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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5年5月，阿尔贝·加缪摊开日记本，写下了这段话： “作品是一种告白，我需要做出见证。我只想好好地叙述、探讨一件事。亦即在那贫困的岁月里，在那些或卑微或虚荣的人们当中，我曾经最真切地触及我所认为的生命真谛。” 此后直到他逝世前，他断断续续总共写了九个本子，前面几本大都是手记，后面越来越像日记了。其中包含了读书杂感、生活随想、情感波动、写作构思等，这些文字大都记述了他思考已经发生的事情，对未来进行规划以及记录下的瞬间灵感，是对他创作方向及过程的一个很重要的记录。因此也是观察加缪思想变化的一个十分有意思的窗口。 加缪手记（第一卷）：1935.5-1942.2 加缪手记（第二卷）：1942.1-1951.3 加缪手记（第三卷）：1951.3-1959.12 《加缪手记第一卷》节段摘录 1.良心不安，就必须告白。作品是一种告白，我需要作出见证。我只想好好地叙述、探讨一件事。亦即在那贫困岁月里，那些卑微或虚荣的人们当中，我曾经最真切地触及我所认为的生命真谛。这个光靠创作是不够的。艺术对我而言不是全部。但至少是个手段。 2.美让人沮丧，因为我们是多想让这种刹那的永恒一直持续下去。 3..可爱的沉寂时刻。听不到一点人语响，只有这个世界的天籁在回荡，而我，被链锁在这个洞穴深处，在开始渴望之前，我首先感受到的是心满意足。永恒就在那儿，而我，我期盼着它的到来。现在我可以发言了。我不晓得除了能够像这样自我一直面对着自我，我还能希冀什么更好的。我现在渴望的并非快乐，但求自己不要无知。人们总以为自己和这个世界是隔离的，但只需一株伫立在金色尘埃中的橄榄树，或晨曦下几片亮晶晶的沙滩，也许就能让我们察觉到内心的抗拒正在消解。我于是卸下了自己的心防。 4.我意识到了哪些可能性只能由自己做主。生命中的每一分钟都蕴藏了奇迹，都有一张永垂不朽的青春脸孔。 5.所有聪明人都会受到的共同诱惑：愤世嫉俗。 6.战争在此，真真切切，而我们还在蓝天里、在世间的不仁中遍寻它。它就在身为战士和非战士的可怕孤寂里，在人人感同身受的屈辱和绝望里，在那种随着日子流逝，人们脸上越来越明显的卑鄙和龌龊里。牲畜横行的时代开始了。 7.意志也是一种孤独。 8.年轻时，我会向众生索要他们能力之外的：友谊长存，热情不灭。如今，我明白只能要求对方能力范围之内的：作伴就好，不用说话。 9.别人写作，是基于迟发性的诱惑。他们人生中的每一个失落，都可以是一部艺术作品。一个用他们生命中的谎言编织起来的谎言。至于我，从我笔下流露出来的将会是我的幸福快乐。即使这其中不乏残酷的成分。我需要写作就像我需要游泳，这是一种生理上的需求。 10.让我痛心的是，是一般人对性灵高低的重视程度。 11.必须去活，去创作，活到流下眼泪。 12.某些事物、某些生命正在等着我，而我当然也在期待着，用我所有的力量和悲情渴望着。只不过此时此地，我竟是借着沉默和低调来养活自己。 13.我每次回顾自己人生中不为人所知的一面，内心就会有一种想哭的颤动。 《加缪手记第二卷》节段摘录 1.事实上，我不过是个普通人，加上要求很高。如今我应该去捍卫和阐述的价值，是那些普通的价值。这需要一种赤裸裸的天分，我很怀疑自己有没有。 2.反抗的结果是人们的情绪获得平息。一切的反抗都会在确认了人类极限内某种由所有人类无分轩桎所组成的共同体---之后停止和继续，谦卑和天赋。 3.叔本华说：同时拥有荣耀和青春，对一个凡人来说是太过了。 4.艺术家的不幸，在于他既非全然的僧侣，亦非全然的俗众---但两边的诱惑他都得承受。 5.如果希腊人对绝望以及悲剧曾经有所体认，必然是透过美以及那种令人屏息的东西。这是一出极致的悲剧。然而现代人的绝望却是基于丑陋和平庸。 6.当灾厄咬得太紧时，会激起一种对不幸的倾向，逼着别人和自己一起往下跳。 7.我们40岁时死于一颗我们在20岁那年射进自己心里的子弹。 《加缪手记第三卷》节段摘录 1.我们活在一个必须选择当受害者或刽子手——别的什么都没有——的世界里头。这样的抉择并不容易，我总觉得事实上并没有刽子手，只有被害人。我是说到头来，当然，此真相并未广为人知。 2.你们的道德不是我的道德。你们的良知不再是我的良知。 3.孤单不是悲剧，无法孤独才是。 4.如果人的责任感降低了，那是因为他的权利越来越少。那种维护自身权利绝不退让的人，才有力量尽责。 5.我最喜欢的十个词，答案：“世界、痛苦、土地、母亲、人们、沙漠、荣誉、穷困、夏天、海。” 6.我总有种置身于汪洋的感觉：在一片壮阔的幸福之中摇摇欲坠。 7.他讨厌那些无知而且高傲的革命分子：“想要改造这个世界却不知真正的幸福在何处。” 8.自由不是对未来的期待，而是现在，就要和众生以及世界达成协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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