍数乍疏,乍短乍长;阳明脉至,浮大而短;太阳脉至,洪大以长[18]。数,音朔。长,俱平声。[批]此举三阳,以明脉象之必应乎时也。

注:此举三阳之脉而言,正见脉贵应时也。

讲:且夫脉也者,随阳气而浮沉者也,今姑以其应乎三阳言之,如丑寅二月一阳,乘令是为少阳,其时阳虽至而未盛,故少阳脉来,或则数而为阳,或则疏而为阴,或则短而阴见,或则长而阳见,皆乍而不定之象也。卯辰二月二阳,乘令是为阳明,其时阳虽盛而阴未净,故阳明脉来,浮大而短,阳中而兼阴象也。巳午二月三阳,乘令是为太阳,其时阳已极矣,绝无阴气,故太阳脉来,洪大以长,阳极而纯见阳象也。其于当旺之时,而各现其本象如此,则以阳气之升降,而定脉象之浮沉,又何难哉?

夫平心脉来,累累如连珠,如循琅玕,曰心平,夏以胃气为本。病心脉来,喘喘连属,其中微曲,曰心病。死心脉来,前曲后倨,如操带钩,曰心死。[批]自此以下,则专言各经之平脉、病脉、死脉,以诊视之,不可忽也。

注:喻言心脏之脉,得胃气则生,失胃气则死矣。

讲:夫平脉之见于心脏者,脉来累累,如珠连贯,续而不断,如循琅玕,流而且利,其滑泽如此,是谓心之平脉。心主夏,虽火旺阳胜,脉必钩而见和,以胃气为本。若脉来喘喘连属,急疾不定,兼其中微曲者,则钩之过也,是曰心病。甚至脉来,前则曲而来短,后则倨而去长,如操革带之钩,无复冲和之象者,是无胃气也,必主心死。

平肺脉来,厌厌聂聂,如落榆荚,曰肺平。秋以胃气为本。病肺脉来,不上不下,如循鸡羽,曰肺病。死肺脉来,如物之浮,如风吹毛,曰肺死。

注:喻言肺脏之脉,得胃气则生,失胃气则死矣。

讲:平脉之见于肺脏者,脉来安逸无定而厌厌,轻浮飞动而聂聂,如榆荚之落,轻圆浮薄,其涩而柔和,如此是谓肺之平脉。肺主秋,虽金旺阳降,脉必毛而见和,以胃气为本。若脉来外气不足而不上,内气不足而不下,轻浮而涩,如循鸡羽者,毛之过,是曰肺病。至脉来轻浮无根,如风吹毛,无复冲和之象者,是无胃气也,必主肺死。

平肝脉来,软弱招招,如揭长竿末梢,曰肝平,春以胃气为本。病肝脉来,盈实而滑,如循长竿,曰肝病。死肝脉来,急益劲如新张弓弦,曰肝死。胀,平声。

注:喻言肝脏之脉,得胃气则生,失胃气则死矣。

讲:平脉之见于肝脏者,脉来软弱,招招然柔和而美,如揭举长竿之末梢。此弦长柔和如此,是谓肝之平脉。肝主春,虽木旺阳升,脉必弦而见和,以胃气为本。若脉来盈满坚实而带滑,长而不软,弦而不柔,如循长竿,是弦实兼热之过,名曰肝病至。脉来急疾而益劲直,坚硬而无柔软,其劲急弦长如新张弓弦,无复冲和之象,是无胃气也,必主肝死。

平脾脉来和柔相离,如鸡践地,曰脾平,长夏以胃为本。病脾脉来,实而盈数,如鸡举足,曰脾病。死脾脉来,锐坚,如鸟之喙,如鸟之距,如屋之漏,如水之流,曰脾死。长,平声。数,音朔。

注:喻言脾脏之脉得胃气则生,失胃气则死矣。

讲:平脉之见于脾脏者,脉来冲和柔软,相偶而行,如鸡之践地,但步徐象缓,绝无躁急之象,其缓而和如此,是谓脾之平脉。脾主长夏,虽土旺火相,脉必软而见和,以胃气为本。若脉来充实太过而盈,兼湿热为患而数,高起外鼓如鸡之举足,则拳而实矣,是曰脾病至。脉来尖利而锐,充实而坚,如鸟之喙食,三五而止,如鸟之距跃,三五而集,如屋之漏,断而不续;如水之流,去而不返,皆脾脉之过于急过于缓,而无胃气者也,必主脾死。

平肾脉来喘喘,累累如钩,按之而坚,曰肾平。冬以胃气为本。病肾脉来如引葛,按之益坚,曰肾病。死肾脉来发如夺索,辟辟如弹石,曰肾死。辟,音劈。

注:喻言肾脏之脉,得胃气则生,则失胃气则死矣。

讲:平脉之见于肾脏者,脉来喘喘然起之疾,累累然连不断,来盛去衰,如心脉之钩者,此水火相得之验,兼按之而坚,沉实不散,更得闭藏之象也,是为肾之平脉。肾主冬,虽水旺阳藏,必石而见和,以胃气为本。若脉来如搴引滋蔓缠绕之葛,质坚形实,粗而中手,兼按之而益坚,此石之过也,谓之肾病。至脉来发动,状如两人夺索,引长坚紧,而且邪实而甚,辟辟然跳动,如弹石之击,无复冲和之象者,是无胃气者也,必主肾死。

玉机真脏论篇第十九

此言五脏之脉准乎五行,应乎四时,为胜为偏,各有变见,互相传舎,以明生克,真脏独见,以决死生,玉机秘密,真要诀也。

黄帝问曰:春脉如弦,何如而弦?岐伯对曰:春脉者肝也,东方木也,万物之所以始生也,故其气来,软弱轻虚而滑,端直以长,故曰弦,反此者病。帝曰:何如而反?岐伯曰:其气来实而强,此谓太过,病在外;其气来不实而微,此谓不及,病在中。帝曰:春脉太过与不及,其病皆何如?岐伯曰:太过则令人善怒[19],忽忽眩冒而癫疾;其不及则令人胸痛引背,下则两胁胠痛。胠,音区。[批]此言肝脏之平脉病脉以及太过不及之见症也。

注:此言肝经有应时之脉,其有所反者必有所病也。

讲:黄帝问曰:春日之脉象如弓弦,果何如而谓之弦也?岐伯对曰:春日木旺,在人为肝。所谓春脉者,肝脉也,应东方之木也。风木司令,一阳初至,万物之所以始生也,故其脉气之来软和柔弱,象见轻虚而滑,端直以长,有似弓弦,所以谓之曰弦,反此者,即为病脉。黄帝曰:弦脉固如是矣,然夫子之所谓反者,何如而反乎?岐伯对曰:当春之时,阳气未甚。若脉气来时坚实而强盛,此谓邪气太过,太过者邪从表入,其病在外。若脉气来时不实而细微,此谓本气不足。不足者,邪中于里,其病在中。黄帝曰:夫子太过不及之说,虽以中外明之,不知春脉之太过与不及,其病象之在外在中者,皆何如也?岐伯对曰:春脉太过,为风伤肝也。肝志主怒,肝窍在目,肝脉贯顶,加以阳邪之风鼓而上升。其为病也,则必使人善怒,抑或忽忽焉不省人事,非目乱视而眩惑,即头昏蔽而骨蒙,以及巅顶昏痛颠倒跌仆等症也。若春脉不及,则肝气中虚而邪乘之,肝脉络肺,循肩贯膈布胁下,使虚而受邪,则邪实于肝,必致侮肺,故其为病令人胸膈作痛,牵引于背,下则两胁胠肉,左右腋下亦皆作痛也。

帝曰:善。夏脉如钩,何如而钩?岐伯曰:夏脉者,心也,南方火也,万物之所以盛长也,故其气来盛去衰,故曰钩。反此者病。帝曰:何如而反?岐伯曰:其气来盛去亦盛,此谓太过,病在外。其气来不盛去反盛,此谓不及,病在中。帝曰:夏脉太过与不及,其病皆何如?岐伯曰:太过则令人身热而肤痛,为浸淫,其不及则令人烦心,上见咳唾,下为气泄。长,上声。[批]此言心脏之平脉病脉以及太过不及之见症也。

注:此言心经有应时之脉,其有所反者,必有所病也。

讲:黄帝曰:夫子所论春脉之弦,诚善矣!然夏日之脉象,如带钩果何如而谓之钩乎?岐伯对曰:夏日火旺在人为心所谓夏脉者,心脉也。应南方之火也。君火司令,阳气正盛,万物之所以盛长也,故其脉气之来,自骨肉之分,出于皮肤之际,而来者长而盛,自皮肤之际还于骨肉之分,而去者短而衰,像钩之外长内短,故谓之曰钩。反此者,即为病脉。黄帝曰:钩脉固如是矣,然夫子之所言反者,何如而反乎?岐伯对曰:当夏之时,阳发于外,若脉气来盛而去亦盛,此谓热邪太过,太过者,热浮于表,为病在外。若脉气之来不盛,而去反盛,此谓本气不足,不足者,热中于里为病在中。黄帝曰:夫子太过不及之说虽以中外明之,但不知夏脉之太过与不及其病象之在外、在中者果何如也?岐伯对曰:夏脉太过为阳,有余也。阳主表而在外,其为病也,令人身体壮热。兼阳为邪闭,热不得泄,发为肤痛,甚至热邪随其腠理而为浸渍淫烂等症。若夏脉不及,则心气中虚,而邪乘之,热郁于心,故其为病,则令人心不自安,而为烦躁。且火盛克金而侮脾,热乘肺脾于上,则见其咳唾。阳气下陷而失守,后阴失气于下,则变为气泄也。

帝曰:善。秋脉如浮,何如而浮?岐伯曰:秋脉者,肺也,西方金也,万物之所以收成也,故其气来轻虚以浮,来急去散,故曰浮,反此者病。帝曰:何如而反?岐伯曰:其气来毛而中央坚,两旁虚,此谓太过,病在外。其气来毛而微,此谓不及,病在中。帝曰:秋脉太过与不及,其病皆何如?岐伯曰:太过则令人逆气,而背痛愠愠然;其不及则令人喘,呼吸少气而咳。上气见血,下闻病音。[批]此言肺脏之平脉、病脉以及太过、不及之见症也。

注:此言肺经有应时之脉,其有所反者必有所病也。

讲:黄帝曰:夫子所论夏脉之钩诚善矣,然秋日之脉,象如物浮,果何如而谓之浮也?岐伯对曰:秋日金旺,在人为肺。所谓秋脉者,肺脉也,应西方之金也。燥金司令,阳气将去,万物之所以收成也,故其脉气之来,清轻虚小,以浮象见。举之有余而来急去散,按之不足而如物之浮于水面,故谓之曰浮,反此者即为病脉。黄帝曰:浮脉固如是矣,然夫子之所谓反者,果何如而反乎?岐伯对曰:当秋之时,阳未尽去,阴气始来。若脉气来细如毛发,象见中央坚实,两旁虚空,此谓燥气太过也。太过者,邪中于表,其病在外。至脉气来细如毛发,而兼见隐微不现,此谓本气不足。不足者,邪中于里,病在中也。黄帝曰:夫子太过不及之说虽以中外明之,但不知秋毛之太过与不及,其病象之在中外者皆何如也?岐伯对曰:秋脉太过,为燥伤肺也。肺主气,不行脉,循肩背,为心华盖也。其有病也,则令人气逆于上,而肩背皆痛,且心气郁积若有所含怒而愠愠然,若肺脉不及,则肺气自虚,而邪客之。故其为病,则令人疾息而喘,一呼一吸之间,其气短少兼气逆而作咳也。气逆则血逆,血随气行,故上焉;因气贲则迫而见血,气短则音短,音随气转故下焉,于喘急可闻其病音。

帝曰:善。冬脉如营,何如而营?岐伯曰:冬脉者,肾也,北方水也,万物之所以合藏也,故其气来沉以搏,故曰营,反此者病。帝曰:何如而反?岐伯曰:其气来如弹石者,此谓太过,病在外;其去如数者,此谓不及,病在中。帝曰:冬脉太过与不及,其病皆何如?岐伯曰:太过则令人解[插图] ,脊脉痛而少气不欲言;其不及则令人心悬如病饥,[插图] 中清,脊中痛,少腹满,小便变。帝曰:善。藏,平声。数,音朔。,音渺。[批]此言肾脏之平脉、病脉、以及太过、不及之见症也。

注:此言肾脏有应时之脉,其有所反者必有所病也。

讲:黄帝曰:夫子所论秋脉之浮诚善矣,然冬日之脉象如营垒,果何如而谓之营乎?岐伯对曰:冬日水旺,在人为肾。所谓冬脉者,肾脉也,应北方之水也,寒水司令,阳气守中,万物之所以合藏也,故其脉气之来伏沉而鼓搏。审其象四围环绕,卫外守中,有如军营,故谓之曰营,反此者即为病脉。黄帝曰:营脉固如是矣,然夫子之所谓反者,果何如而反乎?岐伯对曰:当冬之时,阴气虽盛,阳伏于中,若脉气来而沉急见紧,状若弹石,此谓寒气太过也。太过者,邪中于表,其病在外。至脉气来,本不数而去之疾速,有如数者,此谓本气不足。不足者,邪中于里,病在中也。黄帝曰:太过不及之说虽以中外明之,但不知冬脉之太过与不及,其病象之在中外者皆何如也?岐伯对曰:冬脉太过,为寒伤肾也。肾藏精纳气,脉贯脊而入少腹中,有元阳真火以代心,主用事者也。故邪实于肾,其为病也,则令人怠缓而解[插图] ,兼脊脉引痛,而少气不欲语言也。若冬脉不及,为肾气自虚,而邪中之,则令人心悬不定,空虚如病饥饿,兼胁下虚软之处,所谓肾俞,而为中者,亦清寒作冷,脊中引痛,少腹满实,小便遗沥,赤白而变,常也。黄帝曰:善哉!夫子论冬脉之营至矣,尽矣!

帝曰:四时之序逆从之变异也,然脾脉独何主?岐伯曰:脾脉者,土也,孤藏以贯四旁者也。帝曰:然则脾善恶可得见之乎?岐伯曰:善者不可得见,恶者可见。帝曰:恶者何如可见?岐伯曰:其来如水之流者,此谓太过,病在外;如鸟之喙者,此谓不及,病在中。帝曰:夫子言脾为孤藏,中央土以灌四旁,其太过与不及其病皆何如?岐伯曰:太过则令人四肢不举;其不及则令人九窍不通,名曰重强。藏,去声。重,平声。[批]此言脾之平脉不易见,惟病脉易见。太过不及皆有脉象,皆有证见也。

注:此言脾经之脉灌乎四脏,其有恶与善反者,亦必有所病也。

讲:黄帝曰:四时运行之序,与脏气相应之。脉固有,或反而逆,或合而从之,变异也。然肝木应春,心火应夏,肺金应秋,肾水应冬,四时各有所主。而脾脉独何所主乎?岐伯对曰:脾脉者,土也。土旺四季之月,各主十八日,而不专主一时,犹万物之母也。所谓孤独之一脏而贯通乎?肝心肺肾之四旁者也。黄帝曰:脾之所主如此,然则脾之无害于四脏而善,与为病于本脏而恶,其可得而见之乎?岐伯对曰:善者不可得而见,惟恶者可见也。黄帝曰:恶者如何可见?岐伯对曰:彼本脏自病而恶者,其脉之来,去而不返,如水之下流者,此脾湿已胜,谓之太过,而病在外。其脉之来,三五而止,如鸟之喙粟者,此脾虚已极,谓之不及,而病在中也。黄帝曰:夫子言,脾为孤脏,主中央之土,以贯肝心肺肾之四旁。其气之太过与不及,其病之为内为外,皆何如也?岐伯对曰:脾主四肢,脉太过,则湿气重,必令人四肢软弱而不能举。脾通四脏,脉不及,则中气虚,必令人九窍闭塞而不能通。兼脾为至阴,主九窍,不通则阴独胜矣,名曰重强,阴之甚也。

帝瞿然而起,再拜稽首曰:善!吾得脉之大要,天下至数,五色脉变,揆度奇恒,道在于一,神转不回,回则不转,乃失其机,至数之要,迫近以微,著之玉版,藏之藏府,每旦读之,名曰玉机。藏,上平声,下去声。

注:藏,犹藏也。府,谓藏货财之所。

讲:黄帝闻岐伯诸脉之论,于是矍然惊动,作而起立,再拜稽首。于岐伯之前而赞美之,曰:善哉!夫子之言乎,我今得明其脉之大要旨矣。盖天下之至数有五,或见于脉,或征于色。其变动为病,当于五脏之脉,五行之色,揆度其病之异而奇,常而恒也。然揆度奇恒之道,要在于一,一者何?五气真元之神,循环运转而不逆其常候也。若四序衍期而回,则真元之神明不得运转,是乃自失其生机甚矣。至数之要,惟此五脉五色。揆度奇恒在于一神,真迫近而非迂远,精微而非粗迹也。宜著之玉版,藏之藏府,实而秘之,每日晨起,冥心诵读。况此论之妙,如璇玑玉衡,名曰玉机,不可失也。

五脏受气于其所生,传之于其所胜,气舍于其所生,死于其所不胜。病之且死,必先传行至其所不胜,病乃死。此言气之逆行也,故死。肝受气于心,传之于脾,气舍于肾,至肺而死。心受气于脾,传之于肺,气舍于肝,至肾而死。脾受气于肺,传之于肾,气舍于心,至肝而死。肺受气于肾,传之于肝,气舍于脾,至心而死。肾受气于肝,传之于心,气舍于肺,至脾而死。此皆逆死也,一日一夜五分之,此所以占死生之早暮也。藏,去声。[批]病之且死必先传,行至其所不胜,病乃死者,谓其气之逆行也。诊者得其逆行之故,自可以占死生之早暮也。

注:舍,居也。此言五脏之病,气有所受、有所传、有所舍、有所死,始之于我所生,而终之于克我者也。

讲:何以名之曰玉机?盖五脏者,迭相生克,与时消长旋转不息者也。彼五脏各有所泄,其气之受于人也,则先于其所生,如木受气于火,火受气于土,土受气于金,金受气于水,水受气于木是也。五脏各有所变,其气之传于人也,则先于其所胜,如木之传于土,土传之于水,水传之于火,火传之于金,金传之于木是也。五脏各有所安,其气之息而舍也,则于其所由生,如木气舍于水,水气舍于金,金气舍于土,土气舍于火,火气舍于木是也。五脏各有所忌,其气之绝而死也,则于其所不胜,如木遇金而死,金遇火而死,火遇水而死,水遇土而死,土遇木而死是也。以是知,我生生我,我胜胜我,四时共相运转,五脏亦复如是。然其间有所谓病者,有病之而且至于死者,其病之而死也,必先传行至其所不胜,或虚极而受克邪甚而逢克,是以其病乃死。凡此皆言其气之逆行也,所以必死。夫逆者,何以死?如肝脏木也,其受气为病在于心,胜气传变在于脾,邪气客舍在于肾,至肺,则为克木之脏,而肝死。心脏火也,其受气为病在于脾,胜气传变在于肺,邪气客舍在于肝,至肾则为克火之脏,而心死。脾脏土也,其受气为病在于肺,胜气传变在于肾,邪气客舍在于心,至肝则为克土之脏,而脾死。肺脏金也,其受气为病在于肾,胜气传变在于肝,邪气客舍在于脾,至心则为克金之脏,而肺死。肾脏水也,其受气为病在于肝,胜气传变在于心,邪气客舍在于肺,至脾则为克水之脏,而水死。此皆脏气逆行,遇克而死也。凡诊病者,一日一夜之间,皆以五行分按之。自知心病盛者,亥子死;肝病盛者,申酉死;脾病盛者,寅卯死;肺病盛者,巳午死;肾病盛者,辰戌丑未死。此诊脏脉者,所以能占验死生之早迟也。

黄帝曰:五藏相通,移皆有次,五藏有病,则各传其所胜。不治,法三月,若六月,若三日,若六日,传五藏而当死,是顺传所胜之次。故曰:别于阳者,知病从来;别于阴者,知死生之期。言知至其所困而死。藏,俱去声。[批]此以脏气顺传所胜者而言,与上节之气逆为病不同也。

注:法者,论生克以为断验也。三与六者,指天干五行之生克也。上言逆传,固至其所胜而死,此言顺传亦至其所困而死也。

讲:黄帝因上章逆行至不胜之说,而复申以顺传其所胜之论曰:五脏者,气相贯通者也,然其脏气之移传,皆有不易之次第。故五脏或有内外虚实,阴阳偏胜之病,则各以其邪气传之于其所胜之脏,递相传变为病愈深。若不及时而治,在病浅而胃气未绝者,其断验不过三月,如乙至丁之类。即气受于其所生,而病必增,至于六月,如乙至庚之类。即死于其所不胜,而病必危,在病甚而真脏脉见者,其断验止在三日,如乙至丁之类。为我生泄气,而我之愈不足。至于六日,如乙至庚之类,为本气过克,而我之气必化绝,何也?以其气传遍五脏,绝处逢克而为当死之时也。若是者,乃脏气顺传所胜之次第也。故曰别于和缓之阳脉者,见某部不和,即为其部有病,而知其病之所从来。别于无胃之阴脉者,见其脏气绝,即忌其脏克制,而知其生死之期。其言知生死者,言知其脏气传变,至其所困阨之脏而死也。

是故风者,百病之长也,今风寒客于人,使人毫毛毕直皮肤闭而为热,当是之时,可汗而发也;或痹不仁,肿痛,当是之时,可汤熨及火灸刺而去之。弗治,病入舍于肺,名曰肺痹,发咳上气。弗治,肺即传而行之肝,病名曰肝痹,一名曰厥胁痛,出食,当此之时,可按若刺耳。弗治,肝传之脾,病名曰痹风[20],发瘅,腹中热,烦心出黄,当是之时,可按可药可浴。弗治,脾传之肾,病名曰疝瘕,少腹寃热而痛,出白,一名曰蛊,当此之时,可按可药。弗治,肾传之心,病筋脉相引而急,病名曰瘛,当此之时,可灸可药。弗治,满十日法当死。肾因传之心,心即复反传而行之肺,发寒热,法当三岁死,此病之次也。长,上声。瘛,音异,后世作“瘈”。

注:风寒之邪,一日可发汗而解。若迟至十日,传遍诸脏,法当死不治。倘不死而复传心肺,法当三岁必死无疑矣。

讲:是故五风者,百病之首也。今有风寒合邪客于人身,当其始入,邪犹在表,得风则燥,得寒则劲,使人毫毛尽直,皮肤固闭,郁而为热。当是之时,最易为力,可用辛散之品,为之汗以发之。否或血气因风寒所伤,凝结成痹,至于不知痛痒而不仁,与夫血气为患,发为肿痛。当是之时,宜用热治,可用汤熨及火灸等,为之刺而去之。若于此时,弗知急治,病必入舍于肺,从此风寒裹肺,名曰肺痹,肺气凝滞则气必逆而为发嗽上气之证。若再不治,肺必挟所胜,即传变而行之于肝,肝受肺克,风寒因之,其病名曰肝痹,一名曰厥逆,肝脉布两胁,是以胁痛,肝邪侮胃土,是以出食。当是之时,可用按抹之法与针刺耳。若仍不治,肝必挟所胜,即传变而行之于脾,脾受肝克,风寒袭之,其病名曰痹风,阳乘阴分,湿热为患,是以发痹而热,兼见腹中内热,且热极烦心而出黄。当此之时,可按抹以运之,可毒药以攻之,可汤浴以解之。若更不治,脾必挟所胜,即传变而行之于肾,肾受脾克风寒从之,其病名曰疝瘕,肾脉入少腹,循阴,是以少腹寃热,便出白浊,而且阴血因之而蛊蚀,神明因之而蛊惑,其病一名之曰蛊。当此之时,病已深入,非按与药同施不可也。若复不治,肾必挟所胜,即传变而行之于心,心主血脉,心病则血燥,血燥则筋失其养,于是筋之与脉相为牵引而急,手足拘挛,病名曰瘛。当此之时,其病已甚,非灸与药同治不可也。若终不治,甲运一周,气机必息,满足十日,断验当死。苟或不死,肾必因而复传所胜之心,心即复反传所胜而行之肺,金火交争,发为寒热,然气血犹未尽败,虽阴阳气战,犹能稍持,法当三岁而后死。此五脏风寒相传为病之次第也。

然其卒发者,不必治于传,或其传化,有不以次,不以次入者,忧恐悲喜怒,令不得以其次,故令人有大病矣。因而喜大虚则肾气乘矣,怒则肝气乘矣,悲则肺气乘矣,恐则脾气乘矣,忧则心气乘矣,此其道也。故病有五,五五二十五变,反其传化。传,乘之名也。卒,音猝。令,俱平声。乘,俱平声。[批]随经为患,不以次传者,内伤也,而非外感。若仍以风寒次传之法治之,鲜有不失者。

注:卒发者,卒然而发也。因者,邪因而从之也。道,次第相传之常道也。病有五者,谓每脏有外邪各五,如风入肝,热入肝,湿入肝,燥入肝,寒入肝之类是也。他脏五变亦然,故五五二十有五变也。

讲:然其病有猝然而发者,则不必如前篇所论,治之于其所传也。非不必治于传,恐以传治之,或其病之传化,有不以次第见之也。盖病之传化,不以次第者,以忧恐悲喜怒五志之发无常,致使其病不得其次而传,所以令人有内伤之大病,较之外感而加重矣。如喜生于心,过喜则心气大虚,岂特心挟其胜,乘侮于人,即肾气亦乘其虚而客之。怒生于肝,过怒则肝气自伤,不特肺乘其虚而客入,即肝气亦挟其胜而乘侮于人矣。悲生于肺,过悲则肺气自伤,不特心乘其虚而客入,即肺气亦挟其胜而乘侮于人矣。恐生于肾,过恐则肾气自伤,岂特肾挟其胜乘侮于人,即脾气亦乘其虚而客之矣。又如心之变动为忧,忧甚则心气自伤,亦不第肾乘其虚而客心,即心亦挟其胜而乘肺矣。由此类推,凡七情之猝然发病者,皆是如此。此随经为患,不以次传之常道也。故五脏发病不独肝应风,心应热,脾应湿,肺应燥,肾应寒已也。即每脏亦各有风热湿燥寒之五风,是以五五二十五邪,各相乘侮以为变动,不必以次相及,而反其传化之常也。传者何?相乘之别名也。

大骨枯槁,大肉陷下,胸中气满,喘息不便,其气动形,期六月死,真藏脉见,乃予之期日。大骨枯槁,大肉陷下,胸中气满,喘息不便,内痛引肩项,期一月死,真藏见,乃予之期日。大骨枯槁,大肉陷下,胸中气满,喘息不便,内痛引肩项,身热热脱肉破,真藏见,十日[21]之内死。大骨枯槁,大肉陷下,肩髓内消,动作益衰,真藏未见,期一岁死,见其真藏,乃予之期日。大骨枯槁,大肉陷下,胸中气满,腹内痛,心中不便,肩项身热,破脱肉,目眶陷,真藏见,目不见人,立死。其见人者,至其所不胜之时则死。藏,俱去声。予,与同。,音窘。人身五脏,以脾肾二经为生气之本,若二经同衰,兼见他脏亦有所伤,其人必不久矣。然真脏未见,犹可稍延,不然,则死可立待矣。

注:大骨,高骨也。大肉,臀肉也。大骨大肉之荣枯肥瘦,可以验诸骨肉也。此举诸症渐盛者,必以真脏脉见,乃期其死之日时也。

讲:大凡五脏发病,内伤甚者,必脏气完全,无有败绝,方能久延。若证见肾脏气败,大骨枯槁,脾脏气败,大肉陷下,肺脏气败,胸中气满,喘息不便,兼之元气将脱,其息气为之动形,五脏已伤其半矣,不过六月之久必死。使病势至此,而真脏脉亦见,是脏气败绝矣,过克贼之日至,即死,则乃与之定期以日,而不必以月计也。若证见肾脏气败,大骨枯槁;脾脏气败,大肉陷下;肺脏气败,胸中气满,喘息不便;兼之心脏又坏,内痛而引及肩项,五脏已败其四矣,不过一月之久必死。使病势至此,而真脏脉亦见,是脏气败绝矣。遇克贼之日至,即死,则乃与之定期以日,而不必以月计也。若证见肾脏气败,大骨枯槁;脾脏气败,大肉陷下;肺脏气败,胸中气满,喘息不便;心脏气败,内痛而引及肩项。兼之阴气衰败,孤阳外浮而身热甚,至血枯热甚,周身内之肌肉消尽如脱去,肘膝后之肉磨裂而溃破,脏气仅余其一,孤阳岂能久持?使病势至此,而真脏脉见,则不过十日之内,阳绝而即死也。若大骨枯槁,大肉陷下,肾与脾之阴气同败,肩髓内消,动作亦衰,心与肺之阳气俱坏,则阴阳已俱病已。然真脏之脉未见,尚无偏胜,可以久持,而期以一年死。使病至此,而见其真脏脉来,则遇克即死,止可与之定期以日也。若四大之骨皆枯槁,四大之肉皆陷下,胸中气满,腹内引痛,心中烦寃而不安便,肩项及身而皆壮热,甚至破裂其,脱去其肉,目眶内陷,真脏脉见。此五脏俱坏,阴阳两尽,诸经悉败精气已绝之候,在神水灭而目不见者,立刻即死。其目犹能见人者,尚可稍延,但至其所不胜之时,受其克贼,则必死矣。

急虚身中卒至,五脏绝闭,脉道不通,气不往来,譬于堕溺,不可为期。其脉绝不来,若人一息五六至,其形肉不脱,真脏虽不见,犹死也。中,去声。卒,音猝。藏,俱去声。[批]急虚身中卒然而至者,如堕崖溺水之人一般,立刻死亡,不可以日月期也。益脉之太过、不及,虽有不同,形色肌肉虽不曾脱,真脏阴脉虽亦未见,总之其人必死,不可以拘以上文之脉证也。然即不遂死,究未有能复生者也。

注:急以势言,虚以人言。甚言急虚之人,偶中外邪,死者甚易。虽皆形肉不脱,真脏脉不见,其人亦必死也,岂可同以上交相期之时日论哉?

讲:又如正气暴绝,而为急虚者,身之中邪,猝然而至。一时之间,遂至五脏之气败绝而闭塞,诸脉之道,凝滞而不通,兼之呼吸之气出而往,入而来不相接续,皆暴死之候也。譬如堕崖溺水,命在须臾,不可为期者也。气隔窍闭,真阳已脱,其脉必绝而不来矣。而且诸虚猝中之证,其脉之来,若人一息而脉五六至,则真阴绝矣。虽其形肉不见消瘦而脱,阴绝阳孤,胜极必绝,即真脏之脉不见,而势有难生,亦难保其终不死也。

真肝脉至,中外急,如循刀刃,责责然如按琴瑟弦,色青白不泽,毛折乃死。真心脉至坚,而搏如循薏苡子,累累然,色赤黑不泽,毛折乃死。真肺脉至,大而虚如以毛羽中人,肤色白赤不泽,毛折乃死。真肾脉至,搏而绝如指弹石,辟辟然,色黑黄不泽,毛折乃死。真脾脉至,弱而乍数乍疏,色黄青不泽,毛折乃死。诸真藏脉者,皆死不治也。中人“中”字,去声。数,音朔。藏,去声。[批]此言真脏之脉虽见,犹必审其色以辨其果遇克否,观其毛以别其阳果绝否,如其阳绝克,至死无疑矣。

注:诸经真脏脉见,固属不治。犹必于气色皮毛验之,而其死乃可决也。

讲:今夫五脏之真脉,取于本脉之象,察于相见之色,审于皮肉之毛,三者俱败,死无疑矣。如真肝脏脉至,其象中外皆急,其应指也,如循刀刃,责责然弦甚而微剌乎手,如按琴之弦,全无冲和之气,面色青白而不华泽,则肝之遇克可知矣。使皮毛断折,更无卫外之气,乃死而不治之候也。真心脏脉来,其象坚实而搏击,全无冲和之气,其应指也,如循薏苡子,累累然层累迭至而不断,兼面色赤黑而不华泽,则心之遇克可知矣。使皮毛断折,更无卫外之气,乃死而不治之候也。真肺脏脉至,至其象大而轻虚,全无冲和之气,其应指也,如以羽毛之属中人,肌肤兼面色白赤而不华泽,则肺之遇克可知矣。使皮毛断折,更无卫外之气,乃死而不治之候也。真肾脏脉至,其象搏击而断绝,全无冲和之气,其应指也,如以手指弹石,辟辟然伏鼓而坚硬,面色黑黄而不华泽,则肾之遇克可知矣。使皮毛断折,更无卫外之气,乃死而不治之候也。真脾脏脉来,其象软弱,而且乍数而似阳,乍疏而似阴,并无冲和之气行乎其中,兼面色黄青而不华泽,则脾之遇克可知矣。使皮毛断折,更无卫外之气,乃死而不治之候也。凡此诸真脏脉见者,皆阴阳衰极,死而不治者也。

黄帝曰:见真脏曰死,何也?岐伯曰:五藏者皆禀气于胃,胃者五藏之本也,脏气者,不能自致于手太阴,必因于胃气乃至于手太阴也,故五藏各以其时,自为而至于手太阴也。故邪气胜者,精气衰也,故病甚者,胃气不能与之俱至于手太阴,故真藏之气独见,独见者病胜藏也,故曰死。帝曰:善。藏,俱去声。[批]五脏以胃气为本,既失胃气而脏气独现,则病胜脏也,脏绝者焉得不死。

注:胃气为五脏之本,彼邪气胜者正气必衰,安得有胃气以至于手太阴,故止有各经之真脏脉独见耳,此其病气胜于脏气,所以必至于死。

讲:黄帝因论真脏之脉,而复究其死之故,曰五脏各有真气,宜其各有真脉,乃竟以见其真脏为死者,其故何也?岐伯对曰:五脏者,皆禀气于胃者也。胃受水谷之气以养五脏,是胃者,五脏之根本也。然五脏之气,各主一部,设无冲和胃气,不能自致其气于寸口而至于手太阴,必因依于冲和之胃气,乃能自致其气于寸口,而至于手太阴也。故五脏各以其当旺之时,自为一脉之本象,如春弦、夏钩、秋毛、冬石,各乘其时之胜气,因胃而至于寸口也。胜气至,邪必从精气为之衰败也。精气衰,则胃气弱,故病甚者,胃气不能与脏气同至于寸口,胃气既不同至,则五脏皆不能禀气于胃。气无所禀,即绝其本而失所固矣,故各以真脏之气出于寸口而独见,脏气独见,是病气胜脏气,而脏气将绝也,故曰死,夫岂有他故哉?黄帝闻之,而叹论之确曰:善哉!夫子之言乎。

岐伯[22]曰:凡治病,察其形气色泽,脉之盛衰,病之新故,乃治之无后其时。形气相得,谓之可治;色泽以浮,谓之易已;脉从四时,谓之可治;脉弱以滑,是有胃气,命曰易治,取之以时。形气相失,谓之难治;色夭不泽,谓之难已;脉实以坚,谓之益甚;脉逆四时,为不可治。必察四难而明告之,所谓逆四时者:春得肺脉,夏得肾脉,秋得心脉,冬得脾脉,其至皆悬绝沉涩。命曰逆四时。未有藏形,于春夏而脉沉涩,秋冬而脉浮大,名曰逆四时也。病热脉静,泄而脉大,脱血而脉实,病在中,脉实坚,病在外,脉不实坚者,皆难治。已,俱上声。藏,去声。[批]合形气脉色,以审其病之从逆虚实,则生死可立决矣。

注:病有可治、易治、难治、不治之分,诚能察形观色,审时诊脉,视顺逆,辨浮沉,知虚实,则病无不了然心目矣。

讲:岐伯于是申其治之法,明其治之易,乃条辨之曰:凡调治人之病,当细察其形容之气足否,面部之色泽否,与夫脉之或有余而盛,或不足而衰,病之或初得而新,或久染而故。审视详明,乃从证调治,慎毋后其当治之时,而使病患日深也。彼形以统气,气以壮形,如两相得,是形气俱足矣,其病谓之可治。色本五色,统于血气,如泽以浮,是血气外充也,其病谓之易已。脉以时旺,亦以时反,如春弦、夏钩、秋毛、冬石,各从其时,是阴阳各得也,其病谓之可治。脉贵柔利,不贵实坚,如弦脉、钩脉、毛脉、石脉皆弱而滑,是兼有胃气也,其病谓之易治。然审气察色,与夫切脉,尤当取之以时,不可以时之衰旺,而同出一治也。又况形盛气少者为气衰,不能充形,形瘦气多者,为形惫不能统气,是形气两相失也,其病谓之难治。色败夺失者,为气虚而色已夭,色枯不润者,为血虚而色不润,是血气两不足也,其病谓之难已。邪盛则脉实,冲和之象必绝,病进则脉坚,柔缓之气无存,是真脏之将现也,其病谓之益甚。至脉象肝不应春、心不应夏,为阳脉反阴;肺不应秋、肾不应冬,为阴脉反阳。是脉逆背乎四时也,其病为不可治,治病者又必详察此四者之难,而明为病者告知不可隐也。然所谓逆四时者,非第脉不应四时也。盖有如春本肝也,而得肺脉;夏本心也,而得肾脉;秋本肺也,而得心脉;冬本肾也,而得脾脉。兼其脉之至,皆空悬而不定根,断绝而不继续,沉伏而不复起,滞涩而不流利。凡此皆真脏之形者也,命之曰逆四时。若其脉来未有反脏之形,但于春生夏长之时,脉宜弦洪,而反沉涩;秋冬收藏之时,脉宜沉涩,而反浮大,凡此皆失四时之气者,亦名之曰逆四时也。且有病热而阳者,脉反静而阴;泄症,阴也,脉反大而阳;脱血,虚也,而脉反实;以及病在中,脉当不及而反坚实;病在外,脉当太过,而反不坚实。凡如此者,皆难治之病也。

黄帝曰:余闻虚实以決死生,愿闻其情。岐伯曰:五实死,五虚死。帝曰:愿闻五实五虚。岐伯曰:脉盛、皮热、腹胀、前后不通、闷瞀,此谓五实。脉细、皮寒、气少、泄利前后、饮食不入,此谓五虚。帝曰:其时有生者何也?岐伯曰:浆粥入胃,泄注止,则虚者活;身汗得后利,则实者活。此其候也。瞀,音茂。[批]五虚五实本属死候,然使浆粥犹可入,泄注犹可巳,身汗犹得出,后便犹和,则正虽虚邪虽实,尚无妨也。

注:闷,懑也。瞀者,低目谨视而不明也。实,邪气实,主外感。虚,正气虚,主内伤。要必五实五虚各备,乃可決人生死。若虚实止见一症,仍未可以轻断也。

讲:黄帝因言治之难易而复问于岐伯曰:我闻脉之虚实可以決人之生死,不知虚实之病情若何?今愿闻之。岐伯对曰:虚实病情,各皆有五。但五实者死,五虚者亦死。黄帝曰:愿闻五实五虚之脉症何如。岐伯对曰:心主脉,心实者,邪在心而脉洪大也;肺主皮,肺实者,邪在皮而皮作热也;脾主腹,脾实者,邪在脾而腹满胀也;肾主二便,肾实者,邪在肾而二便不通也;肝生心而主目,肝实者,邪在肝而心为之烦闷,目为之昏瞀也。若此者谓之五实。然究之,凡邪实者脉必盛,实于外则皮必热,实于内则腹必胀。实不得泄,则病为不通;实而上逆,则变为闷瞀。五实之辨至此尽矣。又如心主脉,心虚者,心失所主而脉细弱也;肺主皮,肺虚者,肺失所主而皮作寒也;兼主气,肺虚者,气无所挕,故气短少;肝肾主二便,肾肝虚者失所主,而前后泄利也;[批]肝虚则小便频,肾虚则大便泄。脾主水谷,脾虚者,脾失所主而饮食不得入也,若此者谓之五虚。然究之正虚者,脉必虚;卫外不足者,皮必寒;守中不足者,气必少;气虚不固者,必泄利前后;运化不行者,必饮食不入。五虚之辨至此尽矣,而其他无闻焉。黄帝问曰:当其虚实病成之时,亦有不死而生者,何也?岐伯对曰:胃为五脏之母,设使浆粥得入,泄注可止,是母气犹存。虽有五等之虚者,亦可复活。实仅表里之邪,若身得汗,则脉和热解,而表实去矣。后得利,则胀消便利,而里实除矣。虽有五等之虚者,亦可复活。帝所谓以虚实決生死者,此其候也,又何疑焉。

[1]炲(tái台):同“炱”,火烟凝积成的黑灰。

[2]衃(pēi胚):凝固呈赤黑色的败血。

[3]:原作“额”,据《灵枢·经脉》改。

[4]小溪三百五十三名:《素问·五脏生成》作“小溪三百五十四名”。

[5]冥(míng明):通暝,目盲。《晏子春秋·杂上》:“范昭佯醉,不说而起舞,谓太师曰:'能为我条成周之乐乎?吾为子舞之。’太师曰:'冥臣不习。’”。

[6]卒:通“猝”,突然。《史记·李将军列传》:“李光军极简易,然虏卒犯之,无以禁也。”

[7]已:《素问》作“以”。

[8]孤精:《素问》作“精孤”。

[9]要论:《素问》作“论要”。

[10]堕:通“惰”。懈怠。《荀子·宥坐》:“今之世则不然,乱其教,繁其刑,其民迷惑而墮焉。”

[11]鬲:通“隔”,阻隔。《管子·明法解》:“人臣之力,能鬲君臣之间而使美恶之情不扬。”

[12]五府:《素问·脉要精微论》作“五脏”。

[13]溢:原作“嗌”,据《素问·脉要精微论》改。

[14]寒气之种:《素问·脉要精微论》作“寒气之肿”。

[15]千:原作“十”,据文义改。

[16]甚曰今病:《素问·平人气象论》作“毛甚曰今病”。

[17]里:《素问·平人气象论》作“裹”。

[18]太阳……以长:此句《素问·平人气象论》在“少阳脉至”之前。

[19]怒:《素问·玉机真脏论》作“忘”。

[20]痹风:《素问·玉机真脏论》作“脾风”。

[21]十日:《素问·玉机真脏论》作“十月”。

[22]岐伯:《素问·玉机真脏论》作“黄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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